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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個秘密》第44章
第44章 合租房裡的那些事

 陳青青在美容院上班的那兩年,但凡是有空的時候, 她都會和同事們聊一些八卦, 有明星的是非, 有身邊的真人真事,也有瞎編的。

 無論是哪一類,找小姐和找三兒都是熱議話題。

 她們一致的認為,男人找三兒比找小姐更加可惡,因為找三兒會或多或少的投入感情。

 那是身體和精神的雙重背叛。

 有同事以過來人的身份說現在這社會,哪個男的都一樣,你以為他不會在外面亂搞, 那只是你沒有發現而已。

 戀愛都沒談過的同事只能唏噓,或是覺得找男人就是拼人品和運氣。

 陳青青當時就無比自信的放出去一句話, 她說哪怕天底下的男人都在外面偷吃, 她老公也絕不會那麼做。

 其他同事是信的, 她們碰到過王海來接陳青青下班, 包啊袋子啊什麼的都不讓陳青青拎著,那樣子, 就像是在伺候著女王。

 陳青青又總是提我老公怎麼怎麼樣, 時間一長, 她自然就成了同事們羨慕的對象, 更有人說要找男朋友就找王海那樣的。

 男的個子矮點,長的差點沒關係,人好,會心疼人才是最重要的。

 有一次, 同事跟陳青青開玩笑說,要是你家王海變的不老實,你會怎麼樣?

 陳青青當笑話聽。

 王海是什麼人她很清楚,就是給他個膽兒,都不敢不老實。

 在陳青青看來,家裡的男人出去找小姐解決生理需求,那是自己沒本事,怨不得別人。

 她老公能那麼聽話,還不是自己教的好。

 陳青青無疑是驕傲的,而且一直都在驕傲著,她做夢都不會想到,有一天永遠都是唯唯諾諾的男人也會背著她幹出那種事。

 聽別人說故事,和自己是故事裡的主角,這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感受。

 前者會不屑,輕蔑,甚至是批判,後者只有崩潰。

 陳青青今天在遊戲裡和幫會一夥人玩的盡興,一下都沒掉線,分也打滿了,王海下班回來又給她買了想吃的香辣小龍蝦,她的心情很好。

 吃過飯後,陳青青就和王海下樓溜躂了一圈,甜甜蜜蜜的回來,她主動說想要。

 電視裡的情節有誤導性。

 那種「啊!給我,快給我!」「我要你,現在就要!」,衣服都來不及脫,直接撕了,扣子蹦一地的場面在生活中即便是有,也是極少的。

 生活中比較常見的是,倆人親了親,淡定的商量著怎麼來。

 商量好之後,會有短暫的各自分工階段,結束後才是會合的時間。

 王海去找套子的時候,是背對著陳青青的,她躺在床上,正給自己脫著上衣呢,無意間一瞥,發現了王海內褲後面的口紅印。

 那一瞬間,火山爆發,天崩地裂。

 陳青青在網上買的眼影下午到的,她美滋滋的坐在鏡子前化了妝,夾了睫毛,塗了睫毛膏,還上粉底打腮紅,用上新買的眼影。

 這一哭起來,妝花了,好不容易狠下心買的化妝品亂七八糟的鋪在臉上,像個鬼一樣。

 那條美國隊長的內褲被踩在陳青青腳下,她發了瘋,又哭又叫。

 王海挎著肩膀坐在床頭,一動不動。

 房門本來是關著的,陳青青失去理智,要給王海家裡打電話,告訴他的父母親人,還要讓認識的人都知道這件事。

 她要讓王海抬不起頭。

 王海及時把手機搶走,摳掉電池拿了卡。

 陳青青開門要走,說一刻也不想待下去,王海把她給拉回來了,倆人拉扯之間,門也忘了關。

 隔壁房間的阿玉正在上班,完美避過這場鬧事,她隔壁的趙福祥就沒辦法避過去了。

 趙福祥帶了人回來的,事還沒辦完就被那鬼叫聲給打斷了,差點要了半條命,他穿個四角中國紅的內褲,光著膀子出來,有意衝著第一間的方向罵,「媽的,大晚上的發什麼神經。」

 陳青青正在火山口,碰都不能碰一下,她聽到趙福祥的罵聲,就走出來吼,「誰發神經?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趙福祥看到她鬼畫符的臉,嚇一跳,嘴裡罵了句什麼。

 一直站在房門口沒進去的黃單愣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女人臉上的妝花了是什麼樣子。

 陳青青冷笑,「說啊,怎麼不說了。」

 趙福祥翻白眼,「神經病。」

 「罵誰呢你!」

 陳青青要沖上去,王海跑出來把她拽進房裡,門砰地砸上了。

 裡面傳出陳青青的叫聲,「姓王的,你那麼著急的關門幹什麼,自己在外面跟下三濫的女人做都做了,還怕人知道啊?」

 趙福祥聽出來了名堂,「不就是找個小姐嗎?有什麼大不了的。」

 他咳嗽兩聲,喉嚨裡有痰,聲音模糊,「成天跟個母老虎似的,大吼大叫,把人當牛馬指使,還動不動就把滾和離婚掛在嘴邊,攤上了這種女人,不找才怪,是吧,小兄弟。」

 黃單沒往下接。

 趙福祥那屋響起一個年輕的聲音,有些不耐煩,「趙哥,還來不來啊?我這兒等著呢!」

 「來個屁啊,他大爺的,那女人貴鬼哭狼嚎的,跟他媽的要死了一樣。」

 趙福祥回屋,「走走走,哥哥帶你換個地兒。」

 幾分鐘後,趙福祥摟著可以做他女兒的**頭女孩出去了。

 黃單開門進自己的房間,他坐在椅子上打開電腦,繼續觀察外面的情況。

 陳青青的聲音沒停過,王海的聲音沒響過。

 黃單沒跟人吵過架,不太懂,他在事務所擁有一間單獨的辦公室,和同事們接觸的幾乎只有公事。

 直到來了這裡,黃單才在原主的辦公室瞭解到一些他人的生活,感受了一番以前沒感受過的工作環境和氣氛。

 他前些天聽到女同事談起自己的情感史,得知兩個人吵架,如果一個屁都不放一個,一副「你吵你的,我不說話,看著你吵」的樣子,另一個會氣的抓狂,氣出內傷。

 王海就是屁都放不出來的那種人。

 陳青青這口氣一時半會兒是嚥不下去的。

 想解決問題,就得先溝通,要是不溝通,局面只會更加糟糕。

 黃單喝了一杯水,他在椅子上坐了會兒出去,經過次臥時低頭看去,發現門縫裡有亮光。

 男人在裡面,卻沒露面,顯然是對無關緊要的人不感興趣。

 黃單抬手在門上敲兩下。

 房裡傳出男人低沉的聲音,「小子,你敲門幹嘛?」

 黃單一愣,隔著門,裡面的人怎麼知道外面站的是誰?總不能是有透視眼吧。

 他又敲一下。

 門打開了,江淮單手撐著門框,他本來就有點卷的頭髮凌亂,臉上滿是不耐,「有事說事,沒事滾蛋。」

 黃單問道,「我沒發出聲音,你怎麼知道是我?」

 江淮的眼皮一抬,「猜的。」

 黃單,「……」

 他的視線掃動,男人穿的是出門的衣著,回來後沒換,連腳上的鞋子都沒換,身上有很重的煙味,說明在這之前是在抽菸。

 江淮似笑非笑,「要不要我轉個身?」

 黃單說,「你隨意。」

 江淮要走,黃單把他拽住,「陳青青和王海在吵架,鬧的很厲害。」

 「關我屁事。」

 江淮斜眼,「勸你一句,少管閒事。」

 黃單說,「我沒管。」

 江淮冷笑,「阿玉的電腦出問題了,你去她的房間給她修,這不是閒事?」

 黃單奇怪,「你是怎麼知道?」

 江淮把他的手拿開,「懶的跟你說。」

 黃單掩去神色說,「阿玉來找我,我才去給她修的。」

 江淮嗤了聲,「跟我有什麼關係。」

 他的下一句就是,「那陳青青問你要蟑螂屋,你二話不說就給?」

 黃單的心裡震驚,這個男人什麼都知道嗎?他抿嘴,兩件事發生的時候,好像並沒有去留意對方在不在家。

 畢竟門是關著的,裡面不發出很大的聲響,很難確定是什麼景象。

 不過,黃單蹙了蹙眉心,如果人在家,知道這兩件事,那前因後果應該都清楚,幹嘛還問他?

 「陳青青看我用蟑螂屋抓到了一窩蟑螂,她就說先從我這裡拿一個用,有效果了再上網買,為這事,她還讓王海給我送了半個西瓜。」

 江淮抱著胳膊,「陳青青和阿玉有事沒事的都找你,小子,你左右逢源,心裡樂壞了吧。」

 黃單的嘴角輕抽,似乎明白男人多此一舉的目的了,「沒有樂壞,我無所謂的。」

 江淮冷哼了聲,「無所謂?陳青青跟王海鬧,你比誰都上心,回來就杵門外扭著脖子看,現在跑我這兒說你無所謂?」

 黃單不易察覺的吸口氣,「系統先生,偷窺者就是江淮。」

 系統,「那您是否已經確認答案?」

 黃單遲疑,「再等等。」

 他半響說,「江淮,你是不是在偷偷關注我?」

 江淮的面上掠過一絲不自然,轉瞬即逝,「別想多了,你有什麼好關注的,我有那時間,還不如去關注小黑。」

 黃單說,「知道了。」

 江淮看著青年的背影,他皺皺眉頭,把門一甩。

 主臥一開始也沒動靜,陳青青一直在鬧,沒有要停的意思,張姐和李愛國才出來了。

 他們是二房東,平時只管提醒該交房租了,按時收房租,確保下個月的房租能交上來,至於租客的感情問題,跟他們的利益沒關係。

 但是,租客吵的厲害了,鬧的天翻地覆的,可能會出事。

 李愛國敲敲門,「小妹,有什麼事好好說。」

 「是啊,倆個人都到一起也是緣分,過日子哪能沒有磕磕絆絆。」

 張姐拿著根香蕉,把皮剝下來,「再說了,你們結了婚,已經是一家人了,有什麼不能解決的啊?」

 小黑狗也出來了,黑色的腦袋仰著,尾巴左右搖擺,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倆黑漆漆的小眼珠子瞪著張姐手裡的香蕉。

 張姐把尾部的一小截香蕉丟到地上。

 小黑狗準確的叼住香蕉就跑,它要藏進自己的窩裡慢慢吃。

 張姐跟李愛國說了幾句,房裡都沒有回應。

 下一刻,就有一聲脆響,是玻璃杯砸地上的響動。

 張姐把香蕉皮給李愛國拿著,她去敲門。

 「陳小姐啊,你和你男人的事,我們也不好說什麼,不過,這裡還有其他人住著呢,已經是這個點了,明兒都是要上班的呀。」

 張姐和李愛國都是農村出來的,在S市能有今天很不容易。

 李愛國穿的破舊,很邋遢,張姐不會,她雖然身材臃腫,卻還是要穿專賣店的裙子,勒的腰上有好幾層,呼吸難受,渾身不舒服,也不會換下來。

 張姐以前和李愛國一樣,叫男租客小哥,女租客小妹,後來她改了稱呼,管租客叫X先生,X小姐,她要做城裡人。

 見房裡沒有動靜了,張姐就把耳朵貼到門上。

 一門之隔,陳青青在砸東西,歇斯底里的亂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說啊,你給我說啊!」

 王海一聲不吭。

 陳青青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氣的渾身都在發抖,「王海,我們離婚。」

 王海扣著手指甲,「你想也別想,我不會同意的。」

 陳青青又去扇他,「你他媽的都在外面找小姐了,還裝什麼裝啊,不離婚,是想要噁心死我嗎?王海,你真不是個東西!」

 王海又不出聲了。

 陳青青兩隻手都往王海身上揮,她打累了,手又疼又麻,「王海,睡小姐的滋味怎麼樣?」

 王海的嘴皮子動了動。

 陳青青拿手背去擦眼睛,邊哭邊說,「花了錢的,你應該會超過五分鐘吧,不然多虧啊,你說呢?」

 王海猛地抬頭。

 「看我幹什麼?想打我?來啊,打啊!」

 陳青青扯著早啞了的嗓子,「王海,你今天要是敢碰我一下試試。」

 王海不說話,只是盯著她。

 陳青青莫名的感到恐懼,就在她心慌無錯時,王海把頭垂了下去。

 她的憤怒再次佔據整個腦海,「滾出去,快滾——」

 王海開門,和門外的張姐李愛國打了個照面,他連難堪都沒來得及表現出來,人就已經跑了出去。

 張姐朝裡面看了眼,見陳青青抱著膝蓋坐在床上哭,她搖搖頭,往主臥的方向走,「你們這些男的啊,沒一個好東西,家裡有,非要吃外面的。」

 李愛國的表情變了變,「多少年前的事了,還拿出來提幹什麼啊?」

 張姐哼了聲,「怎麼就不能提了,老李我跟你說吧,就這事,我到老了都會去提,我讓你記著自己年輕時候有多混。」

 李愛國說,「行吧,隨你的便。」

 說著,他就甩掉張姐,逕自回了主臥。

 張姐追上去,「李愛國,還跟我上臉了是吧?」

 主臥傳出爭吵聲,張姐和李愛國已經不是小夫妻了,知道家醜不可外揚,有些事還是要關上門來說,倆人都壓低著聲音。

 黃單聽不清吵的內容。

 合租房的兩對夫妻都發生了矛盾,原因似乎差不多。

 黃單在陽台看到王海在橋上,往另一邊去了,他帶上鑰匙出門。

 小區裡有微弱的亮光,路燈能指引別人回家的路,也能讓人迷失方向。

 黃單就在小區裡轉暈了。

 他手撐著膝蓋喘氣,「系統先生,請你把王海的位置告訴我。」

 蒼蠅櫃裡的積分少了20,黃單在離小區後門不遠的健身器材那裡找到目標。

 王海石像般坐在長椅上,整個人都不動彈。

 黃單走過去,在他旁邊坐下來,拍拍他的肩膀。

 王海扭頭,「是你啊。」

 「你都聽到了吧,今晚我跟我老婆鬧了個笑話。」

 黃單看著月色,一時沒想出安慰的詞句。

 這種事擱在不同的人身上,會出現不同的情況,如果男方是強勢點的性格,又是個混蛋,做錯了事都沒有愧疚的心,倆人會吵的不可開交,以離婚收場。

 像王海這樣的,看著是個「我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求求你給我一次機會」的姿態,卻比強勢點的混蛋要可怕太多,因為他把什麼都藏在心裡,他不說出來,憋著。

 黃單一丁點都看不透的人有兩個,一個是江淮,另一個就是王海。

 一隻野貓不合時宜的路過,大概是察覺到氣氛的不尋常,它又不是個喜歡看熱鬧的,就幾個躥步,從器材上跳躍幾下,消失在夜色中。

 王海抓著頭髮,指甲大力摳著頭皮,「你說日子怎麼過的就這麼難呢……」

 黃單後仰一些,姿態散漫。

 他穿越三次,經歷三種人生,延續著那三個人的日子,都是從生疏到習慣,有難處,也有輕鬆的時候。

 哪有十全十美。

 「你老婆現在正在氣頭上,等她氣消了,你再跟她好好認個錯,她會原諒你的。」

 王海擺擺手,「不可能的,你不瞭解我老婆,她的眼裡容不下沙子,這件事被她發現了,就是根刺,她不會把刺拔出來的,一輩子都在我們倆中間紮著。」

 黃單說,「你既然清楚她的性子,為什麼還……」

 王海嘲諷,想說什麼,又沒有說出口。

 黃單說,「那你準備怎麼辦?」

 王海放在腿上的手抓緊褲子,又緩緩鬆開,他如同洩氣的皮球,說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林乙,等你結了婚,你就會明白,婚姻太難經營了,真的太難了。」

 黃單和王海進門,就撞到陳青青拉著行李箱出來,臉上的鬼畫符已經洗去,眼睛紅腫,鼻子也是紅的,哭了挺長時間。

 王海驚慌的走上前,「老婆,你這是干什麼啊?」

 陳青青不鬧了,她很平靜,「回家。」

 王海一手拽著她,另一隻手按住行李箱的提手,「現在很晚了,你一個女孩子打車很不安全,而且也沒票了,別走了好嗎?明天再說。」

 陳青青的眼裡有難掩的噁心,「我不想跟你住在一個房間。」

 王海低聲下氣,「你睡房裡,我搬個椅子在客廳睡。」

 陳青青轉身回房。

 王海抹了把臉,衝著黃單苦澀的笑笑,提著行李箱進去,拿著椅子出來了。

 不管是客套話,還是真心誠意,黃單作為老鄉,都應該開個口,問王海要不要到他這屋睡,他提了。

 王海搖頭,說要守著門,怕他老婆夜裡想不開。

 黃單聽他那麼說,就沒再開口。

 兩點十分,阿玉濃妝豔抹的回來了,她摸到牆壁的燈開關,看到一個人坐在椅子上。

 王海打哈欠,「嚇到你了吧,真不好意思。」

 阿玉沒說什麼,她眉眼間的疲意很濃,沒精力去想別人的事。

 四點左右,黃單定的鬧鐘響了,他困的厲害,拍著臉起來,聽見客廳有響動,隨後是拖鞋踩著地板革的踏踏聲。

 阿玉起來了。

 那踏踏踏的聲音從客廳到洗手間,門關上了,最後是馬桶蓋子放下來的聲音。

 黃單拿著水壺出去,裝作是醒來渴了想喝水。

 客廳裡的椅子還在,人沒了,王海不知道什麼時候回的房間。

 黃單去水龍頭底下接水回房,躺床上眯了會兒,他醒來已經快六點了,洗手間裡的燈是亮著的,阿玉還在。

 阿玉平時蹲廁所差不多在一小時左右,這次快兩小時了,她還沒出來。

 黃單站在陽台的門檻上,踮起腳,又放下來,一遍遍的重複,他在請求著夜風把自己的瞌睡蟲吹跑。

 這位置離洗手間近,也能看到大陽台的一部分,但是黃單一無所獲。

 客廳又一次響起開門聲,趙福祥起來了。

 黃單聽見腳步聲停在洗手間門外,之後是拍門的聲響。

 洗手間裡沒一點聲音。

 黃單意識到不對勁,他立刻就出去了。

 趙福祥的手裡拿著衛生紙,剛走到大陽台,準備上那兒解決,他突然看到黃單,心虛和慌張一下子就湧了出來。

 黃單的眼角一抽,上次那事,應該是趙福祥干的。

 趙福祥的臉色扭了扭。

 黃單若無其事,用手捂著肚子說,「廁所裡有人?」

 趙福祥似乎是鬆口氣,他罵罵咧咧,「是啊,不知道是不是掉馬桶裡面了,拍門都不應一聲!」

 黃單過去踹門。

 那刷了綠色油漆的門只是意思意思,震了幾下後,再無別的反應。

 趙福祥把衛生紙放凳子上,「你讓開,我來。」

 黃單到外面站著去,看到趙福祥退後,他兩個闊步,抬起右腳大力踹在門上。

 嘭地一聲,門開了。

 阿玉倒在洗手間髒濕的瓷磚上,滿臉都是冷汗,臉白的嚇人。

 趙福祥一懵,他回過神來說,「小兄弟,我跟這女人不熟,你自己來吧,趕快把她弄走,我快拉褲子上了。」

 黃單快步越過趙福祥,把阿玉抱出洗手間。

 阿玉是低血糖發作,她緩了緩,就沒那麼難受了。

 黃單把一杯糖水遞過去。

 阿玉接住杯子,臉上還是沒什麼血色,「謝謝。」

 黃單說,「你要買點餅乾巧克力之類的零食放在家裡,覺得餓了就吃兩塊,不然就會頭暈眼花。」

 阿玉不在意的說,「沒什麼事。」

 黃單說,「你這次暈倒在洗手間,所以沒什麼事,下次要是在馬路上暈倒了呢?」

 阿玉喝口糖水,「我又不是紙做的,哪兒那麼容易暈倒?」

 黃單說,「我上網查過,低血糖可大可小,出現暈倒,意識接不上的情況,不能掉以輕心,一天三餐要按時吃,你的作息很亂,可以定個鬧鐘,吃了再睡。」

 阿玉沒說話,她一點點的把糖水喝完,「林乙,你是個好人。」

 黃單,「……」

 阿玉沒化妝,露著幹乾淨淨的一張臉,有幾分鄰家女孩的清純,「我跟你非親非故,你都能為我考慮這麼多。」

 黃單抿抿嘴,他沒做什麼。

 阿玉輕嘆,「要是誰能成為你的家人,一定很幸福。」

 黃單的眉心擰了一下,幸福嗎?他忘了問。

 第一次忘了,第二次還是忘了,第三次不能再忘了,他要找個機會問一下,做他的家人,幸不幸福。

 七點多的時候,陳青青拖著行李箱走了。

 黃單站在陽台,看到陳青青走在前面,王海在後面跟著,邊走邊擦眼睛,一路把她送到小區門外。

 不多時,王海一個人回來了。

 黃單離開陽台,他去把房門打開,裝作在冰箱那裡找東西。

 大門開了又關,王海回房後就沒再出來,今天是不打算去上班了。

 黃單不能不去上班,前兩天發過工資,卡里的錢還是少,他沒安全感。

 上午的時間過的很快,黃單和其他同事差不多,都沒幹什麼事,找找資料圖就到中午了。

 黃單的計算是下午畫個草稿,把造型定下來,哪曉得主美又塞給他個UI的活兒,他去喝了杯咖啡冷靜冷靜,任命的坐回電腦桌前。

 晚上八點的時候,黃單的手機響了,只有一下,他打過去,「怎麼了?」

 那邊是江淮的聲音,「打錯了。」

 黃單把手機拿離耳邊,繼續畫圖,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機又響了,仍然就一下,還是上次的號碼。

 他這次沒打過去,對方打過來了,「你在哪兒?」

 黃單單手拿著筆在手繪板上移動,「我在公司,加班了。」

 那頭立馬就掛斷。

 黃單,「……」

 夜空有紅色的烏雲堆積,上班族加班回來的腳步聲或緩慢,或迅疾,那些埋怨,吐槽,煩惱,焦慮充斥在S市的各個角落。

 「嘁——」

 汽車發出一聲長嘆,黃單和幾個男女前後走下了公交。

 加班加到這個點,是個人都會身心俱疲,還餓。

 在原地猶豫了一下,黃單走到一家燈櫃寫著「來伊份」的店裡,「麻煩幫我稱五十元的豬肉脯。」

 服務員用夾子撿起櫃中的貨物,很是熟練,「先生,請問五十五可以嗎?」

 「可以的。」

 黃單拎著密封的袋子出去,他在路口等綠燈的時候,聽見了背後不遠處傳來的叫嚷聲。

 「這衣服我不要了,你把錢退我,我女兒在網上看了,這衣服網上就賣二十,你還好意思賣我三十!」

 「阿姨,衣服不能退的,網上那是款式一樣,料子不一樣的。」

 「小姑娘,話不是這樣說地哦,你怎麼就知道是料子不一樣?我看圖就是一模一樣的,而且這衣服我又沒弄壞,憑什麼就不能退吶?」

 黃單轉過身看了眼,有些詫異。

 他以為有著大嗓門,外地口音,不依不饒的大媽會是衣著隨意,滿臉風霜,佈滿斤斤計較的痕跡,而年輕女孩應該涉世未深,青澀稚嫩,穿的樸素。

 擺在黃單眼前的,卻是不同的景象。

 那倆人應該都是生活不俗的人,大媽雖穿著簡單,卻搭配的極為得體。

 黃單以設計的目光去打量,大媽的衣服選色溫和,顯得成熟而內斂,整個人的氣質一看就是受過高等教育的那種。

 而年輕女孩打扮時尚,開著一輛面包車停在路邊,只不過從車頭到車尾都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衣服,顯然是把車直接當貨櫃了。

 「阿姨,這衣服的包裝都沒了,不好再賣出去的。」

 「好賣地呀,你這衣服包裝不都是一樣的嘛,隨便找個袋子套一下不就好啦,是不是啊小姑娘。」

 「哎,好吧,阿姨,你這樣我生意真的好難做的,你把衣服給我吧,我給你退。」

 年輕女孩沒有再跟大媽糾纏下去。

 大媽笑呵呵的,「這就對了,衣服的錢雖然少,但理不能不講,你說是吧。」

 圍觀的人漸漸的散去。

 黃單心想,同樣是路邊擺攤賺錢,對窮人來說,那就是生計,是孩子的學費,是父母的藥費。

 而對有錢人來說,擺攤不過是個生**驗。

 工作之餘的消遣,不在乎能掙多少,在乎的不過是個生活中的「理」字。

 黃單想起合租房的那幾人。

 從表面看來,每個人表現的都很合常理,循規蹈矩的做著屬於他們自己的事情,沒有任何不合理的地方。

 可是黃單知道,在這些合理表現的背後,一定有一個人,在偷偷做著極不合理的事情。

 而黃單的任務,就是要將這個人給找出來。

 「到底是誰……」

 黃單將所有的人面孔從自己腦海中過了一遍,在洗浴中心上班的阿玉,從美容院辭職回來的陳青青,從事平面設計的王海,職業不明的趙福祥和江淮,還有多年從事二房東事業的房東一家,他們有什麼顯現出不合理的地方嗎?

 還是說,黃單忽略了什麼東西?他跑偏方向了?

 黃單胡思亂想了一路,在小區樓底下看到一點火光,忽明忽滅。

 他問著坐在台階上抽菸的男人,「你是在這裡等我下班嗎?」

 江淮對著夜空吐一口煙霧,「我又不是吃飽了撐的。」

 黃單說,「哦。」

 江淮站起來拍拍屁股,往樓道里走去,「你那什麼破公司,加班到這麼晚。」

 黃單說,「項目比較趕,等忙完這陣子,會好一些。」

 樓道里是感應燈,跺個腳就亮了。

 江淮的嘴邊叼著煙,長腿邁開,一節節的爬著樓梯。

 黃單落後一節樓梯,視線不自覺的停在男人的屁股上面,「晚上你給我打過兩個電話,是不是以為我在外面?」

 江淮冷哼,「少自作多情,你那號碼跟我一朋友的很像,就差一個數字,我撥錯了而已。」

 他忽然停下腳步轉身,「你在看什麼?」

 黃單說,「我們說回上一件事,我記得自己沒有把號碼告訴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江淮把煙夾在指間,彈了彈菸灰說,「誰要跟你說回上一件事,現在說的是這件事,你剛才看的哪兒?嗯?」

 黃單實話實說,「你的屁股很翹。」

 江淮愣了一下,雙眼眯了起來,「小子,你在找死。」

 黃單說,「你不會打我的。」

 青年的語氣篤定,江淮再次愣住了,他怪笑起來,「我可不是什麼好人。」

 黃單說,「別撒謊,你是。」

 江淮唇邊的弧度凝固,他不笑了,只是用怪異的目光盯著青年。

 感應燈滅了,樓道里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黃單在黑暗中說,「明天你還會在樓底下等我嗎?」

 江淮嗤笑,「做夢吧你。」

 黃單說,「你等我,我給你帶好吃的。」

 江淮又笑,煙霧在暗中飄散,從他的唇上落在黃單的唇上。

 黃單聽到男人笑著說,「小子,你當我是小孩子啊,還帶吃的。」

 他抬腳跺在樓梯上,光亮一下子就把樓道帶離黑暗。

 江淮面上的情緒沒有收斂乾淨,被黃單捕捉到了,還有他眼睛裡被抓包的窘迫。

 短暫的靜默後,倆人前後上樓。

 到五樓時,黃單停下來歇會兒,他抓著樓梯,氣息有點紊亂。

 反觀江淮,呼吸平穩,一點感覺都沒有。

 「二十多歲的人,還不如六七十歲的,打掃樓道的大爺都能一口氣爬完六樓。」

 黃單堆堆眼鏡,他倒是想鍛鍊,可是沒時間,從凌晨開始就要觀察合租房裡的人,白天要上班,回來已經很晚了。

 每天都是那麼過的,心力交瘁。

 進門後,黃單發現男人站在客廳,兩片薄唇抿的很緊,像是在猶豫著什麼事,沒下好決定,「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江淮轉身就走,頭也不回的進房間,關門,動作一氣呵成。

 「……」

 黃單打開房門,站在門口開了燈往裡面看。

 他仔細的掃視著房間內的一切,桌上的電腦,早上沒來得及疊好的杯子,還有床頭的空水杯,貼牆放置的衣櫃門也緊緊的關閉的。

 一切都和他早上離開時保持的一樣,說明沒有人進過他的房間。

 黃單走進房間,反手帶上門,癱坐在電腦前的椅子上,從袋中取出兩片豬肉鋪嚼了起來。

 微甜勁道的口感在嘴裡瀰漫,他不知不覺的吃了五六片。

 黃單隨意的轉了下椅子,正好面對著緊閉的衣櫃,他的眉頭動動,輕輕走到櫃門前,猛的拉開櫃門。

 衣櫃內的衣服井然有序的掛著,整整齊齊的一件挨著一件。

 黃單撥開掛著的衣服,露出衣櫃後面破爛的底板,衣櫃內除了衣服,什麼都沒有。

 他摘下眼鏡,用力掐了掐眉心,工作太累,都有點神經質了。

 把衣櫃的門關上,黃單拿起床頭的水杯,倒了杯溫水,他夠到顯示器旁邊的蜂蜜,擠著瓶子滴了幾滴到杯子裡,又放一個茉莉花茶的茶袋。

 黃單晃晃杯子喝上兩口,長舒了口氣,「系統先生,這次的任務好難。」

 系統,「在下覺得,黃先生一定能完成的。」

 黃單說,「是啊,我一定能完成。」

 就是勞心勞神,半死不活。

 黃單打開電腦,一邊喝著茶,一邊看網頁。

 本來他想看新聞,可是他又覺得現在的新聞要麼唱高調,要麼胡編亂造,各種標題黨,實在沒什麼可看的。

 黃單只能打開電影網站,找部國外的電影看了起來。

 他要在睡前放鬆一下。

 不然就是加班,睡覺,上班,加班,這樣循環著,有種時間緊促,腦部的神經一直繃著的感覺。

 黃單看的《死神來了》,他其實已經看過了,但是實在沒別的選擇餓,只能重看一遍。

 電影裡的主角本來在平凡的生活中,忽然一個個離奇的死去,他們想要與命運抗爭,卻終逃不過死亡的宿命。

 黃單感慨,他沒死,就是穿越了。

 不知不覺夜已經很深了。

 黃單從加班回來到現在,只聽到四次開門的聲音,分別是王海,趙福祥,李愛國。

 王海出來過一次,上了廁所就回房了。

 趙福祥出來過兩次,他第一次是出來洗澡吐痰,第二次是洗衣服。

 李愛國和王海一樣,也出來過一次,他洗了澡,在陽台待了會兒,好像是在給小黑狗打掃衛生。

 張姐和江淮都沒出來。

 黃單整理整理腦子裡的思緒,他將水杯放回床頭,給電腦設置了定時關機,打開武林外傳。

 躺在蓆子上,黃單聽著同福客棧的一群人,帶有溫情式的鬧騰著,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黃單睡的很沉。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奇怪,就有個人站在床前看著他。

 這個人面無表情的,一動不動,不帶有任何情緒。

 或者說是因為他的冷漠,而感覺不到他的情緒。

 一開始黃單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可當他振作精神,就要醒來的時候,他仍然清晰的有這種感覺。

 難道房間裡真的有人?

 白天上班太累,黃單掙紮了一小會兒才把眼睛睜開,他摸到枕頭邊的黑框眼鏡戴上。

 床前空蕩蕩的,什麼人也沒有。

 客廳靜悄悄的,其他人都睡了,小黑狗也在做夢,沒有一絲響動。

 黃單拿了手機,顯示是凌晨三點。

 阿玉回來了,他睡的很死,鬧鐘響了都不知道。

 皎潔的月光從陽台門外照了進來,房間裡蒙上一層薄薄的銀紗,有些許的朦朧。

 陽台門半敞著,一絲絲的夜風吹進來,輕柔又霸道的掠過每一個角落,把殘留的一點燥熱趕走。

 黃單吹著風,很舒服,他打了兩個哈欠,睏意再次襲來。

 就在黃單的意識下沉時,他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睡之前,他把陽台的門反鎖了。

 此時看著半敞的陽台門,黃單掉進了冰窟一般,從頭涼到腳。

 風不可能把反鎖的門吹開,只能是人為的。

 是誰?

 黃單再無睡意,他坐在床上,眉心緊蹙。

 那個人或許已經盯上了自己,而自己對那個人毫無頭緒,甚至不知道對方什麼時候打開了陽台的門。

 黃單掃視房間。

 定時的電腦不知何時已經自動關機了,桌子的抽屜沒有拉開過的痕跡。

 桌上的水杯也靜靜的放著。

 衣櫃的門緊閉著,整個房間好像並沒有被人翻動過。

 那個人顯然不是為了財物而來,難道他只是為了來窺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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