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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個秘密》第121章
第121章 回到高一

 「你要相信,相信我們會像童話故事裡, 幸福和快樂是結局……」

 隨身聽快沒電了, 光良清脆通透的聲音變的滄桑低沉, 慢慢模糊,最後就剩下很逗的雜音。

 「媽的,怎麼又沒電了?」

 男生把破破爛爛的故事會拿下來,露出一張輪廓清晰的帥氣臉龐,他放下架著的兩條腿,手伸進課桌兜裡拿出很舊的隨身聽,將電池摳出來用牙咬兩排牙印再放回去, 蓋上一按,又好了。

 隔著過道, 一黑臉男生伸著脖子咂嘴, 「陳越, 這也行?」

 陳越齜牙, 繼續陶醉的哼唱,「我會變成童話裡……」

 他突然回頭。

 黃單猝不及防, 跟椅子上的男生四目相視, 對方想嚇他, 而他沒表現出類似的反應。

 陳越不滿的切了一聲, 「你真沒勁。」

 黃單動動眉頭,他認出來了,這個男生就是當年的那個混混,尤其是穿迷彩服的樣子, 跟軍訓照裡面一模一樣。

 原來他叫陳越。

 名字中規中矩,難怪沒有印象。

 黃單想起來了個事,姜龍在電話裡說的那個人也叫陳越,是同一個。

 他抿抿嘴,在學生時期,成績是能代表一些東西,每年拿個獎狀,獲得優秀三好學生,成為老師眼裡的重點培養對象,同時也會被同學們交好,嫉妒,羨慕,甚至隔開。

 可是進入社會以後,沒人會去問你模擬考,期中期末考多少分,在班裡和年級排第幾,別人只會問在什麼地方上班,一個月賺多少,房子買了嗎,買在哪兒之類的問題。

 學習好跟事業上的成就不能完全對等,越長大,就越能懂這個道理。

 優秀的能一直優秀下去,越來越優秀,也能成為無業游民,或疲於生計,在底層打拚。

 而差勁的也許會一輩子差勁,永遠活成一攤爛泥,被人踩在腳下,卻也不排除能出人頭地,成為青年企業家。

 多年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各佔百分之五十的幾率。

 黃單的青春就是一個概念,很模糊,那些同學在他的時光裡沒留下丁點痕跡,他從未來重回高一,也只知道兩個人十三年後的狀況。

 一個是姜龍,另一個是陳越。

 前者是黃單真正留心過的,也是唯一一個從高中走到今天的老朋友,後者純粹是無意間得知的。

 黃單在原地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就從後門進去,過道上剛好伸過來一條腿,他的腳步一頓,「同學,麻煩你把腳拿開一下。」

 腳的主人歪著頭趴在桌上邊聽歌邊看《故事會》,汗味刺鼻的迷彩服短袖貼著背脊,能隱約看到堅韌年輕的線條。

 黃單不再多說,他正準備抬腳跨過去,同桌姜龍就舉著正義的旗子跑了過來,攔都攔不住。

 於是一點屁大的事鬧的全班同學都知道了。

 姜龍也因此小火了一把。

 陳越把手裡的《故事會》往桌上一丟,朝著唾沫星子亂飛的姜龍懶懶來了一句,「你丫的是不是想找打?」

 他說話時,人已經站了起來,長手長腳,足足比姜龍高了將近兩個頭,也比黃單高一個頭。

 班裡最高的就是陳越,誰看他都得仰望。

 況且他不但長的高,還拽,這才剛開學,就差點跟隔壁班的動了拳腳。

 姜龍在心裡咒罵,衝動果然是魔鬼啊,他看一眼同桌,胸膛又挺了起來,那眼神像是在說「哥們別怕,有我在」。

 黃單,「……」

 大家目前都還不熟,知道的就是貼在大門那裡的名次,班上的人對第一名都很好奇,學習好,又長的那麼好看,關注度自然就很高。

 不止是他們,連其他班和高年級的都認為黃單是個只會讀書的書呆子,書卷氣太濃,人又不活潑,不笑不鬧的,會讓人誤以為他膽怯,怕生,非常柔弱。

 再加上黃單在十幾歲的年紀,棱角還沒打磨出來,眉眼間只有近似雕琢過的精緻。

 幾點一結合,他這模樣,就極其容易激發別人的保護欲。

 所以這會兒,黃單正在被全班女同學集體擔憂,被男同學同情。

 當然僅僅是現在。

 很快大家對黃單的評價就是嬌氣,異常統一。

 陳越把椅子一拉,人又坐回去,拽了短袖領口擦下巴的汗,「鬼天氣熱的要死,都別上我這兒擋風,滾遠點。」

 姜龍義憤填膺,「同學,你這麼說就不對了,五湖四海都是朋友,我們能考進同一個學校,同一個班級,就是緣分……」

 「噗!」

 陳越哈哈大笑,「你真逗,比你邊上這位有意思。」

 他掏掏耳朵,用嘴一吹,吊兒郎當道,「一,我不是考進來的,我是花錢買進來的,二,別他媽的亂用詞語,大夏天的都讓人惡寒。」

 姜龍的臉一陣紅一陣青,他拽拽同桌,「黃單,我們走!」

 黃單沒走,他盯著陳越,下一刻就直接把人從椅子上拉了起來。

 這一出突如其來,所有人都沒料想到,也沒反應過來,包括另一個當事人陳越,離他們最近的姜龍。

 陳越一把將黃單的手甩開,怒氣衝天,「操,你幹什麼?」

 黃單不答,他走到後面一看,眉毛瞬間就擰緊了。

 屁股不是那個屁股。

 黃單垂著眼皮若有所思,是他想多了,還是哪個環節遺漏了,沒有考慮在內?

 他在心裡喊了幾聲,依舊沒有得到絲毫回應。

 這次的穿越跟前面幾次都不相同,就是他曾經的高中生活,一模一樣的重來了一次。

 黃單想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回來,這個時間段就是不斷的做題,看書,複習,丟課桌兜裡的情書跟禮物,不斷拒絕他人的告白,全都毫無意義,根本沒有什麼值得保留的東西,沒必要再去經歷一遍。

 想到這裡,黃單的氣息有些紊亂,面上露出與年齡不符的沉重跟憂慮。

 他回來了,那個人呢?在哪兒?

 背後涼颼颼的,陳越轉過身低頭看去,見當事人正在發呆,他挑了挑眉毛,「哥們,你幾個意思?沒事找事是吧?」

 黃單說,「我沒有找事。」

 陳越一把揪住黃單胸前的衣服,他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痞裡痞氣的說,「沒找事?你當我眼瞎呢?班上其他人都在看著,要不我讓他們來評評理?」

 黃單的口鼻沾了陳越濕熱的氣息,還有點煙味,他面不改色,「鬆手。」

 陳越呵笑,「你讓我松我就松?我偏不。」

 黃單說,「那你別松。」

 陳越咧開嘴角笑了起來,笑的特假,也特欠揍,「都聽見了吧,咱班裡的第一名不讓我鬆手。

 黃單說,「你真幼稚。」

 陳越的笑容不變,他揪著黃單衣服的手也不松,「好了哥們,你給老子道個歉,該幹嘛幹嘛去。」

 黃單蹙蹙眉心。

 過去他跟這個混混的第一次交集是在廁所裡,他不小心滑倒,對方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當時撲過來給他當了一次墊背。

 但是,在軍訓的那張照片裡,混混微微側過頭,很認真的看著一個方向,那個方向站的是他,不會錯的。

 軍訓也就七天。

 黃單看陳越對他挺不屑的,也就是說,變化是在這七天裡才發生的,他尋思要注意一下,在那個人出現前不能惹亂七八糟的人和事。

 還有那些情書。

 黃單的眼皮跳了跳,他有點無奈,人還沒等到,就已經開始擔心對方的醋勁了。

 見眼皮底下的人又在發呆,陳越的手臂肌肉發力,將人往上一提,「我在跟你說話,你當我是在放屁,哥們,想打架就直說。」

 黃單的腳離開地面,短袖被揪的變形,緊緊貼上他單薄的身子。

 班上響起了吸氣聲。

 氣氛一觸即發,但誰都沒有上前,因為彼此都還沒有混熟,不想攤上事兒。

 除了姜龍。

 他急的跳腳,「幹嘛呢幹嘛呢?大家都是同班同學,應該榮辱與共,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的?」

 完了就看看其他人,「你們怎麼都一個個的看熱鬧啊?要是出了事,班主任……」

 陳越冷眼一掃,「媽的,你給老子閉嘴!」

 黑臉男生劉峰想半天想出來一句,「皇帝不急太監急。」

 姜龍的臉漲紅,「你說誰是太監?!」

 劉峰陰陽怪氣,「誰跟我急,誰就是太監咯。」

 班裡有哄笑響起,笑聲慢慢大了起來,氣氛很是活躍。

 黃單的聲音冷淡,「陳越,把你的手鬆開。」

 「生氣了?」

 陳越的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天才生氣了,接下來要怎麼著?君子動口不動手?還是一對一的單挑?」

 黃單按住他的手正要撥開,後門口突然傳來一道中氣十足的呵斥,「你們在幹什麼?上午軍訓沒曬夠是吧?中午要是不想午休,就都給我到操場上玩兒去!」

 班裡頓時就安靜了。

 不多時,黃單跟陳越站在四樓的樓道里,他們面前是班主任老魏。

 瘸著腿走動幾步,老魏看著面前的兩個學生,「你倆誰跟我說說,剛才是怎麼回事?」

 陳越不鳥他。

 黃單把事情的經過陳述了一遍,實話實話,這是他的原則。

 陳越意味不明的嘖了聲。

 老魏問道,「陳越,你為什麼把腳放過道里?」

 陳越笑的純良,「老師,沒說腿放桌底下酸了,不能拿出來伸一伸吧?」

 老魏做了七八年的班主任,帶過一屆又一屆的學生,什麼樣的沒見過,「那黃單叫你把腳拿開一下,你為什麼沒有那麼做?」

 陳越說是同學誤會了,他不是不想那麼做,是沒聽見,「我當時在看書。」

 老魏說,「別人看書用的是眼睛,你用耳朵?」

 陳越正色道,「老師,古人云,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一個人做事不能一心二用。」

 老魏哦了聲,「那你看的什麼聖賢書?」

 陳越坦蕩蕩的說,「《故事會》。」

 黃單的嘴角一抽。

 老魏立馬就板起臉問,「哪兒來的?」

 陳越笑著說,「是從魏琳琳那裡拿的,除了《故事會》,還有兩本《鬼故事》。」

 魏琳琳是老魏的女兒,親的,在隔壁四班。

 氣氛突然尷尬了,老魏咳一聲,「陳越你回教室,晚點再跟你好好談一談,黃單留下。」

 這才剛開學,還沒正式上課,老魏就能準確叫出學生的名字,不是他記性有多好,是面前這兩個學生恰巧是他帶的這一屆的兩個極端。

 都是第一,一個從前往後,另一個從後往前,想記不住都難。

 老魏說,「《故事會》什麼的自覺拿到講台上面,別讓老師再親自翻你的課桌。」

 「好的。」

 陳越兩手插在軍褲口袋裡,慢慢悠悠的往教室方向走,越過黃單身邊時,胳膊還撞了他一下。

 黃單被撞的後退一步,看到陳越對他豎起大拇指,又把拇指朝下,十足的挑釁。

 他不在意的收回視線,讓對方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

 老魏的臉色緩和下來,「黃單,你是以三門滿分,第一名的成績進大關高中的,老師希望你能更上一層樓。」

 黃單竭力去回憶著,上半年**鬧的嚴重,人心惶惶的,中考就考了語數外三門,是管家接送他的,他說,「我會的。」

 老魏滿意道,「老師希望你能明白,作為一個學生,最重要的就是搞好學習。」

 黃單說,「我曉得。」

 所以他讀書時期過的枯燥單調,平靜的沒有波瀾。

 無論是哪次考試,黃單永遠都在第一待著,他跑在最前面,只管腳下的路,從來不去看誰在他後面。

 老魏不知道他最器重的學生心裡所想,「高中生活才剛開始,大家都不熟悉,再過一兩個月就好了,在這期間要是有什麼矛盾也在所難免,遇到事情就找老師,別衝動。」

 黃單說他知道。

 老魏說,「黃單,你來做這個學期的班長怎麼樣?」

 黃單的手指一抖,他的記憶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清洗過,他想起來當年班主任問過同樣的話,他拒絕了,重來一次也不會出現意外,「老師,我沒有那個意願。。」

 老魏有點遺憾,「那好吧。」

 黃單心不在焉的回教室,拐角冷不丁的響起聲音,「小報告打完了?」

 他眼皮沒抬,冷漠的往前走,胳膊就被抓住了,耳邊是無賴的笑聲,「走什麼,你還沒給我道歉呢。」

 「道什麼歉?」

 黃單掙脫開了又被抓,他疼的蹙眉。

 陳越猛地一下就把五指一鬆,手撤了回來,他在黃單看過去時,臉上出現的是鄙夷的表情。

 黃單,「……」

 這次黃單沒走後門,他走的前門,坐到中間第一排最左面的位子上面。

 姜龍湊過來,「怎麼樣?班主任訓他了沒有?」

 黃單沒什麼精神,一是上午軍訓累的,二是他沒辦法集中注意力,腦子裡亂糟糟的。

 隱隱覺得後面有雙眼睛在盯著自己,黃單猛地回頭。

 後座的女生正在對著黃單的後背走神,錯過了掩蓋的時機,她一張臉通紅,全是被抓包的窘迫表情。

 黃單眯了眯眼,那道視線不是來自他的後座,是別的方位,對方反應敏捷,他沒逮到。

 姜龍好奇的問,「看什麼呢?」

 黃單說沒什麼。

 按理說,只不過是課堂上的偷看而已,算是很常見的現象,他都是漠然對待,不應該有這麼大的反應。

 半響黃單揉揉額頭,經歷幾次穿越,他的情緒起伏大了許多。

 姜龍對黃單後座的女生笑,露出兩小虎牙,「我叫姜龍,你前座是黃單。」

 女生羞澀的說,「你們好,我叫陳燕。」

 黃單聽到這名字,才去正眼看他的後座,努力把人跟名字對上號,再去翻找陳舊泛黃的記憶。

 這個陳燕會是語文課代表,將來是女生們裡面的八卦隊隊長,每天還給他捎帶別班女生的情書,樂此不疲。

 發現黃單還在看陳燕,姜龍就拿手肘碰碰他,小聲說,「長的挺可愛的。」

 陳燕的同桌也在跟她咬耳朵。

 青春的懵懂妙不可言,只有年少時才會擁有。

 後門那裡傳來歌聲,陳越又放起了光良的《童話》,他也在跟著哼唱,嗓音還是那麼高亢,像是生怕誰聽不見。

 男生精力旺盛,大中午的也不歇著,一個個的都在製造雜音。

 個別女生是想趴一會兒的,但她們臉皮薄,不敢跟男生爭吵,只能跟同桌抱怨,給哪些男生打負分。

 黃單趴在桌上,眼睛閉上了,卻沒睡意。

 姜龍滔滔不絕,說什麼班裡有好幾個女生都很漂亮,整體的平均水平比隔壁四班跟六班高了一大截。

 「黃單,你一進學校就是風雲人物,長的還讓男同胞們不待見,我看你就等著被情書跟女生的秋波淹死吧。」

 正主沒有反應。

 「不過呢,你肯定是班主任的掌中寶,談戀愛的風險太大了,得謹慎謹慎再謹慎。」

 姜龍的唾沫星子又亂飛了起來,「哎黃單,你要是有了喜歡的女生,就跟我說說啊,到時候我教你幾招。」

 「你是不知道,女生的心就是海底針,有時候各種挑你的刺,其實是想吸引你的注意,有時候跟你好的快穿一條褲子了,結果你猜怎麼著?人就是把你當哥們,說沒感覺就是沒感覺。」

 黃單被他推了兩下才做出回應,「是嗎?」

 姜龍一個勁的點頭,他唉聲嘆氣,一副體會頗深的樣子,「女生就在你面前,你也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就算她親口說了,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黃單支起身子瞥他一眼,「你好像很有經驗。」

 姜龍摸摸下巴,對他擠眉弄眼,「那是一定的,我這麼風流倜儻,才華橫溢,還不是想追哪個就能追到。」

 黃單說,「那你交往過幾個?」

 姜龍說不多,撒謊都不臉紅,「也就七八個吧,不多。」

 黃單,「……」

 他知道說這番話的人初戀在二十六歲,結局是自己被騙光了錢,淒慘的流落街頭。

 下午一點半,各班的同學陸陸續續去操場集合,他們不是在打哈欠,就是剛打完哈欠。

 太陽曬的要死。

 教官背著手站在105班前面,「立正,稍息!」

 大家慢半拍的執行,一副被火熱的太陽光曬爆,即將駕鶴西去的鬼樣子。

 「向左——轉!」

 教官看著動作稀稀拉拉的隊伍,他把臉一黑,「第二排從左往右第四個,哪邊是左啊,別看了,說的就是你。」

 「噗嗤」

 劉峰笑點低沒忍住,其他人受到他的影響,接連噗出聲。

 教官指著那幾個男生,「你,你,還有你,都出來,當著全班同學的面笑個夠!」

 劉峰在內的幾個男生從隊伍裡出來,站沒站相,不是肩膀往一邊斜,就是駝著個背,耷拉著腦袋,腿繃不直。

 這時候男生臉皮再厚,被全班人看著,多少也有點不好意思。

 但就有牛逼的。

 劉峰的臉火燒似的紅,「教官,我……」

 教官打斷他,「打報告。」

 劉峰大聲喊道,「報告教官!我憋不住了!」

 下一刻他就又噗了一聲,笑的身子都在抖,大家擔心他笑抽過去。

 別人轉錯方向,劉峰樂成了傻逼。

 結果教官就單獨給劉峰開了小灶,讓他上一邊練站姿去了。

 沒一會兒,姜龍也有了相同的特殊關照,因為他正步走同手同腳,半天才發現自己跟其他人走的不不是一個樣。

 教官看向黃單,「你出來。」

 黃單從第三排出列,聲音發乾,「報告。」

 教官喊口令,嗓門洪亮,「立正。」

 黃單兩腳併攏,腳尖以六十度左右分開,整個身子筆挺著,動作極其標準。

 教官喊,「稍息。」

 黃單的左腳朝外伸出三分之二,兩腿挺直,上半身保持立正姿勢,像一把尺子。

 教官又喊,「蹲下。」

 黃單沒有遲疑的照做,他的右腿後退半步,蹲下來時身體的重心已經後移,臀部坐在右腳跟上面,雙腿分開,雙手放在腿上,腰部以上的部位始終端正筆直。

 教官喊道,「起立。」

 黃單快速起身擺出立正姿勢,中間沒有半點搖晃和停頓。

 教官濃眉大眼,臉黑的發亮,眼睛更亮,瞪起來很有威懾力,「都看清楚了嗎?這才是標準的稍息,立正,蹲下,起立。」

 大家說,「知道了。」

 教官喝道,「中午沒吃飽飯還是骨頭鬆了?都給我大點聲。」

 所有人收起亂七八糟的心思,個個都牟足了勁整齊的叫喊,「知道了!」

 教官轉頭看著表現優秀的學生,「歸隊!」

 「是,教官。」

 黃單回了自己的位置,這都是管家在他很小的時候教他的,當年軍訓第一天下午也這麼做過。

 他每過一小時,當年的記憶就多了一小時的,感覺這次是想讓他記起這段被他遺忘在角落裡的時光。

 教官喊,「向右看齊!立正!稍息!原地休息三分鐘!」

 全程那麼大聲,嗓子吃不消,他喊完了就扣潤喉糖丟嘴裡,上一邊找戰友去了。

 黃單坐在地上,背後有一道炙熱的目光,他沒有回頭,無所謂。

 依照前面幾個世界,黃單都是先認出屁股,之後才認出來那個人,畢竟每次都變了模樣,變了身份信息,在不深入接觸的情況下,只能從屁股著手。

 這次是在學校裡,都是未成年,小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男生發育的還比女生晚,情況不好說。

 黃單抿嘴,那個人會來找到他的。

 姜龍跑來跟黃單匯合,氣喘吁吁的,人累趴下了。

 班裡的女生不是短髮,就是扎馬尾,陳燕扎兩個小辮,很醒目,跟教官走的最近,她拿著軍帽在面前搧動,「身上出了好多汗,難受死了。」

 同桌錢夢熱的臉通紅,「我看到昨晚有別班的女生拉了床單在宿舍裡面洗了澡,晚上回去我也那麼試試。」

 陳燕搧風的動作一停,「拉床單?太不安全了吧?對面就是老師的宿舍樓。」

 「那不算對面,是斜對面,看不到什麼的,你想太多了。」

 錢夢說,「四個人分四個方向拉床單,中間放大盆,洗澡的速度快一點,我看行。」

 陳燕受不了,「算了吧,我還是撐完一個禮拜回家洗好了。」

 吳芳湊過來,「洗澡可以湊合,我就怕這衣服扛不住,學校只發了一套,一天到晚的被鹽水泡,又不能洗,萬一夜裡下雨第二天幹不了就完了。」

 陳燕說,「忍忍吧,就一個禮拜。」

 她不搧風了,手肘撐著膝蓋雙手托腮,花痴病犯了,「你們不覺得教官很有男人味嗎?發脾氣的時候超帥的,身材又好,咱班的男生大腿都沒他的胳膊粗。」

 錢夢搓搓雞皮疙瘩,「沒覺得帥,他一瞪眼,我就彷彿看到了我家的大黃牛。」

 陳燕,「……」

 她看向一個方向,「黃單好看,氣質絕對無人能比,有種高高在上的感覺,陳越帥,笑起來壞壞的,不笑的時候又很倨傲,你們說他倆誰是班草?」

 錢夢跟吳芳一人說了一個,她們的喜好不同。

 「說了等於沒說。」

 陳燕托腮的手在臉上點了點,「搞不好校草都要在我們班誕生。」

 她們在議論草,男生在議論花。

 此時此刻,頂著燒餅似的烈陽,也就這麼點事能讓大傢伙來來精神。

 姜龍沒湊熱鬧,他苦哈哈的問同桌,「我怎麼總是分不清左右?」

 黃單說,「多練習吧。」

 姜龍聲情並茂的唱了起來,「我已開始慢慢練習……」

 黃單無語。

 姜龍就唱了兩句副歌,「怎麼樣?我唱的不錯吧?將來我是要當歌星出唱片的。」

 黃單心說,將來你開了家烤鴨店。

 姜龍朝一處努努嘴,「那小子是吃什麼長大的?個子也太高了吧!他怎麼不把天頂出個窟窿?」

 黃單說,「基因很重要。」

 姜龍說他爸媽都不到一米七,他輸在起跑線上,「你呢黃單,你爸媽個頭怎麼樣?」

 黃單說,「我沒爸媽。」

 姜龍連忙道歉,「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你……」

 黃單說沒什麼,他換了話題,「好渴。」

 姜龍也渴,他倆誰都沒帶水,忘了。

 那邊的陳越抱著超大號的杯子咕嚕咕嚕喝水,他喝的隨意,有水流出來,打濕了他的下巴跟脖子,迷彩服都濕了。

 姜龍吞口水,「浪費可恥!」

 黃單說,「他還帶了一瓶礦泉水。」

 姜龍也看見了,他的眼睛一亮,馬上就跑了過去,屁股後面的灰也沒打,吹了黃單一臉。

 黃單剛把臉抹了抹,姜龍就咬牙切齒的回來了,「奸商!那個陳越就是個奸商!一瓶水竟然要五塊錢,他怎麼不去搶?」

 「我兜裡有五塊,你等著。」

 黃單說完就走了過去,他也沒拍屁股,還了姜龍一臉。

 陳越正在跟劉峰說著什麼,他見了過來的人,就嗤一聲,「跟班先來打探消息,這回是主子來了。」

 黃單拿出那張五塊的,「錢給你,水給我。」

 陳越的眉眼被軍帽的陰影遮住,他兩片唇薄薄的,扯起來時像鉤子,棱角分明,讓人看著很不友善,「有你這麼買東西的嗎?」

 黃單蹲下來,「那要怎麼買?」

 陳越伸出手。

 黃單把錢放到他的手裡,「可以了?」

 陳越將礦泉水丟過去,把錢拿到眼前看看,「一瓶水五塊錢都買,看不出來你這麼有錢。」

 黃單當做沒聽見。

 劉峰看傻眼,「陳越,剛才不是說好把水給我的嗎?你他媽的耍我呢?」

 陳越彈一下紙幣,「五塊錢啊。」

 劉峰,「……」

 陳越把錢拿到劉峰鼻子那裡,「你聞聞。」

 劉峰嫌棄的躲開了,「有什麼好聞的,錢還不都是一個味兒。」

 陳越說不一樣,「這五塊錢有太陽的味道。」

 劉峰翻白眼,「我看你是曬瘋了。」

 陳越剛才還笑著,下一刻就把錢折成一五角星丟了出去。

 那瓶水被黃單跟姜龍一人一半分了。

 休息的時間結束,大傢伙就繼續半死不活,齊步走讓他們吃了苦頭,走的時候手會跟旁邊的人碰到,不是我打你,就是你打我,疼的齜牙咧嘴。

 教官喊口令,一排一排的訓練。

 第三排走完,後面還有一排,陳越就在最邊上,他個子最高,只能站那兒。

 走完的都轉過身了,他們面朝著第四排的男生,比較帥的有兩個都在裡面,女生們會往那兒看。

 黃單不關心別人的事,誰走的好,誰走的不好都跟他無關,他半搭著眼皮,心思不知道跑哪兒去了,直到教官喊他的名字,他才回神,「報告!」

 教官說,「你來喊口令。」

 黃單嚥了嚥唾沫,「集合!第一排從左往右,開始報數!」

 第一排左邊第一個的陳燕帶頭喊,「一!」

 旁邊的錢夢接著喊,「二!」

 按照順序往後,一排排的報數,幾乎都喊的不合格,發聲的位置就沒找準。

 「重來!」

 黃單模糊的記憶漸漸清晰,他扯著嗓子,太陽穴一抽一抽的疼,當年經歷的都在重新經歷。

 太陽落山,操場上的大喊聲才逐漸消失。

 教官說晚上你們自己練習。

 大家來不及反應,就看他對著班草候選人說,「你來領隊,喊口令,負責監督。」

 黃單應聲,這也跟過去一樣。

 學校就一個食堂,高一年級一窩蜂的往裡面湧,什麼飯菜味都聞不見,空氣裡全是汗臭味,誰也沒功夫嫌棄誰,都一個樣。

 黃單沒打飯,他拿飯票買了兩個包子,一菜一肉,晚上餓了再說,小店裡有東西賣。

 出來時黃單的後腰被人給撞了一下,他受不住的蹲到地上,汗水跟眼淚不停往下話落,疼的半天都站不起來。

 食堂裡的人太多了,這還只是高一的,沒有老師在場,他們都不排隊。

 黃單的腳邊多了一包心相印,他看看四周亂哄哄的人群,不確定是誰扔給自己的。

 蹙了下眉心,黃單把心相印拆開了,從裡面抽了一張擦掉臉上的鼻涕眼淚,他的頭頂響起一道女聲,「同學,你沒事吧?」

 黃單沒抬頭,「沒事。」

 他的聲音裡有哭腔,但食堂裡太吵了,沒有人能聽得出來。

 那個女生也沒有,她多問了一句,見黃單不接受自己的幫助就走了。

 黃單蹲了好長時間,他才慢吞吞站起來,低著頭走出了食堂。

 陳越跟劉峰一身汗的擠出人群,兩人都打了滿滿一缸子飯菜。

 劉峰忽然睜大眼睛,「前面那個不是我們班的黃單嗎?我怎麼看他像是在邊走邊抹眼淚啊?」

 陳越拿勺子挖茄子吃,「關我們屁事。」

 劉峰嘖嘖,「你接下來幾天的伙食費都是他給的,這麼快就忘了?」

 陳越斜眼,「什麼給,那是等價交換。」

 劉峰一口飯差點噴出去,「陳越,難怪在班上我第二,你第一,就你對中華文學的理解程度,以後第一的寶座誰也搶不走。」

 陳越抽了抽嘴。

 劉峰突然撞陳越一下,「黃單好像出事了。」

 陳越勺子上的飯菜掉地上了,他鐵青著臉咒罵,「媽的,這是最大的一塊肉!。」

 「少吃一塊又死不了。」

 劉峰打著壞主意,「他在揉腰,不會是身體有什麼病吧?搞學習搞垮了不是沒可能,真可憐啊,我們要不要去整整他?喂陳越,你走那麼快干什麼?趕著去投胎啊!」

 陳越經過蹲在地上的人身邊,腳步沒停。

 黃單隨後站了起來,緩過那陣疼痛好受了一些,他啃一口包子,下一刻臉就黑了。

 露出蒼蠅的包子被黃單扔進了垃圾桶裡,慶幸的是,那蒼蠅不是半隻,是一整隻,不然黃單會把膽汁吐出來。

 男生宿舍跟女生宿舍隔的有點遠,什麼也看不到。

 兩邊的宿舍人數都一樣,一共十五個人,可想而知有多雜亂。

 黃單吃完包子回宿舍,脫了外面的迷彩服外套丟桶裡,提著捅去了廁所。

 宿舍是一層一個廁所,常堵,味兒能繞樑三日。

 姜龍在裡頭蹲大號,唱的還是他偶像的歌,整個廁所都是他的歌聲。

 水池邊站滿了人,不是在端著盆拿毛巾擦身子,就是在洗頭洗衣服,地上濕答答的,滿是髒污。

 黃單排隊排到一個位子,給外套打打肥皂,簡單搓搓就去清水。

 他心想,洗了總比沒洗強一點。

 「三班有個女生會跳舞,新疆舞,脖子又細又長,像天鵝。」

 「我怎麼沒看到?你明天一定要指給我看看。」

 「我女朋友跟我吹了,說異地戀不靠譜,她還叫我寫信給她,每個禮拜一封,我真搞不懂她的想法,這到底算分了,還是沒分?」

 「搞你女朋友的想法幹什麼?你只要搞到她的人就行了,跟我說說,你倆到哪一層了?睡覺了沒有?」

 「靠,我們都還是學生,怎麼可能做那種事?!」

 全是這些話題。

 不到五分鐘,黃單就收工了,他提著洗好的衣服走到門口,和過來的陳越打了個照面。

 他要出去,陳越要進去,兩人一個在裡面,一個在外面。

 黃單往左,陳越往左,他往右,陳越也同時往右。

 一秒後,黃單停下來不動,陳越也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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