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香髦水芹菜
殷部長抬起一整盤紅色的肉都倒進水缸中,他摘下皮手套扔進垃圾桶裡問:“麅鴞是被誰抓到的,不是說能安全帶回來?”
醫生笑笑:“帶出去玩玩,鼎鼎大名的饕餮變成了一隻老鼠大小,誰知道帶出去就帶不回來了。”在醫生的眼中,現在的饕餮是沒有什麼用處的,被抓住就被抓住,被九清先生吃掉,那就被九清先生吃掉好了。
殷部長的眉毛動了動,好像是對醫生的回答很不滿意。醫生也不在意殷部長的回答,他們不是上下級的關係,只能算是站在統一戰線的戰友,醫生看到殷部長倒進去一盤子肉之後,整個水缸的水都變成了血紅色,醫生的心裡也很不滿意,他忙蹲下去看水缸:“都說了一塊一塊的餵,一盤一盤的倒,水都不乾淨了,我的螃蟹來不及將水缸中的水清理出來啊。”
醫生順便從水缸裡撈出兩隻最大的螃蟹,問殷部長:“我要去蒸螃蟹,你要來幾隻。”這種死人餵出來的螃蟹,殷部長一點都不想吃,他搖頭,現在不是吃螃蟹的時候,他來為了聊聊正事。殷部長說到:“說正事。”
醫生系上圍裙在水池旁洗刷螃蟹,他很喜歡這股陰沉的海鮮的味道,聽到殷部長的問話,醫生洗刷螃蟹的動作停下來。螃蟹在他的手中十分柔順,所謂的正事兒就是,醫生回答:“徐小柏也許本來就是一隻妖怪,那麼我們費盡心機的想要拉攏他,將他變換成妖怪,將他放在人類的對立面,以此拉攏先生的出發點從開始就是不對的。”
醫生將手裡的螃蟹五花大綁好,扔到蒸鍋裡面:“殷部長,我們也許從一開始就下錯了棋,或許麅鴞的想法是正確的,如果九清先生站在我們的對立面的話,為什麼我們不能尋找到絕對的力量,消滅九清先生呢?”醫生將今天的遭遇向尹部長說了一遍,沒有遺漏一點細節。
殷部長聽完沒有說話,他的目光落到缸裡的最大的那只螃蟹上,螃蟹緩慢的爬動起來,殷部長需要再想想,想想麅鴞,想想有關徐小柏與九清先生的問題。殷部長盯著魚缸的大螃蟹,他突然拎起自己扔到垃圾桶裡的白色皮手套,然後將手套扔進了水缸中,推開門走出去。
醫生刷刷的在案板上切薑絲,聽見殷部長的開門聲,從廚房往外看,就看見自己養的大螃蟹都在看殷部長的白手套,殷部長他,簡直是太沒有妖性了,不愧是一塊冰冷的石頭。醫生心疼的趕緊一抬手,水缸中的水流就將殷部長的白手套沖了出去,形成一個彩虹的形狀最後落到醫生旁邊的洗菜池裡,醫生看著只剩下一半的白手套,再看看自己的養的螃蟹,他的螃蟹會變的難吃把,人造皮革,毒一樣的味道。
醫生歎了一口氣,這是比被九清先生追殺還要難過的事情。
九清先生煮了一碗面正蹲在桌子前吃麵條,張瓦子面前也擺著一碗。蹲著吃面還是最有味道,雖然吃面並不能給自己的胃帶來飽腹感,但是吸溜一下,麵條就渾淪的吞進肚子裡,爽快的不得了,周清宴吸溜完一大碗。張瓦子已經在招呼他:“清宴,給我拿根蔥,吃面不吃蔥,不爽快。”周清宴端著碗進去,從廚房裡給張瓦子拿出一根蔥,張瓦子把蔥白掰下來,哢嚓咬了一大口,蔥白又甜又辣,這種辣跟辣椒的味道不同,辣椒的味道是辣的舌頭疼,蔥白的辣是讓舌頭回味起來的辣,張瓦子吃飯沒別的愛好,就愛吃個生薑生蒜生蔥生辣椒,常年熱愛大蔥蘸醬配大餅,生薑切片醋裡醃,辣椒成段直接咬,大蒜餃子一鍋端。
張瓦子噴了周清宴一臉的蔥味。蔥味在周清宴面前的空氣中來回浮動,他的手一揮,把充滿蔥味的空氣都盤旋在張瓦子周圍。張瓦子啃了半顆蔥問:“小柏不出來了嗎?”
周清宴搖搖頭:“他需要睡一覺。”張瓦子現在心虛,害怕徐小柏睡醒了質問他怎麼從醫院跑出來了,覺得現在自己的徒弟就這麼會睡著挺好的,他就著一根蔥吃完了三碗面,掏出手絹摩挲了一下嘴,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間。
周清宴目送周瓦子關上門,坐在客廳中沒有動。高貴的大妖怪窮奇最近有了新的遊戲場所,它發現離這兒不遠處有一個幼稚園,人類的幼崽總是哭哭啼啼的,一點都不招高貴的大妖怪喜歡,但人類幼崽的書包裡不錯,總是藏著各種各樣好吃的糖果。
窮奇總是趁著幼稚園裡的小朋友們午休的時候,去偷偷的翻翻人家的書包,每次都能收穫一堆的糖果,現在它居住的抽屜裡已經有了很多的糖果。窮奇從外面溜達回來,發現九清先生坐在客廳裡,急忙飛到一邊,緊緊的貼著牆壁進行飛行,假裝自己不存在一樣,偷偷的挪到抽屜那兒,然後刺溜一聲鑽進去。
周圍的一切都很安靜,坐了很長的時間,坐到外面的草葉都生出了露水,聞到露水初生時最純淨的味道,聽到徐小柏的安靜的睡眠聲,張瓦子的呼嚕聲,甚至還有窮奇的小聲的吃東西的聲音。周清宴站起來,他輕輕的推開張瓦子的房門,張瓦子臉上還裹著紗布,露出嘴巴和鼻子來。周清宴站在張瓦子的床上,聞到了香髦噴射出來的液體的味道。這味道格外的濃郁,是每一個人類的身上都有的,有些人多一些,有些人少一些。香髦噴出的毒液是人類的醫院無法治癒的,因為香髦所噴出來的是嫉妒。
妒忌噴到被嫉妒的臉上,用最深刻的恨意來摧毀容顏。
嫉妒附著在臉上,扭曲肌膚,製造傷疤,留下傷痕,毀掉容貌。然而,嫉妒也不是不可以消滅,周清宴的手指在張瓦子纏著紗布的臉上,跟著紗布,周清宴就感受到了香髦留在張瓦子臉上的嫉妒,他的手指朝上一動,好像挑起了什麼東西一樣,但是從人類的眼光去看,又覺得周清宴什麼都沒做,只是動了動手指。
周清宴伸著食指,現在想起鯤先生還是一個傻魚的時候的好處來,什麼都可以餵給鯤先生,要是現在鯤先生還在的話,周清宴看看自己的食指,一定也可以把指頭上嫉妒都餵給鯤先生。
現在只能拿出去埋了。男神走到葡萄樹下面,挖了一個洞,然後把食指朝著那個洞一甩,蓋上土,從葡萄樹上面揪下來一個葉子,插在剛在的挖出來的洞上。
現在的葡萄葉子沒有春的嫩,也沒有夏天的碧,在秋天裡葡萄葉子呈現出一種乾枯的黃色,但遠遠的看上去,葡萄葉子總體來說還是綠色的。然而,現在那片原本看上去還是碧綠色的迅速的枯黃,捲曲,變成了一片上面生出灰撲撲的瘤子一般的東西,最後蜷縮起來。
嫉妒連一片葡萄葉子都可以變得如此醜陋。
周清宴伸出腳朝著葡萄葉一碾,葡萄葉子就掩埋到土地下,不見了。
周清宴回到張瓦子的房間裡,找出裝著嘔絲女繭液的噴壺,朝著張瓦子的臉噴了幾下子,明天張瓦子醒過來就又會是一張白嫩精光的小臉了,永遠的十四歲真是讓很多人嫉妒。
張瓦子以為天上下雨了,嘟囔了一句,別打雷,就把被子蒙到頭上繼續睡。
現在該是尋找香髦的時間了,明天早上對象醒過來還能吃頓好的,香髦的肉,周清宴想起來,覺得更餓了,吃了那一大碗麵條跟沒吃是一樣的。周清宴走下臺階,從大鐵門上翻過去,轉眼就來到了街道上。此刻周清宴站在張瓦子被噴了一臉毒液的那條街上。周清宴觸摸了一下這裡的空氣,空氣是會移動的,然而氣味不會,它們總是會留在周圍的很多東西上。
香髦的味道留在馬路邊緣,留在柏油路上,甚至留在旁邊的公交站牌上。香髦是從這裡噴出來的毒液,然後周清宴沿著徐小柏追著香髦奔跑的方向前進,男神站在離徐小柏捏著一百塊詢問是不是掉了的錢幣的位置。周清宴確定香髦曾經在這裡停留過,他朝著前面望去,然後繼續朝前走去。
周清宴朝前走著,香髦的味道也在朝著前面延伸,此刻夜已經深了,馬路上沒有什麼人,妖怪也很少,在人間混跡的妖怪大多都習慣了人類的作息,晝出夜伏。
周清宴的速度很快,他幾乎變成了一片雲,一陣風,一場煙霧,然後周清宴出現在一條更為寬闊的街道上,接著男神聽到了一陣噠噠噠的高跟鞋的聲音。
周清宴站在路中央,朝著高跟鞋傳來的聲音看過去,香髦的味道越來越濃郁了,周清宴深深的吸上一口空氣傳來的味道,還是跟六七百年前一模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