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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君寵夫日常》第86章
第86章

 陳繹心清澈的眸光完整地映出聞人離的模樣, 也讓聞人離恍然,他又嚇到陳繹心了。

 他眸中的猶豫漸漸堅定, 他迎著陳繹心的眸光,低聲道, 「以阿容的聰慧,應該已經猜到怎麼回事了, 我的神晶本源早被污染, 如今,我不再是守護上界的神樹, 而是……」

 「被命定要將虛源侵染遍所有神土的魔神……」

 包括曾經算出那四字的天機老人都無法參悟的「弑仙證魔」,此刻聞人離恍然明白了,他的強大就是虛源的強大,魔神是他, 毀滅之源也是他,「弑仙證魔」是他這一世無法改變的宿命。

 他若能一如初心為上界,為神族,他現在最該做的就是在他還沒喪失理智前, 徹底毀滅自己。可他捨不得, 捨不得陳繹心。

 繞了一圈兒, 發現自己才是最大的「惡」源, 聞人離有些唏噓,可他能瞞天下人,卻不能瞞陳繹心。

 他說著,那根木枝又再浮現, 在他的氣息中,異魔九禦十分安分,他們的氣息近乎同源。

 聞人離說或許還不夠全面,可卻沒有半點欺瞞陳繹心之處。他之前的發作是長久積累的結果,而非偶然,眼下只能算早些被誘發出來罷了。

 陳繹心咬了咬唇,他扶著聞人離的手更用力了些,他眸光滿是倔強,「可是我明明用神血將那些洗乾淨了啊……」

 最先發現聞人離身上魔息的,自然是和他朝夕相處的陳繹心。他想過很多辦法,最後不得已的時候,他用神血將那些都洗乾淨了。

 可現在被他神血洗乾淨的神晶,再次被侵染得烏黑了,而且還是在他們都無知無覺的時候。

 「阿離實話告訴我,神晶被完全侵染的結果會是什麼?」

 「會成魔,嗜血殺戮,喪失理智的魔,會將仙神魔當果脯之物的魔,我所到之處阿容喜歡的花木山川,全部都會變成焦土,上界太玄所有生靈都無法逃脫。」

 陳繹心聞言胸口愈發堵得厲害了,他繼續追問,「那我呢?在阿離眼中我會是什麼?」

 聞人離聞言沉默了一會兒,他緩緩閉目,再睜開,他才回了這話,「食物,勝過所有仙源神晶的食物。」

 他的手抬起落到陳繹心頸側那些猙獰的咬痕上,若非讓饑餓感俘虜了心智,他怎會這般對陳繹心。

 陳繹心聞言一樣沉默下來,他在思索,在疏理聞人離全然拋過來的話,可是能怎麼辦,即便知道聞人離現在開始是真正意義上想吃了他,他心中還是起不了什麼害怕和排斥。

 這樣的沉默僵持了好一會兒,陳繹心才放開他緊揪著聞人離衣服的手,他往後挪了挪,聞人離的眸光一樣隨了過來,可陳繹心只是在換衣服,他總不能一直這般光著身體和聞人離說話吧。

 但他穿好衣服,又退後兩步轉過身,再走出兩步,他才頓住回轉過來。

 「過來。」

 這大殿只有他和聞人離二人,他自然是在對聞人離說話。

 聞人離弄不明白陳繹心的想法,但他還是按他的話走了過去,然後他的手就被陳繹心握住,再牽著往外走去。

 「阿離莫要小看我,不到最後,我不會放棄的,」陳繹心說著話,偏頭對聞人離一笑,好看的眉目勝過上界最美的景致。

 他握著聞人離的手更緊了些,「今日開始,阿離都聽我的,歸我管著。」

 聞人離是魔是仙,他都管著,放棄二字,在他待聞人離上,絕無出現的可能。而且這樣的結果,他不認,絕不認!

 聞人離沒有應話,可他被陳繹心握著的手,也未掙脫,他們一路回到寢殿,也還是這般無言著,他心頭紛亂錯雜,陳繹心只怕也比他好不了多少。

 又這般沉默了許久,聞人離才側過身來,陳繹心一樣偏頭看過來,又是輕輕柔柔的一笑,無一絲陰霾在內,他被命運捉弄,陳繹心卻是命運之外唯一的饋贈和意外。

 他們身前隨即多了一個矮凳,一盆水,聞人離動手解去陳繹心的衣服,然後用這些冰極海底的極淨之水,為他擦拭傷口。

 「疼嗎?」聞人離眸光低著,情緒掩藏得很好,可他小心翼翼的動作已然暴露了他的憐惜和愧疚。

 「疼,」陳繹心應了話,嘴角卻彎起,他指頭在聞人離腰側戳了戳,「阿離是打算把我養可口點兒再吃嗎?這沒咬破血都這麼疼了,真被阿離咬上一口,那該有多疼啊。」

 「當然,疼尚好,只是這傷口難好,阿離以後記得不要咬臉。」

 他說著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唇,那裡是唯一被咬出血的地方,他這可是貨真價實仙帝的身體,被咬出血來,可見當時聞人離下嘴有多狠了。

 聞人離的眸光隨陳繹心的手抬起,一樣落到他的唇上,他眉頭微蹙,沾了冰極水的手帕輕輕擦上那裡的傷口,陳繹心果然皺眉「嘶」了一聲。

 聞人離下意識往前傾身,在陳繹心的唇上輕輕吹了吹,「呼,呼……」

 陳繹心沒再皺眉,可他眼眶裡毫無預兆一顆淚珠砸了下來,濺落在聞人離還未離開的中指指甲蓋上。他所有的偽裝在聞人離的下意識裡,再難裝下去了。

 難過是真的難過,但不放棄也是真的。

 聞人離眉心再蹙,愈發無措起來了,這時陳繹心往前一撲,撲到他的懷中,聞人離帶著些許輕顫的手,才緩緩將人抱住,然後越抱越緊。

 「我不和你開玩笑,也不和你說狠話,但你必須把你腦海裡那些莫名其妙的念頭都給抹了,我眼下是疼,可若沒有阿離在,我便不會活著。」

 「若有一日你真的喪失理智變不回來了,我如你所願,我會走,但在那之前,你絕無可能拋下我。」他便是走,也絕非是放棄。

 聞人離嘴巴張了張,他輕輕應了,「好。」

 主動離開陳繹心,對聞人離來說很難做到,逼陳繹心自行離開,還沒開始實行,就被陳繹心強制否了,那便如此吧,只能如此了。

 他們在房裡待了三天時間,兩個人相互安撫,才漸漸安定了下來。

 人定勝天,便是沒有路,他們也會劈出一條路來。

 陳繹心身上的傷在每日數次的冰極水擦拭下,已經沒那般可怕,可要真的好,還是需要十天半月時間,他們並沒有外出,安排一些事情,然後便是等著前往歸墟戰場。

 至於朱衍已經讓陳繹心打發回去了,九君殿是九君殿,萬仙樓是萬仙樓,暫時還不宜歸置在一起,但萬仙樓少主成為九君殿尊後的事情,已經傳遍了上界。

 蘭馨在那日被聞人離斥退之後,已經離開九君殿,但這可不表示她放棄了「九禦」。

 帝都中央廣場,一束強大的天光升起,足足半個時辰才熄滅,而後帝都聚集的數十萬眾的仙人就都被傳送到異空間開闢出的天虛戰場上了。

 陳繹心和聞人離自然在列,但他們並不和九君殿的成員一同行動,他們走在最後,也最後抵達虛天戰場,除卻個別,絕大部分仙人都已經散去。

 他們遠離人群,找准方向一樣離開,飛了快一個月,他們才停下,而陳繹心也變回來了原來的模樣,但紅羽一樣沒有收起,同時他手上還多了一個木盒,那裡面是藺語戰神的骨灰。

 「阿容抱著,」聞人離輕輕摸了摸陳繹心的黑髮,然後他開始在他們降落的四周刻畫陣法。

 陳繹心瞧一眼聞人離,手上卻多了根藍色絲線,延展而去圈住了聞人離的腰,如此他才若無其事地抱著木盒,找地方坐下。

 聞人離低眸看一眼腰上的神力絲線,眸色裡多了些無奈,如果可以陳繹心只怕真的會想把他關哪兒,再隨身揣著才能放心,但他既然應了陳繹心的話,就不會輕易食言。

 他繼續手上的動作,認真地刻畫陣法,他一人護不住陳繹心,卿若和藺語就必須要複生,否則他一旦出事,陳繹心真的會按照他說的那般,不會再活著了。

 聞人離要刻畫的陣法非常龐大,不是一日兩日就能畫好的,同時這一片區域也不能被外人打擾,無論是仙人還是異魔都不行。

 而這些誤入的,就都由陳繹心來清理,對待仙人陳繹心基本是打劫一番,然後就放人了,異魔就非如此,可他一樣沒直接抹殺,而是用歸魂焰拘住,然後用瓷瓶將它們收起。

 「仙人救命啊!」兩日前讓陳繹心放走的一個仙王,直接往這個區域飛躥而來,他身後跟著三個青甲異魔,屬於異魔中比較高級的,修為相當於一二品仙君。

 原本他被陳繹心打劫,心中憤恨得要死,此刻就要沒命了,神色不覺就感激起來了,而這也是他沒辦法的辦法了。

 可在他就要進入到那一區域時,他沒注意,一顆從天而降的隕石將他砸了一個趔趄,這一耽擱,那三個異魔就都到了眼前,原本他還有一線生機,此刻讓那隕石給砸沒了。

 虛天戰場不時會有這般如流星般的隕石下落,但真倒楣到被砸中的幾乎沒有,此刻那仙王苦著張臉,完全絕望了。

 他緩緩閉上眼睛,等待自己被三個異魔分而食之,可忽地那種死亡欺近的感覺完全離他遠去,他睜開眼睛,一藍衣仙人手執三根火焰神子,將那三個異魔給拘住了。

 「多謝神君救命,」仙王淩飛恭敬一拜,然後才一瘸一拐地起身,隨後那枚砸中他的隕石也被陳繹心收走了。

 「你應該知道規矩,」陳繹心繼續用瓷瓶將異魔收起,然後轉過身,一邊把玩一邊思考怎麼處置這個利用他救命的仙王。

 「這……小仙身上的東西都被您……」

 淩飛神色恍然,隨即又開始慌張了,他身上除了這身陳繹心不入眼的仙衣,其他全被他刮走了,眼下哪裡還有什麼好東西能和陳繹心換命啊。

 陳繹心眉梢微微挑起,指尖往淩飛眉心方向一點,淩飛直接昏睡過去,陳繹心走近手緩緩落在了他的額頭,同時他另一隻手抓著瓷瓶,如此來對比仙源和虛源的區別。

 也不知他是否有所得,小半個時辰後,他才站起身來,而那淩飛就直接被他扔離了這片區域,同時他關於陳繹心的記憶也抹除了。

 陳繹心回走,聞人離看方向也是來尋他的,那根已經看不見的神力繩子依舊系在聞人離的腰和他的小拇指上。

 陳繹心小拇指動了動,神力繩子現形,同時他頓住腳步,讓聞人離走向他。

 「累了?」陳繹心眼睛一眨,問了一句。

 陣法完成十之七八,聞人離幾乎沒有停歇,這般全神貫注,極有可能是累了的。

 陳繹心想著就心疼地摸了摸聞人離的臉頰,見他神色還有些許異樣,他又湊上來親親聞人離的唇,「可有好些?」

 「嗯,」聞人離點點頭,他的醋意在陳繹心的親吻中,的確是好了些。

 陳繹心眯了眯眼睛,笑意淺淺卻很動人,他依偎到聞人離懷裡,手在聞人離後背輕輕拍撫著,似在安撫聞人離,也似在安撫他自己。

 「對了,阿離把木枝給我,我們養看看。」

 這幾日陳繹心想挑個異魔養看看,可挑來挑去,資質都不如被他們降服住的異魔九禦,如此就不再多尋找,就用他來驗證陳繹心的想法了。

 「養歸養,但是阿容不能讓他們碰你,」聞人離沉默片刻提了條件,看陳繹心將手碰到他之外的人身上,聞人離都覺得不舒服,比那些虛源氣息在體內亂竄還要不舒服。

 陳繹心神色一頓,總算恍然聞人離停下陣法刻畫,來尋他是為何了。

 他偏頭往聞人離的耳後根輕輕舔了舔,然後品味道,「酸的……酸溜溜的……」

 聞人離從壞樹成功便成了酸溜溜的樹了,但陳繹心一樣喜歡。

 他又再舔一下,才在聞人離耳邊低語道,「我應了。」

 聞人離的耳根隨陳繹心站直,就這般紅了,但他又再補充了一句,「阿容碰他們也不行。」

 陳繹心聞言臉上未散去的笑容,愈發燦爛,他又再近前些許,唇輕輕印在聞人離的唇上,「好。」

 得到陳繹心又舔又吻的保證,聞人離總算能安心回去繼續刻畫陣法了,而陳繹心則帶著木枝在周邊狩獵異魔,同時將拘來的異魔喂給木枝裡的九禦。

 「啊嗚」一聲,一團黑的九禦撲上前去,將一隻黑甲異魔一口一口吞入腹中,充滿殘暴意味兒的咀嚼聲不斷從它口中傳來。

 全部咬碎食用完後,它回身過來,黑黢黢的一團裡,一雙殘暴的黑瞳看向了陳繹心。那是不下於聞人離那日的垂涎,它還未合上的嘴裡,有類似涎液的氣流溢出。

 陳繹心面對這樣的目光,無任何反應,他指尖輕輕一動,那九禦就被他的歸魂焰一爪子踩在腳下了,「阿離可以這般看我,你是什麼東西?」

 歸魂焰吐出一口顏色更淡些的火焰到九禦身上,「滋滋滋」腐蝕的聲音就傳出了,如此陳繹心才勾了勾唇,興致勃然地看起來了。

 但這個九禦就是不長記性,這樣的情景總是會再出現,它那團黑霧裡除了眼睛外,又長出了獠牙來了,時不時就想對陳繹心齜牙叫囂。

 當然,它的叫囂到目前基本沒成功的時候,它在歸魂焰的爪子下掙扎,「有種你別用火焰啊!」

 坐在石頭上的陳繹心輕輕歎了口氣,「我也想親自動手揍你,可阿離不許我碰,唉……」

 如此異魔九禦就只剩了慘嚎了,基本陳繹心提到聞人離,九禦就不敢再多接話,他怕聞人離毋庸置疑。

 上界從古至今,怕聞人離的人不少,便是至今未露面的東方南宮都怕他,可陳繹心覺得他們的怕,和九禦的怕還是有所區別的。

 但他沒有直接開口問九禦,他要自己尋找答案,最真實的答案,聞人離在神族和在異魔裡的身份都不如表面那般簡單,過去和現在都是。

 教訓夠了九禦,也順便將它喂飽後,他們就回到聞人離在的地方,陣法刻畫已經完成,只等陳繹心來繼續最後的那個步驟了。

 木枝封印收起,陳繹心手上多了一個木盒,一隻紅羽,以及置於紅羽上的天鳳遺蛻,他緩緩步入聞人離搭好的土坡祭臺上,將木盒和紅羽一同放上。

 他偏頭對聞人離頷首,陣法啟動,同時陳繹心變回鳳凰真身,翩翩起舞的同時,也在鳴唱古老的招魂歌,歌曲之後還多了這些呼喚。

 「……大兄,藺語大哥,我和阿離在等你們回家。」

 「大兄,大兄……」

 陳繹心的呼喚斷斷續續,卻隨陣法傳遍了整個虛天戰場,這時聞人離的聲音也加入進來,「卿若,藺語,我需要你們回來……」

 在下界太玄的浮島上,一道光束亮起,然後浮島和浮島下的炎州百姓,全部席地而坐,一樣開始吟唱聞人離陳繹心離開時留下的招魂歌。

 甚至上界一些古老部族也開始在老族長的要求下,全民吟唱。更早先陳繹心和聞人離讓朱衍散佈出去的言論也開始起作用了。

 「這是古老的招魂歌,在呼喚我們的遠古戰神啊,只有他們重新歸來,才能結束這亂世。」一傳十,十傳百,很多人或許一開始不信,可在越來越多人跟著吟唱祈禱時,他們就也動搖,就也跟著一起行動了。

 古老的歌聲在上下界和虛天戰場迴響,卿若和藺語的殘魂還未有回應,在虛天戰場深處的魔淵井裡,南宮和東方睜開了雙目。

 「終歸是到了這一步了……」

 一樣由此感歎的還有在鳳凰神族古地的鳳元帝君,而在這個古地外,他的幾個兒子在請命要求族人也一同參與到這樣的招魂中來。

 卿若……那是他們鳳凰神族的第一代聖君啊。

 虛天戰場被安詳的招魂歌籠罩,便是那些平日裡兇狠殘暴的異魔都消失了蹤跡,終於再持續了近半月之後,一道帶著神聖氣息的紅焰穿破青灰色天空,然後沒入到紅羽上的天鳳遺蛻中。

 「藺語大哥,大兄在此,你還不現身?」陳繹心期盼又帶著些許焦急的聲音傳出,卻是他和聞人離都有些堅持不住,這等逆天陣法能維續到現在,已經算是奇跡了。

 這時天鳳遺蛻裡發出一聲微弱的鳴叫,一道青色的光焰終於落下,凝聚在了木盒上。

 陳繹心伸手將它們護住,聞人離起身上前,迎接天降的神罰,他一人幾乎擋下了所有的神罰,也有些許降落到那些參與吟唱的仙人和修士頭上。

 但這也表示他們的招魂取得了成功,才有這等神罰降下。

 神罰持續了三月之久,聞人離也忙活了這些時間,陳繹心抱著遺蛻和木盒也這般坐了這麼久。

 但他並沒閑著,他往胸間一點,一枚已經小了大半的神晶浮現,幾乎沒有猶豫,陳繹心將它一分為二,然後開始捏土,創造讓卿若和藺語複生的軀體。

 神晶為源,藺語的骨灰作骨,在添以天鳳遺蛻的血肉精華,最後再輔以他的神力灌溉,最後他只捏了兩個不大圓的石頭蛋出來,但那屬於卿若和藺語的魂體自覺就飛到裡面去了。

 「你們好好長大,別嫌棄……」

 他已經盡力捏得好點了,可他的神力和魂力就剩了這些,就只能夠他為他們做到這些了。

 聞人離從天空落下,陳繹心的眸光隨即抬起,他笑了笑,眸中有極是欣喜的淚花,「阿離,我大兄和藺語大哥回來了。」

 他最最重要的兩個親人,終於回來了。

 「嗯,」聞人離輕輕應了一聲,卻見陳繹心將兩枚神力還未完全穩定下的石頭蛋放到了地上,然後起身向他走來。

 「我還好,沒有累著,也不會走,」聞人離能明白陳繹心的不安,這是他給再多保證都無法安撫的不安,他伸過手將人擁到懷裡來,然後開始交代一些事情。

 「僅僅這些還不夠,卿若和藺語的成長還需要……」

 陳繹心順從地依靠著,安靜地聽著,沒有回話,可他的手緩緩抬起,落到了聞人離後心的位置,然後一點點地沒入。

 「阿離,抱歉……」這是聞人離徹底失去意識前,聽到的屬於陳繹心最後的話,可他要醒過來,卻又陷入在一團極致的溫暖裡,無法清醒。

 「你瘋了,你瘋了!」木枝裡的九禦瘋狂地尖叫起來,可它被封印在內,完全無法作為,就只能這般眼睜睜地看著陳繹心給他和聞人離換了凝結著神晶的心臟。

 陳繹心將他凝結著神晶的心臟按入聞人離胸口,又才幾許猶豫將聞人離黑乎乎的神晶沒入自己的胸口中,他若沒了心一定會死,他還捨不得死,就只能如此了。

 陳繹心的頭髮在他將黑色神晶沒入自己胸口時,就一點點褪去了黑色,變成了如雪的白色,聞人離的神晶在以極其可怕的速度在吸收陳繹心的生命力。

 他轉過身,在兩個兩枚石頭蛋前拍入一道神力,浮現一個傳送符文,這是他和聞人離來到上界的神墟法陣,用它可以直接將兩枚石頭蛋傳送回太玄,但僅能再用一次。

 他看著他身前的聞人離,似有猶豫,又似是不舍,他低頭再聞人離的眉心輕輕一吻,「阿離還不知道吧,我的神焰是南宮從你神晶裡拔除,再遺棄到冰極海的,如今只能算物歸原主。」

 所以他用聞人離的神晶續命後果不能預測,聞人離卻是無礙,那本來就是屬於聞人離心中光明的一部分,他的阿離是神,以前是,以後也必須是,東方和南宮謀算在多年,也不能改變這一點。

 「還有,阿離不要和我生氣……」

 話落,他輕輕一推聞人離,將他和兩枚蛋一起推入到符文中,符文的閉口迅速合上,他們被傳送回太玄浮島了。

 「你瘋了,你瘋了!」九禦的聲音已經低了些,可還是被陳繹心這突然的行為震無法平靜,怎麼會有人敢這麼大膽,怎麼會有人能為他人犧牲到這種地步呢。

 他不懂,不能理解,在他眼中,陳繹心的行為就和瘋子無異了。

 陳繹心沒有搭理九禦的精神頭,將聞人離和兩枚蛋送走,他最後的顧忌也沒有了,現在他要做的,就是在這虛天戰場活下來,能活到什麼時候就是什麼時候。

 他盤膝而坐了三日,眼睛睜開,然後憑空消失,方才那掃過的神念是屬於麒麟聖人南宮川的,他們被驚動是意料之中,可陳繹心對活多久沒有把握,也還不想落到他的手中。

 他的藍衣被一身能完全掩蓋氣息的黑斗篷取代,他手上杵著一根細長的木枝,踽踽前行。他在這虛天戰場已經這般漫無目的走了近兩個月的時間了。

 而這兩個月的時間,他沒碰到異魔,也沒碰到外出狩獵的仙人,不是他走的地方特別荒蕪,而是這虛天戰場無法想像之大,這原是聞人離要建的神土,給永生不死的天神們居住的地方,怎能小了。

 陳繹心沒用神力,就這般走,被撞到的概率真不大。半年後,又一個被異魔追得無處可逃的仙王撞到了他的腳邊,「死了,死了,這回真的要死了……」

 萬分巧合的是,這仙王是已經落到陳繹心手中兩次的淩飛,可他在撞上前,完全沒感知到前方有人,黑黢黢一團,他還以為自己讓異魔給圍堵了。

 「嘎吱,嘎吱」分外熟悉的咀嚼聲從耳邊傳來,淩飛死死閉眼許久,才開睜開一隻眼,然後兩隻眼,卻見自己還活著,他欣喜得幾乎不敢相信。

 「這是哪裡?」陳繹心低眸看著淩飛,出聲問道,他戴著的帽子被風吹落,露出了完全雪白的頭髮,只那張臉沒變,感覺卻完全變了,虛弱而滄桑,這便是陳繹心眼下給人的感覺。

 淩飛狠狠咽了口水,才磕磕巴巴地回話,「虛天戰場西域沙海。」

 陳繹心聞言沒再應話,他杵著木枝往他所指之處走去,淩飛摸摸頭,卻覺得眼前的人可怕之餘,又有些熟悉,好似他見過他似的。

 可他再琢磨也沒用,他關於陳繹心之前的那段記憶早被抹去了。

 「神君,我能和你一起走嗎?」這虛天戰場太可怕了,雖然寶貝也算少,可前前後後他差點死了數次,也看同伴們慘死了無數次,這完全就是個收割性命的修羅場啊。

 「你若不想活,就跟著吧,」陳繹心掃他一眼,木枝往前一點,面前吃飽的九禦回到木枝內,他輕輕拉起帽子,繼續走去。

 淩飛猶豫了又猶豫,最後還是跟上了,這片區域太危險了,沒有陳繹心的庇護,他基本活不過明天,而且陳繹心看著沒人氣了點兒,可並非吃仙人的異魔不是?

 他跟上,除了被九禦嚇了不少次外,倒沒有被陳繹心直言驅離。

 他們繼續這般走著,淩飛的作用就是給陳繹心矯正前往沙海中心的方向,同時他對陳繹心的敬畏已經上升到超脫普通仙帝的地步。

 他來虛天戰場快十年的時間了,從沒聽說那個仙君仙帝敢把異魔當靈寵養的。

 他們無言走了兩個月後,陳繹心才停下打坐,淩飛原本不以為然,沒多久卻見陳繹心被疼得滿地打滾,他要靠近查看,卻又被九禦嚇走。

 這樣的疼足足持續了三天三夜,陳繹心才安定下來,「三天,比之前又少了半個時辰。」

 他沒有給淩飛任何解釋,他們又這般前進,可兩個月後,陳繹心又遭遇這般疼痛,如此反復接連數次,淩飛才沒那般大驚小怪了。

 「神君的目光越來越冷了……」剛才陳繹心看他,他還以為是異魔九禦在看他呢。

 「嗯,」陳繹心意料之外地應了淩飛,同時他也體會到聞人離那日的感受了,淩飛在他眼中不再是人形仙王,而是一團純粹的仙源,勾起他食欲的仙源。

 「就是這樣沒錯!」九禦在一旁吱聲,它的成長更加明顯,一團黑霧裡四肢隱隱成形,他看著陳繹心的目光,多了些許讚歎。

 淩飛覺得陳繹心在養成九禦,九禦卻覺得自己在養成陳繹心。

 「吃了他,吃了他,你就不會再疼了,相信……」他話未完全說完,就讓陳繹心用木枝上下分離了身體,他過幾日就能化形的軀體這般讓陳繹心給毀了。

 「多嘴!」

 陳繹心眸中的冷銳緩緩淡下,這就又起身前行,一日一日,一月一月,一年一年,從沙海邊緣到沙海中心,陳繹心這般走了二十年的時間,可尋常仙人至多飛兩個月就到了。

 但這並不是時間的問題,而是他適應聞人離神晶的問題,時至今日,那非人的痛感已經沒有了,可饑餓感無時不刻不在企圖摧毀他的理智。

 特別他還自虐般地帶著一個傻天真的仙王在身邊,但他相信,他不會被饑餓感俘虜,他不想聞人離來接他時,看到的是一個血腥殺戮喪失理智的他。

 他無法制止一個喪失理智的聞人離,可聞人離可以輕易控制住他,這也是陳繹心決定換神晶的最大原因之一。

 「淩飛,你去面前看看,」陳繹心打坐好,轉頭對淩飛吩咐了一句。

 淩飛點頭,他離開不到半個時辰就回來了,順便給九禦帶回了點兒零食,他在陳繹心身邊二十年的時間,成長速度是他以前活過的所有歲月都不能想像的。

 現在他隨時可以踏入仙君的行列,只是陳繹心讓他繼續壓著,他才沒有突破,但厚積薄發,他相信陳繹心給他的指點。

 「神君,前面只一片荒地,」淩飛將這告知陳繹心,同時也嘀咕起來,「只一片荒地,怎會讓外界傳言的那般可怕呢。」

 陳繹心聞言掃他一眼,他起身走去,木枝裡的九禦卻突然竄出老遠,「我不去,你帶那傻小子去好了,我才不去……」

 還在疑惑的淩飛立刻把迷惑變成了警惕,這九禦有多賊多精,他這二十年早有感受,能讓他那般害怕的地方,絕對不是他能輕看的啊。

 「無妨,」陳繹心木枝一轉,那九禦再次被拘回來,淩飛猶猶豫豫還是選擇相信陳繹心,自行跟上。

 一直抵達荒地的中心,九禦和淩飛都疑神疑鬼警惕非常,可陳繹心說無妨,就真的是無妨,這一路上什麼都沒發生,比他們在外面沙海行走還要平靜。

 陳繹心腳步停下,略為不舍地看了一眼木枝,然後將九禦拘出,他將木枝插到地上,然後他緩緩跪了下來。

 「父神,天鳳卿容來拜,請父神看在阿離和大兄的面上,現身一見。」

 已經可以化成人形的九禦面色明顯慌張,他下意識就變回原形,縮起自己,降低存在感,而淩飛則完全被陳繹心話震傻了。

 作為土生土長在上界的仙人,他在兒時都聽過創世神的故事,但那是已經消失在這個紀元的遠古神,是已經不存在的神,那些事蹟雖有部分古書記載,但更多是後人的添工加料,自行豐富的,他從未想過還能有人讓父神再現。

 一道特殊的氣機在木枝上浮現,陳繹心轉過身,對淩飛和九禦一點,他們昏睡過去,他才回身對木枝的方向再次一拜。

 木枝化成光點散落在荒地,隨後一個巨大的靈身呈現在陳繹心面前,無法看清面目,但隱約能看出是一中年男人,威嚴之極。

 「小天鳳,又是你……」

 聞人離曾經用同樣的方式召喚過他,在他離開後,他這般拘住過陳繹心,此刻又再見了,但一眼可見,此時的天鳳情況可不大好。

 「卿容有過,再次打攪父神安寧,但這世間卿容唯獨願意相信父神,唯獨能相信父神了。」陳繹心說著再次一拜,同時他帽子飛落,如雪白發飛揚,除卻容顏未改,他的命元和魂元精華早就所剩無幾。

 他能活著走到這裡,陳繹心自己也覺得幸運。

 在片刻的沉默之後,一陣風拂過陳繹心的頭髮,卻是父神魂體對他的一拂,這一拂似有憐惜,又似是無奈。

 陳繹心猛然抬頭,幾乎將天空都遮擋的父神,已經化成一道風,徹底不見了。

 「原來如此,」陳繹心低低呢喃,然後對著父神消失的方向再一拜,「卿容謝過。」

 九禦和淩飛蘇醒的時候,舉目望去,荒地已經不見了,他們在一個擋風的沙丘背後,陳繹心看著天邊,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寧靜。

 淩飛還未反應,九禦就躥到了陳繹心跟前,「東方和南宮都做不到,你為何能做到?」

 召喚創世神魂體,這種逆天的事情,陳繹心如何辦到的?以為足夠瞭解陳繹心的九禦此刻覺得有些超脫把控了,有這種能力的陳繹心,他怕是擺佈不了啊。

 陳繹心一拂將擋住他看風景的九禦扇走,他偏頭看向淩飛,對他吩咐道,「你給我找點材料,我要煉製一把新的拐杖。」

 他語氣一頓,再次補充道,「不要木頭。」

 他要是用其他草木作拐杖,只怕聞人離知道了會吃醋的。

 陳繹心想起聞人離,眸中的柔和相當明顯,也讓淩飛看愣了神,隨即他斂目稱是,到附近去尋材料,滿足陳繹心的要求。

 一把材質輕便的石制拐杖做好了,他們又重新上路,繼續向西。

 二十年時間再次過去,他們才從沙海走出,抵達了西邊屬於仙界陣營的堡壘城鎮,前後四十多年的時間過去,虛天戰場上發生了許多事情,可大抵的情況和四十年前無異。

 「去吧,」陳繹心對淩飛揚揚手,話語裡沒有多少感情。

 可淩飛的模樣卻似要哭了一般,他的修為已經不能再壓制下去了,這虛天戰場並不適合他晉升仙君,他得回仙界,最好回他的部族裡晉升,才是最為妥當的。

 他退後幾步,對陳繹心認認真真拜了三拜,沒有再說什麼感激的話,轉身離去,這仙鎮裡就有一回歸仙界的法陣,只是需要繳納足夠的物資。

 這些東西他們一路穿過沙海,只陳繹心手邊露出給他的那些,早就夠了。

 「不想讓他帶話?」九禦坐在陳繹心對面,斜眼看了淩飛的背影一眼,又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陳繹心。

 「想,但不能,」陳繹心端起酒杯親抿一口,倒不覺有什麼好否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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