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維護
元宵節過後的第三天,又要開始上早朝,宋綺羅天色未亮便早早起來,赴那金鑾殿,新歲伊始,朝中並無大事,皇帝只令各大臣先後匯報了一下年節期間各地情況。
此外,春試在即,禮部沈尚書尚在沈府閉門思過,皇帝只得又對丞相梁琰囑咐一番,此事緊要,不可馬虎,未了,又道了一番體恤之言,這才令司禮監公公宣了退朝。
聽到公公尖細的嗓音,宋綺羅身子一震,一副如夢初醒的模樣,她抬手揉揉眼睛,昨晚明明睡得早,今日怎還瞌睡的緊?
李懷陽正準備出去抬眼便見心心唸唸許久的宋綺羅就在前面,忙跟了上去。
「宋大人,上次匆匆告辭,也未曾與你道別,真是失禮失禮。」
宋綺羅回頭,客氣回道,「李大人,上次未來得及與您好生招待一番,失禮的是下官才是。」
「上次戶部突然有急事,我家尚書大人令人傳我過去一趟,這才匆匆離去。」
二人一起走出金鑾殿,遠遠看去,相談甚歡。
殿內慢慢走出來的男人英俊的眉眼微冷,倒是個陰魂不散的!
「宋郎中,且留步。」
宋綺羅本就無意與李懷陽周旋,一聽這聲音,忙回過身,行禮道,「下官見過丞相大人。」
一旁的李懷陽不敢再多說什麼,曉得接下來這段時日,禮部之事繁多,少不得梁琰與宋綺羅一道商議事情,想想來日方長,不急於此,當下便恭敬的朝梁琰行了禮,遂打道回府。
「丞相大人,不知還有何事吩咐?」宋綺羅跟在他身邊,順著他的步子一道下了石階。
「從今日起,下了早朝之後你便隨本相一道去禮部衙門,這春試將近,不可鬆懈。」
「下官遵命。」宋綺羅應道,想來這禮部衙門自從沈大人被奪了實權之後,她確實許久未曾去了。
為了隨時能聽從陛下召喚,朝中六部衙門都設在朱紅色宮牆之外,出了承天門,往東方向走上幾步便是禮部衙門。
前邊負手走著的梁琰突然停下步子,他回頭一看,果然見那小女官小步子邁的急慌慌的,卻還是落了他幾米遠,圓潤的小臉因走的急白裡透紅,見他停下來,臉上卻仍舊掛著笑,微微抬高細膩的聲音,「丞相大人,您且走著,下官很快的。」
「嗯。」他不由得應了一聲,再踏起的步子,卻不知不覺慢了幾分,沒多久,宋綺羅便趕了上來,微微喘著氣,「大人,您大可直接讓人抬了轎子過來,這路雖短,,可外邊風聲緊著,到底不及您那轎子裡暖和。」
梁琰唇角微抿,轉瞬即逝,冷冽的空氣中只聽他低聲道,「本相不至於扛不住這區區冷風。」
宋綺羅忙點頭稱是,她偷偷側眼打量了一下梁琰,暗自感歎,這丞相大人到底身子挺拔,高大健武,自然不懼這冷冽的寒氣的。
似是知曉梁琰要過來,禮部侍郎馮遠早早領著其他眾人在衙門前候著。
待梁琰走近便齊聲道,「下官參見丞相大人。」
「免禮吧。」梁琰說完也不再看他們,直接繞過他們往裡面走去,宋綺羅與馮遠行過禮這才跟了上去。
後邊禮部司務廳司務在馮侍郎耳旁說道,「馮大人,咱們沈尚書被架權,禮部其他人都過的惶惶不安,她倒好,稀里糊塗平白撿了個便宜,升了官職。」
馮遠哼了一句,「不過一根牆頭草,這邊沈尚書被架權,那邊她便與那相爺走的親近,上次相爺考察之事,只喚了她陪同,本官想,這相爺是有意提拔她。遞個折子都不敢,原以為是個膽小怕事的,現在看來是個想著自保的,腦袋靈光著。」
「大人,相爺如此看重她,下官擔心——」司務聲音低了下去,其中意思卻不言而喻,只見那馮遠眼神一緊,「一個小小女子,本官還是對付得了的。」
進了裡面的辦事處,宋綺羅忙上前將桌椅都擦拭一遍,「丞相大人,您坐。」
如此客套,倒是顯得梁琰像極了那外來之客,他在案桌前坐下,沒過多久,那馮遠也走了進來,見宋綺羅在一旁站著,臉色不悅,衝她道,「宋郎中,這才歇了個年節,人就如此懶散,怎可行?還不快快去給相爺上茶。」
他語氣較重,將宋綺羅訓了一番,全然沒意識道那主座之上的男人慢慢黑下去的俊臉。
眼前到底是三品侍郎大人,雖她平日裡也是不喜的緊,可也不能背他的意,正要應下,卻不料案桌後的梁琰突然說道,「馮侍郎,宋郎中這些日子都跟在本相身邊辦事,她的能力本相都知道,此次春闈之事,就由她全權協助本相,至於這端茶送水之事,既然你如此上心,便交給你去做吧。」
聽他如此說,馮遠手微顫,似又要說什麼。
「怎麼,覺得委屈你這三品侍郎了?」
梁琰如此說,他自然不敢再說什麼,只在心裡暗暗怨了宋綺羅一番,隨後戰戰兢兢道,「下官遵命。」行了禮便退了出去,經過宋綺羅身邊時,她只管低著頭,心裡卻怨念著梁琰,丞相大人,下官本與馮侍郎並無瓜葛,您今日這麼一說,只怕以後馮侍郎定要記恨上下官了。
再抬頭,卻見梁琰正看著自己,她往案桌旁走了一步,問道,「丞相大人,不知下官能做些什麼?」
「此次春闈,本相是為主考官,這考題需得仔細琢磨,宋郎中如何看?」
「這事如此重要,下官覺得應當與禮部其他大人一道商議更為妥當。」宋綺羅自覺這等大事她是萬萬不可插手。
梁琰冷聲道,「既然本相負責,就由本相決定由誰一道商議,誰敢有異議?」
宋綺羅不說話,除了陛下,自然沒人敢異議,這陛下已經全權交給了梁琰,自然不會多管,哎,丞相大人,您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去將往年的案卷都找出來,隨後與本相一道翻閱一遍。」梁琰見她不語,復又說道。
「是,下官這就去。」
這些案卷多式多樣,都擱置在一排排古木架上,她盯著那些擺放整齊的案卷,心裡卻發愁,這麼多案卷,哪裡知道哪一個是記載往年春闈選題的?她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那個男人正坐直了身子,深如幽譚的眸子正緊緊看著她,宋綺羅忙收回目光,開始動手找了起來。
素手翻過底下一排排擱置許久的案卷,無果。
她只得將目光往上移,微微踮起腳尖,伸直了腦袋往上瞧著,眼眸專心地掃過那一排排案卷,隨著目光往右游移,身子不由自主的也往右邊偏,全然沒有意識自己正踮著腳,正仔細看著,突然重心沒穩住,她「啊」的一聲,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右跌倒。
剎那間,腰間突然橫過一隻手,托住她官服外束著腰帶的盈盈一握的細腰,隨後一個旋轉便將她穩住在木架上,她下意識地伸手緊緊摟主不知何時過來的男人的脖子。
空氣恍惚忽然靜謐起來,只聽得見她惶恐過後輕輕呼出的氣息,男人擱在她腰後的手慢慢用力往前一帶,她睜著大眼睛,抬起頭來,鼻間全是他身上的松竹香,下巴還能觸上緊貼在他身上的衣服,柔軟光滑的衣料下一片堅毅。
梁琰低頭,垂下的眸子在她白淨的臉上游移著,隨後觸上她烏黑的眼睛。
良久,安靜的空氣被她軟儒的聲音打破。
「丞相大人。」
「嗯?」
男人低沉醇厚的尾音微微上揚,落在這狹隘的木架間,彷彿穿透某種障礙直達她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