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等著所有人問完,新鮮勁兒過去了,都已經是十分鐘後了。
杜建深沒有開始送花時候的不自在了。
這都沒人注意到了他!
說好的送花對方會開心?
好吧,看起來是挺開心的,不過不是因為他。
杜建深想了下,厚著臉皮說:「夏初,我可以請你和你媽媽吃飯嗎?今天是她的生日,我都訂好位子了,可以一起去嗎?」
夏初問:「我也一起去嗎?」
杜建深說:「當然了。」
關鍵你不去,你媽她也不會去。
最近兩個人關係好不容易有了緩和,正是進一步的機會。
杜建深喜歡的是沈舒媛是溫婉,現在多了倔強,多了稜角,卻依然吸引他。
夏初答應的乾脆,「那好,正好我也沒有吃飯。」
沈舒媛有些詫異得看著夏初,開口說,「夏初你餓了,我帶你去吃。」
她下意識的,就不想讓兩個人湊在一桌。
夏初笑了下說:「沒關係的,既然杜叔叔邀請,我就去吧,他畢竟是長輩。」
杜建深有些意外的看了眼夏初,心裡舒了口氣。
夏初會去一來是她答應過杜審言,不會成為兩個人阻礙,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想要生活的權利。
上一世因為這個人,她和母親的確處境,也的確變得好了許多,這是事實。
有杜建深可以照顧母親,不管出發點是什麼,至少她也有更多精力來做自己喜歡的事,沒有後顧之憂。
對她某種程度算是成全。
杜建深雖然對她淡淡的,卻並沒有苛責和虧待,沒有什麼事情,是一個人必須為你去做的,兩個人又沒有血緣。
沈媛舒見兩個人都說定了,也就沒有反對。
———
夏初走進去才發現這個餐廳是被包了場。
杜建深讓人開了紅酒,笑著說:「沒有人安靜,夏初不是說餓了嗎?那我們就先吃飯,你們想吃什麼?」
杜建深有種長居上位的氣質,其實很吸引人,算是個不錯的歸屬,又難得願意將就人。
夏初突然又想杜審言二十年後,會不會是這個樣子?然後她馬上就否認了。
杜審言心思深沉,二十出頭就處事穩重,以後只會更加不動聲色,尤甚他父親。
杜建深開口問夏初:「你喝不喝酒?」
夏初說:「葡萄酒的話,可以喝一點。」
杜建深說:「女孩子應該少喝酒,不過今天是你媽媽的生日,比較特殊,所以喝一點也不要緊。」
說完看了右邊的人一眼,想要獲得對方的認可一般。
沈舒媛沒有說話。
三個人點了一桌子菜,杜建深不喜歡西餐,並不像是杜審言留過學,口味偏向西式。
吃飯的氣氛很好,一直到上了飯後甜點,杜建深才開口對夏初說:「我去找你的事情,是我思慮不周全,我和你道歉。」
說完又看了身邊人一眼,他今天看了無數次身邊的人,希望對方能給自己眼色看看,可惜什麼都沒有。
杜建深現在終於知道了,對方心裡女兒最重要,他必須得取得夏初的好感。
夏初說:「沒關係,那天我都考完了,雖然有些詫異,但是我覺得沒什麼。」
杜建深有些詫異,他開始覺得夏初心眼兒多,一個這麼年輕的女生功利心太強。
現在換了個角度,覺得人還不錯,態度落落大方,性格也好。
他不由對人改觀了不少,從前是他先入為主了嗎?
沈舒媛去上廁所的間隙,餐廳裡只剩下兩個人,杜建深說:「上次那件事,是我欠考慮,希望你別往心裡去。」
夏初說:「我真的覺得沒有什麼。」
頓了頓,夏初又問:「你是不是覺得我和我媽媽性格一點都不像。」
杜建深說:「你們是不同,一點不像。」
夏初說:「也許吧,當初我父母離婚的狀況,我的生父說我不是他親生的,我不知道我媽在公司有沒有受到非議,我自己學校會經常聽到流言,會覺得困擾。」
杜建深先是一怔,幾秒後多了憤怒。
他是調查過的,但是從當事人嘴裡說出,又是另外一種的感受了。
夏初語氣淡淡的,彷彿只是在敘述別人的事,「我告訴你,不是為了解釋,或者說明什麼,你怎麼看我,我都不在乎,如果你瞭解當初事情,或許能夠諒解我,為什麼這樣的性格,不過你不諒解也沒關係。你和我媽媽,我也是個局外人,我不會因為我們對彼此的看法,去和她說什麼,有的事情還是說開了比較好。」
這是夏初活了兩世,最大的感悟,沒必要為了誤會置氣。
十八歲的夏初想不通,但是二十八的不會。
她那個時候性格反彈,自閉十年後,突然想通了,和人跑遍一百多個國家拍紀錄片,過上了另外一種生活。
有次她在國外一個人坐著看海,思考人生,然後走來了一個本地的老太太問她要煙抽,後來又來了個中年男人。
三個人語言不同,也不說話,就坐在海邊一起抽完了一包煙。
等兩個都走了之後,夏初突然就想通了。
她慶幸自己腦子沒有犯抽,沒有走上極端,然後漸漸的就正常了起來。
至少表面看起來正常。
杜建深很意外,沒想到對方會和他說出這番話。
他沉默了片刻,開口說:「你是個好孩子,能把這麼多事情都處理的井井有條。」
這個年紀,能這麼成熟而且客觀的看待事情,的確不容易。
夏初笑了下,「你和我關係怎麼樣,我是不在乎的,我們只要很和平相處就可以,不行也可以不處在一起,不過我希望你能對她好一點。」
她努力的賺錢,就是為了面對任何的人都能夠理直氣壯,不矮人半分,因為她靠著自己就能過得很好。
夏初對人沒有半分討好或者排斥,態度坦然的杜建深反倒是有些不知道說。
第一次在一個小姑娘面前,沒有話可說,他或許意外,這會兒,卻真的對方這樣其實還挺酷。
沒有小輩和他這麼說過話,這麼一想,他也不曾站在對方的立場去思考。
沈舒媛回來之後,夏初就借口自己有事先走了。
她也不想當電燈泡,也不想多摻和。
學校那邊,新的班主任最近這個星期基本上一天一個電話的打過來。
問她還有什麼學校準備要考,現在外省的單獨招生快結束了吧?如果覺得差不多就可以回學校了,該收心學習了。
比著從前的班主任,新換的這位是太負責了,可以說是有幾分苦口婆心了。
夏初想了下也的確差不多回去了。
這次開學典禮,本來她要代表專業生發言。她因為時間撞了就把推了。
她自己是學渣,在學校時間也不長,真的沒什麼好說,被人扒拉出她在畫室的出勤率那就不太好看了。
還是低調好。
天涯的那個大神群,今年的第一次聚會,夏初後來也沒有去。
她真的沒時間,倒不是故意不去。
不過那次去的人其實也不多。
2月17號是大年初四,很多人要走親訪友,沒有時間,還有很多本市的也回了老家。
群主倒是私底下和夏初半抱怨半撒嬌的說:都怪你,小阿姨你如果來了,這次聚會來的人至少多兩倍啦,你真是討厭~
群主是有爆過照的,是個絡腮鬍的大叔,皮膚黝黑。
夏初想到照片,然後結合對方撒嬌的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轉念一想,不知道對方知道一直叫『阿姨』的人是她,會不會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要緊,總是會回報過去的。
這不最近群裡兩天,又在討論要不要聚會的事情。
———
春繁工作室,現在已經有了四個插花師,還有助理和實習生五名。
兩百多平方房子,地方很寬敞,租賃的辦公室,沒有牆來隔斷空間,什麼都一目瞭然。
九點上班,安裝師傅就過來送夏初訂的空調。
進入了四月,天氣越來越熱了,這裡的空調功率和製冷不夠,要一直保持在20度以下的氣溫,花朵枯萎和水分流失的速度才會被控制。
花藝師的工作室,冬天也是不能開空調的。
零下的氣溫,夏初從前經常會凍得手指發紅,她皮膚白,所以一點印記都要很久才消失。
等著安裝師傅走了之後,夏初安排好了最近一周的事情後,開口說:「最近兩個月,我可能會很少過來,當然,週末還是會在,你們有什麼事情就打電話給我,不過最好是中午12點到2點的時間段,或者是晚上八點以後,急事的話可以發短信給我,我看到了後,會馬上回復。」
新來的花藝師忍不住問:「你只有這些時間段可以閒下來?你是去做什麼?怎麼這麼忙?一天要工作多少小時?」
夏初算了下,早自習七點開始,然後十二點下課,下午兩點到五半點。
學校強制六點開始上晚自習,至少八點半才能走……
高三生真不是一般的辛苦,還有兩個月就高考,這次想要請假都沒有那麼容易。
夏初說:「我一天要坐在那裡十個小時。」
「十個小時?天,你是不是要去什麼地方進修?」
那位才來一周,還搞不清狀況的花藝師問。
夏初說:「也算吧,我是去參加高考。」
「高考考務工作?」
「我是參加高考,不是老師,是學生。」
夏初走了,剩下工作室新來的幾個人一臉懵逼。
這個老闆他們一直以為對方是出來混的早,或許是看起來年輕,畢竟很多女生都看不出年齡。
所以,這邊把事情安排完就當甩手掌櫃去高考了?這特麼太玄幻了 !
高考?!
現實的魔幻主義,這簡直可怕極了。
———
夏初雖然不在學校,學校卻有她的傳說。
她進教室的第一天,不知道消息怎麼傳了出去。
圍觀群眾在課間把走廊堵了,七班同學表示,至少留個窗戶讓他們爬出去上個廁所好嗎!
有必要這樣?
老師的好奇心也不比學生弱,夏初已經是第三次被點名了。
「夏初同學,你來回答一下,這個選擇題的答案。」
老師,雖然你可能覺得你自己提問很自然,簡直是完美。
可是說得好好的,突然點名要學生回答,真的很突兀。
而且這一招前面已經有兩個老師用過了。
七班因為藝術生多,有的人在畫室就和夏初見過。
對人的專業水平印象深刻,還和班上的文化生,說起過。
一個逃課狂魔,如何拿到了全省藝考第三名的傳奇。
全班看夏初的眼神都類似於『你很厲害嘛』的這種……
夏初也是哭笑不得,她真的有很認真的畫,只是這些人沒有看到罷了。
夏初今天翻了下文綜的書,自己還真的忘得差不多了。
不過她又不要考高分,過一遍就可以了。
上課的時候她必須保持精神集中,真是點名點怕了,老師講解到一半讓她回答。
這還是挺恐怖的,她就以這樣新穎的方式,和所有任課老師認識了一遍。
夏初聽說說了,肖明月的聯考成績不理想,大概是發揮不好。
不過對方也考了美院,十有八九會靠上。
肖明月畢竟是學校的焦點人物,自然被人關注的多。
夏初她有一段時間,沒有聽見過肖明月和張麗娜的名字,還覺得挺新奇的。
大概是和對方的生活,隔得距離太遠。
校園霸凌的肇事者,骨子裡都是戾氣,共性是欺善怕惡。
霸凌對象是懦弱和不起眼的人,她和從前變得不同了。幾次三番挑釁失敗後,那些人自然不會找上門了
夏初路上遇到張麗娜從前的幾個朋友,那些人看她眼神,都在閃躲,她也覺得很諷刺。
第一天,夏初先是被新班主任叫去談話,然後是美術組的組長,最後是副校長。
好不容易,她以為下午沒有話談。
然後到了第二天,有個美院的專業考試成績出來了,可以憑考號在網上查詢。
每個人考號也不是什麼秘密的事情,進門就貼著呢。
班上的同學,宋雯查自己成績的時候,也順帶幫夏初查。
宋雯還問過夏初,有沒有把握。
夏初說,覺得自己考得還可以。
成績出來後,是很可以,全國第11名。
班主任 、美術組組長、副校長又找夏初談了一次話。
雖然每個人也就十分鐘,但是聽重複內容,並且得不斷保證自己會認真學習,也是挺……
對一個學渣,這是來自心靈的拷問。
夏初在培訓學校缺課太多,老師們商議過,必須得時刻關注人,避免對方思想在關鍵的時候拋錨。
這是被盯上了嗎?夏初算了下,她一共考了六所學校,還有四所成績沒有出來。
她或許還要經歷這樣談話四次?
又或者是……老師把這個當成了刷日常任務?
想想有些可怕啊……
夏初從辦公室出來,就收到了陳今風發來的短信。
「在做什麼?」
「被老師約談,讓我專心學習。」
「缺席率太高的後遺症,逃課爽,報應來了:)」
夏初覺得自己無話可說,膝蓋好痛。
陳今風等了半天,對方都沒有回復。
他終於不笑了。
自己不小心,再一次把天聊死了。
他就想逗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