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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個秘密》第108章
第108章 鄰居

 這是深夜,一點聲響就會被放大。

 黃單猛然想起來, 從孫四慶把門打開, 到發現劉大娘的死, 再到他跟孫四慶說話,孫四慶喊出劉大爺,其實都在很短的時間內發生的。

 這期間他沒有聽見哪家開門關門的動靜,也沒有聽見樓道里響起上下樓的腳步聲。

 可是,凶手如果是光著腳上下樓的,聲音會很輕,趁他們製造雜音的那點功夫, 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也就是說,凶手早就離開了。

 黃單有些煩悶, 他應該在門打開的第一時間就跑出去的, 錯過了一次可能會發現凶手的機會。

 孫四慶看出他的心思, 「你也保住了一命。」

 黃單把劉大爺扶起來, 「什麼?」

 孫四慶驚魂未定,他朝地上啐一口, 「要是追上去, 凶手還能讓你活?」

 黃單想的不是那事, 他冷靜下來, 細細的想了想,樓道里的感應燈一閃一閃的,憑他一個人,就算及時追出去, 也不知道該往樓上,還是樓下,照樣會錯過。

 凶手對這裡很瞭解,拋完鞋才走,故意驚動門裡的人,很瘋狂。

 黃單看一眼旁邊的孫四慶,對方晚上一直跟自己在一起,將劉大娘的屍體放在門口,不斷把鞋拋起落下的嫌棄可以排除了。

 只是不知道那晚孫四慶的詭異行為是怎麼回事。

 而且,老張跟原主死的時候,黃單沒來這個世界,孫四慶跟他們的死究竟有沒有關係,會不會知道些什麼,目前還不好說。

 黃單的腦子有點亂,劉大爺說劉大娘早上就走了,屍體卻被發現在孫四慶的家門口,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死的,他不是法醫,只能等警方過來了。

 孫四慶喘口氣,「現在怎麼辦?」

 黃單說,「報警。」

 孫四慶搓了把臉,「小季,警察問你的時候,你可得給我作證啊,這事跟我沒任何關係,最倒霉的就是我了,平白無故的沾了晦氣!」

 黃單說,「我會的。」

 孫四慶看看地上的屍體,反應很激烈,「媽的,樓上樓下的,多的是地兒,把屍體放哪兒不好,為什麼偏偏要放在我家門口?」

 黃單試探的問,「是不是你的仇人?」

 孫四慶想也不想的說,「仇人?我哪兒有什麼仇人。」

 黃單說,「孫叔叔,人的嘴巴上沒門,有時候說了什麼,得罪了人,連自己都不知道。」

 孫四慶沒往下接,「先別說什麼了,趕緊幫我把屍體搬走吧。」

 黃單曲著雙腿把劉大爺往背上帶,「我背大爺進屋,你背地上的大娘。」

 孫四慶沒背,直接粗魯地抓起劉大娘兩條胳膊往後一拉,用力往屋裡拖,「媽的,這大姐平時看著皮包骨,怎麼這麼沉?!」

 黃單看到孫四慶很隨便的把老人扔地上,他蹙蹙眉頭,「孫叔叔,死者為大。」

 孫四慶喘口氣,酒勁上頭,他有些暈,乾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好聽的話就別說了,小季,電話你打。」

 黃單把劉大爺安置在床上,他一摸褲子口袋,手機不見了,「丟在你屋裡了。」

 孫四慶說他回屋拿,「等著。」

 黃單剛準備把劉大娘弄到沙發上,就聽見外頭傳來孫四慶的驚呼,他連忙跑出去,「怎麼了?」

 孫四慶手撐著地扶牆爬起來,他那一下摔的不輕,嘴裡罵罵咧咧,手在褲衩上擦了擦,「地上怎麼這麼濕?」

 黃單跺了好幾下才把感應燈跺亮,他看見了一小灘水跡,在孫四慶的門口,靠左的位置,「剛才有嗎?」

 孫四慶說沒注意,「事一出接一出,哪有那個閒心。」

 黃單轉頭就去老夫婦的屋裡,發現劉大娘身上的衣服都是乾的,他的視線往下移,眼睛微微一睜,「大娘腳上的鞋呢?」

 孫四慶揉著腰進來,聽到他的話,下意識的就說,「不是在大姐的……」

 他的話聲戛然而止,屍體的腳上是光著的。

 客廳裡有四個人,一個死的,一個暈了,兩個站著,氣氛說不出的詭異。

 沒人知道,是不是還有一個人在場,在什麼地方。

 黃單的視線在沙發周圍,客廳搜尋,他揉眉心,意識到自己沒去注意劉大娘的腳,「孫叔叔,我先背大爺進屋的,你在後面。」

 孫四慶舔發乾的嘴皮子,「對,我是在後面,我拽著大姐的胳膊把她往屋裡拖,到門口時絆了一下,我把大姐使勁一拖……」

 他大喊,「鞋掉在門口了!」

 黃單跟孫四慶對視一眼,倆人都往外面跑,一頭栽進黑漆漆的樓道里。

 「我去樓上!」

 黃單跟孫四慶二人異口同聲,又同時停在原地,以他們為中心,形成了一種僵持而又陰森的氛圍。

 彷彿有第三個人在拐角站著,或是在台階上靜靜的看著他們,從來就沒離開過,一直都在。

 夏天的夜晚,還是熱,卻愣是被逼出一身冷汗。

 黃單說,「我去樓下吧。」

 孫四慶把他拉住,「小季,叔叔覺得,還是算了吧,先報警。」

 拉著黃單的那股子勁很大,他掙脫不開,「好吧。」

 樓道里又靜了下來,黃單往上看,又往下看,想到過去的那幾分鐘裡面,凶手從始至終都在,根本沒離開,就感覺一股涼意順著後領鑽進去,他打了個冷戰。

 人比鬼可怕。

 孫四慶拉著黃單去自己屋裡,找到手機通知警方,他們都有些累,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該說什麼。

 黃單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去門口蹲著查看,他查到了點跡象,懷疑地上的水是凶手把濕鞋子不斷拋起,落下,弄上去的。

 當時劉大娘穿的長褲,褲腿挺寬的,蓋住了腳,黃單那個角度,並不能看的仔細,又是事發突然,思緒很亂,沒時間去慢慢理清。

 現在黃單猜測,劉大娘腳上的鞋是老張死時穿的那雙,否則劉大爺不會那麼驚恐,更是嚇暈了過去。

 就是不知道,凶手拋的那雙鞋跟劉大娘之前腳上穿的是不是同一雙,假設是,對方又為什麼在給劉大娘穿上鞋以後,又冒險拿走?

 那麼做,是給誰看的?

 總不至於是單純的惡作劇,想嚇唬嚇唬他們吧?

 黃單站起來,避開了地上的水,「孫叔叔,我打算去樓上樓下看看,你去嗎?」

 孫四慶說他不去,「你也不去,老實待著,警方馬上就要來了。」

 黃單抿嘴,案子沒破之前,警方查到什麼東西,是絕不會透露給他這個小市民的,他得自己先查,能查到多少是多少。

 孫四慶把青年拽回來,氣急敗壞的低吼,「我的話你沒聽見啊?不要去!」

 黃單說,「我自己去。」

 孫四慶一雙眼睛暴突,「去什麼去,不想活了是吧?」

 黃單眯了眯眼,「孫叔叔,你知道……」

 孫四慶青白著臉大聲打斷,唾沫星子全噴過去,「老子什麼都不知道!」

 推搡間,黃單被孫四慶推的撞上牆壁,頭發出咚的聲響,剛好碰到那處傷口,他不痛,就是眼冒金星。

 孫四慶滿臉尷尬,「小季,叔叔也是擔心你。」

 黃單說他知道的。

 孫四慶看青年沒怎麼樣,他就沒再說別的,只是說,「總之你就在我這兒待著吧。」

 黃單站在陽台往下看,小區裡死寂一片,鄰居們不是在睡夢中,就是從睡夢中出來,準備再進去,誰也不知道有人死了。

 無意間瞥動的視線一頓,黃單看見了劉大爺家的陽台,客廳的燈光灑出來一些,照亮了這一小片地方,陽台上擺著一大排的植物,躲在樹枝跟葉片裡面的蟲子們無處遁形,手忙腳亂的叫上同伴,連夜跑步找新家。

 黃單手撐著檯面,半個身子探出去,這裡是三樓,底下是草地,牆角有根水管,他在思考,抱著水管上下爬的動作可不可行。

 孫四慶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你幹嘛?」

 黃單說,「我想試試能不能從這邊翻到大爺的陽台上。」

 孫四慶走過來,站在旁邊看去,「得分是誰,叔叔可以,你不行。」

 黃單扭頭看中年人,「是嗎?」

 孫四慶呵笑,「手腳不靈活,腕力跟腿力不夠,爬上去了,也翻不到對面,光有力氣跟膽識不行,還要有技巧。」

 黃單的眼睛微閃,他故意用出質疑的語氣,「孫叔叔,你真的能翻過去?不可能的吧?」

 孫四慶斜眼,嘴裡的酒氣未散,濃的很,「怎麼?不信?看好了!」

 黃單看著孫四慶上了陽台,靈敏的抓住水管,腳穩穩纏住了不讓自己往下掉,他突然一個側身跳過去,手扒上對面的窗戶,又跳了回來。

 孫四慶四十多歲了,還能做這種危險的動作,也不吃力,人生閱歷擺在那裡,看起來就比年輕人要老練。

 黃單不行,他沒有經驗。

 孫四慶跳進來,站穩了身子,氣息很喘,「怎麼樣?叔叔沒騙你吧?」

 黃單說,「好厲害。」

 孫四慶的臉上是得意的表情,「別亂嘗試,三樓摔下去,運氣不好的話,小命可就沒了。」

 黃單把這層樓的順序拎了出來,孫四慶家靠著劉大爺,劉大爺靠著老張,那是不是可以從劉大爺的陽台翻到老張家?

 孫四慶回客廳,還不忘叫上黃單。

 時間分秒流逝,距離劉大娘的屍體被發現,已經過了二十分鐘了,警方還是沒到,但繃緊的神經已經不知不覺鬆懈,疲倦感席捲而來。

 孫四慶打哈欠,他坐在椅子上,兩條腿往桌上一架,沒一會兒就在酒精的影響下兩眼一閉,打起了呼嚕。

 黃單,「……」

 酒沒喝完,杯子擺在原來的位置,盤子裡的花生米跟醬牛肉都剩了一些,要不是出了事,現在黃單已經回自己屋睡下了,孫四慶也喝的爛醉。

 黃單去了隔壁,劉大爺還沒醒,他就那麼躺在床上,脖子乾巴巴的,又細又長,像老樹根。

 給老人蓋上薄毯子,黃單去客廳看他老伴。

 劉大娘的眼睛還睜著,黃單跟她對視,「大娘,聽大爺說你早上出門的,是要去你兒子那邊,沒見到心裡放心不下是嗎?等大爺醒了會聯繫他的,到時候他就能回來了,你走好。」

 話落,黃單伸手蓋在劉大娘的眼睛上面,這次抹下去了。

 黃單去了陽台,從劉大爺這邊能看到老張家的陽台,窗戶是開著的,裡面黑漆漆的,沒有一絲光亮。

 他沒貿然試著爬到對面,只是在這個角度看了好一會兒。

 劉大爺的屋子在孫四慶跟老張中間,他家的陽台連著另外兩家,每層樓都一樣。

 四樓的趙曉家陽台連著黃單跟李順周春蓮夫婦的陽台。

 五樓處在那個位置的是王志。

 有人可以從這家翻爬到那家,很輕鬆。

 黃單不知道這條線索是否有用,他先整理整理收了起來。

 門開著,黃單隱約聽見了什麼聲音,是從樓上傳下來的,他一口氣跑到四樓,又上五樓,走道上靜悄悄的,只有他自己重重的喘息聲。

 黃單抹掉眼睛上的汗水,他往上爬,推開天台的小門,濕熱的夜風撲面而來,吹的他臉上黏糊糊的,又燥又悶。

 天台上拉著一條條的晾衣繩,有鐵絲的,也有繩子的,歪歪扭扭,那上面掛著幾件衣服,大晚上的看了,就像是有人站在那裡。

 黃單舉起手機,手電筒發出的光四處掃動,沒看到人影,他撥開衣服往前走,真要是跟凶手交鋒,自己也不用怕。

 離開這個世界的時間沒到,黃單擁有不死之身。

 不過,被肢解,身體湊不全就難說了,黃單不自覺的胡思亂想,又在轉瞬間停止,他不小心踢到了一顆小石頭。

 小石頭飛出去,掉在了角落裡,落地的瞬間發出了清脆聲響。

 黃單屏住呼吸,一步一步往那個角落裡走去,他聽見了風吹動晾衣繩的聲音,聽見了自己的心跳,運動鞋擦過地面的聲音。

 手電筒的光直射過去,角落裡的一切暴露在黃單眼前,什麼也沒有。

 一滴冷汗滑過後心,黃單把手伸到後面,隔著T恤抓了抓,他蹙著眉心環顧周圍,有些失望,隨後而來的是沉重。

 原主才來沒多久,黃單來的時間更短,很顯然,凶手對這裡比他們兩個加起來都要熟悉,把自己藏匿起來了,他找不到。

 黃單從天台離開,下到四樓的時候,有人在背後推了他一下,他整個人往前栽,直接從台階上滾下去,摔到了樓道里,一下沒耽擱,就立刻爬起來往上跑。

 五樓有開門聲,黃單原本要上天台的腳步一拐,跟站在門口的王志打了個照面。

 王志先開的口,「季時玉,你怎麼在這裡?」

 黃單看著王志,不說話。

 王志鏡片後的眼睛瞪圓,「臥槽,你的頭流血了!」

 黃單感覺不到痛,手一抹,看到血才知道自己額頭摔破了,他隨意把沾了血的手在衣服上擦擦,「這麼晚了,你為什麼會在門口?」

 王志翻白眼,「我還想問你呢。」

 黃單面無表情,「是我先問的你。」

 王志徐皮笑臉,「這麼嚴肅幹什麼,怪嚇人的。」

 他把眼鏡摘下來,順順額前的頭髮絲再戴上去,「晚上的生意比白天好,我這兒正忙著呢,到了凌晨還得研究研究關鍵詞,調整一下店裡東西的價格,事兒很多,不到兩三點是睡不了覺的。」

 黃單盯著王志,不言語。

 王志聳聳肩,「本來我想給自己泡碗方便麵的,突然聽到外面有跑上跑下的腳步聲,就好奇的開門看看是哪個神經病這麼晚了不睡覺瞎折騰。」

 他咂嘴,「說真的,今晚我也是腦子被門夾了,換做平時,再大的動靜,我都不會出來看。」

 黃單蹙著眉心,王志身上穿著一身超人的睡衣睡褲,腳上是人字拖,他目光裡的戒備跟探究褪去,不是消失,是藏的更深。

 王志出現的太巧了。

 巧的讓黃單不得不對他起疑心。

 黃單將他列為第一嫌疑人,「那你看到了什麼?」

 王志伸手一指,笑呵呵的說,「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咯。」

 「季時玉,你越來越牛逼了,頭上出了血,還跟個沒事人似的。」

 黃單不理會王志的調侃,他看看堆放的紙箱子,有大有小,雜亂無比,「這些紙箱子是哪兒來的?」

 王志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都是在超市收來的,打包用。」

 黃單的視線落在比較大的幾個紙箱子上面,不知道在想什麼。

 王志抬手去攬他的肩膀,「都這時候了,還管什麼紙箱子啊,趕緊跟我進屋,我給你把頭上的血擦掉。」

 黃單把王志的手拿開,彎腰去抱紙箱子,一個一個的往外面丟。

 王志一臉懵逼,「喂,季時玉,你發什麼神經?」

 黃單不回應,他的速度越發的快,不一會兒就剩下最後一個紙箱子沒碰。

 王志拉住黃單,「哥們,頭被撞傻了?」

 黃單用腳去踢紙箱子,他沒露出多大的失望,意料之中的一無所獲。

 之所以這麼做,是想觀察王志的神色。

 黃單抬眼看王志,視線越過他,落在他背後501的房門上面。

 一直是空著的。

 王志的屋子在中間,可以從他的陽台翻到501。

 黃單進了王志的屋子,直奔陽台。

 王志把探出身子的黃單拽回來,「季時玉你瘋了吧!」

 黃單往下看,五樓跟三樓的高度差了不少,樓底下就像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挑撥著人內心的恐懼。

 王志罵罵咧咧,「看個屁啊,快回去。」

 黃單發覺王志不對勁,他的腿在抖,身子也是,「你恐高?」

 王志的臉漲紅,「對啊對啊,我恐高。」

 黃單看著他,一言不發。

 王志咬牙,「想笑就笑,別憋著。」

 黃單說,「不好笑。」

 王志愣住,他給了個白眼,「季時玉,你不是一般人。」

 「哥哥,你是不怕疼,還是不知道疼啊?血都快流你眼睛裡去了,你還能跟我逼逼。」

 黃單不能被人發現自己沒有痛覺的事,他蹙眉,擺出難受的樣子,「跑來跑去的,忘了疼。」

 王志對他豎起大拇指,「真行!」

 黃單沒讓王志給他處理傷口,他自己上衛生間對著鏡子弄的。

 鏡子裡的人鼻青臉腫,額頭撞破了,掉了一塊皮。

 黃單用了三哥給的藥,他捲起褲腿去看膝蓋,兩邊都青紫了一大片,滲著血絲,手臂也擦破了幾個地方,觸目驚心。

 沒有痛覺,黃單處理起來,就像是在對待一具石膏,一個雕塑。

 王志推門進來,「要不要我幫你?」

 黃單說不用,他放下褲腿,直起身子看王志。

 王志不笑了,「季時玉,你看我的眼神很怪。」

 黃單說,「沒有。」

 王志揪著眉毛,個頭小,氣勢洶洶,「你敢說一下都沒有?」

 黃單說,「我是被人推下去的。」

 王志吸一口氣,「操,那還等什麼,趕緊打110啊!」

 黃單說打過了,「劉大娘死了。」

 王志滿臉驚愕,他好半天才喃喃道,「又死了一個。」

 黃單一直在盯著王志,他將整件事的過程都講述了一遍。

 王志不停的抓胳膊,臉白的跟鬼一樣,「臥槽,我看恐怖電影沒被嚇到過,聽你說大娘的死,差點都要嚇尿了。」

 他語無倫次,似乎受到了很大的驚嚇,「這房子是老了些,怎麼突然這麼詭異了?媽的,我簽了一年的合同,不會再有事了吧?」

 黃單說,「推我的人不在五樓,就在天台。」

 王志扭動脖子,「啊,你說什麼?」

 黃單沒重複,他看向窗戶那裡,「警方來了。」

 王志急忙說,「等等我,我跟你一起下去。」

 黃單看他一眼,「你不是害怕嗎?」

 王志扯扯嘴角,「人多沒事兒,走吧走吧。」

 警方一來,街坊四鄰的就都陸陸續續出來了。

 眾人知道出事的是劉大娘,頓時就陷入恐慌之中。

 又是三樓。

 黃單發現李順跟周春蓮都沒下樓,趙曉也沒在。

 王志也發現了,「403的孩子那麼小,離不開人,趙曉從不看熱鬧。」

 黃單去跟孫四慶說話,王志跟著他,還笑眯眯的打招呼,很不合時宜。

 孫四慶對王志沒好感,也寫在了臉上,他把黃單拉到一邊,低聲說,「你沒把事跟那小子說吧?」

 黃單說,「我說了。」

 孫四慶的臉一扭,想說什麼又沒說,換了個事,「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現在好了吧!」

 黃單說,「我不是自己摔的。」

 孫四慶的臉色變了變,「那你真是命大。」

 他的音量降低,「看到人臉了嗎?」

 黃單往王志那裡看,王志對他咧嘴,他收回了視線,「沒看到,從背後推的,我上去找,就看見了王志。」

 孫四慶沒看王志,他冷哼,「自求多福吧。」

 警方隱瞞了劉大娘的死因,在案子未調查清楚前不透露,怕引起居民的恐慌。

 黃單只知道劉大娘沒有外傷,不清楚她究竟是怎麼死的。

 第二天,黃單跟孫四慶都被帶去問了話。

 孫四慶坐在台階上抽菸,「小季,怎麼樣?他們有沒有難為你?」

 黃單說沒有,「我說了我知道的。」

 孫四慶吐口痰,拿鞋底一擦,「那就行,案子的事兒歸他們管,這下子他們有的忙了,一個沒查清,又多了個鄰居。」

 他那話裡有著諷刺,「反正也不關我們的事。」

 黃單說,「會有人因為這件事搬走嗎?」

 孫四慶說,「那要看有沒有那個條件,多數是不會搬的,無論是老張的死,還是大姐的死,都跟他們又沒關係。」

 他望著遠處,「再說了,很多人在那裡住了大半輩子,你要他們搬哪兒去?」

 黃單說,「那你呢?」

 孫四慶說,「我?有合適的就搬,住膩了。」

 黃單突兀的問,「孫叔叔,小傑在哪個學校?」

 孫四慶抽菸的動作一頓,又接上去,往虛空吐一大口煙霧,「你問那小子做什麼?吃飽了撐的?」

 黃單說,「隨便問問。」

 孫四慶悶聲抽菸,抽完最後一口就把菸頭彈出去,「別多管閒事。」

 黃單沒打聽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他嘆口氣,事情沒完。

 下一個不知道是誰。

 回去的時候,黃單在樓道里碰見了周春蓮,她抬著嬰兒車一層一層的下台階,抬頭時露出笑意,「小季,回來了啊。」

 「周姐姐,我幫你吧。」

 周春蓮拒絕了,「警方怎麼說的?」

 黃單說,「就問了幾個問題,我知道的也不多。」

 周春蓮往下走,「好好的大活人,說沒就沒了,感覺像個夢。」

 她停在二樓的樓道里,歇了歇說,「大姐是好人,卻沒好報,老天爺沒長眼。」

 黃單看著女人單薄的身影,發現她抬嬰兒車時,手背的血管都蹦出來了,「警方會查清楚的。」

 周春蓮說但願吧,「對了,小季,五樓那個男的在你門口。」

 黃單一聽就知道是誰,他三兩步的上台階,到四樓時就跟男人碰上了。

 陸匪手插著兜,他俯視過來,戲謔道,「幾天沒見,你整容了?」

 黃單說,「被人推的。」

 陸匪挑眉,「就你那腦子,不奇怪。」

 黃單想咬他一口,忍了,怕他疼。

 兩人默契的都沒說話,氣氛安靜了下來。

 陸匪放在口袋裡的手摩挲幾下,這是無意識的動作,不確定有什麼意義。

 離開的這幾天,陸匪過的很不好,從他眼瞼下的青色上可以看的出來,他夜夜做夢,還都是同一個夢。

 夢裡陸匪抱了個人,是男的,他認識,就是面前這位季時玉同學。

 季時玉同學在夢裡還幹那晚干的事,舔他手上的蚊子包,舌頭溫溫軟軟的,觸感好像從他的手背進入了他的心裡,導致他有事沒事的就去看那個蚊子包,說不出的怪異。

 起初很噁心,後來發現已經被舔了,皮我割不掉,只能多洗幾遍,再後來……就莫名其妙的適應了,還不自覺的去回憶。

 陸匪接到劉大娘的死訊,就熬夜趕工作,飛最早的航班回來了。

 他這麼急著回來,不是沖的劉大娘。

 陸匪看著面前鼻青臉腫的青年,發現他額頭還破了,這才幾天,就青一塊紫一塊,蠢到家了。

 黃單說,「你手上的蚊子包消了沒有?」

 這事不提還好,一提,陸匪就失控了,「那天為什麼舔我?」

 黃單說,「口水消毒。」

 陸匪看白痴一樣的看他,「消毒?你沒上過學嗎?常識都不懂?口水本身就有毒。」

 黃單說,「以毒攻毒。」

 陸匪,「……」

 黃單說,「你找我啊?」

 陸匪點根菸叼嘴裡,那張臉被煙霧遮蓋的模糊,「找你?我又不是腦子壞掉了。」

 黃單說,「是嗎?周姐姐說你在我家門口。」

 陸匪面不改色,「我是來找趙曉的。」

 黃單哦了聲,「今天是工作日,趙曉在公司,你不知道?」

 陸匪的額角一抽。

 黃單沒繼續戳穿男人的心思,「劉大娘死了。」

 陸匪淡淡的說,「人都會死。」

 黃單說,「是他殺。」

 陸匪說,「有警察,連常識都沒有的,就別瞎操心了。」

 黃單,「……」

 他說,「就是推我的那個人。」

 陸匪把煙夾手裡捏兩下,又塞回嘴裡,這個動作的意義很明顯,代表著焦躁,「別住這裡了,搬走。」

 習慣了下達指令,語氣裡全是不容拒絕的霸道。

 黃單搖頭,「我不能走。」

 陸匪的面色漆黑,冷冷的說,「你是不是傻?不搬走,還等著被人再推一次?」

 黃單拿鑰匙開門,「進來坐坐吧,我請你喝汽水。」

 陸匪說,「我沒興趣。」

 話是那麼說,人沒走,杵在了門口。

 黃單換了拖鞋,邊走邊說,「我還有可樂,冰棍,瓜子,西瓜。」

 陸匪的面部抽搐。

 黃單聽著門口的腳步聲,他沒意外,從冰箱裡給男人拿了汽水,「這個我最喜歡。」

 陸匪擰開蓋子喝一口,嫌棄的放桌子,「難喝。」

 黃單托著下巴說,「我第一次喝也覺得不好喝,多喝兩口就會喜歡上的。」

 陸匪沒看青年,目光掃視著屋子,「還挺乾淨。」

 黃單說,「我不喜歡髒亂。」

 陸匪的目光轉了兩圈,轉到青年臉上,他喝兩口汽水,還是難喝,「昨晚是怎麼回事?」

 黃單把事情說了,一點都沒隱瞞,包括對王志的懷疑。

 陸匪在意青年對他的信任,他感到困惑,覺得匪夷所思,對一個朋友都不是的人,竟然給出了全部的信任,這年頭的人都是越活越精,費盡心思的想從別人那裡得到好處,還有人傻到這種程度?

 但有別的事讓他更在意,一個人就敢亂跑,還想去抓凶手,他把汽水扔桌上,「怎麼沒把你摔死?」

 汽水從瓶口裡淌了出來,滋滋冒著氣泡。

 黃單把瓶子扶起來,拿抹布把汽水擦掉,「當時情況特殊,而且,我就算不追,也會被推的,凶手在警告我不要多管閒事。」

 看到青年手肘的青紫,陸匪的呼吸一滯,太陽穴一下一下的跳,他用手去按,用指尖去掐,還是沒用。

 椅子被丟出去,跟地面摩擦出刺耳的聲響。

 黃單沒發現陸匪站他背後,距離非常近,他一扭頭,腦門撞到對方的鼻子了。

 鼻子傳來劇痛,陸匪不停抽氣,渾身肌肉也在同一時間繃到了極致,他摀住鼻子,血從他的指縫裡流淌下來。

 黃單去給男人拿紙巾,「不要忍著,疼就哭出來,我不會笑你的。」

 陸匪的眉頭緊鎖,薄唇抿成鋒利又隱忍的弧度,他的眼皮半闔,疼痛讓他失去了思考能力,整個人都處於一種無法嚴明的狀態,耳邊就只有一個聲音。

 黃單看到男人眼角紅紅的,應該是哭了吧,他抿嘴,學著男人過去對自己的模樣,輕聲哄著說,「好了,乖,不哭了。」

 耳邊的聲音溫柔,充滿了蠱惑,能勾人心魂,陸匪箝制住青年那隻手,氣息粗沉,面色不善,「告訴我,你他媽的在幹什麼?」

 黃單說,「在哄你。」

 陸匪把人推開,手摀住鼻子,一路走一路滴血。

 黃單在門口拉住男人,第一次對他告白,「陸匪,我不是gay,我喜歡你。」

 陸匪沒回頭,他冷笑一聲,「自相矛盾,看來你的語文不及格。」

 黃單無語片刻,「我喜歡你,你恰好是男人,這次的意思你能明白嗎?陸匪。」

 陸匪回頭了,他流著鼻血,忍著疼痛,聲音沙啞的厲害,氣場依舊強大,令人生畏,「喜歡我的人多了去了,告白都不知道聽過了多少個版本,你這個是我目前為止最低劣的,下回再跟人告白,做做功課,別把人當傻子。」

 這是陸匪活到三十而立的年紀,說過的最幼稚的一番話,簡直可笑,他慶幸沒有自己的下屬在場。

 黃單說,「當我沒說。」

 陸匪的怒意橫生,「你玩兒我?」

 黃單抱著胳膊,「你不是不喜歡聽嗎?」

 陸匪的眼神殺氣騰騰,「小子,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嗎?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來的。」

 第二句幼稚的話,事不過三,不會再有第三次了。

 黃單笑起來,「我騙你的。」

 陸匪低罵一聲,覺得自己莫名其妙的被捏住了尾巴,他的神情暴躁,「本來就長的醜,現在還摔了,更沒法看了。」

 媽的,第三次!見鬼了!

 陸匪想起朋友給他占卜時說的話,他回國會遇到很多桃花,其中有一朵是他的姻緣。

 看來這事有蹊蹺,見了面有必要再讓對方給自己卜一卦。

 過去無論是男人女人,陸匪都沒失態過,這次一再反常,容不得他不去面對。

 黃單看出男人在走神,「不要胡說八道,我明明一點不醜,你流了很多鼻血,快回去止血吧。」

 於是陸匪剛回來,就又出差了。

 劉大爺的兒子是成功人士,日理萬機,他終於露面了。

 當天辦完老母親的後事,跟警方交涉後,就飛了回去,臨走前跟鄰居們打過招呼,拜託幫忙照看一下老父親。

 鄰居們收了高檔禮品,口頭答應了。

 劉大爺的身體沒問題,能吃能喝,他出了門,背著手在小區裡溜躂,見著一人,就開開心心的迎上去,「要來,明天一定要來!」

 那老頭沒聽懂,「老劉,你說什麼呢?」

 劉大爺一雙渾濁的眼睛裡閃著光,「明天我跟李慧芳同志結婚,在我家大院裡擺酒,別忘咯。」

 老頭這下子聽懂了,倒是覺得還不如聽不懂,他唉聲嘆氣,「慧芳她……老劉啊,你傷心歸傷心,日子還是要過……」

 話沒說完,劉大爺已經走了,嘴裡還哼著小曲兒,心情別提有多好了。

 老頭在原地愣了一會兒,他追過去,就聽劉大爺叫住另一人,說著相同的話,精神抖擻。

 很快,小區裡的人都知道劉大爺的老伴一走,他悲傷過度,瘋了。

 黃單聽聞此事,就去了302。

 劉大爺坐在門檻上,對著虛空一處碎碎叨叨。

 黃單在邊上站著聽,他聽的費勁,也聽不完整,都是碎的,老人叨嘮著大半輩子的時光,讓人感覺人生似夢,不真實。

 劉大爺長長的嘆口氣,他拍拍屁股上的灰,佝僂著背回了屋子裡。

 門在黃單面前關上了。

 他掐一下眉心,轉身上了四樓,開門進屋,「三哥,大爺以為自己活在幾十年前。」

 系統,「人各有命。」

 黃單說,「是人嗎?我有時候覺得穿越的世界很虛幻。」

 系統,「那就對了,真真假假就是人生。」

 黃單,「……」

 手機響了,黃單看一眼陌生號碼,「喂。」

 那頭掛了。

 黃單把手機放床頭櫃上,沒一會兒又響了,他念出一個名字,「陸匪。」

 那頭響起聲音,「怎麼知道的?」

 黃單說,「直覺。」

 手機裡又沒聲了,他靠坐在床頭,聽著若有似無的呼吸聲,也不覺得無聊。

 過了會兒,黃單的耳朵邊多了翻閱紙張的聲響,他知道男人在處理工作,「陸匪,劉大爺瘋了,我有點怕。」

 翻閱紙張的聲響停了,之後是陸匪毫不客氣的嘲諷,「自討苦吃。」

 黃單現在是不能搬走的,任務完成了就無所謂了,隨便去哪兒都行,他想跟男人繼續沒走完的旅行,「陸匪。」

 陸匪從鼻子裡發出一個音,「嗯?」

 黃單問道,「什麼時候回來?」

 陸匪說,「我手上有一堆事,忙著呢,沒時間,暫時都不會回去。」

 黃單說,「哦,我明天去找王志,晚上跟他睡。」

 那頭掛了。

 黃單剛坐起來,手機就響了,傳來男人冰冷的聲音,「你在懷疑王志,還去找他,活膩了是吧?」

 頓了頓,黃單說,「警方查不出線索,我也許能給他們提供一些幫助。」

 陸匪在那頭厲聲道,「你能提供什麼幫助?別他媽找死!」

 下一句緩了語氣,帶著妥協的嘆息,「我明天回去。」

 說完就掛了。

 黃單很想陸匪,很想很想。

 感情的事,就像一條線,連著他跟陸匪,早就畫好了的,不管被拉開了多遠,陸匪都能沿著那條線走到他的面前。

 九點多,孫四慶回來了,他喝的不多,就是塞個牙縫,開門的時候很不順利,鑰匙在鎖孔裡面順著轉,反著轉,門都推不開。

 樓上的黃單是開著門的,他聽見樓下的踹門聲,就把手裡的掃帚一丟,穿上拖鞋跑了下去,「孫叔叔,怎麼了?」

 孫四慶說門壞了,他黑著臉,「不知道怎麼回事,上午回來開門還好好的。」

 黃單說,「是不是鑰匙生鏽了?要不找大爺要點菜籽油或者是豬油塗上面試試?」

 他正要敲門,劉大爺就出來了。

 劉大爺笑著拍黃單的胳膊,連著拍了好幾下,一下比一下重,「要來啊,明天一定要來。」

 黃單說,「好,我會去的。」

 孫四慶搖搖頭,「這老兩口倒好,一個死了,一個瘋了。」

 劉大爺本來高高興興的,誰知他看一眼孫四慶門口,突然就板起臉發火,「李慧芳同志,你為什麼攔在別人家門口,抓著門把手,不讓人進家門!」

 這話一出,黃單的眼皮就跳了跳,他去看孫四慶,對方那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李慧芳就是劉大娘,她死了,怎麼可能出現在門口,還抓著門把手?

 走道里無端颳起陰風。

 黃單跟孫四慶看著空無一人的門口,都沒發出聲音。

 劉大爺還在呵斥,兩隻眼睛瞪著,氣喘吁吁的喊,「跟你說話呢,你聽見沒有啊,快讓開,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

 黃單見孫四慶一動不動,他就側身握住鑰匙轉動,輕輕往裡一推。

 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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