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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個秘密》第126章
第126章 回到高一

 前面的三個女生發現了黃單跟陳越,她們裝作在看哪邊隊伍人少一點的樣子扭頭偷看, 臉上都是害羞的表情。

 周圍的其他女生也會那樣, 包括高二高三的學姐們。

 劉峰不是滋味的哼哼, 把水瓶從右手換到左手,再換回右手,他臭著臉罵,「女生都膚淺!」

 陳越嗤笑,「那你還成天這個女生長那個女生短的在我耳朵邊嘰歪?」

 劉峰氣道,「不然怎麼辦?我不喜歡女生,難道要喜歡男生?我寧願喜歡膚淺的女生, 也不要當個變態,想想都覺得可怕。」

 陳越臉上的笑意一僵, 又在轉瞬即逝, 他煩躁的罵, 「媽的, 怎麼還沒到我們?」

 劉峰說高二高三都開學了,人多的要死, 他自作聰明的嘿嘿, 「我打算明兒提前把水瓶放水房裡排隊。」

 陳越看傻逼一樣看他, 「然後就等著丟了買新的。」

 劉峰, 「……」

 終於還有一個女生就到黃單了,他拎著兩個水瓶站近一點,對他來說,排隊打水是最麻煩的一件事, 水房裡的溫度很高,狀況也多,不是自己的水瓶突然爆了,就是別人的水瓶突然爆了。

 那一瞬間會嚇一跳。

 黃單排的水龍頭有點問題,出來的水柱子是分叉的,得開小點兒慢慢接,女生接水的時候開小差,水都接滿了也沒關水龍頭,她反應過來就急急忙忙去關水龍頭,結果朝著相反的方向擰了。

 女生一臉慌亂的抱著水瓶跑開,到黃單時,熱開水四處亂嘭,周圍的人都嚇的往旁邊躲。

 現在是夏天,身上穿的衣服單薄,燙到哪兒都吃不消。

 就在這時,另一個隊伍裡的陳越拎著水瓶過來大力撞開黃單,一副老子要插隊的囂張架勢,「讓開點兒!」

 黃單後退一步。

 陳越好像就不用克服心理障礙,直接彎腰把水瓶口對準亂嘭的水龍頭,熱水蹦到手上也沒皺一下眉頭,他接完水把水龍頭一關,在多道目光的注視下也不回的走了。

 黃單看看關好的水龍頭,再去看陳越離開的背影,原來他是不想自己被開水燙到。

 暗戀的人喜歡一個人,藏的都很深,不會當面表露出來。

 當年黃單還真以為陳越只是想插隊,他抿嘴,覺得那時候的自己判斷力不行,對出現在自己身邊的人和事都太過冷漠了,忽略了很多東西。

 劉峰打完水追上陳越,滿頭大汗的嚷,「臥槽,你沒毛病吧,都已經到你了,你還往黃單那裡插什麼啊?」

 陳越冷笑,「老子看他不順眼,就要往他那裡插。」

 劉峰看一眼他紅了一大片的那隻手,嘲笑道,「結果就把自己手給燙了。」

 陳越不在意的說沒什麼,「水房好幾個水龍頭都有問題,學校也不管,真他媽垃圾!」

 劉峰也吐槽,「這破學校有問題的地方多了去了,廁所停水了你知道嗎?進去一分鐘都沒法待,我本來還打算去蹲個把小時的。」

 陳越給他出主意,「你給鼻子塞上衛生紙團進去,想蹲多久就蹲多久。」

 「可拉倒吧,池子裡的都堆著呢,我怕濺一屁股。」

 劉峰把自己給噁心到了,他唾沫星子亂碰,「媽的,我本來是要去五中的,家裡都給我張羅好了,結果你跟我說你來了大關,我立馬跟我爸說要來大關,媽的,要不是你,我會在這破學校?!」

 有女生經過,看劉峰的眼神挺怕的,還有明顯的厭惡跟牴觸。

 劉峰一口子卡在了喉嚨裡,他撇撇嘴,赤裸裸的嫉妒,「哥們,剛才你耍了一回威風,女生看你的時候,眼裡都快冒小心心了。」

 陳越說,「你找個地兒把水瓶裡的水倒掉再回去,隨便在哪個有問題的水龍頭那裡排隊,故意把水龍頭擰大一點,在開水亂嘭的時候接水……」

 劉峰打斷他的話,「就有用了?」

 陳越說也沒個屁用,他吹起額前的劉海,笑的特欠揍,「你缺少的是人格魅力。」

 劉峰抽抽嘴,「你有,太有了,要不要我跪下給你唱征服?」媽的,他缺少的就是張招女生喜歡的臉,別以為他不知道。

 陳越讓劉峰別噁心他。

 後面響起一個聲音,「同學,我鞋帶散了,想系一下,你可不可以幫我拎一下水瓶?」

 又有個聲音說,「你可以把水瓶放地上。」

 劉峰當場就噗了,他轉過頭看熱鬧,還絲毫不給那女生留面子的抖著肩膀大笑,「哈哈哈哈哈——」

 他笑的實在太大聲了,引來其他人的側目。

 那女生本來就很難為情,這會兒被路過的打量,還發現旁邊男生宿舍樓的走廊上趴了不少人,一張臉已經紅的快滴血了。

 陳越拿胳膊肘撞劉峰,「媽的別笑了,小心笑死過去。」

 話是那麼說的,他自個兒卻也在笑,只是笑的原因跟劉峰不同,眼睛還控制不住的往纖瘦的身影那裡瞥。

 黃單不當回事,他一手拎一瓶水,不快不慢的往下走。

 劉峰朝黃單的背影努努嘴,「真不是一般的清高啊,那麼漂亮的女生主動跟他說話,他都不配合,要換我,別說拎一下水瓶了,就是給拎到女生宿舍都沒問題,天天給她打水也是一句話的事兒。」

 陳越逮著機會嘲回去,「別想了,換不了你。」

 劉峰瞪著他哥們的後腦勺,「嘿,沒天理了是吧?我他媽的做做白日夢也不行了?」

 下午考數學,考場的氣氛跟上午截然不同,一股子緊張感從學生們的身上散開,無聲無息瀰漫在每個角落。

 黃單無所事事,他索性就在心裡跟系統先生說話,指望著能從中打探到一點點有用的線索。

 椅子突然被踢,黃單的思緒回籠,他把頭往後轉。

 陳越痞氣的笑,一點兒誠意都沒有的說,「對不住。」

 黃單看見了陳越右手背上的水泡,有一片,不光手背上有,手指頭上也有,他的眉心蹙了蹙。

 陳越以為黃單是覺得噁心,他的眼皮跳跳,立刻就抓起桌上的草稿紙一揚,惡聲惡氣的怒罵,「看什麼看?」

 黃單不看了,頭也轉了回去。

 陳越心裡很失落,看不到臉了,只能看背影跟後腦勺,他發現了黃單背上有一根頭髮絲,眼睛立馬就移不開了。

 黃單正想著事,後背冷不丁被推了一下,他的額角一抽,耳邊是陳越吊兒郎當的問聲,「喂,待會兒考的是哪門?」

 知道陳越肯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黃單就沒搭理。

 陳越也不生氣,他把趁機弄到手的那根頭髮絲拿到眼前看,不就是一根頭髮絲嗎,你也有啊,滿頭都是,陳越,你他媽的要不要這麼玩兒?

 男生捉前排女生辮子是比較常見的一個現象,尤其是對喜歡的女生,陳越從來沒那麼幹過,他認為那麼做非常幼稚,現在倒好,自己這干的事兒已經不是幼稚兩字能形容的了。

 頭髮絲很小,別人也看不見,所以關注陳越的女生只看到他把手往鼻子上放,還覺得他超帥,壓根就不知道他在聞頭髮絲的味道。

 長發女生跟馬尾女生交頭接耳了好一會兒,倆人你推我我推你,前者深呼吸,鼓起勇氣笑著跟她並排的黃單說,「同學,考試的時候能不能把卷子給我們看一下?」

 黃單說,「不能。」

 長發女生的臉「騰」地一紅,她惱羞成怒,脫口而出一句,「看一下又不會怎麼著!」

 黃單說,「老師會發現的。」

 長發女生心裡沒那麼氣了,她眨眨眼睛,「不會的,你把卷子往桌子邊上挪一點,我們就都能看見了,拜託了,我們也不是想全抄,就抄選擇題,是吧小慧?」

 叫小慧的馬尾女生點頭,都不敢跟黃單對視。

 黃單欲要開口,後面的陳越就笑了,他也沒說什麼難聽的話,不過那笑容充滿諷刺。

 考場的其他人都往倆女生身上瞅,眼神裡有羨慕,誰都想跟五班的天才坐一塊兒,運氣好,膽子大就能看到他的試卷。

 長發女生看著陳越,氣惱的問,「你笑什麼?」

 陳越說你猜。

 長發女生瞪他,「你這人真討厭!」

 陳越把筆一轉,樂了,他一樂,倆女生都鬧了個大紅臉。

 黃單的視線從陳越被燙的手上掃過,他忽然說,「你要看嗎?」

 陳越沒聽清,「什麼?」

 黃單說,「你坐在我後面,個子又高,趁老師不注意伸頭能看到。」

 陳越一愣,班上的人知道他跟黃單在一個考場,座位還排在對方後面,就都說他這回賺大發了。

 劉峰還說第一的寶座要換人了,希望不是他自己。

 天知道陳越根本就沒想過偷看黃單的試卷,他要偷看的是人。

 黃單卻已經轉了過去,把背留給了陳越,他擰著眉心,若有所思。

 考試的時候,黃單的上半身後仰,整張試卷都攤在桌上,他的字跡工整,答題卡也涂的很乾淨。

 這時候陳越只要微微傾身,就能看到很多,他想起在班主任那兒打的包票,就抄了幾個選擇題,又抄了幾個填空題,估摸著數學成績一提高,前進十名不是沒可能。

 長發女生長的挺清秀的,黃單不給她抄,卻主動問我要不要看,是不是喜歡我?陳越跟個**似的在草稿紙上畫小人兒。

 喜歡個屁,你以為人跟你一樣?

 陳越給小人兒頭頂畫了一朵花,還加了兩片小葉子,他把筆一丟,就趴到卷子上睡大覺。

 老師收好卷子離開,大家都陸陸續續在製造完噪音後出去。

 黃單沒走,他靠著椅背,眼睛閉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後面的陳越挑挑眉毛,沒考好嗎?他站起來,故意把課桌挪的很大聲。

 黃單維持著那個姿勢不動。

 陳越的眼皮底下是一個黑色的發頂,有個小發旋。

 頓了頓,陳越悄悄把上半身往前傾,想去聞聞黃單的頭髮。

 就在這時,黃單站了起來,頭頂撞到陳越的下巴,兩人都痛,天崩地裂。

 下巴被撞,一嘴的牙都死死磕到了一起,不知道刺激到了哪根神經,陳越太陽穴一抽一抽的疼,他嘶一聲,想起了什麼就立刻去看。

 黃單的手蓋住頭頂,疼的不停抽氣。

 陳越趕緊從座位上走出來,一個闊步繞到前面,看到一張佈滿淚水的臉,他手足無措,張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黃單疼的眼冒金星,不想說話。

 陳越不知道黃單為什麼這麼怕疼,很容易就會哭,他無意間看見了一次,從那以後就隨身攜帶著一包心相印。

 每次看黃單用自己買的心相印,陳越就很開心。

 可教室裡就他們倆,這次不適合給心相印,會被發現的。

 陳越把手放進口袋裡,捏了幾下心相印,他又把手拿出來,重複了好幾次,硬是沒有勇氣把心相印遞過去。

 慫,真他媽的慫!

 陳越自我唾棄,他看到黃單拿出之前沒用完的心相印,從裡面抽一張擦臉,心裡偷著樂,嘴上說,「死不了吧?」

 黃單說,「很疼。」

 陳越的臉發熱,頭腦也熱,「老子的下巴不也被你撞了嗎?」

 黃單疼的厲害,什麼也沒說,只是邊哭邊擦鼻涕眼淚。

 當年經歷過的,一樣一樣的都重新經歷一遍,避不掉,也不能避,誰知道哪個點是至關重要的節點?

 呼吸漸漸變粗,陳越腳步飛快的走出教室,他沒走遠,就在外面的走道里站著。

 使勁抓抓後腦勺,陳越一腳踢在了牆上,「媽的!」

 他杵在原地,腦袋垂了下去,低著聲音說,「我不是故意的。」

 人不在,聽不見。

 陳越抹把臉,眼睛微微發紅,剛才近距離的看著他哭,好想把他抱到懷裡哄哄,差一點就沒忍住。

 真不是故意的,陳越自責的在心裡咒罵。

 黃單在教室裡坐了十幾分鐘才走,他下樓時腳步忽然頓住,又接上去。

 拐角的陳越喘口氣,操,喜歡一個人,幹嘛要這麼小心翼翼?別人喜歡他,就算不當著他面跟他說,也會用其他方式讓他知道。

 他怎麼就非得整的跟特務跟蹤地下黨似的?

 這比方好像打的不對,陳越的面部抽了抽。

 黃單沒胃口,他不想吃晚飯,就去了操場。

 操場沒有遮擋物,陳越不好藏身,他乾脆大大方方的走在後面,要是黃單問起,他就說操場又不是你家的,老子想走哪兒就走哪兒。

 哪曉得前面的人壓根就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陳越看到黃單坐在科技樓的樓梯上,他鬼鬼祟祟的靠近,快速找了個角落躲起來。

 五點多,天還是大亮著的,風時不時的吹過,就是沒多少涼意。

 黃單雙手撐著額頭,他遇到了困擾的事,不確定,懷疑,猶豫等諸多情緒堵在他的腦子裡,怎麼也散不開。

 萬一深入接觸了發現不是,卻已經讓對方產生誤會,改變了未來,結果誰來承擔?

 黃單揉揉眉心,他被困在了原地,再等等吧,看有沒有能讓他直接確認的東西。

 這樣才能避免不該有的麻煩跟事端。

 陳越拿鞋底板蹭蹭水泥地面,他瞥了一眼樓梯那裡,看見黃單難受的捂著肚子,就一時沒忍住的跑了過去。

 在快要靠近時,陳越停下來調整呼吸,裝作碰巧路過的樣子,隨意的喊了聲,「喂,你怎麼了?」

 黃單的聲音裡多了哭腔,「肚子疼。」

 陳越想也不想的就幾個大步走進去,他背過身在黃單面前彎下腰背,「上來,我背你去醫務室。」

 黃單說不用了。

 陳越嗤笑,「愛上不上,別他媽整的跟老子有多稀罕你一樣!」

 黃單想起來當年也有這麼回事,他沒讓陳越背,自己走去醫務室的。

 改不改?

 黃單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聽到了自己的聲音,「麻煩你了。」

 陳越呆了呆,瞬間變的老實了。

 黃單被陳越背著走出科技樓,這個背很年輕,充滿了柔韌性,在他以為會被壓倒的時候又變的堅硬。

 他的眉心一直蹙著。

 背著喜歡的人,陳越整個人都處於靈魂出竅狀態,腦子一片空白。

 醫務室在二樓,這個時間還有人。

 平時會有學生裝病來醫務室,女生較多,比較柔弱,小毛病不少,老師們也多少都瞭解一些,可信度很高。

 理由挺多的,單純的不想上課,失戀了,要背書背不出來,怕被叫上去默寫單詞,讓喜歡的人關心下自己等,什麼樣的都有。

 裝的病五花八門,醫務室的護士見怪不怪。

 肚子疼?掛兩瓶,頭疼?掛兩瓶,腸胃不舒服?掛兩瓶。

 大家也沒管過掛的是什麼,心大的很,思想也非常簡單,想不到深的地兒去。

 陳越背著黃單進醫務室,裡面正在掛水的女生跟她同伴都齊刷刷看向他們。

 小小的醫務室裡一下子變的擁擠,流動的空氣也冒起了粉色泡泡。

 年輕護士問過情況就讓黃單去椅子上坐著,她對擋著道的陳越說,「同學,你讓一下。」

 陳越挪開點。

 護士什麼都還不錯,就是經驗不夠豐富,夏天還好,冬天掛個水被扎三四下很常見。

 黃單的靜脈血管細,他的疼痛神經又異於常人,怕疼怕的要死,護士第一下沒找準,偏了。

 護士柔聲安撫,「同學你放鬆點,沒事的。」

 黃單哭了。

 邊上掛水的女生跟她同伴都目瞪口呆,這就哭了?不疼的啊。

 她們沒交流,看的一愣一愣的,都忘了害羞。

 陳越出去了,不敢看,等他再進去時,黃單已經不哭了,就是鼻子跟眼睛都紅紅的。

 看了眼黃單手背上的針管,陳越把兩片嘴皮子抿緊,眉頭也皺著,心裡亂糟糟的,都沒顧得上去牢記背著他的感覺。

 也沒法回味。

 陳越後悔的腸子都青了,下回鐵定沒這麼好的機會了,他委屈的撇撇嘴。

 黃單見陳越要掏口袋就說,「我自己付。」

 陳越抓抓褲子,「老子就是腿癢,不是要給你付錢,你想多了。」

 黃單,「……」

 陳越硬是沒走,他有留下來的理由,就是燙傷的那隻手。

 護士給陳越開藥,叮囑一些要注意的事,他化身好奇寶寶問這問那。

 黃單最後一瓶快輸完的時候,陳越走了,這一點跟當年一樣。

 護士看著五官極為好看的男生,「你同學那手燙的很嚴重。」

 黃單,「嗯。」

 護士瞧瞧輸液瓶,「我跟他說的時候,他心不在焉的,估計沒聽進去。」

 黃單沒給回應。

 護士見他的性子跟那個男同學完全相反,內斂又很冷淡,就沒有多問。

 輸完液,黃單拿著藥回宿舍,姜龍看到他手裡的袋子,就連忙問,「怎麼買了那麼多藥?你哪兒不舒服嗎?」

 黃單說肚子疼,他沒管汗濕的衣服褲子,只是爬到床上躺著。

 對面的床上傳來響動,陳越抓著欄杆躍上去,他沒躺下去,而是像每天那樣靠牆坐著聽歌。

 隨身聽的音量很小,放著《簡單愛》。

 黃單不知不覺的就睡著了。

 姜龍想找黃單對對一道應用題的答案,他心裡很焦慮,一會兒覺得是對的,一會兒又覺得不對。

 除了黃單,其他人的答案問了也是白問。

 姜龍喊了黃單一聲,就被陳越瞪眼,「媽的吵死了,給老子閉嘴!」

 他縮縮脖子,閉上了嘴巴。

 宿舍其他人手上的動作也下意識的跟著放輕許多。

 後面幾門考完以後,高一年級進入了一段時間的萎靡狀態,又活蹦亂跳。

 反正也已經考完了,考的好不好都那麼著了,胡思亂想也沒什麼用。

 晚自習課上,劉峰把課桌挪到陳越那邊,跟他坐在了一塊兒,聚精會神的湊著頭看他手裡的《鬼故事》,要是上課能這麼集中注意力,成績不說前十,起碼不會倒數。

 前排的兩個女生躲在書堆積的小山後面交頭接耳,聲音很小。

 「哎我跟你說啊,我初三的同桌昨晚跟他們班一個男生在操場後面接吻了,回來的時候差點被他們班主任給撞見。」

 「接吻?」

 「就是把舌頭伸到另一個人的嘴裡。」

 「還要伸舌頭?不會吧?我看電視裡都沒有啊。」

 「要伸的,她親口跟我說的,還要吃對方的口水,哎,有點噁心。」

 「我也覺得噁心,口水多髒啊,還臭臭的……」

 「行了別說了。」

 一個紅皮鞋的鬼故事看完了,陳越把書翻頁。

 劉峰說,「有個性,我喜歡。」

 陳越譏笑,「你哪個都喜歡,就是哪個都不喜歡你。

 「哥們,你能把天聊死。」

 劉峰好奇的問,「你跟女生接過吻嗎?」

 他問完就翻白眼,「我他媽的這不是問的屁話嗎,你連女孩子的手都沒摸過。」

 陳越也不跟他扯有的沒的,「你摸過?」

 劉峰唉聲嘆氣,「我是沒機會。」

 「接吻伸舌頭不知道是什麼感覺,你跟人試過了,記得把感覺告訴我啊,吃不到豬肉聞聞肉香也是好的。」

 陳越抬頭看一眼中間第一排最左邊的那個背影,他垂下眼皮繼續看故事,心卻飛到那個座位上去了。

 男生之間勾肩搭背是很平常的現象,誰有個不舒服也會去幫忙,無論是攙扶,還是背起來,都一點也不稀奇。

 換成黃單就不一樣了,陳越那晚洗澡的時候還聞了聞自己的短袖,可惜沒聞到他的味道,只聞到了汗臭味。

 陳越這兩天都沒睡好覺,大半夜的起來趴床頭看。

 還好黃單沒醒,不然被他嚇到,覺得他有病,就離他遠遠的。

 晚自習下課,陳越跟劉峰出教學樓的時候看到了魏琳琳,她邊上站著一個男生,倆人有說有笑,關係很好。

 年少時的喜歡很簡單,也許是一個微笑,趴著睡覺的樣子,或是寫作業時的認真表情,吹起劉海時的隨性,奔跑時的矯健身影……

 那時候喜歡一個人,可以喜歡很久很久,一年,五年,十年,就那麼一直喜歡下去,也有可能這個星期喜歡,下個星期就不喜歡了。

 因為那時候的不喜歡也很簡單。

 魏琳琳跟陳越是初中同學,她喜歡陳越,因為他個高,長的帥,比其他男生都要有男子氣概,但他喜歡上了別人。

 見陳越跟劉峰朝這邊走了過來,魏琳琳就用手指指身邊的男生,特驕傲的說,「這是我們班的班長。」

 那男生笑了笑,他笑起來的樣子跟陳越有那麼一點兒像,眼睛都會彎起來,只不過長的比陳越差了很多。

 劉峰的眼睛在陳越,魏琳琳和男生三人身上來回的穿梭,他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一臉發現新大陸的表情。

 四班跟五班的教室是並排的,宿舍也連著,男生們常一塊兒混,陳越認識男生,對方也認識他,倆人就是普通的三好學生跟壞學生。

 前者瞧不起,後者不屑,明顯的道不同,不相為謀。

 魏琳琳知道還故意這麼隆重的介紹,她的用意不是要用這個男生來羞辱陳越,而是想看看他的反應。

 劉峰把魏琳琳拉到一邊,不吐不快,「那小子還沒彭飛高呢,你還不如跟彭飛好。」

 魏琳琳說,「彭飛長的比我白。」

 這不喜歡的理由絕了,劉峰嘖嘖兩聲,搖頭唱了起來,「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別猜,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

 魏琳琳低頭摳著手指,「劉峰,你知道陳越喜歡的是哪個女生嗎?」

 劉峰一點也不奇怪魏琳琳這麼問,陳越開學以後的反應太不對勁了,初中從不這樣,只要是稍微瞭解他的人都能察覺得到,「不知道,他捂的很嚴實,我屁都問不出來。」

 魏琳琳小聲問,「是不是你們班的?」

 劉峰說肯定不是,「班上的女生哪個都沒你長的好,你追陳越追了三年都沒追到手,他又怎麼可能……」

 魏琳琳瞪他,「什麼?」

 劉峰沒往下說,「你知道的。」

 魏琳琳把臉頰邊的發絲往耳後別,「劉峰,我有幾句話要跟陳越說。」

 劉峰說明白,他之後就找個藉口把哪個男生給拽走了。

 不多時,魏琳琳把陳越叫到了角落裡。

 陳越懶洋洋的靠著牆壁,視線望著遠方,他捕捉到了一個身影,眼睛瞬間就眯了起來,那條狹窄的縫隙裡有光。

 「你把我叫過來幹嘛?」

 魏琳琳仰起頭看他腦後修長的脖子,「陳越,你初中三年一點都沒喜歡我嗎?」

 陳越頭也不回的說沒有,「我把你當妹妹。」

 魏琳琳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她強忍著沒讓淚水流下來,難過又氣憤,「誰要給你當妹妹啊?」

 陳越的目光追隨著那個身影,捨不得眨眼睛,「不當妹妹就當同學。」

 「我也不想給你當同學!」

 魏琳琳無理取鬧,她拽住陳越的胳膊,讓他看自己,「你喜歡的那個人要是不喜歡你,你要怎麼辦?」

 陳越抬手掙脫開,再去看時,那個身影已經不見了,他的眉頭一皺,失望一閃而過,「他不喜歡我,我還喜歡他。」

 魏琳琳愣了愣,「那她要是一直都不喜歡你呢?」

 陳越說,「我也會繼續喜歡他。」

 魏琳琳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情緒有一些激動,更多的是不能理解,別人都不喜歡你,為什麼還要去喜歡?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自己,她哭的更凶,「那個人有什麼好的?」

 陳越的眼前浮現那個身影,他笑了,像是嘴裡含著一顆糖,說話時的聲音都帶著甜味兒,「全身上下哪裡都好。」

 魏琳琳嫉妒的要死,她用手去擦臉上的淚水,「你現在的狀態不對,真的,陳越,再過段時間你就不這麼想了。」

 陳越手插著兜,「跟你說了你也不懂。」

 魏琳琳氣的瞪過去,「我不懂?我都談兩個男朋友了,你一個都沒談過,還說我不懂?」

 陳越搖頭說,「不是一回事。」

 魏琳琳的脾氣上來了,「怎麼就不是一回事了?這就是一回事!」

 陳越不想和她爭論下去,「我班上兩對都被你爸給揪出來拆散了,你小心著點吧,被你爸給發現了,有你受的。」

 魏琳琳蓄滿淚水的眼睛猛地睜大,「你還是關心我的。」

 「……」

 陳越雙手按住魏琳琳兩邊的肩膀,他低下頭,讓她看見他眼裡的認真,很直白的說,「琳琳,我要是喜歡你,初中就喜歡了。」

 魏琳琳爸媽都是老師,模樣也好,從小到大都很得人喜歡,她聽著這話,就覺得自尊心傷到了,「不喜歡我,是你自己沒眼光!」

 陳越配合的點點頭,「對,是我沒眼光。」

 他將那套懶散跟無賴全都收了起來,用大哥哥的語氣說,「我發現那小子總往你胸上看,你別被他給佔了便宜,女孩子要學會保護自己,別老是往男生堆裡鑽,還有那什麼,晚上去操場約會警惕著點,最近風聲很緊,有老師夜襲。」

 魏琳琳哭的稀里嘩啦的,「別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會祝福你們!」

 陳越的少年心有一點疼。

 祝福什麼啊,他都沒有認真的看過我一次,一次都沒有。

 陳越去了小店,他問餅乾多少錢一盒,問完價格又放回去問別的,就這麼問這問那,直到店裡的人都走了才說出自己的目的,「老闆,糖果怎麼賣的?」

 老闆說一毛錢一個,「按個算的。」

 陳越要了個袋子,一把一把的抓大白兔奶糖,他也不看抓了多少,就一個勁的往袋子裡塞。

 老闆笑著提醒,「同學,這些糖果全都是一樣的價格,你可以每一種都抓一點,換著吃。」

 陳越說他別的不要。

 老闆心想,這同學真的很執拗,紙巾只要心相印,糖果只要大白兔,一根筋。

 陳越突然想起來了什麼,他把袋子裡的大白兔全倒了出來放回原處,只拿一毛錢買了一顆。

 老闆,「……」

 陳越揣著一顆大白兔走出小店,天這麼熱,買多了放櫃子裡肯定會化掉,奶糖黏在紙上面很難撕下來,再說了,要是讓劉峰給發現了,鬧的宿舍裡其他人都知道,他就沒法送出去了。

 第二天,陳越破天荒的起了個大早,他到教室的時候,裡面一個人都沒有。

 陳越推開後門進去,反手關上門往前面走,教室裡就他自己,他還是輕手輕腳,緊張的出了一身汗。

 中間第一排最左邊的桌子上放著課本,收拾的很整潔,跟其他桌放在一起,顯得格格不入。

 陳越拉開椅子坐上去,他伸手摸摸課桌的桌面,邊緣,一寸寸的摸,哪兒都沒放過,他摸完了就趴上去,腦子裡浮現黃單認真聽課,記筆記的樣子,唇角就抑制不住的上揚。

 別人上課的姿勢歪歪扭扭的,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黃單不會,他總是挺著背脊,坐姿端正,陳越看著看著,就想抱抱他。

 陳越打開文具盒,裡面有筆,圓規,尺子跟膠帶,沒貼一張貼畫,也沒貼課程表,他把鉛筆拿在手裡,又去拿圓珠筆,文具盒裡的東西都拿出來握了握。

 「傻逼。」

 陳越笑著罵自己,他把文具盒關上,就又趴回課桌上面,臉枕著手臂,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臉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教室裡響起一聲嘆息,陳越把頭從左邊換到右邊,腳一下一下愜意的點著地,高中才剛開始,他就滿懷期待。

 過了會兒,陳越從口袋裡拿出一顆糖果,他在放課桌兜裡的時候,看到了一封心型的情書,還有一盒夾心餅乾,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不見了,「操!」

 不可能還能比他更早,應該是昨晚大家都走了以後,這個人溜進來塞的。

 陳越心裡酸溜溜的,他把那封情書拆開,不是要偷看上面寫的什麼,而是按著留下的摺痕再折回去,重複了兩遍,學會怎麼折成一顆心了。

 情書要怎麼寫呢?

 陳越平時收的多,有的看了有的沒看,內容他記不得了,一點印象都沒有。

 遇到黃單的那天晚上,陳越就有種衝動想寫點什麼寄給對方,可是拿起筆來,他愣是一個字都憋不出來。

 讓他一個作文只能寫幾句話的人寫情書,太難了,腦子沒東西。

 陳越把那封情書丟回課桌兜裡,手上都是香味,也不知道是從哪兒買的信紙,他黑著一張臉,自己跟自己生氣。

 寫信的話,開頭要另起一行吧?

 陳越起身走到自己的座位那裡坐下來,他在桌上翻翻,翻出一張勉強算乾淨點的草稿紙,認真在第一行寫上「親愛的小公主」,他揪著眉毛把那句話劃掉了,在旁邊改寫成「我的公主殿下」,又覺得不好,要不寫英文?

 如果全寫英文,搞不好黃單會看下去,一想到他會看自己寫的情書,陳越就激動的呼吸急促,面頰潮紅,像是在操場上奔跑了十幾圈,心跳的很快,要從嗓子眼裡飛出來。

 下一刻,陳越又洩氣的垮下肩膀,手裡的筆在紙上戳出個小洞,他遲遲沒寫一個字母,可是英文「我的公主殿下」怎麼寫來著?My什麼什麼?

 媽的,老子不會!

 陳越咬幾口圓珠筆的筆頭,決定去買一本英語詞典。

 外面傳來腳步聲,有人過來了,陳越立刻把草稿紙揉成團丟地上,他又彎腰去把紙團撿起來,將上面的幾個字全部塗黑,在紙上亂寫了幾個公式,裝出是在認真算題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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