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合租房裡的那些事
灰塵漫天,悶熱難耐。
男男女女或快或慢的甩著胳膊腿, 將街頭街尾都渲染上了一層浮躁的氣息。
有人接連不斷地從黃單和阿玉身邊經過, 幾乎都會好奇的側頭看兩眼, 大多是在打量阿玉的身段,長腿,那一臉的濃妝,也好奇他倆是什麼關係。
黃單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他在思考。
阿玉說出那句話的用意是什麼?她知道他和江淮在一起,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又是怎麼知道的?
當著他的面說出來, 是想從他這裡觀察到某些東西,還只是隨口一說?
黃單對阿玉的印象並不壞, 他不會以職業的高低尊卑來區分一個人的善惡。
對他而言, 阿玉是個有著很多秘密, 人生閱歷複雜曲折, 善於掩藏內心柔軟部位,會在不經意露出徬徨一面的小妹妹。
口袋裡的手機又一次響起, 黃單的上下嘴唇輕輕一抿。
阿玉說, 「是江淮吧, 可能是擔心你出事, 你不接個電話嗎?要是覺得不方便,我可以走開。」
「不用的。」
黃單按下接聽鍵,那頭是男人的質問聲,「我打你的電話, 你怎麼掛掉了?」
他說,「我碰到阿玉了。」
「這跟你掛我電話有關係?」
江淮問也不問阿玉的事,而是說,「趕緊的,我在大潤發門口等你。」
他罵罵咧咧,「掛電話啊,發什麼愣呢?」
黃單把電話掛斷。
每次都是他先掛電話,他不喜歡,男人卻很霸道的要他先掛。
黃單捏著手機,掛在上面的小掛件的做工離精緻有一段距離,但小葉子很漂亮,紋路都有,它在半空左右搖擺,劃出懶洋洋的弧度。
剛才那通電話,阿玉全聽見了,他知道的。
黃單沒說話,等著阿玉開口。
阿玉的視線落在小掛件上面,「林乙,你知道江淮的職業了吧。」
黃單,「嗯。」
「當初我建議你離他遠一點,就是這個原因。」
阿玉輕嘆一聲,「從事那種職業,接觸的都是危險的人和事,有時候不單單會讓自己身處險境,還會連累到身邊的人。」
「你信嗎,林乙,在我對你提出建議的時候,我就已經感覺你會和江淮有更多的交集,你們會有其他的關係。」
說著,阿玉的臉上出現難以理解的神色,「我至今都不能明白,只能歸結為是女人的直覺。」
黃單能明白,他問道,「你怎麼知道江淮是警察?」
阿玉露出一個抱歉的表情,「我沒有向你透露,我撿到的皮夾裡除了江淮的身份證,還有別的證件。」
黃單瞭然。
至於阿玉沒有透露的原因,大概是有所顧忌吧。
阿玉說,「我有次上廁所,聽到你的房間裡有江淮的聲音,在那之後我留意過,知道你們在一起了。」
「其他人我不太清楚,不過,畢竟是合租房,木板牆隔音效果很差的。」
黃單心想,等他完成任務,就跟江淮搬出去住。
下一刻,他就聽到阿玉說,「不然我也不會對陳青青和王海的夫妻生活那麼瞭解。」
黃單若有所思,阿玉和王海陳青青那屋是用木板隔的,的確能聽到不少東西,那是不是說,她所知道的,都是木板牆傳遞給她的,並沒有偷窺的嫌疑?
阿玉垂頭,耳邊的長發散下來,遮住她的一小半臉,看起來越發的消瘦,「江淮想必等的急了,我們走吧。」
黃單的眉頭動了動,腳步沒邁出去。
阿玉似是看穿他的心思,「你們在一起了,我的建議已經失效,現在也沒什麼好說的。」
頓了頓,她很善意的提醒,「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同性戀,你們還是早點換個房子住吧,別跟人合租。」
黃單說,「我曉得的。」
到大潤發那兒時,走在前面的阿玉崴了一下腳,黃單及時把她扶住了。
阿玉站穩身子,「謝謝。」
黃單問她,「腳沒扭到吧?」
阿玉說還好,她看看腳上的銀色高跟鞋,「幾萬的鞋,穿著還不如幾十的鞋舒服,你說怪不怪?」
黃單說,「新鞋子都會磨腳的,穿一穿能好一些。」
阿玉搖了搖頭,「不是新舊的問題,是不合適,我這腳,穿慣了廉價的鞋,最貴的也就一二百,穿幾萬的,走路都覺得不自在。」
她有些自嘲,「有的人,就是窮人的命。」
黃單剛要說什麼,胳膊突然被一隻大手抓住,那股力道很大,直接就將他的手從阿玉的袖子上拽開了。
他扭頭,看到男人繃著的臉,怒氣衝天。
「……」
阿玉跟江淮打招呼,她說笑,「你這醋吃錯對象了。」
江淮的臉還是繃著的,唇線也是,「走個路磨磨蹭蹭,慢慢吞吞,跟個娘們一樣。」
那話是衝著黃單說的。
黃單的心思不在江淮的醋勁上,他發覺到一個怪異的現象。
阿玉那句話裡的信息已經很明顯了,江淮卻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驚訝,也沒有任何自己是同性戀的事被發現的緊張和慌意。
也就是說,阿玉知道他們的關係這件事,江淮是知情的。
黃單的餘光從江淮和阿玉身上掃過,這兩個人之間,有一條線連著,他看不見。
這種感覺不好,他不喜歡。
阿玉把手裡的包挎在肩膀上,「你們怎麼了,都不進去嗎?」
她看看進進出出的人,「這會兒上班的都下班了,過來超市這邊買東西,人很多的。」
江淮鬆開抓著黃單的那隻手,大步往超市入口方向走去。
阿玉臉上的笑意不減,多了幾分調侃,「林乙,你快跟上去,不然江淮又要吃醋了。」
黃單壓下雜亂的思緒,和阿玉一起跟上江淮。
搭電梯上二樓,三人推了兩輛小推車。
阿玉一輛,黃單跟江淮一輛。
這一幕引起後面幾個女生的詫異,她們以為阿玉跟黃單是一對情侶。
至於江淮,那身氣場不同,跟阿玉不搭調。
她們感到意外的是,阿玉一個人,黃單和江淮站在一起。
進了超市,阿玉往左邊去,「我去買點面包,你們逛你們別的。」
黃單跟江淮站在原地,倆人都沒動。
江淮開口,沒問黃單跟阿玉聊過什麼,「先是去買臘腸,還是去買豆漿機?」
黃單說,「豆漿機吧,就在前面。」
江淮邊走邊說,「以後不管發生什麼,都不准掛我的電話,我會擔心,聽到沒有?」
黃單說,「聽到了。」
他抿抿嘴,「你不奇怪阿玉知道我們的事嗎?」
江淮的腳步不停,「我們每天都睡一起,被發現是早晚的事,大家又不是傻子。」
黃單問道,「那你說,阿玉會把我們的事告訴別人嗎?」
江淮說不會。
黃單看他一眼,「你為什麼這麼肯定?」
江淮也側頭看過去,似乎是對他總提阿玉感到不耐煩,「小子,我說不會,你來個為什麼,我要是說會,你照樣來個為什麼,你說,你想要什麼答案?說出來讓哥哥聽聽。」
黃單蹙眉,「我不跟你說了。」
江淮哭笑不得,「喲,你還跟我來氣了是吧?」
黃單說,「你不老實。」
江淮抽抽嘴,他拐個彎,站在賣方便麵的貨架那裡,哄道,「有事回去說,好不好?」
黃單說,「好吧。」
豆漿機在斜對面,九陽是主推的牌子,剛好有活動。
黃單說就買九陽的,江淮對這事沒意見,全聽他的,他們就兩個人,買了個小的。
買完豆漿機,黃單和江淮順著大路一直往前走,去買榨豆漿需要的豆子。
江淮翻著手機,按照網頁上的念,「可以放黑豆,黃豆,花生……還有核桃。」
黃單拽袋子,每樣都裝一些,「夠嗎?」
江淮看他認真的樣子,就覺得可愛,想抱抱,可惜場合不行,「不夠再來買就是了,超市又不會長腳。」
黃單心說也是,離開這片區域前,他又買了綠豆和冰糖,發現男人眼神詢問,就說,「你上火了。」
江淮挑眉,「是嗎?」
黃單嗯了聲,「你的東西很濃,味道也大。」
江淮,「……」
他咳一聲,直勾勾的看著青年,一本正經道,「那不是上火,是我憋的太久了。」
黃單說,「所以壞掉了?」
江淮無語。
黃單說,「我覺得你就是上火了,還是喝點綠豆湯吧,等你不上火了,我再給你親。」
江淮除了喝,還能說什麼?
他們剛到賣臘腸的那裡,阿玉就過來了,小車裡只有兩袋子面包。
阿玉說,「你們要做臘腸飯嗎?」
黃單點頭,「嗯。」
江淮挨個掃一圈,他拿起這袋臘腸看看,放下來拿起另一袋,似乎是個行家,很懂的樣子。
阿玉說,「皇上皇,中山黃圃,這兩家的臘腸都挺好吃的。」
江淮正拿著那兩家的臘腸,他選了皇上皇。
黃單看了眼旁邊的女人,她脖子上的絲巾扎的嚴實,袖子也沒捲起來一截,好像不覺得熱,額頭臉上都沒出汗。
「你只買面包?」
阿玉提不起多大的精神,「本來想買點別的東西,但是進了超市逛一圈,就不想買了。」
黃單心說,這跟他完全相反。
他是沒進超市前,覺得自己沒什麼要買的,一進去,就是什麼都缺。
三人排隊結賬出去,回小區的路上都沒什麼交流。
王海開門,就看到門口的黃單三人,他的手裡提著兩個袋子,要下樓倒垃圾。
門裡門外的人站了幾個瞬息,王海就趕緊偏身走到一邊,把他剛才所佔的位置給騰出來。
好像那是一種下意識的表現,禮貌,又不想惹是生非。
黃單跟王海點頭示意,邁步跨過門檻。
他看了看對面的房裡,有一雙腳在床尾搭著,沒穿襪子,陳青青躺在床上,不知道是在睡覺,還是在幹什麼。
江淮在黃單的背後戳一下,叫他別愣著了。
黃單回自己的房間拿衣架子,江淮那兒不夠,他出來時,阿玉已經不在了,那房門也是關著的。
這次的碰面,聊的內容並不多,跟任務有關的信息,更是極少。
黃單目前唯一確定的是,阿玉和江淮之間沒那麼簡單。
他往次臥走,路過洗手間的時候,看到江淮在水池那裡淘米,電飯鍋的內膽擱在水龍頭下面接著水,嘩啦響個不停。
江淮低聲說,「去把小籃子給我拿過來。」
黃單進屋,在桌上找到小籃子,裡面放著香菇和黑木耳,他拿給江淮,就掉頭回了屋裡。
臘腸燜飯是黃單提出來的,他在公司吃過,只是臘腸很少。
江淮第一次做,事先在網上搜過步驟,他根據記憶把米泡著,之後是香菇,木耳,都用小碗泡起來。
黃單在一旁看著,幫不上忙,嘴裡有話說,「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為什麼那麼肯定阿玉不會把我們的事說出去。」
江淮麻利的開始把臘腸切片,「小子,用你的腦子想想,阿玉跟我們無冤無仇的,幹嘛要那麼做?」
他切完臘腸,就咚咚咚的把一截胡蘿蔔切成丁,「再說了,你整天整天的在我面前提阿玉,她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比我更瞭解吧。」
黃單若有所思,是這樣嗎?「最近在掃黃,阿玉上班的地方可能也被查封了,她……」
江淮把菜刀丟砧板上,「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叫你不要多管閒事,你呢,非要跟我反著來,你要氣死我是不是?嗯?」
黃單指指他面前的電飯鍋,「別說話,口水噴鍋裡了。」
江淮,「……」
米泡了十來分鐘,江淮把香菇和木耳都切成小塊,跟臘腸片,胡蘿蔔丁一起丟進鍋裡,再倒進去色拉油,最後放一點鹽,蓋上飯鍋的蓋子,按了煮飯。
接下來就可以等著吃飯了。
黃單趴在床上找資料圖,他用的是筆記本,不知道江淮從哪兒給他弄來的,四五千的配置,比原主的台式機要好很多。
江淮躺旁邊,疊著腿看電視,手在黃單的後領放著,過會兒就往裡伸。
黃單嘶了聲,「你別掐我,疼。」
江淮一時沒克制住,他立馬就鬆了手,摸摸青年的頭髮,搖頭嘆息,「你說你,怎麼這麼嬌氣呢?」
黃單不想搭理。
他解釋過了,也解釋了好多次。
沒過多久,香味就從飯鍋裡冒出來,在房裡散開,很快就飄到黃單的鼻子前面,他靜不下心找資料,問什麼時候能吃。
江淮說好等會兒,「過來給我抓抓癢。」
黃單把他的T恤撩上去,「你還說自己沒上火,背上都長痘了。」
江淮不信,「真的假的?你拍照片給我看。」
黃單拿手機對著痘痘拍了一張。
那痘痘其實很小,黃單湊近拍的,所以顯得特別大,把江淮給嚇到了,非要讓他擠掉。
黃單不願意幹這事,「不能擠,會發炎的。」
江淮的眉頭皺了皺,「發什麼炎,就是一顆痘而已。」
黃單還是不願意。
江淮捧著他的臉,「來,看著我,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在嫌我?」
黃單說,「沒嫌你,痘真的不能擠。」
江淮半信半疑,「那怎麼辦?讓它自由生長?」
黃單說,「別管就行。」
江淮想起來了什麼,「你也有痘,還是倆個,我給你摳摳。」
黃單,「……」
江淮把黃單身上的小痘痘摳紅了。
黃單疼的流出眼淚,「你再摳,我生氣了。」
江淮給他擦掉眼淚,抱懷裡哄,「不摳了不摳了。」
黃單趴在男人肩頭哭,「是不是摳破了?」
江淮親親他微鹹的臉頰,「我哪兒敢摳破啊,好了不哭了,是我的錯,乖啊。」
倆人就小痘痘的事聊了好久,停下來時才發現,臘腸燜飯早就好了。
黃單吃了兩碗,他還想吃,江淮沒讓。
江淮把他手裡的筷子拿走,「晚上差不多有七八分飽就行了,吃太飽不能劇烈運動。」
黃單意猶未盡,「我不運動的,吃完飯洗個澡看電影就睡了。」
江淮眯著眼睛,「你再想想。」
黃單想了想,他扶額,抓抓頭髮說,「是哦,要運動。」
「想起來了就行。」
江淮滿意的把唇角一勾,「坐著吧,哥哥去刷鍋洗碗。」
他倆在房裡站著,隨便選了個台看新聞聯播消食,八點出頭,一集電視播完了,該辦大事了。
黃單有點緊張,也有點害怕,他怕疼,「你要輕點。」
江淮在他唇上親一下,「我會輕著點的。」
黃單被捏著下巴親,他的脖子後仰,嘴裡臘腸燜飯的香味慢慢的變淡了。
江淮親了好一會兒,摸摸懷裡人的後背,抓著他的手拉到頭頂,和他十指相扣。
黃單叫江淮把電視的聲音再調大點。
江淮把聲音調到最大。
一條奶茶的廣告正在播著,美女在說廣告詞,什麼你的優樂美,我的優樂美。
江淮喂黃單吃了根胡蘿蔔,好大一根。
第二集電視開始播了,隔幾分鐘就有廣告,插入的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電視播的是抗戰劇,突突突的槍聲裡夾雜著哭聲。
有人犧牲,有人嚎叫,有人痛不欲生,也有人哭天喊地。
黃單哭的停不下來。
江淮一隻手拍著他的後背,一隻手摸著他的臉,一下又一下。
兩集電視播完,是一個大型真人秀節目。
主持人一通官方的介紹以後,嘉賓們上場,開始瘋玩。
江淮舔掉黃單眼角的淚水,記不清是第幾次這麼幹了,吃了很多他的淚水,胃裡都有一股鹹味往上泛。
喜歡的人怕疼,愛哭。
他一見到對方哭,渾身都跟起了火一樣滾熱,簡直要命。
黃單哭的快昏厥過去了,他趴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問系統先生,「多長時間?」
系統,「由於眼睛以下的部位全部屏蔽,在下只能通過黃先生的哭聲來判斷,計時兩小時四十分鐘。」
黃單抽泣,可以報名參賽了。
昨天系統先生告訴他,獎品又多加了一項,前三的宿主都有。
每位宿主可以得到一億的積分。
一億啊,那是什麼概念?
對黃單來說,就是無所畏懼的感覺。
江淮在檢查黃單的嘴巴,剛才吃胡蘿蔔的時候,他一直在喊疼,奇怪的是,他的嘴裡沒破,也沒腫,看起來沒什麼問題。
黃單知道,那是菊花靈的功勞。
他一次用了兩支,蒼蠅櫃裡還有二十五支存貨,要省著點用,因為積分袋子掉落的時間越老越沒規律了。
江淮想再做一次,自己還精神的很,一點都不疲勞。
但是床上的人還在哭,淚水把枕頭都打濕了,他看著看著,腦子裡跳出對方最開始的時候,疼到抽搐的情形,心裡的火一下子就滅了,只剩下心疼。
江淮剛走到門口,就被喊住了。
黃單哭著說,「我還要一次。」
江淮的呼吸一頓,他不敢置信的回頭,「你說什麼?」
黃單把眼淚在枕頭上蹭掉,「還要。」
江淮確定自己沒聽錯,端著盆的手驟然收緊,又鬆開,「不行,你哭的都快化成水了,不來了。」
黃單的聲音嘶啞,「別管我,你做你的。」
他擔心因為自己的哭聲,影響男人發揮,但他真的忍不住,太疼了。
尤其是第一下,疼的他想死。
慢慢的就變成了另外一種情況,越疼,越舒服,越舒服,越疼,這兩種感受交織在一起,分不開。
見男人沒過來,黃單就翻過身,肚皮朝上躺著,「現在還不到十點半,你要不要?」
江淮沒好氣的開口道,「你說呢?」
「媽的,你用眼睛看看,我這腳下的地上都快滴一灘水了。」
他誇張了點,地上沒水,褲子真能擠出一兩滴水來。
黃單的眼前被一片陰影蓋住,耳邊是男人粗重的喘息聲,「這可是你自找的啊,待會兒你哭著喊爸爸,我都不會放過你。」
說著,江淮就凶狠的去親他。
黃單的嘴巴被親,他的眼睛通紅,手抓著江淮的背部。
江淮不想收個兒子。
所以黃單求饒的時候,江淮讓他叫哥哥。
黃單哭著喊哥哥,疼的死去活來。
電視的聲音開的太大了,張姐出來敲門,叫江淮把聲音調小點,說很晚了,這樣會影響別人睡覺。
江淮應聲,低頭問著趴在自己腿上的人,「還要不要?」
黃單真不行了,滿臉的淚痕,眼睛腫的厲害,聲音也不成樣子,「今天不要了,明天再要。」
江淮的面部抽搐,抬手把青年的濕髮撩上去一些,他彎腰湊近,低啞著嗓音笑,「寶貝,你這樣,是要被我干死的。」
黃單,「……」
第二天,黃單跟江淮繼續。
倆人配合的越來越好,節奏也把握的很不錯。
黃單還是會哭,他不會大喊大叫,只會把自己悶在枕頭裡,或者是江淮的懷裡,壓制著哭泣。
江淮一回生二回熟。
到了第三回,就跟被解了繩子的馬一樣,在草原上盡情飛奔。
報名截止前一天。黃單猶豫再三,報名了。
系統,「黃先生,您加油。」
黃單,「我會的。」
他看一眼掃地的男人,加油。
趙福祥的東西沒有人回來拿,被張姐扔的扔,賣的賣,值錢的都留下來了。
那房間很快就租出去了。
一線城市就是這樣,只有租不到房的人,沒有租不出去的房。
所以房租也是跟著房價一起,直線上漲。
新搬進來的是一個剛畢業的女大學生,穿著樸素,明顯的家世很一般。
可是她的臉上卻洋溢與其他大學生一樣的,對美好未來的希望與憧憬,眼睛裡有明亮的光芒,沒有一丁點的深沉與複雜。
畢竟才剛畢業,還沒染上社會的壓力,挫敗,甚至是灰暗的東西。
然後,還沒等大家熟悉這位新鄰居,女大學生在住了三天後的晚上,就跟張姐說要搬走了。
黃單與其他人都在,只見女大學生漲紅著臉,與張姐據理力爭著什麼。
眾人在細聽之下,才明白事情的原委。
原來這位女大學生在租房之前,有位學長就告訴過她,跟其他人合租會比較亂,環境差是一方面,還有人會乘別人不在的時候,偷別的租客的物品。
女大學生剛買了一台筆記本電腦,是她猶豫了很長時間,才狠下心買的。
所以她有些敏感,就在房門的背後悄悄的灑了一些螢光粉。
這樣等她回來,就可以知道有沒有人進過她的房間。
結果令女大學生震驚的是,昨天她回了一趟學校,就在她今天回來後,發現門後的螢光粉有被人用腳踩過的痕跡。
這讓女大學生非常緊張,隨即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財物。
讓她感到奇怪的是,物品竟然一件都沒少,那台新買的筆記本也還在原來的位置放著。
雖然沒丟財物,但女大學生也不想生活在莫名的恐懼之中,所以她在思索再三之後,還是決定要搬走,不繼續租這房子了。
張姐說,「退不退房這是你的自由,但是我們先前我們是簽了合同的,不到六個月就退房的話,我是不能退定金給你的。」
「那怎麼行,我退房是因為你房子的治安不好,明明是你的責任,憑什麼要壓我的定金。」
女大學生氣的有些激動,這件事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責任,她的實習工資本來就很低。
房租的定金對她來說,算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她一定要和房東爭取回來。
張姐就跟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樣,「治安問題?小姑娘,你可不能瞎說的啊,你說你房間被別人進來過,卻什麼也沒丟,誰信啊。」
她擺出已經看穿一切的姿態,「是你自己反悔,想要退房,然後隨口編的理由的吧。」
「你……你這人怎麼這樣,你看地上的螢光粉還在,我哪裡瞎編了!」
女大學生不由氣結,剛剛邁出校門的她,第一次感受到社會的混亂,「我說的都是真的,要是我撒謊,我……我就……」
張姐打斷,「行了,你也別硬扯了。」
她見多了提前搬走,還想要押金的租戶,聽的理由五花八門,這回聽到的,還是頭一次,「我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你可以搬走,押金我是不會退你一分錢的。」
女大學生氣哭了,她用手背擦臉上的眼淚,在原地哭了起來。
張姐受不了,「哎喲,小姑娘,你這是干什麼啊,我是在跟你講理,可沒欺負你啊。」
她指著黃單在內的幾個人,「不信你問問這裡的其他人,他們個個都工作很久了,比你知道的多,你問問他們,沒按照租房合約上寫的時間,就提前搬走,有沒有租金可拿。」
女大學生也不說別的,只是哭。
面臨的局勢對自己不利,她想不出什麼應對的措施。
張姐要說什麼,李愛國拉了她一下,「要不算了吧,我看小妹剛畢業,押金對她來說……」
「你沒毛病吧李愛國!」
張姐冷下臉來,「要是這麼隨便,那還簽什麼合約啊?」
李愛國的臉一陣青一陣紅,沒再說什麼。
陳青青是個喜歡管閒事的人,「張姐,小妹妹說她撒螢光粉了,不如把客廳和她房間的燈關掉,我們看看地上有沒有,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張姐嘀咕了聲,大概是說破事真多,挺不耐煩的。
於是在眾人的建議之下,張姐把屋子的燈給關閉了。
女大學生房間的地上果然發出淡淡的螢光,在這些螢光的中間,有著幾個明顯的腳印。
沾染這些螢光粉之後,這些腳印佈滿了房間的地面。
從腳印的方向可以判斷,這個人在進入房間後,只是在房間裡轉了一圈,然後就走出了房間。
對方什麼也沒帶走。
黃單的心頭不由一動,按照這些螢光腳印出門的方向,是不是就可以找出偷窺的真兇了?
自己查這個凶手,查了這麼久都沒有清晰的頭緒。
難道今天要佔這個敏感大學生的便宜,就要將真兇給查出來了?
黃單的目光跟著螢光腳印的方向,和大家一起往外面走,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屋外。
然而令眾人失望的是,偷入房間的人在出了房間之後,並沒有返回任何租客的房間,而是徑直走進了衛生間。
在衛生間的地磚上留下斑駁的螢光點之後,腳印便完全消失了。
這是怎麼回事?
黃單觀察客廳其他人的表情變化。
陳青青和王海站在一起,都是一臉的匪夷所思。
阿玉還是那副模樣,身上裹的嚴實,臉蒼白的厲害,她垂著眼皮,神情模糊。
李愛國在跟張姐說著什麼,快吵起來了。
黃單的視線掃了一圈以後收回來,沒發現什麼異常。
那些腳印雖然沒有一個完整的,但他還是可以判斷,是男人的腳。
不是江淮,就是屋裡的王海和李愛國,這倆人的其中一個。
總不可能是外面的人吧?
還有個可能,女的穿了男士的鞋。
黃單頭疼。
「看看大家的鞋子不就知道了。」
還是陳青青說的話,「要是進去的人就在我們中間,鞋底肯定有螢光粉。」
王海叫她別管閒事。
陳青青給了他一個白眼,「什麼多管閒事,要是真有那回事,把人揪出來,對我們都好。」
黃單開口,「那就檢查吧。」
張姐說行,「小姑娘,我們幾個當著你的面檢查。」
結果誰的腳上都沒有。
除了女大學生。
「……」
張姐搖搖頭,「小姑娘,這回你還有什麼話想說?」
女大學生白了臉,她慌忙解釋,「我是發現有人進了房間,就趕緊進去看的,不小心沾到的。」
張姐懶的再聽下去了,「行了,什麼也別說了,小姑娘,我給你退一半,以後你再租房子,考慮的仔細點,別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為了押金的事搞出這麼一齣戲。」
「謝謝。」
女大學生一晚上都沒留,大包小包的收拾了東西,搬去同學那兒擠兩天。
她心想,算了,反正她該說的都說了,那些人不信,她也沒辦法。
這合租房裡有人心裡有鬼。
睡前,陳青青還在嘮叨那女大學生的事,「哎,你還別說,現在的大學生挺聰明的啊,能想出那招。」
王海在給她泡奶粉,「是啊,很聰明。」
「一個女孩子在外面租房子,是要多留個心眼的。」
陳青青說可不是,「你覺得,那個女學生說的是不是真的?」
王海說,「應該不會吧,要是有人進去了,不可能什麼也不拿就走。」
陳青青點點頭,「說的也是,廢那麼大勁偷偷進房間,兩手空空的離開,又不是在玩。」
「押金要不走,確實很虧。」
她翻個身,挪到床邊對著垃圾簍吐口水,視線無意間掃過不遠處的鞋架,「你那雙灰色的鞋呢?」
王海拿筷子在杯子裡攪動,「髒了,我泡盆裡了,明天洗。」
陳青青躺回去,抬頭看他,「不是前兩天才洗過嗎?怎麼又髒了?」
王海說是洗碗的時候不小心把湯汁撒上去了。
陳青青接過他遞的奶粉,「你趕緊洗,這幾天有雨。」
王海說,「那我現在就去洗吧。」
陳青青說行,「給我開個電視再走。」
王海開完電視就去衛生間刷鞋。
黃單在刷牙洗臉,餘光從王海那盆裡的鞋子上掠過,「怎麼這麼晚了還洗鞋?」
王海蹲在地上,「這幾天有雨,我晚上洗了放陽台晾著,明天就差不多乾了。」
黃單哦了聲。
他走之前,還往王海那裡看了看,視線在對方的腳上停留了幾秒。
女大學生走後沒幾天,阿玉也走了。
阿玉走的那天是個陰天,黃單在陽台上看著,她只拖了一個行李箱,沒其他東西。
走了一段路,阿玉回頭。
黃單被抓包了,他也沒躲藏,而是對阿玉擺擺手。
阿玉也擺了擺手,無聲的和他告別。
黃單的心裡覺得怪怪的,阿玉走的太突然了,似乎是不得不走,來不及了。
可是黃單無論怎麼變著花樣的問,阿玉都不提一個字。
回了房間,黃單對霸佔他那張床的男人說,「阿玉走了。」
江淮把菸灰彈在菸灰缸裡,「怎麼,捨不得?」
黃單抿唇,「她之前沒有要走的預兆。」
江淮冷哼,「要不,你下樓去追,問一下原因?」
黃單說,「阿玉出門的時候我問了,她沒說。」
江淮的臉色漆黑,「你過來。」
黃單搖頭,「我不過去。」
江淮把煙摁滅,「給我過來!」
黃單說,「你會弄疼我的。」
江淮的眼神一厲,「疼點才長記性。」
黃單,「……」
江淮沒用手打黃單,用了別的東西,他疼哭了,再也沒心思去想阿玉。
阿玉真的走了。
嫌疑人少了一個,黃單的任務還是沒完成。
趙福祥被抓,新搬來的大學生來了又走,現在阿玉也離開了,合租房裡的兩個隔斷間都空了出來。
黃單跟江淮在小區裡散步的時候,看到張姐的號碼,貼了好幾處,上面寫著有房屋出租,她急著要把兩個隔斷間往外租,早一天租出去,就能早一點拿到租金。
這裡是繁華的一線大城市,房子空著,天天都在掉錢。
半夜三點多,黃單醒了。
他從床上坐起來,人還沒下床,身旁的男人就醒了,聲音裡帶著睡意,「怎麼了?」
黃單說,「肚子不舒服,我去上個廁所。」
晚飯的時候吃了好幾個絕味買的雞翅,吃完就喝冰的娃哈哈,他睡前還吃掉了一根黃瓜,現在腸胃有點難受,果然不能亂吃東西。
江淮側身,把臉埋在他的腰部蹭蹭,「要我陪你嗎?」
黃單搖頭,說不用。
江淮讓黃單拿著手機,「要是害怕,就喊哥哥。」
黃單說,「我知道的。」
江淮打了個哈欠,拉著他的手親兩口,「乖,去吧,看著點路,別摔著。」
黃單在床邊找到拖鞋穿上,「我去了。」
江淮說去吧去吧,他往上挪挪,背部靠在床頭,半搭著眼皮說,「我等你回來睡。」
客廳一片漆黑,燈開關只有一個,在靠近大門的位置。
黃單打開手機的手電筒,順著那束光亮去洗手間,他摸到牆壁上的燈開關,啪地一下開燈。
濕答答的瓷磚地面,爬了一層污垢的水池,坑坑窪窪的寬凳子,掛在牆上,纏著一圈圈頭髮絲的塑料刷子,一切都在視野裡展開。
黃單推開衛生間的那扇小綠門,撲面而來的是一股子腥味,裹著淡淡的臭味。
他開燈,看到牆角的一點積水,天熱,那兒的水不流通,攢的時候久了,就會發臭,細看還有不知名的淺紅色小蟲子在水裡蠕動。
原主當初來看房子,確定住下來時,沖的不止是房間帶陽台,有個小客廳,還有房東本人住在這裡,以為衛生方面能搞的很乾淨。
張姐也是那麼承諾的。
但是並沒有。
原主很快就發現,跟房東住在一起,根本不是他想像的那樣,環境衛生還是很糟糕。
有時候衛生間裡的垃圾簍滿了,衛生紙丟在地上,也沒人管。
最可怕的不是蟑螂肆意橫行,客廳冰箱房間無處不在,是房東對此事習以為常,覺得沒什麼大不了。
黃單的視線移動,把整個衛生間裡的東西收進眼底。
淋噴頭下面放著一個藍色的塑料桶,裡面是張姐和李愛國的衣服褲子,也沒洗,就在桶裡堆放著。
馬桶蓋子上有一卷衛生紙。
換做以前,衛生紙的主人還不好猜測,現在住戶少了兩戶,除掉黃單和江淮,剩下的就只有主臥的一對中年夫妻,進門第一家的一對年輕夫妻。
江淮是一捲一捲的買衛生紙,不會一整袋的買,那捲紙就在門後的袋子裡掛著,黃單出來前還拽了好幾截。
而馬桶上的衛生紙質量很好,跟江淮買的差不多,不是張姐那種節省的人會買的。
上一個用過廁所的,應該是陳青青和王海他們之間的其中一個。
黃單的神情微愣。
這麼說,現在住在合租房裡的,都是一對兒。
沒有多想,黃單準備先蹲廁所,明兒再用盆裝熱水把牆角那處積水沖洗幾遍。
就在黃單的褲子脫到一半時,忽然有一點輕微的聲響鑽進他的耳朵裡,是從他的房間裡傳出來的,像是有什麼東西被碰倒在地。
可他人在這裡,房裡是誰?
有人走動的聲音,隔著牆傳過來。
黃單快速給江淮打電話,響一聲後就掛掉,隨後他發了個短信,就三個字:去客廳。
他把手機塞進口袋,人趴在衛生間的窗戶那裡,伸著脖子往小陽台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