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一場混亂的大戰，樹木歪七扭八地倒了一地，蘭若寺更是整個得崩塌了。顏晟因為寧采臣受了重創，感覺到自己的靈魂似乎有些不穩，被燕赤霞在身上打了一個符籙，才覺得好受許多。

　“你的身體在何處，你需要速速回到自己的身體裡。”

　甯采臣一聽燕赤霞這麼說，又是愧疚，又是難受：“顏兄，你家在哪裡？”

　顏晟感受到兩人的緊張，又看到以聶小倩為首的一幫孤魂，從自己的空間中將這些女子的骨灰都拿了出來，看著燕赤霞：“我沒事，大家不用擔心。倒是日頭馬上要高起了，還得麻煩燕大俠先送這幾位姑娘重入輪回道。”

　顏晟對於這個世界的鬼魂妖怪之說，還有輪回之法，倒是滿心好奇。也頗有些研究的想法，只是，現在他這情況，的確需要儘快找到一副合適的身體。顏晟早在前面幾次的時空之旅中發現了，每個時空都有他對應的身體，就不知道他的身體現在在何處。

　燕赤霞見顏晟堅持，直到送聶小倩等人重入輪回，這才送顏晟一程。顏晟也不知道燕赤霞這是有何法子，竟然能夠將他這所謂的生魂送回這個世界的身體中。不過，燕赤霞俠肝義膽，既然答應了此事，必然是有七成以上的把握的。

　寧采臣說了自己家的住址，一再叮嚀，讓顏晟別忘了，實在是顏晟也不記得自己是哪兒人，幾人若要再重逢，還真得依靠顏晟自己記得，才能夠恢復聯繫。

　顏晟只覺得眼前一陣白芒，然後意識有片刻的散亂，緊接著陷入了昏暗。

　再醒來時，倒是很快接收了身體的記憶，不過，顏晟的表情有些微妙，這原身竟然是個癡傻的，且出身鄉野之間，本來還有個寡母照應，可在原主十六歲的時候，寡母為了給自己的傻兒子娶一房媳婦，去了鎮上一戶人家做工，結果不知道因為什麼緣故，竟是慘死在了主人家，留下原身一人傻傻地，幸虧，村上的人樸實，雖說難免碎嘴，可該照顧的時候，還是會多加照顧。

　只是，再怎麼照顧，也就頂多不讓他餓到，至於其他，自然是不可能更多的了。顏晟看著自己身上看不出衣服原來顏色的破布披掛，鼻尖聞著自己身上的惡臭，真得是無法忍受。連忙從這破舊得勉強可以擋個風雨的小屋中走出，按照記憶，來到了小溪邊，將身上的破布直接給扯開，丟到一邊，下到小溪中，好好地洗了一把。

　這一洗，就是足足兩個時辰，顏晟才總算是覺得將自己身上的髒汙給搓洗乾淨了。可泡在水裡面時間實在太長，整個身子都開始跟發酵過的麵包一樣膨脹了一圈。顏晟套好了衣服，又將自己長到腰側的頭髮直接減了一大半，可以梳成一個簡單的書生頭後，才感覺到肚子餓得難受，從空間裡拿出一些東西隨便吃了點兒後，顏晟看著太陽快要出來，村裡的人也要走動後，直接離開了村子。

　顏晟到了鎮上，打聽了原主母親當初去幫工的富戶人家的消息，輾轉弄明白了當日的真相，卻是富戶的小妾偷人，不巧原主母親知道了這事情，這人家心狠，得知原主母親並沒有什麼可以依靠的，竟是一不做二不休地直接弄死了原主母親。

　冤有頭債有主，顏晟既然占了這身子，原身的恩怨，他自然也不會當做沒有發生。一命還一命，也算公平了。

　顏晟所在的方位乃是福建一帶，而寧采臣卻是在江浙地區，顏晟替原主報仇後，顏晟就往寧采臣所在的地方趕去，心底卻一直盤旋著個問題。那書呆子，書生意氣，一看就是個直男，他真要將寧采臣給困在自己身邊嗎？

　等到了寧采臣落戶的地方，看到這書生，笑容爽朗似一個大孩子地教周圍鄰居的孩子讀書念字，顏晟用身上的銀兩在當地盤下了一個兩進的院落，請了負責打掃的僕役，這才去見了寧采臣。

　“甯弟，別來無恙！”

　寧采臣聽到這一聲，卻是瞪大了眼睛，看著面前格外消瘦的顏晟，驚喜地就給了顏晟一個大大的擁抱：“顏兄，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兩人久別重逢，寧采臣是有一肚子的話要同顏晟說，等到劈裡啪啦地說完一大通後，才反應過來詢問顏晟的事情。

　“家母病弱，不久前抱恙身去。我身邊並無其他親朋好友。想到還有甯弟，便一路尋了過來。我已經在離甯弟不遠的地方置辦了一套房子。明日為兄請客，甯弟來認認門。”

　寧采臣讀了一肚子聖賢書，只是，考了多年功名，卻也只是得了一個秀才，後來便做了帳房先生，貼補一些家用。只平日裡往來，卻並無多少可以相交的知己，如今能夠同顏晟交好，甯采臣自然是滿心歡喜。

　甯采臣有點兒書呆子氣，喜歡看書，顏晟新家的書房裡，就有滿滿一大櫃子的書，寧采臣一開始看到的時候，可是驚歎了半天，得了顏晟首肯，可以自由出入其書房，並且借閱書籍後，更是恨不得日日就呆在顏晟這兒守著這一大堆書。

　不過，寧采臣家中有一老母，要奉養母親，也要補貼家用，自然不能夠太過由著自己的性子。除了做好自己的帳房工作，平日裡照顧母親外，甯采臣大部分的時間，都耗在了顏晟家。

　寧采臣家裡的條件並不太好，供出了他這麼一個書生，卻是耗費了大量的銀子，如此一來，家中難免有些簡陋。到了冬日，也就只有一間屋子會燒煤取暖，用的煤也不是什麼好的，一燒起來，屋子裡就嗆得慌。

　顏晟見狀，乾脆提議讓寧采臣帶著寡母，到他那兒住。甯采臣雖然同顏晟是至交好友，骨子裡卻是個硬氣的，並不願意麻煩顏晟，只是，他剛拒絕，顏晟的一番話就說的寧采臣無言以對。

　“你身子骨尚算健朗，又是男子，自然受得了這寒冬。可伯母身子骨本就不好，年歲也大了，你要為了一點點兒的自尊心，同我如此生分，也不願意讓伯母住的舒心舒坦點兒？我將甯弟當做我自己的親弟弟，我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便也將你的當做我的親人。看來，還是我多想了。既然甯弟不願意，就當是我誤會，想岔了。”

　寧采臣哪裡說得過顏晟，最後便帶著母親住進了顏晟家中。而人既然已經入了顏晟府中，再搬出來，顏晟可不會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

　顏晟活得久了，懂得也多，知道甯采臣母親的身體，是年輕的時候烙下的病症，還是需要多做休養，補品什麼的補著身子的虧空。吃住好了，寧母的身體也康泰了許多。

　等到春暖花開之際，寧采臣提出要搬回去住，看得出來，寧母是有些不舍的，只是，她也是個有骨氣的，跟寧采臣脾氣也有些相似，都不願意受人恩惠。

　顏晟少不得還得再出馬，一番苦情攻勢，將自己的身世說得要多可憐就多可憐，然後又提供了方案，可以將房子租出去，也算是多一份嚼用，他這邊的房子，左右是空著的，平日裡只有他一個人，住著實在是寂寞。

　“等你以後娶了媳婦，這個家就熱鬧了，我們母子實在不宜多做打擾。”

　“我母親才過世，我要為母守孝三年，我也無心娶妻生子，你們且住著，便是真要搬，也等采臣掙了銀兩，將房子都重新裝修過後，再回去。”

　顏晟費了不少唇舌，才算是留下了這對母子。

　春去秋來，四季輪轉，離顏晟口中的三年守喪之期快到時，寧母在睡夢中平靜地離開了人世，大概寧母唯一牽掛的就是寧采臣一直未曾娶妻的事情了，也沒能夠看到寧采臣為甯家傳宗接代。

　只寧母的遺憾恐怕是沒有辦法彌補了，寧采臣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到最後那些漂亮溫軟的女子一個都看不上，卻只覺得顏晟越來越好看，整個人都跟會發光似的，只要顏晟一出現，就能夠吸引他的全部注意。

　明明一開始他也只是在母親去後，跟著顏晟一起研究墨家的東西，後來又多了一個燕赤霞，發現墨家的學問加上道家的研究加在一塊兒，用來對付那些妖怪，竟然頗有奇效。甚至，到後來，被顏晟給帶著，寧采臣對於那些符籙也有了一些研究，那些平日裡看來就同鬼畫符一般的東西，竟然還同甲骨文小篆大篆有些關係，只是在不斷地發展過程中，生出了不少的變化。

　大家一起做學問，自然是開開心心的，可不知怎的，最後他就跟顏晟研究到一張床上去了。

　被燕赤霞打趣的時候，看到顏晟那麼坦蕩自然的樣子，寧采臣還有些暈暈乎乎的，可聽到顏晟的詢問時，他卻下意識地做出了回答。

　“你希望看到我娶妻，從今往後，待另外一個人比待你好嗎？”

　“不願意！你……”你應該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