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錢國俊進了辦公室，直接走向檔案櫃，按照年月順序，很快找到目標，抽出一份標注魯秋生的檔案袋。

　　錢國俊拿著檔案袋坐下，從裡面掏出檔，魯秋生的一寸照片就在其上。

　　那眉毛、鼻子、嘴唇，赫然跟影視城甩手袖的演員一模一樣的。區別只是照片上的人眼神無力，嘴角耷拉，頹廢氣息濃濃。

　　“魯秋生，盧秋，不是我這記性，還真把你們當兩個人了。”錢國俊喃喃自語。

　　盧秋跟魯秋生說話口氣、行為、氣質相差很大，如果胖點，臉部線條柔和了，錢國俊看到只會疑惑，不會有六分把握覺得相像。

　　盧秋也是疏忽了，光知道防備周鴻詢蕭雅兄妹，忘了還有個律師比他們還熟悉魯秋生。如果知道想起防備，盧秋肯定會偷偷找到律師所去認一下錢國俊。尚海上千萬人口，碰面機率小，就是碰面了，也不會認出。律師手上經手的案列太多，那麼多當事人，誰會記得？

　　沒有防備之心。就是今天讓錢國俊看了個正。

　　確定盧秋就是魯秋生，錢國俊有點頭大，頭大周鴻詢跟盧秋的關係。

　　錢國俊跟周鴻詢交情長達八年，周鴻詢沒回國創業，兩人就結識了。錢國俊的表妹跟周鴻詢是同學，錢國俊到美國探望表妹，認識了周鴻詢。

　　當時，錢國俊的表妹暗戀周鴻詢，苦於無法接近，喝了酒，在表哥面前吐露心愁。錢國俊的表妹長得漂亮，各方面都極其優秀，從小學五年級起，就有小男生送情書送玫瑰了，初中高中大學追求者更多。

　　錢國俊覺得，除非男的眼睛塗滿眼屎，才會不拜倒在表妹的石榴裙下。現在真的聽到這麼一個，心裡既好奇又不平，安慰了表妹後，直接去找了周鴻詢。

　　錢國俊以同鄉的名義去見周鴻詢，兩人聊得投機，錢國俊報出表妹名字，結果周鴻詢想了半天才記起是自己的同學，當時，錢國俊很無語，覺得周鴻詢就一木頭疙瘩，不懂風情。

　　錢國俊認為表妹出色，周鴻詢優秀，兩人條件相當，配成一對是天地良緣，以後只要到美國，就想法為兩人製造見面機會。結果周鴻詢木楞楞的，當錢國俊的表妹跟路邊的樹樁差不多。

　　錢國俊還沒氣餒，錢國俊的表妹已經死心了。錢國俊紅娘沒做成，周鴻詢的朋友倒做成了。之後兩年，兩人一直保持聯繫。

　　錢國俊的表妹留在美國沒回，周鴻詢回國，錢國俊是他信賴的朋友，飛詢公司的法律糾紛都交由錢國俊處理。

　　做了周鴻詢八年的朋友，五年多的合作夥伴，錢國俊自認是最瞭解周鴻詢的人，可今天，錢國俊不自信了。

　　周鴻詢在美國沒交女朋友，那是忙學業，回國後不交女朋友，那是忙事業。現在事業有成，公司聘請了高管協助，周鴻詢有空閒有時間了，卻不忙著找女朋友，而是去投資拍電影。

　　錢國俊熟知周鴻詢喜好，清楚周鴻詢對影視不樂衷，見到娛樂圈的人一向敬而遠之。周鴻詢突然出資拍電影的消息傳到耳朵裡，錢國俊那時就很驚訝，之後見到周鴻詢，還特意問了他轉變態度的原因。

　　當時周鴻詢的回答是《霸王別姬》劇本相當優秀，能弘揚國粹。這個高大上理由，也說得過去。之後周鴻詢向京昆劇團捐贈5百萬，錢國俊就往高大上方面想了。

　　在影視城，將盧秋跟魯秋生聯繫到一起後，錢國俊就有意跟劇組的人打聽盧秋的消息。結果打聽到了京昆泰斗鞠桂親自指導盧秋。

　　鞠桂不愛抛頭露面，基本處於隱退狀態，錢國俊推測，不是周鴻詢那五百萬慷慨捐贈，鞠桂不會出山。

　　國內的影視圈非常不景氣，市場基本被港臺和歐美影視壟斷，這還是保護政策之下的狀況。

　　投資國內拍片，十個投資商裡有兩三個保本就恭喜發財了。周鴻詢什麼不能投資，偏選了電影？

　　一個對影視從不關注，八年沒聽他哼過一句戲詞的人，突然對影視表現出興趣，對戲曲變得推崇，本身就怪異。

　　如果說周鴻詢是改變愛好，錢國俊更相信周鴻詢是為了公司形象釣名沽譽。戲曲式微，發揚國粹很高大上，顯得飛詢公司很注重傳統文化。

　　可所有資訊，給錢國俊的判斷是，周鴻詢是為了拍《霸王別姬》才想起去捐贈資助戲曲團。

　　《霸王別姬》誰寫的？盧秋！

　　拍《霸王別姬》誰得利？盧秋是主演！

　　請動鞠桂誰得好處？盧秋！

　　剝開層層掩蓋，一切都是為了盧秋！

　　盧秋是誰？魯秋生！

　　魯秋生是誰？潛入蕭雅居所的人。

　　為什麼潛入蕭雅居所？因為愛慕周鴻詢，搞錯了居所主人。

　　好了，問題來了，魯秋生，也就是盧秋，愛慕上了周鴻詢，周鴻詢知道後撤案，不留案底。

　　錢國俊當時有兩種看法，一種是盧秋真的是同性戀，另一種是，魏律師牛b，抓住飛詢公司要上市不想有負面新聞的七寸為自己委託人開脫。

　　不論哪種情況，錢國俊都不忿自己敗在一個無名小卒同行手裡，特別是後一種，那真是陰溝裡翻船，職業生涯上的黑點。

　　以錢國俊的脾氣，當時會撤訴，但會保留案底，尋到證據再去懲罰。可周鴻詢直接撤案不留案底。為什麼呢？

　　錢國俊回憶當天周鴻詢的表情和說話，可以肯定，那時的周鴻詢絕對不認識盧秋，直到被告知，盧秋因愛慕他本人而跟蹤錯目標。

　　錢國俊清楚記得周鴻詢當然眼睛猛然睜大，那表情……當時覺得是震驚，現在回憶好像還有驚慌。

　　之來錢國俊提到變態兩字，他記得周鴻詢瞪了他一眼。那時，錢國俊以為周鴻詢在責怪自己能力，現在想想，根本是生氣，生氣他用變態來形容同性戀。

　　結合現在周鴻詢對盧秋的種種關照，錢國俊的手不由敲了敲自己腦門。枉為周鴻詢八年好友，連好友的性向都沒覺察。

　　三十歲不談女朋友，優秀的同學視而不見，美麗的女主持無動於衷，種種不過因為他不愛女人而已。

　　錢國俊想，好友應該是知道對方愛慕自己時留心了，之後肯定悄悄去見過人，然後滿意了，兩人就開始了交往。交往後才有投資電影和捐贈劇團的反常舉動。

　　錢國俊長歎了口氣，好友真能掩飾，周圍這麼多人，竟沒一人發覺到他性向不同于常人。

　　錢國俊在辦公室越分析，越肯定。瞧著檔案上的一寸大頭照，周鴻詢只見照片還好，見到真人，俊美的盧秋在周鴻詢眼裡還不等於呂布見了貂蟬，寶玉見到黛玉，羅密歐碰到了茱麗葉？

　　咳咳！好像這幾對都沒好下場。

　　錢國俊愁苦，為好友的戀情走上了這條路。

　　放下資料，錢國俊在辦公室裡來回走了三趟，覺得還是應該給好友一個電話，勸說下好友不要走這條不容於世俗的感情之路。

　　號碼撥出去後，周鴻詢的手機處於忙音狀態。錢國俊等了一會兒，又撥過去，還是忙音。等了整整十分鐘，手機才接通。

　　“鴻詢，很忙吧？”手機十幾分打不進肯定是忙了。

　　“還好。”周鴻詢聲音很歡快：“我看到你的四個未接電話，怎麼，有急事？”

　　“沒啥急事，我剛從無錫回來。”

　　“哦，謝謝你照顧我媽和小雅，我媽今天很開心。”

　　“伯母告訴你了？”

　　“不是，秋弟……嗯，盧秋說的，哦，剛才我就是跟盧秋通的電話。”

　　“你跟盧秋……關係挺好？”錢國俊嘴角抽抽，秋弟都喊出來了，兩人已到如漆如膠地步了？

　　“額，比較談得來，盧秋很有才華。”

　　欣賞才華就能掩蓋曖昧親近？

　　“盧秋混娛樂圈的，娛樂圈很亂……在圈子混長了，演員就沒簡單的。”

　　“盧秋背景簡單，人也簡單，家裡就姐弟兩人，進入娛樂圈是想改善家中經濟狀況。”周鴻詢皺了皺眉，好像有誰也是這樣的家庭背景。“國俊，你不要帶著有色眼鏡看人。”

　　錢國俊扶額，得，兩人已經知根知底，自己再多說什麼，好友可能要翻臉。好友三十歲了，遇到個合適的不容易。

　　錢國俊心裡不贊同，旦更不願做王母。

　　“哎，鴻詢，你開心就好。”

　　“國俊，你今天怎麼了？”只要你開心就好，什麼意思？那邊周鴻詢一臉糟懂，不明錢國俊這句話的意思。“是不是小雅又給你氣受了？”

　　“額，沒有。”錢國俊摸了下鼻子，看來好友不想透露自己的秘密。既然周鴻詢不想讓外人察覺，錢國俊決定裝著不知他跟盧秋的私情。

　　“小雅就是脾氣差了點，你多擔待點。”周鴻詢很認可錢國俊，覺得蕭雅要跟錢國俊結婚，會一輩子幸福。

　　“哈哈，沒事，小雅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錢國俊情人眼裡出西施，蕭雅的驕橫都是一種可愛。

　　又說了幾句，周鴻詢那邊有人找過來商談提案，兩人便結束了通話。

　　放下手機，錢國俊拿起桌上的檔案資料，將資料塞進資料櫃的最底部。

　　錢國俊認定周鴻詢跟盧秋在交往，兩人是烈火遇乾柴，壓根不知自己猜得錯了十萬八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