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陳父胸膛起伏了又起伏, 到底知道陳繹心的性子,他們這般計較下去, 只有他自己被氣死的份兒,他認真地打量了陳繹心好一會兒, 才問道,「都好了?」
「嗯, 阿離治好我了。」
陳繹心也知道陳父在問什麼, 十年前他被送回鎮海,陳父也來看過他, 但他只看了一次,就離開小竹嶼,然後再不久陳氏和魔宮聯姻的消息就傳回來了。
陳父點點頭,還不待說些什麼, 陳繹心的問話緊接而來,「是你提前喚醒了阿離嗎?」
這原本只是一個不大靠譜的猜測,可在陳父沒反應過來的驚詫裡,陳繹心就確定了, 還真是他提前喚醒了聞人離, 否則真等聞人離沉睡醒來, 黃花菜都涼了。
「多謝, 」聞人離也開了口,這事兒他和陳繹心在來的路上討論過,幾乎在他醒來的隔日,鎮海陳氏就將陳繹心的庚帖送到了魔宮裡了。
聞人離沒有忘記在焚天幽府裡的一切, 對這陳繹心聯姻的庚帖自然沒有猶豫,一番部署,他就讓人去北境接人,而他沒離開,是要繼續養傷,養傷之物是鄔飛偶然得來的。
效果驚人,彼時覺得偶然,可眼前的人聯繫到上界的帝君,就絕非偶然了。
「你治好了九兒,便沒什麼好謝的,」陳父說著,身體微微往後傾了傾,他算是覺出來了,陳繹心和聞人離絕不是路過回來看看他,他們是有備而來的。
「我得到了焚天幽府的傳承,」陳繹心說話向來直接,對於親近的人就更是如此了,他下句話就奔著他此行一定要解決的疑惑去,「父親可是上界帝君的……分身?」
陳父曾經給陳繹心解釋過他母親的死,資質所限,壽寢而終,沒什麼好悲傷的。
現在想來,這種結果可能不是什麼資質的原因,而是他們的分身在下界過程中被持續削弱,才會是這種他母親一世凡人,他父親金丹難成的情況。
「你知道我從哪兒過來的嗎?」陳繹心面色嚴肅,他並不需要什麼為他好的隱瞞,他這只要陳父告訴他事實就可以了。
「聽說了,」陳父掃一眼這倆人淡淡應了。
陳繹心玉鼎宗一行的事蹟已經傳遍了太玄,他神子的身份已然坐實,也就是鎮海這種小地方還略略滯後些,但這也只是針對普通修士和小老百姓,他這種修仙家族家主身份的,早就知道了。
陳繹心問完這話就不再說話,他眼睛微微眯著,看著坦然喝茶的陳父,就這樣沉默了下去,陳繹心自來不缺耐心,他在等他親口承認,而陳父似乎在思量著什麼,遲遲沒有開口。
聞人離將陳繹心塞來茶喝完,茶杯放到石桌上,陳父看了過來,他道,「你們知道了多少?」
「焚天幽府的府靈就在這戒指裡沉睡,你說我知道多少?」
陳繹心不回答反倒反問了他一句,可其實陳父這話已經算他默認了自己的身份了。
陳父輕輕搖頭,「我不是說什麼府靈告訴你什麼,我問你自己想起了多少?」
陳繹心解開玉佩禁制多少,才能決定他們幾日話題的深度,否則在他看來,他和聞人離還是太過著急了。
「我想不起什麼,你就好騙我了?」陳繹心明顯比陳父以為的要難辦得多了,便是猜到了他可能是什麼分身,他也沒有半點畏怯,該說就說,該藏就藏。
陳父的神色浮現些許無奈,他歎出一口氣,隨即又搖了搖頭,「癡兒,你怎就吊上這歪脖子樹了呢。」他對陳繹心沒辦法,又只能遷怒聞人離了。
「阿離才不是歪脖子樹,我就不明白了,我和他在一起,也沒礙著什麼人,你和母親意思著阻止阻止就算了,何時還輪到他們對我的婚事表示反對了?」
當然,最關鍵的是,他們的反對對陳繹心來說什麼也不是,可他們從反對變成追殺,就不是他能容忍和無視的了。
陳繹心到現在也不明白,可他隱隱察覺這背後定然牽扯著什麼大秘密,和他或者是和聞人離有關,可無論牽扯上他們誰,就等於同時牽扯了他們二人。
「老頭子你現在不說,難不成還等我和阿離打上界了,你再來告訴我們嗎?那個時候你覺得我還需要你告訴我這些嗎?」
陳繹心本心並不想和全世界對立,尤其是他的親人,可被逼到沒有辦法的時候,他就也不怕了,聞人離是他底線,這條線他們不侵犯,一切就都還好說。
陳父的目光從陳繹心身上落到了聞人離身上,他輕輕歎氣,「不是我不說,而是我不能說,九兒……還有離君,你們好好修煉,便是到了上界除了彼此,也不要再相信任何人。」
陳父這話是告訴陳繹心和聞人離,便是上古鳳凰神族也不能相信,他們有他們的顧忌和立場,並不能任何時候都站在陳繹心和聞人離這邊,可他們執意相愛,一切就都只能靠他們自己了。
「九兒,不是為父狠心,而是……沒有辦法。」
陳父說著緩緩抬手,再緩緩落到了陳繹心的頭髮上,陳繹心眼眶微微紅了紅,有不解,有不忿,有委屈,可到底沒有躲開。
他們分身下界,就不想完全斷了和他的親緣,如此他就不能毫無顧忌地將這些親緣全部拋開。
「我知道了,」陳繹心應了話,往聞人離身側傾了傾,陳父就也把手收回來了。
他又打量著低著頭的陳繹心片刻,他起身道,「等著,我給你們拿個東西。」
「嗯,」陳繹心點點頭,眸光抬起落到陳父身上,一直看他背影消失在門口,他才收回。
「阿容抱歉,因為我……」
聞人離的話還未說完,陳繹心斜睨過來,他自己就說不下去了。
「我和你在一起,是我自己的選擇,我們之間沒有抱歉,也不需要抱歉,阿離能一樣喜歡我選擇我,對我來說就已經足夠,以後不許再說這樣的話。」
陳繹心口頭警告不夠,他伸出手摸到聞人離的衣服裡,在他腰側的軟肉上捏了又捏,聞人離的本體到底是棵樹,癢癢神經不是太發達,陳繹心撓了他半天,他不動如山,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陳繹心可不是什麼輕易放棄的人,他的手從腰側上滑,抓著個神經發達的地方揪了又揪,聞人離下意識變按住了陳繹心的手,「阿容……」
「知道錯了?」
「嗯,」聞人離點點頭,他放開按著陳繹心的手,可留在他衣服裡的手卻換了力道,繼續揪揪地輕薄個不停。
「咳咳!」陳父重重地咳了兩聲,面色漲紅,被陳繹心輕薄聞人離的行為刺激得不輕。
陳繹心聽到咳嗽聲,這才悻悻地將手收回來,然而他歪向聞人離那邊的身體依舊沒有要傾回來的意思,他待聞人離黏糊得要命,也黏糊地坦然,一點兒沒有被抓包後的窘迫感。
「什麼東西?」陳繹心掃了陳父一眼,就落到了他手上抓著的錦盒上了。
陳父將錦盒放到石桌上,再推到他們面前,他才坐了下來。
錦盒打開,裡面是一個玉佩,一個令符,玉佩的樣式類似于陳繹心脖子上的,只是陳繹心現在戴著的是冰藍色的,而這個玉佩則是墨色的。
「這是你和娘親給阿離的?」根本不用陳父多說,陳繹心就猜出來了。
「準確地說,是你給自己和他準備的。」陳繹心在上界自己一手操辦婚禮,還自己準備定情信物,主動得讓幾十萬年不敢開口言愛的仙君們汗顏。
陳父手往四周一揮,一個暗色的光幕便在他們四周撐開,他才繼續道,「它的功用還要你們自己探索,但不能弄丟是絕對的。」
陳父說著這話瞪了一眼陳繹心,他對聞人離倒還算放心,就是陳繹心有時候強起來,誰都勸不住他,能勸住他的聞人離偏偏一味兒縱著他,讓他愈發無法無天了。
「哦,」陳繹心輕輕應了,一點兒也不想提起這老話題,他將玉佩抓在手心,仔細地檢查了一遍,然後才反身過去,給聞人離佩戴上。
他對聞人離笑笑,聞人離也忍不住回他一笑,和愛笑的陳繹心一起這麼久,耳濡目染,他的笑也越來越自然了。
「阿離戴著好看,特別好看……」陳繹心給戴完,還帶誇獎一句,若不是記著陳父還在跟前,他或許會更願意親一下聞人離,在表達他的讚美。
陳父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對於陳繹心的眼光是已經絕望到接受了,他低下頭繼續煮茶,又在給聞人離的茶杯添滿,「你們有想問的就都問吧,能回答的,我儘量為你們解答。」
他和凰後來到這太玄所受到的限制極大,凰後為了生下陳繹心,後續根本修煉不了,生下孩子不久就香消玉殞了,而他也快到大限了。
這一次便是陳繹心和聞人離不找來,在他大限之前,他也會去南境魔宮一趟,上界的形勢和太玄的形勢都越來越複雜,對於自己的孩子是怎麼操心都不夠的。
陳繹心聞言終於回轉過身來,他面色恢復正經,仔細地思量起來,他並非沒有問題,而是他要問的太多了,一下子不知道該從哪兒開始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