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望著火車揚起鳴笛聲一路走遠，克拉克才感嘆似的開口：「說起來，那個孩子看起來一副體面的樣子，沒想到卻意外是個難纏的傢伙呢。」

　　「哈哈，那可以出老千的專家啊。」莫莫笑著說道，「我們走吧，快去和工廠長打個招呼，讓他請我們吃飯。」

　　「好。」緹奇收回了目光應道。

　　這時，路邊的公用電話突然想起，緹奇愣了愣，然後走過去接起了電話，隔著的一小段距離讓花子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只是掛掉電話之後，緹奇轉過身來微微皺起了眉毛：「抱歉，我和小花有別的工作了。」

　　「誒？又是秘密打工啊，最近你們這種事也太多了…」克拉克聽到後拎著行李稍稍有些抱怨。

　　「沒辦法啊，那我們就先過去了。」莫莫不在意的笑了笑，拉起伊茲向著不遠處的屋子走去。

　　「不好意思了啊…」緹奇揉揉頭髮，無奈的說道。

　　「又要去啊…」她同樣是一臉的不情願。

　　「嗯，不過這次小花要和我一起去見千年公哦。」

　　「哈？為什麼？？」

　　「秘、密~」

　　「嘁……」

　　轉過一個拐角後，千年伯爵正站在不遠處等著他們。「午安，美麗的小姐。」看到他們過來，他用著怪異的嗓音誇張的向著她問好。

　　「…你好。」花子渾身一個機靈，皮笑肉不笑的僵硬著回答，她怎麼樣都沒辦法對這個死胖子產生好感呢…

　　三人一同走進了方舟裡，似是感受到了她的不安，緹奇轉過頭來拉住了她的手，朝著她安撫的眨了眨眼。

　　她心不在焉的笑笑，心裡則在估計著目前的狀況。說實話她對於時間這種看不見也摸不著的存在異常的遲鈍，要不是今天碰到了亞連，說不定她還真的以為可以就這麼和緹奇一直生活下去呢，即使偶爾諾亞的聚會也和她沒有太大的牽連。但是，雖然還不明白為什麼千年伯爵會找上她，但是從時間上來看，諾亞和驅魔師之間的戰鬥，應該要正式開始了吧。

　　那麼，她呢。在這場戰鬥中，她又要作為什麼樣的立場而存在呢。已經不可能再置身事外了吧，她不像是克拉克、莫莫或者伊茲，和他們比起來，她知道的太多了…而對於緹奇的感情，也已經讓她沒有辦法再冷眼旁觀了。

　　可以阻止麼？不可能的，她沒那個能力。同樣的，也沒有任何可以協助他的能力。唯一能做的，或許就是站在他身旁，安靜的看著他殺掉一個又一個驅魔師，毀掉一個又一個聖潔…可是，她真的，可以麼。看著他殺掉伊艾卡元帥，殺掉特夏，毀掉斯曼，然後再…殺死亞連，直到最後……被諾亞的記憶吞噬。別開玩笑了，怎麼可能，只是眼睜睜的看著呢。

　　記憶中劃過一個又一個激烈的戰鬥場面，只要一想到這些將來有一天，會活生生的出現在面前，她就開始覺得全身發冷。這是第一次，這樣迫切的渴望得到力量，只有得到足夠強大的力量，才有可能去改變，去保護。 而現在的她，根本什麼都做不了。

　　沒有窗戶的房間裡，只有桌上的蠟燭帶來微弱的亮光，整個室內安靜的只能聽到餐具相碰的輕微聲響。就算是反派也不用真的通過這種方式來顯示自己有多陰暗吧，花子一邊努力吞嚥著嘴中味如嚼蠟的沙拉一邊默默的吐槽著。以及，她最討厭牛排了。

　　「我吃飽了，接下來，應該上甜點了。」當花子抬起頭聽到千年伯爵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感動得簡直快要淚流滿面了。啊，真好，總算是吃完了…這頓可怕的晚飯。

　　看著千年伯爵大口大口的吃著冰激凌，完全沒有顧及到他們的意思，緹奇半是無奈的笑了笑，只好主動開口問道：「千年公，把我們集合起來不會只為了吃頓飯吧？」

　　千年伯爵聽到後放下了手中的勺子，用手帕擦了擦嘴後才慢悠悠的說出了這次聚餐的目的：「我們所演繹的宏大劇本到了揭露新的一幕的時候了，終於要輪到你們出場了，今後會越來越令人期待的喲~嘿嘿嘿嘿……」

　　花子坐在一群整齊劃一笑得格外詭異的生物中間，低下頭再次默默表示壓力很大。

　　本來只是因為好奇所以才沒有反對，打算跟過來看看的，畢竟說起來他們，也算是緹奇的，家人吧……但是！絕對不會再有下次了混蛋！一個個的氣場都那麼強不過是吃個飯而已你們是要幹嘛！！

　　晚上，花子一個人坐在臥室的床上有些心緒不寧，說不上是哪方面的不安，只是隱約的對於未來，感到不知所措。對於緹奇將要去做的事情，她從一開始就很清楚，只是和他一起在礦場呆久了，那些事情就刻意地被淡忘掉了，直到今天。並不是不記得，就不會發生了。而她只是希望，可以站在和他並肩的地方，即使所要承擔的，是想像不到的沉重，和罪惡。

　　緹奇脫下外面的禮服，只穿著襯衫走上了樓梯，疲倦的打了個呵欠後推開房門，看到的就是花子抱著膝蓋坐在床上發呆的樣子。他靠在門框上揉了揉頭髮，微微眯起眼睛，很不喜歡啊，她這個樣子…不知道在看向哪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明明笑著的時候能那麼強烈的感受到她的開心和快樂，然而一旦沉默下來，就好像把自己隔絕在了一切之外一樣，捉摸不透。

　　「明天我有事要和羅德出去，你好好在家等我。」故意大力的關上門，打斷她的出神，爬上床靠在她身邊說道。

　　花子轉過頭看著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腦袋，想了想，還是干澀的說了出來：「我也要去。」

　　緹奇沉默了一會，然後才緩緩的問道：「……你知道我們是要去幹嘛的麼？」

　　「嗯…我也要去。」她點點頭，依舊堅持。

　　「唉，」他無奈的嘆氣，又看了看她執拗的眼神，最終妥協，「好吧，那早點睡，明天我們一起。」

　　「嗯！晚安。」得到肯定的答覆後，她滿足地咧了咧嘴角，乖乖的鑽進被子閉上了眼睛。

　　「晚安。」緹奇笑笑，湊過去輕輕親了下她的額頭低聲說道。

　　第二天的下午，羅德帶著千年伯爵的雷洛準時出現在了緹奇的屋子門口，在看到他身後的花子時不滿的皺起了眉頭質問：「誒？緹奇，你為什麼把她也帶來了？」

　　「有什麼關係嘛。」緹奇一邊戴上了帽子一邊不在意的回答。

　　羅德鼓起嘴，賭氣似的摻起緹奇的胳膊，然後轉過頭不客氣地吐出舌頭對她做了個鬼臉。

　　花子淡定地移開目光掃向了別處，她剛才什麼都沒有看到。

　　三個人站在高處的土地上，馬蹄聲由遠及近。羅德一邊輕晃著雷洛一邊唱著歌，金黃色的瞳孔一動不動地注視著不遠處正向他們所在的方向駛來的馬車，嘴角勾起一個興奮的笑容。旁邊的緹奇無聊地玩起了手中的撲克牌，面上的表情卻是和羅德一模一樣的躍躍欲試。

　　今天，似乎是陰天呢，花子抬起腦袋看了看被烏雲遮住的太陽，面無表情的想到。

　　「好像不是個很有趣的玩耍對手啊。」馬車從面前經過時，羅德蹲下`身看著裡面坐著的伊艾卡元帥說道，撓了撓臉率先走上了前去，「算了，速戰速決吧，緹奇。」說著舉起雷洛，傘尖對準下面行駛中的馬車，開玩笑的做了一個開槍的動作，「啪」。

　　站在路中央，看著面前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的大群惡魔，花子稍稍往緹奇的身後站了站，雖然知道他們不會攻擊她，攻擊她也不會有效…但是，曾經的記憶還是讓她對這種東西敬謝不敏。

　　馬車被迫停了下來，伊艾卡元帥走出來，在看到和惡魔站在一起的人時，開口問道：「你們是？」

　　「羅德.嘉美。」羅德坐在level.2惡魔的肩膀上回答著。

　　「緹奇.米克。」緹奇從惡魔身後走到了前面，不忘脫帽行禮，「伊艾卡元帥，把你持有的聖潔交給我們，當然，也包括你自身的聖潔。」說完後才又將帽子重新戴了回去。

　　「你認為我會這麼容易就讓你得逞麼？」

　　…………好吧，她知道她是無關人員，但是可不可以給她個自我介紹的機會啊，太絕情了吧你們這些人。

　看著為了讓其他人先走而亮出了自己所有的「聖潔」的伊艾卡元帥，花子又繼續向後退了兩步，好確保自己完全脫離戰場。她不是諾亞，驅魔師對她來說，就和其他普通人一樣沒什麼區別，頂多武力值高了點，她對他們，沒有任何過激或者本能的反應。

　　所以其實她並沒有辦法完全理解，現在緹奇臉上那種興奮而快樂的神情。

　　她只是強迫讓自己看下去，這場已經知道結果的戰鬥。原來，真的是可以做到的，只要是不在乎的人，即使知道他是好人，像現在這樣看著他陷入危險也不會有太大的感觸。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了。

　　感覺到臉上突然碰到的雨滴，她微微眯起眼睛仰起了頭，啊，看起來不僅陰天，還下起雨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