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艇也不知道容煜腦子裡在想什麼,總之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被容煜給揣在了胸前。這傢伙不知從哪裡找來了一個隨身口袋綁在身上,然後把遊艇往裡一塞,拉鏈一拉,就能帶著隨身行動了。
遊艇雖然是妖,但是也跟大部分貓一樣討厭被人束縛。自己鑽進去的箱子之類不提,被人裝進貓包裡完全是另一種感受,因此很是抗爭了一番,無奈他現在的人設……哦不,貓設就是一隻普普通通的大肥橘貓,所以抗爭也沒法抗爭得太出格,最後還是被容煜抓在手裡塞了進去。
“頭兒,小貓貓看起來好像很不開心哦。”白眼小僵屍弱弱地說著,看起來很想伸手摸遊艇一把又害怕被他撓。
遊艇沒好氣地哼哼了一聲,嚇得小僵屍乾脆又倒退了半步。
“沒事的。”容煜卻笑著順手摸了摸遊艇的腦袋,“過一會兒他就習慣了。”
遊艇心想習慣你妹,看老子以後咬不死你!
容煜準備妥當以後便要出門了,小僵屍也想跟著一起去卻被容煜攔了回去。
“你的傷勢還沒完全好,不要出去曬太陽了,萬一傷勢加重就不好了。”
“可是頭兒……”小僵屍嘴巴張張合合,也知道自己太弱了,如今這樣就算去了也是給容煜扯後腿,最後只能抽噠噠地牽著容煜的衣角說,“那、那您多加小心。”
容煜笑著伸手也摸了摸小僵屍的頭,從他手裡接過一個布包,便走出去了。
遊艇一旦離開了那棟小樓便打起了精神,儘管被包得跟個枕頭似的,還是努力用唯一自由的貓頭轉來轉去,觀察著地形,以便尋找到合適的機會逃跑。
本來以為容煜會介意這點,沒想到這傢伙倒是心大得很,在樓下牽了一輛小電瓶車就上路了,也沒去管遊艇的舉動。
路上行人來來往往,凡間看起來總是這麼熱鬧。遊艇坐在小電瓶上才驟覺自己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上過街了。保護梁舟的數千年時間裡,他一心撲在梁舟身上,實在是因為那縷屬於英華上仙的魂魄太過脆弱,稍有疏忽便再也無可輓回,等到梁舟真的投胎了以後,他又隨時跟在旁邊,努力保護他遠離各種危機。然而天意強大,即便是他也幾次三番為了梁舟險死還生,好容易熬到了這一世,最大的消遣也不過是在梁舟住的小區裡逗貓遛狗而已。
這麼說來,之前容煜是不是說他瘦了?
遊艇哀怨地想,他這日子過得可真是有點慘呀。至於梁舟省吃儉用天天給他買貓糧貓罐頭甚至煮雞胸肉三文魚厄瓜多爾小肉排之類的事,他這會兒就選擇性遺忘了。
容煜的小電瓶車繞著城裡的大小道開了半天,終於停了下來。遊艇抬頭一看,險些沒嗆著口水。原來容煜停車的地方竟是一條破破爛爛的小街,和其他地方已然精神抖擻迎接新一天挑戰的街道不同,這裡的街道明明沐浴在晨光下,卻還是一副見不得人的邋遢樣子,但是遊艇看著那些招牌已經知道,這條街道在晚上不是這樣的。
美美理髮屋、春雨足浴店、金英皇娛樂會所……琳琅滿目的大小招牌鱗次櫛比,一眼看去便能得出一個鮮明結論,這是一條風月街。
容煜,來了風月街?
任憑遊艇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這兩者會並排在一起,但是事實就擺在眼前。
容煜下了電瓶車,揣著他的貓,拎著他的布包一路向著小巷裡走去,也不知道要去幹什麼。遊艇抬起頭看向容煜,以他現在的狀況只能看到容煜的一個下巴,曾經清淨無雙的上仙氣質確實已經煙消雲散了,如今的容煜令遊艇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像是危險的,又像是有著某種無法言說的魅力。這是一個陌生的容煜,陌生到遊艇不敢輕舉妄動。
容煜一路走到了街道盡頭,然後才敲開了某棟二層小樓的大門。一個穿著隨便,光著腳還化著大濃妝的女人過來開了門,見到容煜臉上露出一個笑容:“在樓上呢。”她說。
容煜便輕輕抱了她一下,然後才上樓去。遊艇很不開心,容煜抱那女人的時候,他被夾在當中,聞了一鼻子的廉價香水味,狠狠打了兩個噴嚏,結果那一看就是個流鶯的女人居然還驚喜地喊道:“小貓貓!”說著便伸出手來。
小貓貓你妹!遊艇在容煜胸口綁著的袋子裡伸了伸指甲,本王是衛無嗔,妖王衛無嗔!
不過沒等妖王衛無嗔真發飆,容煜已經往旁邊一讓躲開了那女人的手:“他可凶呢,萬一傷到你就不好了。”女人發出了嬌嗔的聲音,不過還是悻悻地收回了手。遊艇心裡一時喜怒摻半,不知道應不應該為那句“他可凶呢”發飆。行啊,背著人仁兄長仁兄短的,到了人前本王就成了一隻凶貓了?遊艇生氣地把腦袋往包裡一鑽,索性連容煜也不想見了。
容煜察覺到胸口的動靜,低頭看了一眼,臉上露出了一抹無奈的笑容。容煜上了樓,在二樓出現的是一間間被隔開的小隔間,裡頭是剛剛做完生意的流鶯們正在休息。
世界並不總是美好的,以前的容煜上仙不明白,他不懂有些人為何自甘墮落,又有些人為何放著好好的正路不走要走邪門歪道,哪怕拉他們一把也拉不起來,直到他脫去容煜上仙那層衣服,墮入這個世間,和那些黑暗的、不潔的、腐爛的東西為伍,他才明白以前的自己有多麼天真。有些人不是你想救就能救得回來,有些事不是你想改就能改得過來,蕓蕓眾生,各有各命,即便是西天佛菩薩的普度眾生宏願也遙遙未見實現之期。
大概是聽說容煜來了,一個理著平頭的男子打著哈欠迎了上來。遊艇聽到動靜,露了一對眼睛在外面觀察究竟是什麼情況,他已經做好打算,如果容煜敢大白天地跑來嫖娼,那他就……他就……遊艇悶悶地想,其實容煜跟他也沒啥關係,就算是人家跑來嫖娼,自己又能怎樣呢?對了,容煜不是喊他兄長嗎,那他就可以管教這個自甘墮落的傢伙。想到這裡,遊艇頓時精神一振!
不過容煜並沒有如遊艇所想的一般大清早地跑來花錢買女人,而是跟著這個男人進了一間屋子。遊艇頓時又開始擔心起來了,容煜這是花錢嫖男人來了?遊艇一對貓眼滴溜溜地在那平頭男人身上直轉,不是吧,容煜的眼光有那麼差?這平頭男子不僅形容猥瑣,個頭矮小,渾身上下還散髮著一股難聞的臭味,當然這不是說這個男人不愛衛生的那種臭,那是一種普通人聞不到的代表厄運的臭味,以遊艇的眼光看來,這個男人不僅命途多舛,而且會英年早逝,這種人,正是惡鬼之流最喜歡靠近的類型,這不就有幾隻看不清樣子的惡鬼趁著屋裡昏暗,渾水摸魚地想要貼上去嗎?然而,那些惡鬼還沒近那個男人的身便因為碰到容煜慘叫一聲,不知逃到哪裡去了?
“嗯?”那男人停下腳步,似乎感覺到了什麼。
容煜沒事人似地問:“怎麼了,軍哥?”
被喊軍哥的人狐疑地打量了周圍一圈,實在沒看到什麼,便覺得大概是自己的錯覺,說:“沒什麼,進來吧。”
容煜便揣著遊艇走進了那間屋子。屋子門口還立著兩個人,見容煜進來便把手一伸說:“容哥,不好意思了。”
容煜溫順地張開手。一個人在搜身,另一個先接過容煜手裡的布包打開看了看,發現那只是個便當盒,裡頭裝著些飯菜,便又想要把容煜胸口綁著的布包解下來,這次容煜攔了一把:“路上撿的貓,這個就不用查了吧,看外表就看得出裡頭沒東西。”
遊艇生氣地喵了一聲,抗議自己並非被撿來而是被綁架來的。容煜卻伸手摸了他的小腦袋一把:“乖。”他說。遊艇一爪子撓在容煜手上,抓出三道血痕。旁邊兩個小弟嚇了一跳,後怕地笑起來說:“還怪凶的。”
容煜便也陪著笑:“野貓,是有點凶。”
被容煜這麼一說,遊艇本該更氣了,但是看著容煜手上的血痕又莫名其妙地有點心虛了。遊艇覺得自己每次面對容煜的時候就變得怪怪的,這個人好像就是有本事令他覺得心虛,覺得自己對不起他。
那個叫軍哥的人這時候不知從哪裡遞過來一個箱子,還有一張照片。箱子扁平狹長,照片……遊艇探頭看去,照片上是一個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遊艇沒事乾在家看電視的時候好像看到過,似乎是一個什麼官員還是富商的名人。
那頭容煜已經打開了箱子,箱子裡是一桿分解開來的手槍。
夭壽了!遊艇想,容煜跑去當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