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清蒸兩腳羊

　　老龍死掉了。徐小柏上前伸出手，縮回來，縮回來的手輕輕的放在老龍的鬍鬚上摸了摸，他再也不嘲笑老龍的鼻孔跟張傑一樣大了。其實老龍還是一個很年輕的妖怪，在妖怪裡它才只有八百多歲，然而，它的一生都用來守護一座跟它並沒有什麼關係的宮殿。妖怪有的時候也是很奇怪的。

　　徐小柏總覺得這只龍還會睜開眼睛，他問周清宴：“這只龍永遠都不會睜開眼睛了？”徐小柏用的是問句，但是在他的心裡這是一個肯定的句式，這只龍永遠都不會睜開眼睛了，他要等著男神說出來，自己的心中才是完全確定的。

　　男神看著這條龍：“不，這條龍還是可以睜開眼睛的。”

　　徐小柏精神抖擻看向男神：“真的嗎，這條龍可以睜開眼睛嗎？”

　　男神點點頭，他摸摸老龍的頭，唱起一首古怪蒼涼的歌曲，徐小柏聽著那首歌曲，曲調是古怪的，古怪到上一秒聽著會擔心下一秒不能連成曲子，而下一秒去流暢自如的湧出來，歌聲是古怪的，古怪的聽不懂歌詞，從不懂語言，聽不懂內涵。可是，這首歌裡有奔騰的江河，展翅的雄鷹，有生長的樹木，蒼涼的山風，瓢潑的大雨。

　　徐小柏聽著，歌聲停止，他問：“你唱的是什麼，感覺挺好聽的，雖然我聽不懂，可是心裡可澎湃了。”周清宴仰望上方，仿佛穿過頂部看到佈滿明星的天空：“生命，我唱的是生命。”

　　男神的話音落下，徐小柏瞪大了眼睛。他看見自己銀色的鐲子湧出無數條銀色的光芒，光芒彙聚在一起，快速的形成的一個龐大的銀色的龍頭，徐小柏忍不住驚歎這只龍的漂亮。眼睛是寶石般的綠色，飄揚的發須是銀色的，整齊的發鬃是銀色的，瀟灑又霸氣，如果龍裡面也是有帝王的，那麼這一隻龍一定是龍帝標準範本。

　　銀色光芒形成的龍張開龍爪飛舞直上，趴在水裡的老龍也龍頭朝上飛起來了！

　　男神朝著徐小柏伸出手去：“拉住我。”徐小柏緊緊的握住男神的手，男神翻身而上，坐在老龍的身上。龍騰而上，速度快的徐小柏閉上了眼睛，心裡只想著，在這麼飛上去，要撞上上面的頂兒了，會把腦袋撞爛的！然而沒有，徐小柏感覺到外面的涼爽的風，他們竟然直接穿過厚厚的地面土層，飛到天空中去了。

　　徐小柏緊張的打了一個嗝兒，現在老龍和那只銀色的龍，兩隻龍，龍頭對著龍頭，龍尾對著龍尾，挺像二龍戲珠的姿態。那只銀色的龍化成無數道銀色的光線，消失在老龍的眼睛裡。

　　老龍睜開眼睛了！

　　那是一雙寶石般綠色的眼睛，很漂亮。老龍的感覺是威嚴的，可現在的感覺是霸氣而瀟灑的。這不是老龍，這是另外一隻龍。

　　但守衛老龍的售票員先生是不知道的。售票員先生高興的手裡的假髮，假指甲，白裙子都掉到地上，他跑過來，情緒很激動，先是朝著周清宴深深鞠了一躬：“謝謝您，感謝妖監辦，我們都熱愛妖監辦，真的是太感謝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能請您吃頓飯嗎？”

　　沒臉吃這頓飯。徐小柏忙擺擺手：“不用，不用，我們也沒有做什麼，真的，嗯，還是讓老龍自己說吧。”假冒的老龍猶豫一下說：“我決定離開這裡了。”

　　售票員先生很難過，可也很開心，他上前抱抱老龍：“龍先生，謝謝您，我們都已經長大了，這裡一直都很好，您真的可以離開了。”徐小柏看到售票員先生偷偷的擦擦眼淚：“能為您舉辦一個歡送晚會嗎？”

　　假冒的老龍拒絕：“不，我今晚就會跟這位先生離開這裡。”

　　售票員先生並沒有挽留老龍，他點點頭：“那我先要告辭一下，能等我十分鐘嗎？”這個機會還是給的，假冒的老龍點頭同意。

　　那條龍匍匐在地，看向周清宴：“九清先生。”

　　周清宴看向那條龍：“龍神。”

　　龍神抖動起鬍鬚：“龍神不敢當，洪荒一戰，龍神也只能暫時棲息在一塊石頭中，這個小傢伙很年輕。”

　　周清宴點頭：“這條龍只有八百多歲，龍神，這個小傢伙還活著嗎？”

　　過了一會兒，龍神回答他：“死的差不多，也許等我離開的時候能夠清醒過來，也許不能，還沒有完全死去，我就進入了這條龍的屍體，也許保留下來的部分能夠修復完整。”

　　龍神問道：“九清先生把我叫醒，是需要我做什麼？”

　　周清宴看向龍神，龍神微微低下頭，這是對強者的臣服。他聽見九清先生說到：“並不需要做什麼，回到你原來的位置，保護他，跟隨他，誓死效忠。”

　　龍神臣服低頭：“保護他，跟隨他，我願效忠強者。”

　　徐小柏正在收拾自己的背包，他把背包擺在肩上，看見龍神正在站在地上，覺得龍這只妖怪還是飛起來的時候好看。徐小柏看著龍神，小聲的問男神：“老龍死了，然後這是一條新的龍？”

　　男神指指龍神：“什麼叫新的龍，其實是老相識了，一直住在你手腕上的鐲子裡的那只。”徐小柏心說，我當然知道，它就是從我的鐲子裡跑出來的，我還能不知道嗎，我就是有點放心不下。

　　徐小柏歎了口氣：“你說老龍為什麼要一直守著這裡呢，妖怪有時候也是很奇怪的。”

　　男神聞到了很多的妖怪的味道，帶著尿騷味道的龍袍，鳳冠，玉鐲子，還有碧璽項鍊，猞猁，猴子，老鼠，還有很多，好像整個故宮大部分的妖怪都行走過來了，他們沒有出現在龍神的身邊，也許是怕老龍捨不得，也許是捨不得老龍，他們悄悄的潛伏在黑夜裡，默默的看著老龍的方向。

　　男神略微思索，回答徐小柏的問題：“因為信仰，很多妖怪的信仰。”所以這條龍堅持了下來，堅持了它短暫的一生。

　　售票員先生作為代表，走過去來，他很感激的對龍神說：“謝謝您等待我十分鐘。”售票員先生把一串樣子很古怪的項鍊拿出來，掛在龍神的脖子上：“這是我們每一個妖怪上面的一部分，希望您不要嫌棄。”龍神笑的鬍鬚都起來：“我想，我會很高興。”他低下頭，把妖怪的獻禮掛在脖子上。

　　售票員先生默默的推進黑暗中。大家都藏在暗處看著假冒老龍的龍神，它們並不知道，徐小柏也不知道，真正老龍是不是還活著。

　　徐小柏的心裡有點酸，這麼隆重的送別儀式，老龍看不到了。

　　徐小柏抬起手腕朝著看不見的妖怪們揮揮手，他手上的銀鐲子碎掉了，掉在地上變成了粉末。龍神朝著周清宴點頭：“九清先生，初初醒來，怕是不太適應，我想要休息一下。”龍神化成一道銀色的光芒，纏繞在徐小柏的手腕之上。

　　徐小柏瞬間覺得自己的手腕很重！他的手腕上帶著一條龍，不，應該是龍帝大人。龍帝大人化成了一條銀色的小龍，只有小手指頭那麼細，在徐小柏的手腕上繞了一圈半，尾巴微微翹起，安靜的閉著眼睛。不是銀鐲子那種意象的雕刻，而是一條真實的龍。

　　徐小柏覺得自己都不會太手腕了！

　　男神拉起徐小柏的手：“我們回去吧。”徐小柏連忙掙開，舉起沒帶龍神的那只手腕：“拉這只，感覺拉那只手很彆扭啊。”

　　男神嗯了一聲看向徐小柏帶著龍神的那只手：“什麼彆扭。”

　　徐小柏說：“感覺你牽那只手，牽的是銀色的龍，不是我。”不過想想，男神要是跟那只銀色的龍牽牽手也感覺很配啊。

　　男神換換手，拉住徐小柏的另一隻手，終於能愉快的牽手：“沒關係，龍神剛剛醒來，還需要睡一睡，才能徹底清醒。”

　　徐小柏點頭：“那麼說，我手腕上市一隻睡著的電燈泡。”睡著的電燈泡脖子上還帶著一串古怪的項鍊，看上龍帝的感覺少了一點，也是有那麼一點點可愛。

　　男神笑起來，要是千古以來第一位龍神知道自己現在是一隻睡著的電燈泡的話，應該會很生氣吧。

　　男神躍上紅色的牆頭，拉上徐小柏，徐小柏跨坐在牆上，看看手機，現在已經是淩晨了，再等等估計就要有升旗儀式了。他從牆頭上跳下去，落到男神的臂彎中，順道忘記了電燈泡龍神，來一個很早很早的早安吻。徐小柏說：“能看完升旗儀式再回去嗎，估計快要開始啦。”

　　男神點點頭，和徐小柏一起看升旗儀式。升旗儀式還是那樣的莊嚴肅穆，迎著朝陽五星紅旗升起來了！徐小柏和男神是來得最早的人，他們佔領了最前排，但最讓徐小柏激動的不是升旗儀式的莊嚴肅穆，而是升旗手們！升旗手們一個一個的多帥，起步，收步，升旗，每一個動作都瀟灑俐落，看的人熱血沸騰。

　　男神握住徐小柏的手，悄悄的動了動，清晨的涼風突然打了起來，大的手裡的旗都拿不穩，吹得徐小柏都睜不開眼睛，男神嚴肅的說：“我們回去吧，起大風了。”徐小柏捂著臉，忙點頭：“行，這風吹得我的眼睛都睜不開。”初秋的風怎麼這麼涼，涼的吹起來，辣人的眼睛。

　　男神一臉淡定的拉著徐小柏的手，慢慢的走遠，風又舒緩下來，吹得紅旗飛舞，升旗手們瀟灑的去升旗了。從一個早餐店裡吃了早點，醬肉包子很不錯，味道濃郁，香而不膩。徐小柏一口氣吃掉三屜，男神葷素不忌，吃的店主高興的合不攏嘴，吃完之後又打包了五六屜，回去餵魚。

　　昨天晚上沒有睡好，坐在公車上迷迷糊糊的開始犯睏，不一會兒徐小柏就睡過去。男神拎著包子，包子很香，可是吃掉多少都是吃不飽的，人類的食物總是這樣。周清宴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從公車窗戶往外看，看見很多的人，人裡面混雜著妖怪，人妖，或者妖人。然而，周清宴再次感歎，這些混跡在人群中的妖怪，人妖，或者妖人都是有證兒的。

　　男神從塑膠袋子裡拿出一個包子，還吃吃包子吧！雖然吃不飽，但聊勝於無！

　　公車上的電視正在播放新聞，一般公車上的電視真的沒什麼看頭，不是新聞，就是廣告。周清宴把徐小柏的頭朝著自己的肩膀按按，然後一邊吃包子一邊看新聞。

　　新聞播放涿城的陸氏公司將進京發展，周清宴看見陸路站在父親的身邊，他的親人眼睛都已經康復。陸路是個大孩子的模樣了，仿佛在一夜之間他長大了一樣。七彩祥瑞鹿能帶來福星高照，怪不得老鹿的生意一直那麼好，現在陸路是一隻新的七彩祥瑞鹿，感覺陸家生意會越來越好。

　　但，男神往嘴裡扔了一個包子，吃到太歲之後，會怎麼樣呢？誰都不清楚，連周清宴自己都不清楚，太歲這種東西太難吃了。

　　一時間，沒控制住，下車的時候，五六屜包子都已經空了。男神很尷尬的看看空塑膠袋，趁著徐小柏沒有醒，把塑膠袋子上撕了一個口子，然後叫醒徐小柏。

　　徐小柏醒過來，跟著男神下車去，終於注意到男神手裡的空塑膠袋：“包子呢，怎麼都沒啦。”

　　男神淡定的舉起空塑膠袋子：“開了一個口子，都漏光了，撿起來扔掉了。”

　　徐小柏看著男神笑，誇獎他：“幹的漂亮。”才不會告訴男神，他的嘴角上還沾著一點韭菜葉呢。看到吃掉的包子裡有韭菜雞蛋餡兒的。

　　男神把空掉的塑膠袋扔進垃圾桶裡，在站牌那兒有一個攤雜糧煎餅的，男神把包子都吃掉了，就站在那兒買煎餅，他每樣面兒點了兩個，一共是六個大煎餅。第一個大煎餅攤出來，加上薄脆，灑了大把的蔥花香菜，攤上兩個雞蛋，煎餅都變得金黃，然後抹上通紅的辣椒，調製好的醬料，聞上去很香。徐小柏忙招呼男神：“我想咬一口，就咬一口。”

　　男神把煎餅遞到徐小柏的嘴邊，徐小柏咬了一口，薄脆發出清脆的嘎查聲，簌簌的往下掉，辣醬香辣，醬料濃重，雞蛋焦香，加上蔥花香菜好吃。

　　男神看著徐小柏吃的津津有味，於是自己也咬了一口。一邊等著攤煎餅，一邊咬著煎餅，不一會兒就把一個煎餅吃完了！

　　男神淡定的把吃光的紙袋子扔進垃圾桶，拎起剩下的五個大煎餅朝著酒店走，還貼心的詢問徐小柏：“還要吃嗎？”

　　徐小柏忙擺擺手，還是算了吧，再吃下去，鯤先生大概會餓死了。鯤先生確實有點餓了，看見徐小柏和周清宴回來，終於一改懶洋洋的模樣，熱烈的歡迎他們的到來，動動尾巴遊動了一下！這已經很熱烈了，鯤先生真的可以保持一個姿勢三天三夜不動！

　　然後徐小柏看見鯤先生又一副裝死的模樣躺在魚缸裡不動了。

　　男神把煎餅地給徐小柏：“去餵魚。”男神突然想起了一段王八魚的愛情，他仔細看著鯤鵬，輕聲道叫：“鯤鵬。”這應該是恢復了，簡直不能太棒，現在終於有機會報吃不飽的仇了！周清宴看著滿意的吞下一個大煎餅的鯤先生，好好吃，一會兒會讓你什麼都吃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