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直到回到那個寂靜的空間的時候,牧傾華的腦子還有些懵,變故發生的太快,他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最後的畫面是那個一直生活了十幾年,笑容燦爛的人炸得血肉橫飛的一幕。
葉重瀾——死了?!
他眨了眨眼睛,心裡忽然就針扎似得,扯出股疼來,悶悶的,並不如何劇烈,卻連綿不絕。
這種陌生的疼痛對他來說絕對是種稀罕的感覺,牧傾華有些納悶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又吸了口氣,那種疼痛依舊沒有消失。
牧傾華從小就不是個正常孩子,別的孩子傷心了會哭,開心了會笑,被欺負了會找家長告狀,而他只會睜著一雙平靜的,沒有波瀾的眼睛靜靜的看著身邊的一切。
無法和人正常交流,對他人情緒感知遲鈍,不懂喜悅,也不會悲傷,就連當初父母飛機失事去世時,他都沒有哭,偶爾聽到別人暗地裡對自己的議論,他也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冷血,不正常。
雖然他的父母忙於事業,從小就和他不大親厚,但終究是父母,正常人的話總會難過的吧,可他是真的很平靜,心裡一點漣漪都沒有過。
對有血緣之親的父母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其他人了,牧傾華一直是以一種冷眼旁觀的態度看待身處的世界的,所以穿越了?哦,沒關係;這個世界是末世?哦,與我無關;這個世界裡的人都很可憐,每天都在有人死去,每天都有不幸的事在發生,哦,知道了......
牧傾華用淡然平靜的外表掩飾自己的無心無情。
葉重瀾是個意外,一個牧傾華沒有想到的意外,就算他對外人的感知再如何遲鈍,也還是能夠感覺到,他對他很好,在那個世界的十幾年間,兩個人幾乎是形影不離的,除了沒有按照他的心意讓他宅在家裡之外,其他任何事那個人都是順著他的意的。
牧傾華喜歡遊戲,葉重瀾曾經混進喪屍最密集的城市,就只為了給他找一些遊戲硬盤。
所以,那個人真的死了嗎?以後再也見不到了?連綿的疼痛中忽然就涌上了一股難以言說的煩躁,他不喜歡現在的感覺,非常的不喜歡。
煩躁的情緒讓他對面前這一成不變的環境無法容忍起來,明明以前還是可有可無的,現在卻越看越煩,好在強大的控制力讓他勉強維持住了冷靜。
細雪飄落下來,落在他的鬢角眉梢,就連睡著了那雙孤冷的眉還緊緊地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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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細碎碎的聲音響起的時候,牧傾華還以為自己在做夢,然後他聽到了鳥兒嘰嘰喳喳的歡叫聲,身上暖洋洋的,那是陽光照在身上的感覺,一片落葉打著旋兒飄落在他的脣角上方,癢癢的,他微微張嘴,舌頭一伸,嫩綠的葉子就被他叼進了口中,嗯,味道不錯,帶著點草木的清香,苦澀中帶了一點點的甜。
下面傳來的聲音越來越近了,是兩個人的說話聲,牧傾華眼睛睜開一條縫,透過茂密的枝葉往下看了一眼,男的俊女的靚,倒是一對璧人。
不過,幾句話之後,牧傾華就挑起了眉。
賀晴珍難得出趟宮,她是後宮嬪妃,若不是這次先是旱災,又是瘟疫的,皇帝為了安撫民心,親自來晉安山祈福的話,恐怕像她這樣的妃子這一輩子都無法出宮一次。
她有些忐忑,又有些開心,她極為擔憂的四下看了一眼,道:“你、你當真是不要命了,我剛剛晉升妃位,暗地裡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呢,被人發現了該如何是好。”
錦衣玉袍的男人聞言,狠狠地一個轉身,雙目幾乎要噴出火來,“是啊,你現在可是四妃之首的珍妃娘娘,我皇兄寵你的緊,想必娘娘早把我這個小小的王爺忘到腦後去了!”
賀晴珍心氣高,哪聽得他這番夾槍帶棒的言語,她的眼睛瞬間就紅了,咬著牙委屈道:“你、你這是什麼話!我是為了誰才當這個娘娘的,若不是為了你,為了小阿壽,我當初何必在陛下面前邀寵!你、你當我這個珍妃當的容易麼,步步為營,時時提防著別人的算計,偏偏你還這樣說我......”
說著說著,賀晴珍一肚子的委屈都冒上來,偏偏又倔強的不肯在他面前掉眼淚,她甩了甩袖子,轉身就想走,卻被齊王一下子從背後抱住了。
“對不住......”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頸邊,讓他整個人軟了下來,“我只是在嫉妒而已,每天聽著皇兄如何如何寵你,哪天又宿在你那兒了,我就嫉妒的想殺人,你只是我一個人的......”
連綿的吻沿著修長的脖頸逐漸向下,衣襟被扯開,露出大片大片細膩的肌膚,空氣漸漸炙熱起來。
“你......你、這裡不行,會有人......”賀晴珍嬌喘著,抵抗微弱。
掌心的觸感細膩柔滑,齊王伏在女人高聳的胸脯間,深深地吸了一口清甜的香氣,“沒關係,有人守著......”
......
喘息嬌吟此起彼伏,打得火熱的兩個人絕對想不到,整個偷情的過程會被一雙波瀾不驚的眼睛看在眼底。
看著樹下白花花的兩具*,牧傾華小聲的打了個哈欠,然後頭一歪,又睡了過去。
空氣清新,陽光明媚,正好是午睡的時候,就是有點吵......
就在牧傾華睡得正香的時候,一個人在這個世界睜開了眼睛。
葉重瀾將所有伺候的宮人揮退,然後站在銅鏡前打量著現在的自己。
修長的身體,雍容的面容,還有眉宇間高貴冷冽的氣質,讓葉重瀾怎麼看怎麼彆扭。
沉默片刻,鏡子裡的人忽然咧了咧嘴,於是,那份雍容尊貴瞬間破壞殆盡,少了一絲冷冽,多了一些明朗。
畢竟是有了一次經驗的人,葉重瀾適應的還算好,至少沒有上次來的震驚了,雖然疑惑自己為什麼又沒死掉,反而再次換了個身體,但能夠活著,總歸是好的——吧。
而這樣安慰自己的想法在他接收完原主的記憶之後,瞬間被他拍飛了,進了誰的身體不好,為什麼要進了皇帝的身體!不只是個皇帝,還是個綠帽罩頂,最後被女人的一瓶□□弄死的皇帝!
和所有的武林人士一樣,葉重瀾不喜歡朝廷,雖然他是為了保衛大唐犧牲的,但忠君和愛國是兩碼子事,他守護大唐,守護的是大唐的百姓,是大唐的錦繡河山,和李唐皇室沒有半毛錢干係,他對朝廷無感,對皇帝,對官員就更加沒有好感了。
不是說皇帝都是真龍轉世,有龍氣護體的嗎?為什麼這麼輕易的就被他這個孤魂野鬼占了身子。
葉重瀾抓狂,他真的不會當皇帝啊,要是江山被他弄垮了怎麼辦?一不小心做了昏君怎麼辦?!
葉重瀾抱著被子在床上滾過來滾過去,憋了滿腦門的汗,偏偏原主還有執念未消,又要江山穩固,又要報仇雪恨,勢要將上輩子害得他死不瞑目的罪魁禍首們血債血償!
後面一條還好說,大不了一個鶴歸砸上去,然後收拾收拾東西跑路,但前者難度太大,他真的做不到啊。
原主身邊虎狼環伺,什麼偏心眼的太后,給自己戴綠帽的弟弟,毒死自己的妃子,還有一個手握重兵的皇叔,這些人無一不是地位貴重的人,就算他是皇帝也不是說殺就能殺的,何況原主還想當一個明君,那就更不能落一個濫殺的名聲,葉重瀾善長的凡事以力破之沒法用了,免不了要勾心鬥角一番,他表示,好難,求重穿......
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他不是不想扔下一切一走了之的,可抬起的腳始終沒辦法離開,無論如何,雖然不是他願意的,但他終究是占了原主的身體,他侵占了別人的身體活了下來,對於不知道是就這麼消失了,還是去投胎轉世的原主,他心中愧疚,也就無法置他們的遺願而不顧。
不就是當皇帝嘛,藏劍山莊的人永遠迎難而上,絕不輕言放棄,葉重瀾握拳!
“陛下,”屋外傳來太監小心翼翼的聲音,“天色已晚,可要傳膳?”
葉重瀾爬了起來,重新把凌亂的被子疊好,然後才摸著肚子讓人進來。
根據原主留給他的記憶,葉重瀾知道他現在不是在皇宮,而是在晉安山的青峒觀,佟王朝信道,而青峒觀絕對是天下第一道觀,香火鼎盛,崇元七年,西北大旱,瘟疫橫行,皇帝李歆元帶領滿朝文武及後宮妃嬪上晉安山祈福,以保江山太平,百姓安康。
誰知道疫情蔓延的速度極快,回京的時候不知怎的,隊伍裡就有人染上了瘟疫,大半的人倒下了,其中不乏皇帝的心腹,這也給某些有心人士鑽了空子。
而皇帝李歆元也是感染瘟疫的人之一,當時珍妃盡心照料,讓原本只是對她有些興趣的皇帝很是感動,皇帝病好之後更是晉升她為貴妃,在沒有皇后的後宮中獨占鰲頭。
誰又知道原本以為的善解人意的解語花,竟是個毒婦呢?原主臨死前的那種恨,在賀晴珍出現在葉重瀾面前時,清晰的浮現出來。
“陛下,”賀晴珍很美,風姿動人,雙目瀲灩含情,看著他時雙頰還浮上淡淡的紅暈,既有成熟女人的嫵媚,也有小女兒家的嬌羞。“聽說陛下晚膳並沒有用多少,臣妾有些擔心,親手熬了些湯過來,陛下用一些吧,臣妾知道陛下憂心國事,但對臣妾來說,陛下的身體更要緊。”
不會有毒吧?!看著放在自己面前的湯,葉重瀾首先冒出的就是這個念頭,好在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對方又不是蠢材,絕對不可能現在要自己死的,她還指望著自己給她封妃,立她的兒子為太子呢。
說到太子,那又是一件傷心事,養了幾年的兒子不是自己的,而是自己的女人和弟弟生下的孽種什麼的最心塞了。
這麼一想,原主雖然身為皇帝,但他的人生好悲催,葉重瀾都有些同情原主了。
葉重瀾一口一口,甚是艱難的喝掉了碗裡的湯,然後在女子嬌嬌弱弱的向自己靠過來的時候果斷閃身避開。
不著痕跡的搓了搓手臂,他看也不看因為自己的突然撤離差點一個趔趄摔趴下的人,立馬趕人道:“天色已晚,珍妃回去睡吧,我也要睡了。”
話音剛落,他已閃身進了內屋,沒有給對方一點開口的時間。
笑話,對方美雖美,但比起他家道長可是差遠了,他可是有喜歡的人的,絕對不受任何美色的誘惑。
想到他家那個不知道還能不能見一面的道長,葉重瀾的心情瞬間低落了下來,之後一晚上都沒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