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這一場末世不僅僅是□□,而是全國性的,像日本這樣地少人多的島國,更是受到了毀滅性的的打擊,不說喪屍了,就是末世剛開始時,一場前所未有的海嘯就將那個島國淹了一半。
末世之中,所有的規則都被打破,政府如同虛設,而日本是個非常奇怪的國家,這個國家的人民個子不大,骨子裡卻是凶狠殘暴,侵略性十足。
一些野心家在末世剛開始的時候就把注意打到了□□——這個地大物博,與他們比鄰而居了上千年的國家,他們分成好幾批,偷偷的在一些臨海城市駐紮,以後幾年暗中發展,等到京城裡的人注意到的時候,他們已經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勢力。
京城幾次派出人手打壓,卻次次全軍覆沒,甚至趁著京城裡各個派系之間明爭暗鬥的時候,那些日本人還不甘寂寞的橫插了一腳,讓北邊的人更加沒有精力顧及南方了。
之後幾年,日本人一直占著□□沿海的好幾個城市,直到沈沉死的時候都沒有改變,如今葉重瀾藉著沈沉的身體重生,因為對原主有所愧疚,就想盡力為他做些什麼。
原主的執念是沈家的輝煌,是他崇拜的大哥能夠好好地活著,不要再被一些渣渣害的屍骨無存,葉重瀾不會那些彎彎繞繞的東西,他很直接,很暴力,妨礙到沈家的,會危害到原主家人的東西,統統滅掉就好了,所以他殺了康博輝,只是沒找到原本應該和他在一起的唐高陽,有點可惜。
至於這些日本人,如果能夠滅掉的話,應該能給沈秦帶去不少政治籌碼的,這是他一開始的想法。
等到三天后,當他逐漸摸清這個基地內的情況之後,這樣的想法卻變得微不足道起來,原本三分的殺意瞬間漲到了十分。
這群人該死!
葉重瀾和牧傾華是故意被抓住的,和他們一同被抓住的還有十幾個人,這些人中有普通人也有異能者,剛進入基地就被關進了一間光線陰暗的窩棚。
一群押著他們的日本人出去了一會兒,然後又帶著另一群人進來了,看穿著打扮,顯然等級要高上一層。
進來的那群人在他們這群新來的人中來回打量,不時的相互交流幾句,然後就有幾個女人被帶走了,有人想要阻止,很快就被揍趴下了。葉重瀾並不傻,從他們那些猥瑣的目光中很容易猜出那幾個女人將會有的命運。
手背青筋冒出,被牧傾華死死的按住,現在並不是打草驚蛇的時候。
牧傾華本是背對著那些人的,這一動,漆黑的發絲滑落,露出光滑的額頭來。
本來正要離開的人忽然就停了下來,嘰裡呱啦的說了一句,然後走到了他面前。
牧傾華被人押著,在不能反抗的情況下被迫抬起頭來,完美無瑕的男神臉讓看向他的幾道目光瞬間驚艷起來,對方帶著感概的說了一句什麼,牧傾華的臉有些黑。
葉重瀾就坐在他的身後,見狀小聲問了一句,“他們再說什麼?”
牧傾華沉默片刻,忽然笑開,露出白森森的兩排牙齒,“你不會想知道的。”
明明還是和平常一樣,低低沉沉的聲音,卻讓葉重瀾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
而對方卻因為這一笑更加痴迷了,領頭的一個揮了揮手,立刻有人上前,像剛剛帶走那幾個女人一樣想要將他也帶走,牧傾華一個用力,掙開他們的壓製,徑直起身,道:“不用,我自己會走。”
然後,他回頭對著有些緊張的葉重瀾道:“等會兒就回來。”說著,他又笑了笑。
葉重瀾被他這回頭一笑嚇得不輕,直覺告訴他,對方是真的生氣了,還氣得不輕,記得師兄曾經說過,得罪誰也別去得罪一座冰山,因為他們生氣起來絕對會冰山變火山,把你燒成焦炭的!
直到人走遠了,他才慢慢緩過神來,篤定對方吃不了虧後,他才慢慢打量起四周來,這裡顯然並不止一個窩棚,從低矮的門框看去,一間連著一間的竟有而是多間,普通人都用繩子綁著,而那些異能者卻個個萎靡在地,顯然是被注射了什麼藥物,以至於別說異能了,連動都動不了一下。
看守的日本兵兩個小時換一撥,並不如何認真謹慎,顯然是不認為這裡的人會有能耐逃出去。
葉重瀾摸了摸右耳上的耳釘,然後尋了一個角落坐了下來,開始閉目養神。
時間還沒到,晚上才是殺人放火的好時間。
而這一邊,牧傾華被人帶走後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還有了一件新衣服,等他穿戴一新之後又被押著見了一個人。
松下智也,這個基地的二把手,長得倒是人模狗樣的,卻是個喜歡男人的,不但喜歡男人,還喜歡玩虐待,虐待也就罷了,還特喜歡在虐待之前玩些柔情蜜意的把戲。
這不,雖然一見牧傾華就蠢蠢欲動,恨不得立刻把人拉上、床了,表面上卻偏偏還死裝著一副君子風度,特有情調的請人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又拉著人走了一圈散了一個步,培養培養情趣,最後才腳步略急的帶著人回房。
仗著對方聽不懂日語,松下智也並不避諱,當著牧傾華的面別有意味的吩咐了一句,今晚不許任何人打擾他。
房門關上的時候,牧傾華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不讓人打擾嗎?正和他意,他也不喜歡任何人的打擾......
夜深人寂,末世的夜裡沒有月光也沒有星子,這更利於某些在暗中活動的人。
輕而易舉的躲開一隊巡夜的人,葉重瀾一個閃身,就消失在了一扇窗戶後。
雙腳剛剛落地,他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心下一緊,他一個躡雲,迅速饒進了臥室,然後他整個人都愣住了。
牧傾華白衣白褲,乾淨整潔的坐在一邊,與他截然不同的是房間的另一邊,一副鐵鏈將一個血淋淋的人拷在了榻榻米上,那人光裸著身子,身上鞭痕,刀痕,沒有一塊完好的肌膚,他還醒著,眼睛睜的大大的,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葉重瀾喉結滾動,重重的咽了一口唾沫,他注意到了,榻榻米的四周,蠟燭、鞭子、□□等等亂七八糟的東西散落了一地,更多的他連見都沒見過。
葉重瀾看著他的目光不由得多了一些敬畏,尼瑪!太殘暴了!果然冰山都是可怕的,他絕對不能得罪他!
牧傾華站起身,從包裹裡取出兩人的兵器——對此,他的解釋是他多了一個空間異能——將千葉長生和重劍太阿遞還給對方,然後道:“你晚了十分鐘。”
葉重瀾將兩把劍背在背上,抓著腦袋不好意思的說道:“抱歉,差點迷路。”
牧傾華點了點頭,並不計較,而是說道:“這個基地有六個箭塔,每隔三分鐘一個地方都會往下一個地方發出安全信號,另外還有十六處暗哨,暗哨我來,箭塔上的人你來,速度要快,你只有三分鐘的喘息時間。”
葉重瀾咋舌,“幾個小時而已,你竟然弄清楚這麼多!”
牧傾華並沒有答他,實際上這裡的布局只要點擊小地圖查看一下就明白了,出來逛了這一圈不過是個藉口,不過這一點並不需要和對方說。
臨走前,牧傾華終於注意到房間裡的另一個人,他想了想,對葉重瀾道:“這個人,殺了吧。”
葉重瀾並沒有意見,但是“你怎麼不殺?為什麼非要我來?”
“我是個道士。”
“所以呢?”葉重瀾不解。
“貧道不殺生。”牧傾華如此說道。
不殺生?純陽宮的道士禁止殺生的嗎?而且他是要去解決那些暗哨的吧,不殺生怎麼解決?葉重瀾滿頭霧水,可對方並沒有留下回答他的意思,大輕功直接離開,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牧傾華還真的一個人都沒殺,就算這裡是末世,手上占幾條人命幾乎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但對現在的他而言,還是有些困難。
既然做不到,那就不做,他並不會勉強自己做那些不喜歡的事情。
不殺人而已,弄傷弄殘還是可以的,舌頭割了,讓他們喊不了人,手腳砍了,讓他們沒法動彈,只要拖過一個晚上就好,等到明天天亮,這個基地都不存在了,何況是他們。
二十分鐘之後,兩人再次會和,牧傾華拉著葉重瀾去了一個地方,那裡的守衛似乎更嚴密,兩人費了一番勁才進去。
“下午的時候聽那個日本軍官說起過這裡,似乎是個很重要的地方。”面對葉重瀾望過來的疑惑目光,他這樣說道。
牧傾華從兜裡摸出一張磁卡,那是從松下智也那裡順來的,磁卡等級很高,進出並不難,半路上葉重瀾敲昏了兩個穿白大褂的,然後扒了他們的衣服給自己套上。
把兵器收好,又將人殺了,將屍體藏在了牧傾華的包裹裡——因為剛剛試過,有生命的物體似乎不能收進包裹,所以只能把人殺了——道長和二少表示,他們都是熱愛和平的人,一點都不喜歡殺人的,都是迫不得已,真噠!
乘著電梯往下,這一路上很是順利,並沒有人發現他們的不妥,而兩人也漸漸察覺出來,這似乎是個實驗室。
兩人對視一眼,有意無意的避著人往前走,路過一個又一個的房間,實驗室的真容逐漸呈現在他們眼前。
葉重瀾越看殺氣越重,如果不是牧傾華攔著,他立馬就能拆了這個實驗室。
他們竟然拿真人做實驗!
那些透明的玻璃器皿裡,男人,女人,小孩,甚至是異能者,被注入各種各樣的病毒,被製造成不人不鬼的怪物,有的比外面的喪屍更加的可怕。
葉重瀾深吸一口氣,路過一個巨大的玻璃罩時,正好對上裡面的人的眼睛。
那是一個女人,渾身上下不著寸縷,她的臉很正常,眉清目秀的,長得稱得上美麗,長長的頭髮披散下來,遮住了渾圓的胸部,她的肌膚很白,很有光澤,只看上面的話,你會認為她是個非常有魅力的女人。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漂亮的女人,她卻有一個詭異的肚子,她的肚子很大,非常大,比懷孕七八個月的人還要大上一圈,肚子上是透明的,就和外面罩著的這層玻璃一樣,可以清楚的看清她裡面的情況。
一條蠕動的肉蟲真蜷縮在她的肚子裡,幾根細管連著外面的營養液,看上去詭異而噁心。
女人還活著,甚至她的神智還在,葉重瀾可以清楚的看清那雙眼睛裡呈現出來的痛楚和絕望。
微涼的溫度覆上他的手背,將他緊的幾乎要掐進肉裡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開,然後十指相扣,牧傾華要比他冷靜,即使是面對這樣的畫面也還沒有失去理智。
當耳邊那顆米粒大的通訊器傳來消息的時候,葉重瀾終於笑了,充滿銳氣和殺意的笑,張狂的將所有人都踩在腳下。
實驗室的燈滅了,黑暗降臨的時候所有的機械都停止了運轉,伴隨著其他人大聲質問響起的是清脆的玻璃碎裂的聲音。
牧傾華的視線並不受黑暗的限制,他舉著劍,面色無波的一個又一個的敲開那些關著怪物的玻璃器皿。
啊——尖叫聲響起,慘烈的叫聲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空間顯得格外的可怕,有微弱的光線亮起,是有人打開了隨身帶著的小型手電筒,只是一下,那點亮光就掉在了地上,它的主人雙腿發軟,被眼前看到的那一幕嚇得整個人都昏死過去。
嘎吱嘎吱的囑嚼聲伴隨著一聲聲慘叫,幾乎要讓人崩潰,牧傾華拉著葉重瀾迅速往外撤,將一幕幕地獄般慘烈的景象拋在腦後。
一路往回走,解決掉幾個擋路的怪物和礙事的人,等他們再次回到地面的時候果然,已經打起來了。
葉重瀾帶來的小隊都是等級不錯的異能者,敵人雖然人多,卻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一時間陷入手忙腳亂之中。
他按著通訊器吩咐了幾句,立刻就有幾個火團在基地炸開,在風異能者的幫助下,那些火光很快就蔓延開來,整個基地陷入一片火海。
葉重瀾又回頭看了看那扇緊閉的門,皺眉道:“可惜,我沒有火系異能,這個地方就不應該存在。”
“無礙。”牧傾華淡淡道:“結果一樣就好,無論是地上還是地下,明天天亮之前,一切都不會存在。”
“確實不會存在了,”葉重瀾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指著被人重重包圍的地方,沉聲道:“不過在此之前,還是把該解決的人解決掉為好,道長以為呢?”
牧傾華眨了眨眼,挑眉道:“貧道不殺生,但我相信二少的實力。”
葉重瀾輕嘖一聲,也不勉強,一個鶴歸就砸進了人群,金燦燦的劍氣絢爛奪目,映在牧傾華黑白分明的眼眸裡,這一夜註定無法睡個好覺了。
第九章
天快亮的時候,那場大火才熄滅下去,本來已經頗具規模的基地變成一堆廢墟,那時候牧傾華兩人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了。
葉重瀾帶來的那支異能者小隊沒有和他們走一條路,兩隊人馬是分開來走的,所以牧傾華也並沒有看清那支突然冒出來的異能者小隊的具體情況。
他只聽葉重瀾大略說了一下,那支隊伍幾乎是集齊了京城裡所有的高階異能者了,是沈秦親自派出來的,也算是大手筆了,可見京城裡的人對這些日本人的重視。
現在任務完美解決,一些後續問題都有別人解決,用不著兩人操心,葉重瀾就收拾收拾,直接拉著人回京了。
兩人都是特意放慢了腳步了,否則的話大輕功一甩,第二天就能回到京城,那恐怕是他們有異能在身也回答不了的問題了,為了避免別人的懷疑,兩個人走一段打打喪屍,走一段停下來吃點東西,走一段手拉著手聊聊人生,最後他們硬是比那一支異能者小隊還晚到了三天。
末世之後,政客們的影響力逐漸減弱,反倒是拿著槍桿子,手握實權的軍官們掌控了話語權,拳頭就是老大,這句話在任何地方,尤其是在亂世是最有效力的。
而原主的哥哥——沈秦,就是有話語權的一位。
沈家一直是軍人世家,曾經輝煌過,也曾沒落過,是沈秦一滴血一滴汗的重新將沈家給撐起來的,所以原主沈沉很敬重這個大哥,也因此在沈秦被人害死後他才不管不顧的瘋狂報復,就是死了也是執念未消。
沈家和唐家算是世交,沈家沒落的時候唐家曾經伸出過援手,明裡暗裡都幫了沈秦不少,沈秦雖然心機深沉,卻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末世來的時候唐家沒有躲過去,上到唐老爺子,下到唐家夫婦都死了,唐家家破人亡,只剩下唐高陽這一根獨苗苗,而沈秦二話沒說,順手就接過了照看他的任務。
本來只是這樣也就算了,偏偏沈秦照顧著照顧著就對唐高陽產生了感情,而唐高陽驕傲任性,哪受得了來自一個男人的喜歡,更有青梅竹馬的康博輝在暗地裡挑撥離間,最後還認為唐家的滅亡與沈秦脫不了干係,唐家成為了他往上爬的墊腳石。
於是頭腦發熱,一腔恨意的唐高陽本來是想聯合著康博輝把沈秦拉下馬的,哪知道一不小心就把人給弄死了,最後自己也給人一不小心弄死了,徹徹底底的成了悲劇。
沈家滅亡之後小小的一個沈沉自然更搞不定仇人,就算想要報仇也沒辦法,直到死的時候都是恨意滿滿,執念難消,當初葉重瀾剛進這個身體的時候,可也是被原主深沉的執念嚇了一跳的。
末世十年,推翻重來,命盤重新開始,這一次罪魁禍首康博輝連京城都沒到,直接死在了路上,而葉重瀾那天晚上的一場大火,也算是立了大功,給沈秦帶來了更加多的政治資本,京城裡的格局恐怕又要動上一動了。
葉重瀾剛一進京,就直接拉著人回家了,沿途不乏一些認出他來想要套近乎的人,但葉重瀾只是點頭打了個招呼,一個都沒理,他性子直,不喜作偽,更不喜歡和人虛假客套。
沈家兄弟一直是住在一起的,就算沈秦現在地位不低,兩人也沒有換個房子住的意思,依舊居住在那套老宅裡。
這裡畢竟是他們從小長大的地方,承載了很多記憶,無論是沈沉還是沈秦都不願意換,也不捨得換,至於葉重瀾,他就更無所謂了,這裡不是他的家,他的家在大唐,在西湖邊上的藏劍山莊裡。
葉重瀾回來的時候,沈秦罕見的在家,不止他在,唐高陽也在。
葉重瀾本身沒有見過唐高陽,但原主的記憶裡卻是有的,不僅有,還恨之入骨,所以葉重瀾在剛看到他的時候,差點沒控制住自己的反應,一個鶴歸險些砸過去。
千防萬防,他沒想到,終究還是遲了一步。
那點殺氣來得快,去的更快,任何人都沒察覺到,除了離他極近的牧傾華。
俊秀的眉微微蹙起,牧傾華暗暗看了他一眼,還未看出什麼,就聽對面的聲音傳來,“牧先生,你沒事真好。”唐高陽的樣子不似作假,他是真的松了口氣,畢竟是救了自己性命的人,他還是非常感激的。
“這位就是你要找的那個牧先生?”沈秦的聲音很低沉,有些沙啞,卻很好聽,很有男人味,他和沈沉是兄弟,長得卻比後者威嚴多了,輪廓分明,紐扣一顆一顆的扣到最上面,衣服整潔一點褶皺都沒有,看上去幹練而又嚴謹。
“是的,如果不是有牧先生在,恐怕我活不到現在。”對著沈秦,唐高陽的聲音不止溫柔了一點點,這讓葉重瀾略顯疑惑的皺起了眉頭。
這人,似乎與原主記憶中的不大一樣。
臨近中午,因為葉重瀾的回歸和牧傾華的到來,作為主人的沈秦特意留下和他們一起吃了個午餐,飯後沈秦將葉重瀾喊去了書房,只留下唐高陽與牧傾華敘舊。
說是敘舊,也不過是兩個人在發呆而已,牧傾華本就是話少的人,而唐高陽,他恨不得時時刻刻黏在沈秦身邊,看不到某個人,他就一下子萎了下來。
樓上,書房中。
沈秦詳細的尋問了一遍事情的經過,葉重瀾都一五一十的說了,末了道:“這件事情之後,那些老傢伙們應該不敢再為難哥哥了吧。”
沈秦皺眉,淡淡道:“那些事情你不要參合,我會處理好。”
葉重瀾翻了個白眼,“你不要總拿我當小孩子,我這回可是給你立了大功的。”
“等你滿了二十再來和我說這句話。”
葉重瀾嘔血,原主今年十九歲八個月,離二十也差不了多少了,可每次他想做些什麼都會被沈秦拿年紀壓製下來,其實他很想說,他已經二十一了,如果不是他當初太過挑剔了,現在連孩子都可以打醬油了。
可惜他不能說。
原主敬重自己的哥哥,卻也有點害怕他,以至於為了符合人設,葉重瀾也必須重頭到尾的聽從他的教導,當沈秦冷笑著開始翻他一個多月前離家出走的賬時,天不怕地不怕的葉二少臉都青了。
他垂死掙扎,“我走的時候給你留消息了,這不是離家出走,我是替你去找人了。”還是為了救你的命。
“可最後唐高陽是自己找來的。”
葉重瀾臉黑,本來想來個千里追殺的,沒想到人家早就繞開了他回了京城,還好端端的坐在他的家裡,這簡直是個恥辱來著。
“可我最後還給你立功了。”剿滅了一個日本基地,發現了日本的勃勃野心,這讓沈家的地位再次提高了一層。
沈秦冷靜道:“所以這次我不罰你,就當功過相抵了,只是在你年滿二十歲之前不許再踏出京城一步。”
話題又回到了原地,葉重瀾整個人都不好了,心情極度鬱悶的他暫時忘了向對方提議要不要讓唐高陽搬出去的話,不過這個可能性大概不大,現在是亂世,唐高陽又舉目無親的,沈秦怕是不會放心把人放出去的。
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也有放在眼皮子底下的好處,至少他可以看這些,比如讓兩個人隔開一些,再比如找個天時地利的時間直接將人砍了也不是不行,只要不被沈秦察覺就可以。
可是接下來的幾天讓葉重瀾的這些打算都落了空,原因無他,唐高陽黏沈秦黏的太緊了,只差沒有洗澡上廁所都一起跟著了!
偏偏他的理由還很正當,家裡人都死了,沈大哥是他唯一的家人了,他要保護他,葉重瀾聽了之後雞皮疙瘩都快冒出來了,可外人面前冷酷,對自己人卻護短的厲害的沈秦偏偏就吃這一套,看著唐高陽的目光又柔軟了幾分。
葉重瀾危機感嗖嗖嗖往上升了好幾個檔次,這樣下去沈秦絕對會比上一世更早的歪掉的!他絕不能讓沈秦再次栽在唐高陽這棵歪脖子樹上!
唐高陽很敏銳,或者說自從重生,有了異能之後,他比以前敏銳了很多,短短幾天,他已經看出了沈沉對他的不喜,雖然對方沒有表現出來,但他的直覺不會有錯。
他有些不明白,難道自己哪裡得罪他了?上一世這個時間段,他沉浸在失去家人的沉痛中,與沈沉的交集很少,但對方並沒有對他有什麼反感,反而還因為沈秦的囑咐過來勸慰過他幾次的。
那這一次是怎麼回事?
人生重來,他發現這一世和上一世相比還是有所不同的,最大的不同就是沈沉——這個上一世被沈秦護在羽翼下,幾乎沒什麼存在感的少年。
日本基地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本來也想著進京,見到沈秦之後將這件事交給他來處理,在給國家去除隱患的同時,也給沈秦加一點政績,可還未等他付諸於行動,日本基地就已經覆滅了,領頭的還是沈沉,這太奇怪了,沈沉有這麼大的本事嗎?
還有康博輝,那個上輩子害他慘死,讓他忌憚不已的人至今都沒有回到京城,按理來說對方應該早在半個月之前就到達京城的。
沈沉的變化還可以推脫到牧傾華的身上,可康博輝的變數卻讓他心驚,一連好幾個晚上都沒睡好覺,畢竟是上輩子殺了自己的人,沒有半點心理陰影是不可能的。
不止是唐高陽,牧傾華也察覺到了葉重瀾的異常,不過他沒太放在心上,一般情況下,他對很多事情都不是太上心的。
他現在整個身心都沉迷在遊戲裡了,果然是資本家,就算現在都末世了,沈家的供電卻一直沒有短缺過。
雖然沒有網絡遊戲,但各種類型的單機遊戲一大堆,可見以前的沈沉也是個問題少年,再次將一撥僵屍打退,看著屏幕上那些扭著腰,吐著豌豆的綠色小天使們,牧傾華表示他整個人都圓滿了。
可惜這樣墮落的日子並沒有過多久,葉重瀾看他整天宅在家裡有些過意不去,就拉著人出門轉了一圈。
末世來臨,整個京城被隔成內圍和外圍,外圍的條件差一些,治安也不□□全,幾乎每天都會出現一兩起的命案,末世之中,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而內圍都是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住的,外圍的人也可以賺取貢獻點來獲得內圍居住的權限。
內圍和外圍之間的任務區就是這樣一個賺取貢獻點的存在。
有異能,能力不差的人會組成一個小隊,來這裡接取任務,完成任務之後獲得相應的報酬,這是公平的交易,只是要用你的命去賭。
葉重瀾帶著牧傾華在這裡徘徊了好一陣,又認真的給他介紹了一番,他的神情有些躍躍欲試,對某些任務非常感興趣,但轉眼又想到沈秦的警告,不得不熄了心思,整個人都萎了下來。
看到牧傾華望過來的目光中帶了些疑惑,他振作了一下說道:“我還有四個月就滿二十了,到時候我們組個隊來這裡接任務。”
牧傾華興致缺缺,他還是比較喜歡在家裡打遊戲......
似乎看出了他的不情願,葉重瀾拍著他的肩膀努力勸說:“整天呆在城裡會發霉的,接任務很好玩,還可以賺錢多好。”
賺錢?牧傾華的眼睛亮了一點點,“多少錢?”
“很多!任務越難賺的越多!”葉重瀾咧著嘴巴,笑的燦爛。
============================分割線-==========================================
如果現在不是末世的話,沈家二公子的二十歲生日宴絕對會辦得很風光,很隆重,沈秦對這個唯一的親人還是非常重視的,但現在是末世,每天都在死人,一切的社會規則都在打破重鑄,區區一個沈家二公子的生日宴是那樣的微不足道。
其實也不是沒有人想來給他慶生的,日本人事件之後,沈沉這個默默無聞的沈家二公子的名聲還是漸漸傳了開去,那些上層人士,無論是為了沈沉本身,還是因為沈家現在如日中天的勢力,都是想來參合一腳的,可都被沈秦婉拒了。
沈秦並沒有邀請任何人,只是一家人圍在一起吃了個飯而已,他並不想自己的弟弟參合到那些事情裡,而葉重瀾就更加無所謂了,在他心裡,他的二十歲生辰早過了,那時候安史之亂剛剛爆發,藏劍山莊傾全莊之力鑄兵器盔甲,用來支援天策府的軍爺們,他也不例外,整日整夜的泡在鑄劍台,累的連拿劍的力氣都沒有了,那天夜裡,是大師兄給他塞了一塊芙蓉酥,然後摸著他的頭說了一聲又大了一歲。
次日他就隨著運送兵器的隊伍一起出發去了洛陽,之後再沒機會回去了。
在大唐的那個生日才是葉重瀾的,而這個,是屬於沈沉的,葉重瀾笑容有些淡,他並不是不高興,但他的高興只在於終於可以解禁出去浪了,而非這個生日本身。
這個末世很長很長,比上一世還要長,有的人頭髮白了,有的人還活著,有的人卻已經死了,再看不到和平的那一天。
而就算如此,這個世界上的喪屍正在慢慢減少,末世七年之後,人們終於研究出了控制喪屍病毒的藥物,雖然不能將喪屍重新變成人,但注射了藥物之後普通人將不再受喪屍病毒的感染,藥物研發成功之後,所有認歡欣鼓舞,人類重新看到了曙光。
喪屍清理起來不是容易的事,特別是在喪屍進化之後,普通人只能清理清理那些低級的喪屍,而遇到高級的只能由異能者來,為了早日清除喪屍,無數異能者小隊成立,先是城市外圍,再到喪屍密集的地方,一點一點的清理。
而這些異能者隊伍中,“大唐雙劍隊”是人數最少,最厲害的一個小隊,這個隊伍只有兩個人,卻常年霸占積分榜第一的位置,他們的任務失敗率幾乎為零,可以說是異能者中的一個傳奇了。
而現在,這個傳奇中的一個人正毫無形象的趴在地毯上,拿著幾張紙翻翻看看,時不時在上面劃上幾個勾。
“t市那邊出現了幾個高級喪屍,報酬有兩萬貢獻點,要不要去?”他頭也不抬的問道。
“隨便。”
“錢倒是挺多,就是有點遠了,這兩天懶得跑。”他咬著筆低聲道:“要不接這個吧,有人想要將朱雀路底下的一條地鐵清理出來,就是出價有點低。”
“隨便。”
葉重瀾皺了皺眉,一下子爬了起來,看著對著遊戲屏幕打的認真的人,心底升起的一點不悅忽然就熄了下去,“別離的那麼近,小心你的眼睛。”最終,他只說出了這麼一句話,自己都覺得有點窩囊。
牧傾華隨意嗯了一聲,並沒有在意,笑話,以前他或許還有這方面的顧慮,但自從他有了現在的這具身體之後,就算他想近視,恐怕也近視不了。
這麼多年,他的相貌一直沒有變化,就連葉重瀾都已經從一個二十歲的少年長成如今這樣成熟穩重的樣子了,可他依舊是那張冰姿雪貌的男神臉,別說皺紋了,連一顆痘痘都沒長過。
他的奇異之處葉重瀾是看在眼裡的,但是兩人都是來歷奇特,對方還是連著身體一塊兒來的,有什麼奇特之處也就不稀奇了,他只擔心對方的異常會被別人發現,所以自從幾年前開始,他們接任務往外跑的次數就更加頻繁了,仔細算算,每年在京城裡呆的日子加起來連半個月都不到,那還是沈秦再三規定重要節日裡必須回來才有的。
這也是他們能常年屈居積分榜榜首的重要原因。
牧傾華是個懶散的人,比起到處跑的做任務,他更喜歡宅在家裡,但每次葉重瀾的提議他都不會拒絕,他知道對方是為了自己。
對他好的人很少,偶有一個,便很是珍惜。
對方望過來的目光帶了些柔和,如果不是和他朝夕相處的葉重瀾絕對看不出來,耳根有些發燙,糟了,最近看他看的發愣的次數似乎越來越頻繁了。
真是的,長那麼好看幹嘛。
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他晃了晃手裡的紙張,道:“那就這個任務啦,我去聯繫。”
說著便走開了,只是心跳還沒平復下來,好像有越來越加劇的趨勢。
嗯,這次任務回來跟他求情緣的話不知道他會不會答應呢?!
最後,他們的這次任務到底還是沒有去成,九月份的時候,忽然傳來消息,喪屍群裡忽然出現了一個喪屍王,四個七級異能者圍攻都沒把它拿下,反而被它殺了。
不但如此,喪屍王還能統領所有的喪屍,讓它們乖乖聽話,有人懷疑喪屍王應該是有智慧的,短短半個月時間,已經有兩個基地被喪屍群滅掉了。
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葉重瀾立刻拉著牧傾華去找沈秦了,十幾年過去,年近四十的沈秦已經徹底成為了這個國家的負責人,這當然和他本身的能力分不開,但更重要的卻是因為幾年前唐高陽在擁有空間靈泉的情況下,帶領著人研究出了對抗喪屍病毒的藥物。
這也是葉重瀾最終放過他並容許他呆在沈秦身邊的原因,一個人不求名不求利,全心全意的協助另一個人登上高位,自己甘願做他背後的影子,這樣的一份心意足夠沉重。
而用了七年時間才得到了某人認可的唐高陽表示,他好感動,搗亂的終於消停了,他終於可以安安靜靜的追心上人了有木有,這麼多年了他容易麼!
葉重瀾去找沈秦的原因很簡單,喪屍王啊,身為藏劍山莊的弟子,當然要去替天行道,弘揚正義了。
對於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喪屍王,沈秦比他知道的更早,早在之前就派出了幾波人,但結果都不理想。
沈秦很理智,他比任何人都先一步的看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說實話,他不想讓葉重瀾去,可是對方已經不是那個他時刻護在羽翼下的少年了,他已經長大,實力很強,大唐雙劍隊的積分排名他每個月都會看一下,這是整個京城,或者是整個國家最強的異能者隊伍,無論是因為對方本身的意願,又或者他現在所處的位置,都應該讓他們去的,可身為一個兄長,他不願意讓他去冒這個險。
最終葉重瀾他們還是去了,和其他異能者小隊一起,兩個青年手拉著手遠去的背影,成為沈秦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
當葉重瀾他們趕到的時候,喪屍王正指揮著喪屍群攻打一個正在建立恢復中的城市,幾萬的喪屍群只是一個衝擊,就將努力了一年多的成果毀於一旦。
金木水火土,一百多個異能者配合默契,與喪屍戰在了一起,葉重瀾一個鶴歸砸進喪屍群,金燦燦的劍氣爆發,一個風車帶走了大片喪屍。
牧傾華並沒有理會那些低等喪屍,他的目光落在了東方,小小的土坡上面,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嗷嗷叫著,用叫聲指揮著前方的喪屍群。
“二少!”他大喝一聲,梯雲縱縱身而起,向著那個方向飛了過去。
兩個人配合了無數次,幾乎是在牧傾華出聲的瞬間,葉重瀾立刻脫戰,扛著劍跟在了他身後。
五十尺、四十尺、三十尺......近了,牧傾華給自己套了一個減傷,淡藍色的氣場落下,剛要一個兩儀糊上去,就抬頭看到了那個所謂的喪屍王。
拿著劍的手忍不住的停頓下來,就連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都帶上了明顯的詫異。
對面的人眉目清秀,皮膚除了蒼白了點,和尋常人沒有任何不同,與當年初見時相比,只少了那時時掛在臉上的明媚笑容。
正是當年相處過幾天的王嘉依。
“你找死嗎?”低喝聲響起,旁邊切過來的輕劍為他擋住了朝他揮過來的利爪,牧傾華後退一步,視線落在女人空盪蕩的腹部。
那裡破了一個大洞,沒有肉沒有內臟,也沒有曾經孕育在裡面的孩子,以牧傾華的目力,可以看出,那是硬生生的被人挖掉的。
......
不愧是喪屍王,葉重瀾抵擋的很吃力,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以來,他還從沒遇到過這樣強的對手,偏偏搭檔還在莫名其妙的發呆,簡直不能忍。
“牧傾華!”他一直是喊他道長的,現在卻直喊名字,可見是真的生氣了。
牧傾華斂去所有情緒,生太極再次插下,淡藍色的氣場將三個人籠罩其中。
兩人這麼多年接任務,做任務,其中也不乏一些驚險的,可都沒有現在這麼難,牧傾華覺得如果自己頭上能看見血量的話,那血肯定是刷刷刷的往下掉,而看葉重瀾蒼白的臉色,怕是也好不了多少。
喪屍王嗷嗷叫著,全身的傷口也不少,牧傾華兩個人都在拖著,等到其他異能者趕到就能差不多了。
可是喪屍王並沒有給他們拖延的時間,葉重瀾第一個反應過來,連想的時間都沒有,只來得及最後看了一眼牧傾華,然後抱住了喪屍王,一個大輕功衝向了半空......
整個人陷入黑暗的時候,他帶著點不甘的想,自己還沒問那隻蠢羊願不願意做他情緣呢,有點可惜......
碰——喪屍王自爆了,如果不是葉重瀾反應快,半個城市,連同裡面的幾千人都不會再存在。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抬起頭,望著空中的那一場血雨,神情茫然,於是誰也沒有看到,在爆炸的那一刻,白衣的道長整個人都變得透明,然後迅速消失在這個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