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想告訴他

　　陸齊到底還是收拾東西去了南海市。

　　進了酒店上了樓，不等他敲門，門就從裡面打了開來。陸齊手停在半空，有些詫異看著金天：「你怎麼知道我來了？」

　　「感覺。」金天言簡意賅閃開身，讓陸齊進門。

　　「你說接到一個新業務，客戶在哪呢？」陸齊邊說邊往裡走，不經意打眼，就看到了端正坐在沙發上，頭髮濕漉漉、眼圈紅紅的白嫩少年，「五通神？」

　　五通神聞言揪緊了褲子，看向陸齊又是一副要哭模樣。陸齊蹙了眉，回頭問道金天：「你怎麼把客戶蹂躪成這個樣子？」

　　金天淡淡看了陸齊一眼，面上沒什麼變化：「他想不開投海，我只是順手撈了他上來而已。」

　　說起來，金天扯著五通神領子將他拽上海灘時，那些本來等在焦急等在岸邊的人都傻了眼。一個個長大了嘴巴看著金天，此刻天慢慢放晴，而金天那副淡定模樣，又實在不像遇到什麼可怕的事情。他身上還穿著拍攝時的白襯衣，上面解開了兩顆扣子。原本只是露著鎖骨，可是被海水浸濕之後，白色襯衣緊緊黏在身上，透出瑩潤的肉色。八塊腹肌蓄滿了力量，卻不過分膨出，有著年輕男人特有的朝氣以及誘人的荷爾蒙。

　　他的頭髮原本是固定向上，露出光潔的額頭。可是此刻，黑色的頭髮貼在白淨的額頭上，多了一份柔和與經驗。他一手輕鬆拉著一個年輕人，另一隻手還拿著品牌香水。迎著風，踏著浪，像極了海洋深處走出來的王子。

　　本來舉著電話試圖報警的工作人員，見狀不由自己按下了拍攝界面。而作為頂級的攝影師，更是敏銳的感覺到不同尋常的美感，早早打開了攝像機，記錄下這個短暫而又驚艷的時刻。

　　金天上岸，對著那些圍上來關心他的工作人員解釋，偶然救了一個落水少年。怕金天凍著，大家也沒顧得細問，就讓他們先回房間洗澡換衣服了。

　　金天把五通神丟進浴室後，就給陸齊打了個電話，讓他趕緊過來。陸齊本來還道金天這是想讓自己探班，只是聽到有客戶，也不敢耽誤，連夜買了飛機票就來了。

　　洗完澡的五通神換了新衣，頭髮也不知道擦，就坐在沙發上想哭。因為金天說了不准哭，五通神雖然想哭，但還是被金天嚇得安安靜靜坐著不出聲。

　　陸齊大概瞭解了情況，跑去拿了被子倒了一杯熱水推給五通神。五通神顫著手，捧著杯子，像是在汲取熱水傳遞來的溫度。

　　從陸齊進來，只有金天跟他說說近況，那只五通神坐在沙發上，時不時會抬頭偷偷看他們一眼。可是要是陸齊回望他，他就會立刻低下頭，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陸齊只覺好笑，故意輕輕嗓子問道金天：「你們還沒吃飯吧，我特地帶了好吃的來哦。」

　　金天還當陸齊帶了什麼，見他去拉行李箱，視線也就落在那邊。陸齊不慌不忙拉開拉鏈，大袋方便麵就迫不及待鼓出了箱子。金天呶呶嘴，看著那些麵條問道：「您說的好吃的，就是方便麵？」

　　「哎，這可不是一般的方便麵。」陸齊一邊往外拿面，順手就對金天介紹道，「這可是囊括了所有口味的方便面大禮包。你看有牛肉、有酸菜、有海鮮……」

　　今日按不覺莞爾，忍不住打斷他道：「能把後面補全嗎？是牛肉味方便麵，可不是牛肉啊。」

　　「都差不多嘛。」陸齊抿抿嘴，招呼金天裡幫忙拆包裝。自己則是拿出煮泡麵的電鍋，又依次取了火腿、雞蛋、香菇、金針菇、小油菜等配料。

　　「你是怎麼帶它們過的安檢？」

　　陸齊攤手：「就是放在行李箱拉來的呀，為了多帶幾包，我可是特地用了29寸的行李箱。」

　　金天打電話舀了幾桶純淨水上來，陸齊將電鍋插上電，倒了水進去煮。趁水加熱的時候，將撕成瓣的香菇先扔進去煮。水滾了之後，陸齊就指揮著金天一起，將麵餅放進鍋裡，雞蛋打破放進鍋裡煮。依次加了面料、湯料進去，然後才把切好片的火腿跟金針菇連同小油菜放進鍋裡一起煮。

　　方便面是個神奇的東西，簡單的麵餅，承包的調料。它不像其他食物，對於環境、配料、廚藝沒有過於嚴苛的要求。再笨手笨腳的人，只要能燒的開熱水，將麵餅跟調料放進去，出來就是頂美味的食物。

　　若是時間來不及，將麵餅放在碗裡，撒上調料，倒上熱水悶五分鐘。揭開蓋子，開吃，熱乎乎的麵條伴著「跐溜」的聲音入口，吃幾口面，喝兩口湯，簡直大享受。

　　只是泡麵比起煮的面，到底是少了味道。打了雞蛋的方便麵，又會碰撞出神奇的化學反應。麵條咕嘟咕嘟煮著，冒著熱氣。想吃有嚼勁的，就少煮一會兒；想吃爛口面，就多煮一會兒。

　　陸齊拿著筷子，笈了一口麵條，輕輕吹吹吸入口中。漂亮的眼睛彎成新月，裡面閃著奇異的滿足。到底是飲食大過天，陸齊顧不得說別的，招呼另外兩個，說了聲來吃就自己盛了滿滿一大碗。金天則是先盛了一碗給五通神放在一邊，然後才給自己盛了一碗。

　　陸齊滿足吃著面，碗裡冷不防多了個荷包蛋。他偏頭對著金天笑笑，然後毫不客氣吃掉了那個蛋。金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的，按說照他給自己的定位，是優雅的，高逼格的。即便不去高檔餐廳，也不該吃這種快餐食物。可是看著陸齊吃的那麼香，他就覺得胃裡有些空了。

　　大概是許久沒人類的快餐食品，有些物以稀為貴了？金天一邊吃著一面想著。

　　另一邊的五通神，本來還是打定主意不跟他們有過多接觸說什麼話。可是聞著湯麵的香味，看著他們吃的香甜的樣子，聽著麵條跐溜入口的聲音。五通神到底還是沒忍住，試探著伸出手，見沒人注意他，端起面吃了起來。

　　陸齊帶了足有幾十包泡麵，一次只能下個五六袋。他們吃一鍋煮一鍋，眼看就剩最後一點湯麵了，陸齊又忍不住有些失落：「還是，好餓啊……」陸齊說著話，就想去盛那最後一點方便麵。

　　說來也奇怪，明明都斷了電見了底，可是鍋裡的面忽然就又咕嘟了起來。不僅如此，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多了不少。陸齊先是疑心自己眼花，但是抵不住面香誘人以及腹中空空。陸齊盛了滿滿一盆出來，吃上再去看，面量又是原來的樣子。

　　「哎嘿？」饒是陸齊心再大，也注意到了這怪異的場景。他忍不住叫金天來看，金天卻是看向五通神，淡然開了口：「你做的。」不是疑問語氣，就是陳述事實的平常語調。

　　吞下碗裡最後一口麵湯的五通神紅了臉，怯弱把碗放在一邊，見陸齊滿心歡喜的望向他，不知怎麼的，膽子就大了一點：「是我冒昧了，也不知先生需要不需要……」

　　「需要，當然需要！」陸齊當下笑出聲，一把攬住五通神的肩膀，鄭重其事道，「小五啊，你有這個本事，完全可以加入我的團隊嘛。組織上很需要你這種，有著特殊能力的精尖人才啊。」

　　「可我只會添飯而已……」

　　「會添飯，這就是天大的地能。怎麼樣，別猶豫了，跟你哥我混吧……」

　　「可我只有，五天的壽命了……」

　　陸齊這才想起，自己是來接觸妖怪羈絆，送他們回妖界以免魂飛魄散的。難得有能一直給自己添飯的傢伙，陸齊自然無比珍惜。他盛了面，再看五通神，頗有幾分惺惺相惜之感，拍著胸脯保證道：「小五啊，你有什麼過不去的、放不下的，都跟哥說，哥保證把你順利送回妖界。」

　　一直帶著「淫魔」帽子的五通神，從來都是其他妖怪、人類視為洪水猛獸的對象。陸齊這一聲小五一聲哥，不知怎麼的，就撥動了五通神的心弦。

　　有些秘密藏在心底久了，就成了卑微的存在。明明知道見不得光，可是有機會，還是想帶著那個秘密走出來。那個本該腐壞在心底的秘密，其實是最想剖析給別人看的心事——

　　五通神的名聲一直不怎麼好，最好的時候，鳳凰寫戲曲，缺了角色，恰好遇見路過的五通神，便將他寫進了自己的劇本裡。五通神萬萬沒想到，不過是在妖怪堆裡多看了鳳凰一眼，自己就被編排成了色膽包天、心狠手辣、邪惡無比的大淫魔。

　　與那些極其香，艷的故事不同，五通神極善良也極害羞。他總是躲在別人給他鑄造的相貌醜陋的塑像後，傾聽著人類的願望，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幫助需要幫助的人。

　　五通神沒有朋友，也沒有過多心思。他一直很快樂，直到遇到黎瑜，五通神忽然就有了某種不太一樣的情感。

　　不過是一次偶遇，跟朋友踏春的黎瑜迷了路，陰差陽錯來到了五通神的廟裡。那座塑像早已破舊不堪，可是黎瑜還是把自己的麵包掰下來一塊放在塑像面前，說請他一起吃。

　　黎瑜看不見自己，是五通神卻看得見黎瑜。在五通神看來，黎瑜有著全世界早好看的眼睛，最純真的靈魂。幾乎就是那麼一瞬間，有什麼東西擊中了五通神的心，酥酥麻麻的，有點讓妖透不過氣，又有點小歡喜。

　　五通神送了黎瑜出去以後，就害了單相思。可是一個人類，怎麼可能給他感情上的回應。五通神越想越絕望，加上馬上就要到期，腦子一熱就去投了海。然後就遇到了金天……

　　陸齊聽完五通神的話，大力拍拍他肩膀，說著不就是個人類嗎，我幫你就是。

　　只是第二天，等陸齊站在華大門口，看著五通神指的那個黎瑜時，不覺有些傻眼——

　　五通神的心上人，為什麼會是個，男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