第二章
駐地這兒的大家都知道,少將軍跟季月挺有話說的。但軍營裏的粗人漢子們全都一樣,有機會就逗逗大妞。畢竟軍營裏陽氣過重,有個可愛小姑娘說說話,聽她清脆的笑聲,可讓人心情轉佳。
“甭擔心,大妞跟誰都挺有話聊。”伙夫也來幫腔安慰,“何況少將軍做人光明磊落,大爹不用瞎煩惱。”
“是嘛是嘛,而且剛剛才說的,少將軍的眼光可是很高……”
啪!小兵被伙夫打了重重一記,話也給打斷了。
就算少將軍眼光高,不可能看上季月這麼平凡的小姑娘,也不必在人家爹親前面這麼大剌剌的說出來吧?
咚、咚、咚……剁菜的聲音再度響起,這次剁得又深又重,刀刃簡直都要把木頭砧板給剁開了。
小廚房裏其他兩人給震得不敢繼續多嘴,兩人對望一眼,眼中都有著深深的困惑:這當口是怎麼回事,大家都變了個樣,怪裏怪氣?
※※※
又是夜半。小廚房出現了來找酒喝的高大身影。
一片靜寂中,只見他的腳步有些浮浮的,似乎已經喝了不少。在小廚房中繞啊繞的,發現連煮菜去腥用的粗酒都被收得乾乾淨淨,啥也找不到,忍不住低聲咒駡了幾句。
結果,突地給一個低沉嗓音嚇了一跳。
“少將軍。”季大爹沉聲道,“為您準備著酒,在這兒。”
慕容開大吃一驚,倏然轉身,一雙俊目在黑暗中閃了閃,死瞪著剛從陰影中走出來的大爹。
只見大爹手上真的提著一壺酒,有備而來。慕容開詫異質問:“這酒打哪來的?我找了半天啥都沒找到,酒窖也給上鎖了!”
“是大妞藏的。她打小就是這樣,要藏東西的話,誰也找不到。”大爹很瞭解女兒,無奈地說。
他點起了油燈。只見平常用來揀菜的粗木桌上擺了酒杯,還有筷子。斟好了酒,大爹還變出幾樣下酒冷盤小菜,粗具規模。
“你一起喝吧。”慕容開不客氣地坐下,揮手要大爹也坐。
一老一少相對無言,默默喝了酒。慕容開吃了幾口小菜。
酒杯又默默的被斟滿,繼續喝。
第三杯……第四杯……
喝到不知道第幾杯時,大爹的黝黑臉膛泛著銅色,突然開口說:“季月這丫頭,脾氣急、長相也不是很出色,又一路野慣了,滿山遍野的跑;不過個性很單純,沒心眼,又任勞任怨。”
“嗯。”慕容開應了一聲,繼續吃菜喝酒。
“她打小就沒了娘,之後,家裏的事都是她做。煮飯、燒菜、洗衣、餵牲口……全都會,而且做得挺好,手腳麻利,很能吃苦。”
慕容開還在吃菜,點個頭當作聽見了。
“八歲時,有次在山谷裏迷了路,一整晚就在林子裏走來走去;找到她時,她不哭也不鬧,還直逞強說她明明快找到路了……”
就這樣,季月自小到大的事,巨細靡遺地被報告了一番。酒意讓大爹的嗓門越發粗啞,說得興起時,滔滔不絕,根本停不下來。
慕容開只是埋頭狂吃猛喝,心不在焉地聽著季月的成長經歷、大小事蹟。他不知道一向沉默安靜的廚子季大爹喝了酒之後,會這麼健談;但他也不大在意,有人陪著一起喝,總比自己喝悶酒好。
季月看他喝悶酒總是特別囉唆,老是在他耳邊念啊念的,嘰嘰喳喳,還管他喝多少,甚至把餘酒拿去藏。最近半夜裏老是被她擾得喝不盡興。
但今夜沒有她在旁邊聒噪,酒喝得更加不盡興,簡直是悶死了。所以慕容開才會一路尋到小廚房來。
是來找酒沒錯,但其實也在納悶,這丫頭上哪兒去了?會不會還在廚房裏忙?怎麼沒帶著私藏的點心來找他?
正想開口詢問時,大爹突然中斷了滔滔的講演。
“……少將軍,我敬你一杯。”大爹站了起來,慎重其事地對他舉起粗陶捏制的酒杯。
慕容開略微不解,皺了皺眉。要喝就喝,剛剛兩人不是一路喝到現在嗎?軍營裏喝酒是平常事,又不是剛打了勝仗慶功,他們也不時興接風洗塵,何必這樣敬來敬去?
但他還是舉起杯子,跟大爹對飲了一杯。
只見大爹歎了一口長長的氣。彷佛放下了什麼重擔,又像擔起什麼心事似的,眉毛全糾結了。
“我們季家雖然不有錢,但女兒也是我辛苦養大的。從來不指望她嫁與富貴,只要那人能對她好,會照顧、疼惜她,不讓她過苦日子的話,不管是販夫走卒、是信差或兵卒,都成。”
“是。”慕容開點頭。天下父母心。
“少將軍,這是我唯一的心願。你能瞭解吧?懂我的苦心嗎?”大爹突然靠近,逼切地望著慕容開。
呃……有人喝多了,會越喝越沉默;但有人喝多了,卻會把心裏的話全都講出來。看來老爹是後一種,喝到掏心掏肺了。
只是,怎麼聽著聽著,越來越像在交托什麼後事似的?慕容開皺眉,沉聲問道:“大爹,你沒事吧?身子還好嗎?”
“好得很!”大爹虎起一張臉,嗓門粗了,“您就說一句,是不是會照顧我們家季月?”
這營裏千百官兵,不都是慕容開肩上沉重的責任嗎?多一個季月有什麼兩樣?何況,他一向很照顧他們父女,還特別指定要他們掌勺,不是嗎?
“我自然會。”
“那就好、那就好。少將軍,來,我再敬你一杯!”大爹嗓門根本沒收,激動地大聲說著,又幫他斟了滿滿一杯酒。
一杯又一杯的酒繼續下肚。喝到都過了三更,還沒結束。一壺喝完了,還去搜出季月藏的另一罎子酒出來,痛快暢飲。
今年過冬要用的酒,都快給他們喝了一半,明兒個讓季月發現,一定又是一陣臭駡了。
但,今朝有酒今朝醉哪──
喝到醉眼朦朧,口齒不清了,慕容開才甘願。大爹自己也好不到哪去,有海量的他今晚不知怎麼回事,也喝得歪七扭八;不過還是努力攙扶著少將軍,準備送他回去休息。
一出小廚房的門,便見月光下立著一道修長瀟灑身影,正是少將軍的得力左右手景軍師到了。
只見景軍師面露濃濃憂慮,但不發一語地過來,撐起慕容開另一邊肩膊。
大爹頓了頓,遲疑問:“景軍師,在外頭聽多久了?”
景熠凡搖搖頭,“沒有很久。”不過,該聽到的都聽到了。
所以才會這麼擔憂呀!少將軍,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答應了什麼?
※※※
當季月發現酒窖少了好幾壇酒之後,果不其然地開罵了。
一路從大爹到伙夫,從小兵到守更巡夜的弟兄,無一倖免,全給念得狗血淋頭。而慕容開僥倖逃過,因為他一早就帶著手下、軍師去巡邊了;要是他還留在營裏,大概也給念得耳朵長繭。
不過當慕容開風塵僕僕地回到駐地,準備吃晚飯時,才發現事態嚴重。一桌粗菜淡飯一如往常,但……沒有酒!
“我的酒呢?拿酒來!”
“酒?沒有了。”季月負責伺候少將軍吃飯。把筷子擦乾淨了遞過去,一面板著俏臉說。
“沒酒?怎麼可能,昨夜酒窖裏明明還有……”
一不小心說溜嘴,季月聽了更是火大,明眸一瞪,質問:“昨夜怎麼樣?昨夜酒窖裏一傢伙少掉兩罎子酒,加上之前不見的,一共是五壇了。我到處找都找不到,難道少將軍知情?知不知道那些酒都上哪去了?”
上哪去了?不就是大部分進了慕容開肚子,喂酒蟲、澆愁腸去了?
“我……算了。”結果慕容開吃這麼一瞪,居然沒有一如往常地杠回去,反而支吾了一下後,氣餒坐下,“不喝就不喝,茶總有吧?”
“有。”季月冷冷端上粗茶一杯。
慕容開不疑有他,接過了便仰首牛飲。
“噗──”結果才一入口,人又跳了起來,一口茶全噴出來,怒吼響徹小小的室內,“搞什麼鬼?這茶怎麼喝?妳是存心燙死我啊?”
“嫌燙?那好,你不要喝。”季月快手快腳地把茶杯搶了回去,咚的一下換成飯碗擱在他面前,“飯盛好了,少將軍請用。”
“妳……”慕容開俊臉都漲紅了,怒目相視,給氣得說不出話來。
但最後好漢不吃眼前虧,殺敵破陣都不眨眼的猛將,還是摸摸鼻子坐下,埋頭大口扒飯,大口吃菜。
這一切,一旁的大爹跟景軍師都看在眼裏,不過他們都沒出聲。
大爹沒制止女兒,忙著上完菜就招呼別的官兵去了。而稍後來同桌的景軍師也沉默靜觀,若有所思地吃自己的飯。
氣歸氣,甩著長辮子的窈窕身影還是滿屋子轉,俐落地伺候少將軍吃飯,吃完了還打了冷手巾讓他擦臉。一日風塵勞累盡去,精神一振,接下來又可挑燈夜戰,跟軍師一起商討軍情到三更半夜了。
季月快手快腳地把桌子全收乾淨,擦過桌面之後,就成了書桌──邊境不比京城,環境非常簡樸,餐桌跟書桌是同一張──她提著裝滿髒碗盤的籃子正要離開時,一直悶聲不講話的慕容開突然咕噥了一句:“晚一點有宵夜吃嗎?”
“有呀。”季月就是這點可愛,個性光明,絕不會扭捏賭氣;她回頭,那雙顏色奇特的眼睛望瞭望慕容開,“下午蒸的花卷還有幾個,我幫你們留了,晚一點再送過來。”
“那有沒有……”
“酒嗎?當然沒有。”季月俐落打斷。
慕容開根本不用講完,她就知道他要說什麼了。兩人默契之好,令自小跟慕容開一起長大的景軍師嘖嘖稱奇。
季月走後,慕容開一臉不高興地嘀咕:“不過就是酒,多喝幾壺有什麼稀奇?大不了再買就是了。女人家!”
這更奇怪。性子一向直率的慕容開,居然沒有當面發飆,卻只在人走後嘀咕,居然像是對一個請來煮菜的丫頭有所忌憚……這太反常了。
其實也不難瞭解,把這陣子的蛛絲馬跡全部連起來,略加分析情勢──這可是景軍師的專長──就可知道大概是怎麼回事了。
將領士兵駐守邊境時,有當地的女子照顧生活起居,是很常見的;要當將軍夫人自然是不可能了,但若安排得當,未來當個如夫人絕對不為過。這對季月一家來說,可是大大地高攀呀!
軍師跟季月挺投緣,略微思忖片刻後,決心開口探問。
“少將軍,您知道大妞她……”
“頂囉唆的是吧?”不問還好,一問,有人立刻憤慨起來。“一天到晚就是管我喝酒。我慕容開喝了多少年的酒,還沒人敢阻止過,她算老幾?”
“她是擔心您的身體。畢竟少將軍事多繁忙,加上心情不開朗,喝悶酒是會傷身的。”景熠凡略帶欣慰地說,“有大妞在,我們可放心多了。”
“放心?”不料慕容開反問:“我有什麼讓人不放心的?”
“之前表小姐的事……”
短短幾個字,就讓英挺爽朗的慕容開臉色一沉。瞬間老了幾歲,也冷了幾分。他就是不想聽、不想提。
景熠凡暗自懊悔。他極少像這樣冒失、誤言。實在是因為看少將軍近日投身公事之際,也成天跟季月說說笑笑,日漸親昵,才以為少將軍情傷已經慢慢痊癒了;沒想到──
埋得多深,就代表在意多深。看樣子,即使是一相情願的單戀,也不是那麼容易忘記、拋開。
但身為自小一起長大的摯友,景熠凡即使含蓄,也實在忍不住要殷殷提醒,“少將軍,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了,你還不打算拋開嗎?”
“有那麼容易的話,你以為我不想?”慕容開冷笑,臉色益發陰鷙,與剛剛吃飯時那說笑抱怨的年輕開朗男子,判若二人。
一時之間,連景熠凡都啞口無言,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
因為提起痛處,心情爛到不行,慕容開又喝酒。
要喝,他自然找得到酒。他可是這兒的主帥,要喝酒哪可能沒有?讓季月管,完全是給她面子。也順便鬥嘴說笑、逗逗她,看她瞪著眼的俏模樣,開心開心而已。
夜已深,商討完軍情,軍師跟幾位副將都已就寢。簡陋的土房裏,燈油已經燒到快盡了,燈芯搖晃,映在牆上的孤獨人影也搖搖晃晃。
一個人喝酒真的太悶,悶到胸口都發疼。慕容開呆滯地望著桌上堆積的書卷檔、地形圖等等,竟是一片茫然。
自小,全家希望就都在他身上。他也從沒有辜負過任何期許,要讀書就讀書,要練武就練武,兵書滾瓜爛熟,武藝更是出色,十六歲就以文武皆修的初生之犢姿態出現在朝廷,在皇上面前得到極佳贊許。
從軍之後表現不俗,當時北漠關外的蠻子悍軍進佔,有勇有謀的慕容開親自率領精兵兩百擔任前鋒軍,攻破多少敵陣,一戰成名,被皇上親手拔擢成了最年輕的副將。
然而世間事並不全像讀書打仗,努力了就看得到成果。在兒女私情的範疇裏頭,慕容開完全施展不開,沒有了衝鋒陷陣的銳氣,也少掉了運籌帷幄的本領,只能暗中愛慕,還眼睜睜看著佳人別抱,被別的男子娶走。
最氣人的是,那可恨的男子還不是什麼癟三痞子,而是教導過他、腹笥甚廣、飄逸瀟灑的啟蒙老師!
想到這裏,心頭的傷口彷佛又在滲血。慕容開仰頭牛飲,把大碗公裏的酒給喝得乾乾淨淨──
“你果然又在喝酒!”准准地,嬌脆嗓音在門邊響起。
其實一點也不意外。季月剛剛在外頭跟守更的弟兄低聲交談時,他就聽見了,這一大口也是故意喝給她看的。何況,沒有少將軍的特准,半夜裏哪能讓她一個閒雜人等在軍營裏逛?必定有巡夜的弟兄持火把引路,才讓她尋到這兒來。
正好,慕容開就想找人好好吵一架,去去心中的苦悶。
“我喝酒不行嗎?今兒個已經整天沒碰酒了。”他見她進來,眉毛也沒動一下,繼續大搖大擺倒酒。
“你上哪找來的酒?我明明都藏好了。”季月氣呼呼地質問,手扠著腰瞪他。
不過,這麼一來,她寬鬆衣物下的腰肢顯得更細、胸部也挺了起來,她卻渾然不覺。
慕容開側目瞄她一眼,倒酒的手突然抖了抖,酒液有一半給倒在桌上?
“你看看,醉到手都抖了,還要喝?”她過來要搶,把大碗公搶走了,另一手推開慕容開的手臂。
“講過多少次,別這麼拉拉扯扯的,就是講不聽。”他有點惱羞成怒,火大道:“妳這麼愛摸,讓妳摸個夠好了。”
當下,季月的手被他反掌扣住,使力一拉,拉到他胸口,按住。
他的前襟因為剛剛喝酒燥熱,早已經扯開了。這麼一按,大妞涼涼的手心就直接貼上了他滾燙堅硬的胸膛。
那熱度彷佛渡了過去,從掌心一路燒燒燒,燒到了她臉上。
季月睜大眼,“你真的喝醉了。到底喝了多少?”
“我的酒量妳應該很清楚,這麼一點點,喝得醉嗎?”
“這可很難說。心裏煩的時候,很容易醉的。你不是為了表小姐的事才喝悶酒的嗎?那當然極容易喝醉。”
又來了,今夜這傷口是要給刺破多少次才夠?慕容開手勁不自覺地加大,捏得季月略略皺眉。
“不准提這件事。”他的臉色倏然陰沉,嗓音也帶著冷冷警告,“誰說我是為了……為了誰才喝酒的?”
但季月可不會求饒示弱,她只是緊盯著慕容開,琥珀色的眼眸中流露著不舍與同情。
“大家都心知肚明呀。人家都嫁人了,你何必這麼念念不忘──”
“住嘴。”警告味兒越來越濃,可惜有人不怕。
“大夥全看在眼裏,但沒人敢對你多說什麼。”季月冒死也要說出來,她不想再看他這樣下去了。“你好歹也是個威風將軍,為了一個女人借酒澆愁的話,好像有點……”
俐落清脆的話聲突然中止。他的怒唇攻上,狠狠封住她的。
這個親吻一點也不柔情蜜意,甚至帶著點懲罰味兒,吻得又重又猛;帶著酒味的男性陽剛氣息迎面而來,籠罩住季月,讓她整個人傻了。
半晌,慕容開才放過了傻掉的人兒。她眨著眼,好半晌都說不出話。
果然有效。慕容開得意地想著。
啷!季月把大碗公一丟,手背緊緊抵住剛被欺負過的紅唇。他的吻似乎還留在上頭,濕熱強悍,霸道得不容人閃避躲藏。
“你、你做什麼?”好半晌才回神,她在手背後頭問。
“封妳的嘴。誰要妳講不聽?”
季月眼兒睜得更大,平日是彎月,此刻成了銅鈴似的。
“那……如果景軍師他們勸你,你也是這樣封他們的嘴嗎?”
慕容開俊眸一瞇,危險地道:“妳再胡說,我又要親妳了。”
“我哪里是胡說,明明就是你先──唔──”
他索性粗魯地把她扯到腿上坐,毫不憐惜地再度蹂躪起她的軟紅芳唇。
她身上那若有似無的甜甜奶香又出現了,讓人忍不住要更深入探究汲取;而因為長年放牧、工作之故,季月有著嬌貴小姐們所沒有的豐潤結實身軀,抱在懷裏非常舒服滿足。
慕容開到後來根本忘了是在懲罰她,他不自覺地摟緊了,輾轉深吻,直到人家都喘不過氣了,才意猶未盡地放開。
她盈亮紅唇都略略腫了,淺蜜色的臉蛋也染上了淡紅,眼眸更加閃亮。不過這一回,她很識相地不再開口,只是看著他。
“看什麼?妳還有什麼話想說?快說出來。”慕容開低聲挑釁著,語調裏卻帶著絲絲笑意,濃眉也放鬆了。
“……”她模模糊糊咕噥著。
“什麼?”
“我說,難怪沒人敢勸你。”季月豁出去了,大聲說:“這種封人嘴的方法,嚇死人啦!”
“嚇到妳了嗎?”他扯起嘴角,微微一笑,“妳是給嚇了就不吭聲的人?那以後不煩我了?”
“不成,我不要你喝悶酒。”
“不讓我喝悶酒有兩個法子,妳想不想知道?”
季月聽得認真,被這麼一問,自然點了點頭。
慕容開忍著笑說下去:“一個嘛,是妳陪我喝,那我就不是一個人獨自喝悶酒了。”
“這法子不好,另一個呢?”她乖乖踏入陷阱。
傻妞,給人拐去賣了都不曉得,說不定還幫人算錢!
慕容開俯近,吐出的氣息讓她耳朵癢癢的、燙燙的。“另一個,就是妳得讓我忘了那個人。”
季月好認真地思考了片刻,慨然允諾。
“好。那我要怎麼做?”
“我會慢慢教妳──”一個字一個字,都像是充滿了危險訊息,又有種古怪的誘惑,讓人耳根子癢癢的、酥酥的。
季月也醉了吧?她的唇間舌尖都有著剛剛纏吻遺留下來的火熱酒意。若不是醉了,又怎會這樣頭暈暈、心跳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