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失戀是什麼滋味
姜龍的初戀是在二十六歲, 也就是三年前,他對初戀一見鍾情, 大眼睛長睫毛,櫻桃小嘴瓜子臉,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還有兩個小酒窩,活脫脫就是他的夢中情人。
那時候姜龍還沒開烤鴨店,就是一普通白領, 月收入過一萬, 但不到兩萬,這個工資算是在C城平均月收入的及格線上面一點點,他自己是夠用了,生活費加房租等開銷扣掉之後,還能攢一筆錢。
戀愛一談, 從指縫裡流走的不再是時間,還多了一樣,就是鈔票。
需要用錢的地方太多了,有看得見的, 也有看不見的, 根本沒有辦法去記個帳, 想一想一個星期, 一個月到底要用多少。
等到錢包裡的信用卡刷爆了,收到短信通知,才後知後覺開銷有點大, 要省一省,但是照樣省不下來。
錢嘛,沒有了再賺就是,反正靠省吃儉用是省不成有錢人的,得會賺,姜龍不會因為錢的事跟初戀鬧,他多接接私貨,熬個夜辛苦點兒就行了。
年輕可以拚一拚,在姜龍看來,兩個人都好好的,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這一點比什麼都重要。
姜龍跟初戀在一起一年,他找黃單借過兩次錢,一次是初戀的朋友來C城玩兒,一次是初戀的親戚來C城看她,好吃好喝的招待著。
說到底就是為了長面子,給初戀長,也給姜龍長。
姜龍不能讓人覺得初戀找了個男朋友,生活質量還不如一個人的時候,那別說初戀臉上掛不住,他也會尷尬的。
打腫臉充胖子的事,在大多數人漫長的一生當中總要干那麼一兩回,不干就好像白走了這一遭。
一個人的第一次戀愛甭管是在哪個年紀到來,都會手足無措,面紅耳赤的迎接,五臟六腑全壓在蜜罐子裡面泡上一泡,呼出的氣息都是甜的,最後會泡成什麼樣兒得看天意。
熱戀中的人智商是負數,誰說還跟誰急,聽不得這話,自我感覺非常好,前所未有的好,死都值了。
姜龍掏心掏肺的對初戀好,只要是他有的,二話不說就給,眉頭都不皺一下,密碼全是對方的生日,結局是被騙走卡里的錢,落得拿不出錢交房租,流落街頭的淒慘下場。
說好的永遠,結果一個先跑了,還在跑之前往另一個心口上狠狠紮了一刀。
姜龍很長一段時間都是懵的,他細想跟初戀在一塊度過的那些日子,倆人都開開心心的,沒吵過架沒翻過臉,更沒有什麼深仇大恨,想不通為什麼要那麼做。
不喜歡了就分手,可以的嘛,背後來陰的算什麼事兒?太不道德了。
姜龍沒想過報警,他冷靜下來以後,就以最大的善意去對待自己的初戀,不是沒辦法了,是不會那麼做的,應該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來不及跟他告別,說一聲再見。
雖然姜龍至今都沒有初戀的消息,但他單方面的給那段感情保留了一些美好,不然就顯得太可憐了,也很可悲。
姜龍現在的女朋友是林笑笑,無論是性格,還是外形,都和初戀完全不同。
初戀小鳥依人,長相偏甜美精緻,林笑笑大大咧咧,模樣端正大方,她經常在姜龍情緒低落時鼓勵兩句,類似什麼陽光總在風雨後,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之類的句子,雖然爛俗了點,但是舒心。
姜龍跟林笑笑是聊得來的朋友,他們認識的時間更早,最初就是普通的病人跟護士關係,到今年為止差不多有七年,真正以男女朋友關係交往的時間有一年多。
那麼多年都不來電,姜龍人生的第一次情場失敗後被林笑笑收留,倆人朝夕相處,暴露了朋友之外的其他面,一點兒形象都沒有以後,倒是有了感覺。
大概是覺得真實,放鬆。
正式變成情侶,姜龍和林笑笑的相處模式沒多大的改變,平平淡淡的,總離不開瑣碎小事,生活不是童話,只能過出一股子柴米油鹽的味道。
第二次戀愛的感覺跟初戀不同,姜龍不會覺得自己飄在半空,心裡很踏實。
那年姜龍他媽眼睛做了個手術,林笑笑那段時間要照顧其他病人,把本職工作做好,還擠出時間來照顧他媽,一點兒怨言都沒有,姜龍就下定決心一輩子對她好,不會辜負她。
姜龍的烤鴨店沒開之前,他各種糾結跟猶豫,一邊擔心把工作辭了,再找的話行情會不會變化太大,一邊擔心店裡的生意不好,嚴重虧本,是林笑笑幫著他邁出的那一步。
找地段,談租金,招聘廚師,服務員等所有的事都有林笑笑的參與。
店起來的那天,姜龍激動的哭了,林笑笑也哭,倆人熱淚盈眶,都對生活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十天前,林笑笑辭掉了護士的工作改行當文員,一切非常順利,就是離住處遠了很多,她覺得來回很不方便,就自己單獨出去找個單身公寓住了。
為那件事,姜龍還跟林笑笑爭吵過幾句,他不想一個人住,說自己可以早晚接送,她堅決不同意,說麻煩,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最後他對她妥協。
姜龍明年有個計畫,就是開一家分店,他都跟林笑笑商量好了,到時候他會找一個大點的房子,靠著公司,他們搬到一塊兒去。
除了開店,姜龍還有個心願,想在明年跟林笑笑把證領了,給她一個家,畢竟倆人都不小了,該為將來規劃規劃。
上次同學聚會,全班都來了,可惜林笑笑臨時有事沒有出現,姜龍婚沒求成,還有幾天就是聖誕節,氛圍很不錯,他想著這次一定要求成。
改行也好,護士太累了,姜龍知道她很辛苦。
就在今晚,姜龍早早從店裡出來,上花店買了一捧玫瑰花去林笑笑的公寓,煎牛排拿紅酒,精心準備好了燭光晚餐,等著她回來給她一個驚喜。
公寓離公司挺近的,就兩個紅綠燈,林笑笑卻一直沒回來,姜龍給她打電話,本來想問她是不是在公司加班,隱約聽到了什麼聲音,就改口問她在哪兒。
林笑笑說她在家。
當時姜龍眼前一黑,站不穩的坐在了沙發上,他不死心的問她在哪個家,也許是下午因為什麼事回了老家呢?
林笑笑說還能是哪個家,不就是公寓嗎?說話時的語氣跟平時一樣,聽不出一點的不對勁,她問姜龍在哪兒,姜龍沒有說話。
一個人撒謊的理由有很多種,分善意跟惡意,但對自己的愛人撒謊,明明不在家卻說在家,要說這裡面沒什麼名堂,傻子才信。
姜龍跟林笑笑說,我在你的公寓,你回來吧,我們見面說。
沒過多久,他們見了面,相對無言。
姜龍離開時,林笑笑對著他的背影說了聲對不起,就這三個字,再也沒有別的。
那會兒姜龍手都握到門把手了,他又退了回來,分手總要給個像樣的說法吧?是現在才發現不合適,還是認為努力的不夠,達不到期望值,這些都可以說出來的。
之後的半小時,姜龍跟林笑笑攤開了說,倆人始終都很平靜,沒有歇斯底里,沒有撒潑砸東西,大家都是成年人,撕破臉鬧的沒法收場,對誰都不好。
「流產」這兩個字就像是一個雷,砰地一下在姜龍腦子裡炸開,他後來說了什麼,怎麼出來的都不知道。
隱約記得自己哭了,嚎啕大哭。
再累的苦日子都一起撐了過來,現在日子好起來了,怎麼反而過不下去了呢?只能共苦,不能同甘?姜龍想不明白。
姜龍就談過兩段感情,每次都會全力以赴,毫無保留的對一個人好,完全的奉獻自己,他覺得那是必須的,也是最起碼的真誠和尊重。
可是兩次都失敗了,最後一次傷他最重,更是擔上了一個小生命。
那次失戀,姜龍很痛苦,但他的背後有林笑笑撐著,對他不離不棄,鼓勵他安慰他,告訴他人生的路還長,會遇到很多人和事,這次林笑笑退開不管他了,他會倒下去的。
林笑笑是姜龍的救贖,把他世界裡的陰霾和灰暗全部清空,放進來鮮花和陽光,他沒有辦法想像以後沒有她的日子,過不下去的,也接受不了,心如刀絞般疼。
什麼規劃,什麼未來,一下子都沒勁了。
孩子的事就是在傷口裡面挖了一塊肉,撒了一大把鹽。
姜龍起初沒想自殺的,他想一個人待會兒,就買了一袋子啤酒上頂樓,邊對著夜色吐苦水邊喝酒,不知不覺的喝多了,等他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坐在了邊緣,腿伸出護欄外。
冷風吹在臉上,像被刀刃一下一下刮,有點刺疼,姜龍拿出手機給他最好的朋友黃單打電話,他有很多話想說,但是沒打通,於是就給劉峰打,滿嘴酒話,前言不搭後語。
姜龍問劉峰,人活著,到底圖的什麼?怎麼就那麼累呢?
劉峰剛好在附近逛,打算買火鍋底料回去,明兒吃火鍋,他看到一群人圍在樓底下,還仰頭往上看,他也那麼做,晚上光線暗,看不太清,但他不知道怎麼了,就有種不好的預感,連忙問姜龍在哪兒。
姜龍說自己在樓頂。
劉峰喂了幾聲,那頭提示已關機,他被嚇的不輕,一口氣衝進大樓裡按了電梯到頂樓一看,好傢伙,果然是姜龍那小子。
那一刻,劉峰的腿肚子都抖了起來,他不敢靠近,也不敢驚動到姜龍,而是手忙腳亂的給黃單打電話,打不通後直接找的陳越。
黃單跟陳越趕到時,樓底下已經圍了一大圈人,警方也在設氣墊,議論聲此起彼伏,場面混亂嘈雜。
別人想不開要跳樓,別管是哪個原因,這事都沒什麼好看的,幹嘛非得一個個伸著脖子看,還不時指指點點,也不怕運氣不好,別人掉下來時砸自己身上。
陳越抓住黃單的手臂摩挲幾下,「先別慌,人還在樓頂,沒事的。」
黃單問道,「林笑笑呢?聯繫到了嗎?」
陳越搖頭,「電話打不通,公寓那邊沒人,保安說她是在姜龍之後出去的,不知道去了哪兒。」
黃單大步往樓裡走,「儘量找到她。」
陳越嗯道,「我吩咐過了,放心吧,一有她的消息,我會立刻告訴你。」
劉峰在跟幾個警察站在一起說著什麼,還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證,他瞥見了從樓下上來的黃單跟陳越,就急衝沖迎面跑過來,氣喘吁吁的說,「媽的,你們可算來了!」
陳越低聲問,「怎麼回事?」
劉峰說不知道,他搔搔頭,「我猜姜龍可能是遇到了什麼問題,一時想不開就上樓頂來了。」
陳越的聲音夾在呼呼風聲裡面,「這不是廢話嗎?沒問題誰會跑這兒來,坐的那麼靠邊?風再大點再猛點都能給吹下去,林笑笑還沒聯繫到,她那邊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臥槽,沒聯繫到?那完了,事兒不好辦了,八成不是家裡的事,是感情出了狀況,比如林笑笑劈腿,很有可能啊,上次求婚不就沒來嗎?」
劉峰抹了把臉上的汗水,大冬天的出一身汗,「姜龍瘦瘦高高的,長的白,名校畢業,店裡的生意比我那店好,明年還要開分店,我呢?又黑又胖,光棍一個,往身上貼錢都沒人看得上,父母早離婚了,兩邊過的瀟灑,誰也不管我,至於分店,那是猴年馬月的事,要跳樓的怎麼也該是我吧?」
他嘖一聲,「你們說說,這人是不是擁有的太多了,就容易貪得無厭?」
陳越制止劉峰往下說,他拉住要過去的黃單,「別讓姜龍受到驚嚇,我們先商量一下。」
黃單的視線落在姜龍身上,「他坐的位置很危險。」
陳越皺著眉頭,嗓音壓低許多,「就因為危險,所以才更要謹慎些。」
劉峰脫口而出,「聽陳越的吧,陳越是過來人,有經驗。」
陳越的臉色瞬間就變了,他要說話,黃單搶在了前頭,「劉峰,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劉峰心裡抽自己一大嘴巴子,他裝傻充愣的啊了一聲,「什麼什麼?我沒說什麼啊,哎怎麼把薑龍給哄下來呢,我們趕緊想一想對策。」
黃單沒有再追問,他看了眼陳越,之後就去找警察說話。
在那一眼之下,陳越連呼吸都忘了,他等黃單離開一點,就抬腳對準劉峰腿上踹去,「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劉峰熟練的躲開,「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說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事你還以為能瞞他一輩子啊?」
陳越繃著張臉,「那也不能是今天提。」
「你沒看他為姜龍的事提心吊膽嗎?再多個事能承受得住?」
劉峰一口氣憋在嗓子裡,他不好意思的哎一聲,「那怎麼辦,我說都說了。」
陳越菸癮犯了,他手放進口袋裡摸了個空,這才發現出門急沒戴五角星,心情更加焦躁不安起來。
「算了,我走一步看一步吧。」
一個警察問過黃單跟陳越的身份就說,「既然是老同學,那你們就勸勸他,叫他別因為一時衝動做出極端的選擇,路還長著呢,回去洗個澡睡個覺,明天想想今晚的事,會覺得自己很可笑。」
人坐的位置太靠前,一不留神就會掉下去,警察不能貿然過去,以免引起對方的緊張。
黃單把大衣口袋裡的手拿出來,「姜龍。」
背過身的姜龍扭頭,眼裡全是茫然,「黃單,你來了啊。』
黃單走近幾步,「你在幹什麼?」
陳越看他往前面走,自己本能的跟上去,寸步不離。
姜龍鼻涕眼淚糊了一臉,他的表情奇怪,滿嘴都是酒氣,「你們幹嘛呢?怎麼一個個的都來了?我就是上來喝幾瓶酒……不對,我的酒呢?酒呢?」
在場的幾人看他挪動身子,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誰也沒發出聲響。
姜龍揪住頭髮喃喃自語,「酒沒了,我的酒沒有了。」
劉峰舔舔發乾的嘴皮子,「那什麼,我請你喝,我們不醉不歸。」
姜龍說好啊,但他沒下來,「我跟你們說,我這人特別好笑,真的,好笑死了。」
「初戀當年拿了我的卡走之前的那個晚上跟我吃飯,我一點沒有發覺到她有什麼不對,還跟她說明天有雨,我下班了去接她,這次也是,我沒發現笑笑有任何問題,要不是今晚碰巧撞上了,幾天後我求婚還會被放鴿子。」
果然是因為感情。
黃單避開腳邊的啤酒瓶,「我把林笑笑找來,你跟她說。」
姜龍大力搖頭,眼睛通紅,「說過了,我們該說的都說了,她心裡有了別人,不喜歡我了。」
劉峰忍不住插嘴,「那不是挺好的嗎?從明天開始,你心裡也可以有別人了。」
黃單一個眼神掃過去,劉峰把嘴一閉,還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
「你的店開的很好,說明你有經營之道,你有過兩段感情,說明你有個人魅力,姜龍,別因為一時的想不通做出錯誤的決定。」
姜龍扭回脖子面對著高空,「都失敗了。」
黃單抿嘴,「那是緣分不夠。」
姜龍哽嚥著說,「我能挺過來,能有今天都是因為有她在後面照顧我,沒有她,我不知道怎麼辦,我想像不出來……」
劉峰偏過頭擦眼睛,媽的,怎麼說的這麼可憐,不就是失戀嗎?誰沒失過啊。
陳越一心想著黃單,生怕他脫離自己的掌控,對方磕到哪兒,最疼的就是自己。
樓頂靜了會兒,黃單說,「你有我們。」
姜龍垮下肩膀痛哭流涕,「我爸媽把笑笑當準兒媳,要是讓他們知道我跟她分手了,他們會說死我的。」
黃單說,「我想比起失去準兒媳林笑笑,你爸媽更不想兒子有什麼事。」
「況且準兒媳會有的,一定是更適合你的那個人。」
姜龍又搖頭,「孩子沒了,這事就是一道口子,好不了的。」
黃單幾人都很驚愕,怎麼會有孩子?
「她跟我說有孩子的時候,我又驚又喜,可是她又說孩子打掉了,四月份打的,那時候她說老家有事,我忙著店裡的生意就沒有過問,如果我多關心她一點就好了。」
姜龍痛苦不堪的自我厭棄,「怪我,是我的錯,我只顧著店。」
喝多了的人意識混亂,吐字不清,東一句西一句的,都很零碎,聽起來費勁。
黃單安撫道,「孩子的事已經過去了,他回到天堂,一切都好。」
姜龍一動不動的坐著,下一刻,大家都看到他的肩膀在顫動,哭了。
樓頂只有一個快三十歲的普通男人的哭聲,為了自己已經逝去的愛情,也為了那個沒能來到世上的孩子。
劉峰小聲說,「林笑笑太不是東西了,那麼大的事都瞞著姜龍,你說她瞞就瞞著吧,爛肚子裡好了,幹嘛還要在分手的時候說出來?這不是害人嗎?換我我也受刺激。」
「女人心海底針,看不見撈不著,男人也一個樣。」
陳越說,「那都跟我沒關係。」
劉峰,「……」是,你男人女人都不愛,就愛你家黃單。
姜龍痛哭一場,情緒起伏明顯沒那麼大了。
黃單趁機說,「叔叔阿姨是明事理的人,他們知道你也很傷心,不會怪你的。」
姜龍扭頭,「真的?」
黃單嗯了聲,「真的,到時候我跟你一起回去。」
姜龍的眼睛睜大,「一起回去……好,我爸媽喜歡你,他們一直都喜歡你,覺得你比我優秀,叫我向你學習。」
黃單說,「過來吧,我們去喝一杯,再好好聊一聊。」
「喝一杯……」
姜龍從邊緣站起來,他準備把腳往裡面邁的時候,身子突然沒站穩,不受控制的往後倒。
這一出發生的太過突然,後面的人來不及做出應對措施。
離最近的黃單下意識的撲上去,卻在電光石火之間被一隻大手拽住甩在了身後。
陳越自己往前一撲,卻沒拉到姜龍,眼睜睜看著他掉在了氣墊上。
要是掉下去的位置偏了,會當場死亡。
陳越滿腦子都是黃單撲過去拉姜龍的一幕,他心跳的太快,震的耳膜疼。
黃單發現陳越還趴在那裡,他察覺到了不對勁,「陳越。」
陳越粗聲喘氣,聲音變了樣子,「我腿軟,你別過來。」
劉峰跟一個警察上前把陳越拉離了欄杆那裡。
「剛才那麼奮不顧身,現在怎麼慫的站不起來了?」
陳越的手在不停顫抖,面色極其恐怖,他低吼著咒罵,「你他媽的能不能閉嘴?」
劉峰嘀咕了聲,他拉拉黃單的袖子,「陳越好像要哭了,你抱抱他吧,我下去看看姜龍。」
樓頂上只剩下兩個人。
黃單摸了摸陳越的臉,「怎麼出了這麼多汗?」
陳越嘶啞著聲音,「嚇的。」
黃單要把陳越拉起來,卻反被拽了下去,整個人趴在他的胸口。
「聽見了嗎?我的心跳聲都快趕上鼓聲了。」
黃單說,「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陳越呵笑,「我不擔心,我有什麼好擔心的,反正你掉下去了,我肯定是要跟著下去的。」
「至於我爸媽,只能來世給他們做牛做馬,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恩。」
黃單聽著心裡難受,他勾住陳越的脖子,把自己的嘴唇貼上去。
陳越死皺著眉頭把人推開,生氣了,「我現在沒心情,不親!」
黃單說,「那就不親了。」
陳越的額角一抽,他委屈又憤怒,「媽的,我都快被你嚇死了,現在還在發抖,站都站不起來,你就不能哄哄我?」
黃單說,「乖。」
陳越得寸進尺,「就這樣?」
黃單在陳越的右邊臉上親親,又在他的左邊臉上親親。
陳越很享受,唇角也上揚幾分,他想起那一幕又青了臉色。
黃單看出他的心思,「姜龍平時不是一個消極的人,不會想不開自殺的,他就是喝多了,胡思亂想。」
陳越冷笑,「我也看出來了,這些年你就他一個朋友,我知道你在乎他,重視你們之間的友情,但是,下回再有類似的事,你給我離的遠遠的,聽見沒有?」
黃單說,「聽見了。」
陳越吞了口唾沫,他哭笑不得,「老婆,怎麼辦,我的手還在抖,真被你嚇到了。」
黃單握住陳越的手,蹭著他掌心裡的繭,有點疼,也有點癢,「沒事的,別怕,我沒有事。」
陳越的喉頭滾動,「萬一我晚了一秒沒有拉住你,後果我想都不敢想。」
黃單蹙眉,「別做那種假設,就算你沒拉住我,我也不會撲到欄杆外……」
陳越摀住他的嘴巴,「行了祖宗,別再往後說了,放過我吧,不然今晚我都起不來了。」
黃單拿開他的手,「要不我背你下去?」
陳越嫌棄道,「算了吧,我快一米九,你就一米八,平時也不鍛鍊,每天唯一的體能消耗就是配合我做運動,怎麼背我?」
黃單抽抽嘴。
陳越摸摸黃單的腰,一本正經的提出要求,「親我。」
黃單說,「剛才不是不要嗎?」
陳越把他往胸前帶,「現在要了,快點,給我一些愛的力量。」
黃單說,「愛的力量能從嘴裡傳遞?不是交心嗎?」
陳越的面部扭了扭,搖頭嘆息道,「寶啊,你這樣兒的,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第二個了。」
「……」
黃單碰到陳越的薄唇,伸出舌頭掃掃他的唇形,「我進去了。」
陳越聽著這幾個字,就把渾身肌肉一繃,「你說清楚點啊祖宗。」
黃單不回應,只是把舌頭伸進了陳越的嘴裡,剛一進去就被勾住了。
親了片刻,陳越的三魂六魄回來了,他被黃單拉著站起來,感覺自己從鬼門關走了一圈,有驚無險。
黃單拍拍陳越大衣上的灰塵,「劉峰說的話我記著,回頭你自己跟我說。」
陳越的面色變了變,「其實也沒什麼事,他就是瞎說。」
「劉峰什麼樣的人你知道的,一驚一乍,沒個正形。」
黃單不說話,只是看著陳越。
陳越偏開視線,「下去吧,姜龍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下去,估計嚇的不輕。」
黃單說,「結婚前不交代……」
陳越猛地出聲打斷,「就不跟我結婚了?」
黃單瞥他,「婚是肯定要結的,就是新婚之夜不准碰我,一下都不行。」
陳越,「……」太過分了。
姜龍被送去醫院,林笑笑才現身,要不是劉峰在人群裡發現了她的身影,估計就想悄悄的走,不打算露面。
黃單把她喊到一邊,「你們怎麼會鬧到這個地步?」
林笑笑的臉上浮現一抹苦澀,「黃單,你還沒有談過戀愛,沒有喜歡過一個人,我跟你說再多你也不懂。」
「最苦的時候,我能陪著他,幫他度過難關,那段時間也磨掉了我對他的感情。」
黃單有喜歡的人,但他不懂林笑笑話裡的意思。
林笑笑說,「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跟他之間的話題只圍繞著烤鴨店,除此之外我們沒有別的可聊。」
「四月份我試探過他,要是有了孩子怎麼辦,他當時說等會兒再說,之後就去跟客戶打電話吃飯,那件事不了了之。」
黃單擰著眉心,「孩子沒了,他很難過,你當時可以跟他直說,或是在事後提一次,可是你哪樣都沒做,笑笑,你在給自己放棄姜龍找一個藉口。」
他頭一次用了嚴厲的口吻,在這樣一個驚心動魄的夜晚。
「你對姜龍沒有了感情,又不知道怎麼跟他說,就一直拖著,要不是他今晚無意間發現了,幾天後的求婚你依舊不會出現,隨便找個理由欺騙他,所謂的出發點是為他著想。」
林笑笑的臉色白了白,她擦掉眼淚輕聲說,「我跟他認識了這麼多年,不是沒辦法,我是不會傷害他的。」
「至於那個孩子,我那會兒腸胃不舒服吃過藥的,不能留下他,姜龍如果稍微用點心,就能想到,我吃藥又沒有背著他。」
黃單默了。
「他還是個小孩子,我已經老了,不能再去費心費力的照顧他,我也嫌他的不成熟。」
林笑笑垂下眼睛,「兩個人在一起,總有一天會厭倦的,只是我沒想到那一天比我想像的還要快,而且我也沒想到自己不能撐過去。」
黃單發現陳越在看自己,那眼裡有一種讓人心疼的東西。
他脫了大衣搭在腕部,那隻手偷偷在底下勾住了陳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