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初見

　　那被咬少年慘叫一聲，虎口處鮮血淋漓。他卻被激出了凶性，也不處理自己的傷口，只是下死力氣去把男孩往水裡按。

　　男孩力氣再大，年齡差距擺在那裡，漸漸沒力氣掙扎。

　　陸離無法眼看著一個小孩被這麼弄死，他試了好幾種方法想要救人。可是所有天賦技能都無法使用，小世界裡面的東西也拿不出來，他試著阻攔那三個少年，因為沒有實體，也根本碰觸不到他們。

　　就在陸離打算使用某些禁忌招數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攜帶的金屬之心突然散髮出一種力量波動，而被按在水裡的男孩在這個波動影響下，體內有一種力量在慢慢覺醒。

　　隨著力量覺醒，男孩又開始反抗，這次他的力氣大得驚人，曲肘撞擊一個少年的下體，立刻讓他慘嚎倒地，眼睛翻白，緊接著又用頭頂直撞另一人面門，那人血流披面，直接被他撞暈過去，最後一人看他如此凶悍，就想逃走，結果被男孩從後面撲上去，動作凶狠地在太陽穴上連打了兩拳，就倒地不起。

　　轉眼之間，三個遠比男孩強壯的對手全部昏迷不醒。

　　男孩悶聲不吭，又挨個補了幾拳，才跌跌撞撞離開這片海灘。

　　陸離發現自己不受控制地跟著男孩移動，他心中一動，仔細觀察男孩的容貌。

　　小孩臉上髒呼呼的，依然能看出是個濃眉大眼，英氣俊朗的小男孩。

　　居然是楚旌！

　　陸離現在沒有實體，感官卻特別敏銳，他能感受到小孩身體裡面逐漸壯大的征服者氣息。

　　他意識到，楚旌正在覺醒征服者天賦。

　　陸離看著走得歪歪斜斜的小孩，暗自嘆口氣。這小傢伙還真能忍。

　　天賦覺醒對於身體是很大的負擔，一般小孩子都會覺得是種很難忍受的痛苦，這小男孩卻是一聲不出。

　　陸離跟著小孩來到海邊背風處一座破破爛爛的窩棚。男孩悶頭鑽進去，毫不費力地提著一個大罐子出來，然後一聲不吭地把一大灌亂七八糟的東西對著陸離就倒了過來。

　　陸離只聞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眼睜睜地看著一大罐猩紅的血水——裡面還夾雜著魚鱗魚腸魚骨頭——穿過了他白霧一樣的身體，撒在地上。

　　陸離睜大眼睛，他是被這小子潑了血吧？

　　被當成鬼潑了一身血！

　　雖然沒有真的潑在身上，但是也很噁心啊，有點小潔癖的陸離有些激動，身體裡的時序齒輪轉得快了不少。

　　小男孩潑完血之後，終於體力不支，一屁股坐在地上。小眼神兒帶著凶狠:“你這水鬼，別想害老子！”

　　稚嫩的聲音惡聲惡氣，可惜他坐在地上，小臉兒還有些發紅，實在沒什麼氣勢。

　　陸離二話不說鬼一樣飄了過去。小樣兒，敢潑他血，嚇死你。

　　小男孩發現這鬼一點沒有受到傷害，反而還朝他飄過來了，大眼睛不見任何畏懼，反而從身後摸出一把小刀，對著陸離就扎過來。

　　奇異的事情發生了，匕首穿過陸離的身體，什麼也沒碰到，反而小男孩的冰涼的手碰到了一團溫暖的實體。

　　“呦！你不但能看到我，還能碰到我呢！”小男孩聽到一個非常溫暖好聽的聲音。

　　鬼說話了，小男孩想，鬼的聲音真好聽，就是聲音不太清楚，聽不出是男鬼還是女鬼，鬼身上還挺暖和。

　　小男孩身體裡面越來越難受，他堅持不住躺倒在地上，看著眼前那一團白色的，勉強看得出是一個人的霧氣，心想自己要被水鬼捉去抵命了。他眼皮發沉，卻還拼命瞪大眼睛，他不能昏倒，就是被水鬼捉走，他也得在水鬼身上咬下一塊肉來，他楚旌還沒怕過誰呢！

　　陸離摸著下巴，看著眼前拼命衝他瞪眼睛的凶狠小崽子。怎麼也無法將他跟長大後剛強堅毅又溫馴服從的楚旌畫上等號。

　　這小破孩是怎麼長成那個樣子的呢？

　　小孩瞪著眼睛，身體卻開始抽搐起來，他覺醒了金屬控制天賦，但是等級太高，小身體有些承受不住，這時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到一塊金屬讓他融合，否則很有可能丟掉性命。

　　陸離沉吟片刻，做了決定。反正也是從他身體裡面拿出來的，再放回去大概不會有問題。

　　楚旌小朋友眼瞅著那水鬼伸出手臂把他抱起來，摟在懷裡。

　　水鬼要帶走他了嗎？

　　他想張嘴咬，可是身上難受的厲害，完全沒有力氣。

　　而且水鬼的懷抱怎麼這麼暖和呢？從來沒有人抱過他，原來被人抱著這麼舒服嗎？怪不得阿恆一直賴在他媽懷裡不下地走路。

　　水鬼突然扯開他胸前的衣服，他要幹什麼？水鬼和山鬼一樣，也吃小孩的心肝嗎?

　　陸離好笑地看著懷裡小男孩眼睛裡面惡狠狠的，又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畏怯，對他齜著小牙，像一隻發脾氣的小奶狗。

　　陸離拿出金屬之心碎片，這東西沉甸甸的，卻只是一道虛影。放在小男孩的心口，金屬之心就像回歸本源似的，融入了小男孩的胸膛。

　　小男孩的抽搐立刻停止了，他的臉上露出放鬆舒適的神情，倦意上涌，眼睛明顯就要睜不開，小孩還在努力睜眼抗拒睡意，最終不支睡著，嘴裡還喃喃著:“不許吃我……”

　　作為一團白霧的陸離也睏倦起來，他分出一絲精神力稍作警惕，然後就摟著熱乎乎的小男孩睡著了。

　　陸離是被手上的一陣疼痛弄醒的，他還沒睡夠，半路被驚醒心情極為不爽，睜眼一看，懷裡的小楚旌正叼著他的手咬呢，白花花的小牙咬住白霧狀的手掌，樣子十分凶狠。

　　陸離:“鬆口。”

　　小楚旌繼續咬，憤怒的小眼神兒清楚地表達:我不！

　　陸離聲音提高了一些，冷聲命令:“鬆口！”

　　小楚旌身子一抖，嘴巴不受控制地張開。

　　他震驚而茫然地看著陸離，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聽從這個水鬼的命令。

　　“水鬼！你……你不許吃我！”小男孩的大眼睛有點色厲內荏。

　　“水鬼……”陸離嘿嘿冷笑，“吵我睡覺，還敢咬我，不聽話的小孩要挨打。”

　　說著就拎起兩條小腿，屁股朝上放在膝蓋上，扒掉褲子，露出白嫩嫩的小屁股。

　　“你放開我！”小男孩蹬著腿掙扎，小拳頭揮舞得虎虎生風，“你敢打我屁股，我就往你家米缸扔十隻死老鼠！把你家小孩挨個打一遍！”

　　啪！屁股蛋兒上多了個紅紅的手掌印。

　　“還敢威脅我。”啪！啪！

　　“我家小孩現在就你一個，你要自己打自己嗎？”啪！啪！啪！

　　小楚旌:“我不是你家小孩！”

　　“少廢話，讓你搗蛋，不聽話就要打屁股！”啪！啪！

　　小楚旌臉蛋兒脹得通紅，他雖然年紀小，也知道被打了屁股是極為丟臉的事情，想他楚旌年方五歲半，就已經是澤離海域十歲以下兒童中的霸主，今天竟遭此奇恥大辱，大眼睛裡面都有點泛淚花了。

　　“服不服?以後聽不聽話?”陸離沒有對付熊孩子的經驗，手法簡單粗暴，打服了就行。

　　“不服！有種你放開我，咱倆公平決鬥！”小脖子梗著，跟個鬥牛犬似的。

　　啪！啪！啪！

　　“還決鬥?有能耐你自己掙脫我啊！”

　　“嗚……不服！”小男孩屁股被打得紅通通的，小嗓門有點哽咽。

　　“再不服我就這麼拎著你，讓別的小朋友看看你被打腫的紅屁股。”陸離故意嚇唬他。

　　“嗚……不行……”小楚旌覺得這個水鬼是自己遇到的最壞的鬼了。

　　“服不服?”陸離作勢把小孩拎起來。

　　“嗚嗚……服，服了……嗚嗚……”小孩哽咽著，去提自己的褲子。他才不要別人看到他被打屁股了，那樣他澤離一霸的威嚴何在！

　　“以後聽不聽話?”陸離把他的褲子穿好，讓他坐在自己膝蓋上面，“好了，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哭。”

　　“我聽話……嗚嗚哇——”小孩也不知是嚇得還是羞的，放聲大哭起來。

　　楚旌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在家裡那個必須叫先生的爹還有總是冷冷瞪他的夫人無論怎麼打罵他，他都不會哭。母親用揍他的方式討好夫人，他也不會哭。其他人欺負他，不給他飯吃他也不會哭，只會狠狠地報復回去。

　　可是現在他卻哭得這麼丟人。也許是因為這個懷抱太溫暖，也許是第一次有人幫他擦眼淚，還有這個水鬼對他一點惡意都沒有的緣故吧。

　　剛才好像還是水鬼在他胸口放了暖暖的東西，他才不那麼難受了。所以他要咬水鬼，還要跟人家決鬥，好像有點不對。

　　小孩子的好惡轉變得真是非常快。

　　楚旌的哭聲漸漸變小，抽抽搭搭地窩在陸離懷裡。陸離身上的掌控者氣息，對於剛剛覺醒的小楚旌有著天然的吸引力。

　　“咕嚕嚕……”

　　小孩聽到水鬼的肚子在叫。

　　小楚旌:“水鬼，你餓了?”

　　陸離正在納悶自己都變成一團霧了，居然還會肚子餓，聽到小孩的問話，沒好氣的說:“不許叫我水鬼，見過這麼善良英俊的鬼嗎？”

　　善良?英俊?

　　小楚旌瞄了一眼剛剛胖揍自己一頓的白霧，雖然他不太懂，但是憑藉自小打獵培養出的敏銳直覺，他認為還是不要提出自己的質疑為好。

　　“那你是什麼？我叫楚旌，今年五歲半，你叫什麼名字?”楚旌中氣十足地問。他恢復了精神，一副濃眉大眼，虎頭虎腦的樣子。

　　“我……”陸離發現，似乎受規則限制，他無法說出自己的身份信息。

　　“叫我叔叔吧，以後你就知道我是誰了。”陸離壞心眼地想著人高馬大的楚旌，滿臉通紅叫自己叔叔的模樣。

　　“叔叔，我給你找吃的吧。”小楚旌一骨碌爬起來，像顆小炮彈一樣衝出去。他覺得很開心，他認識了一個很暖和的水鬼叔叔！雖然打了他的屁股，但是很關心他！

　　他得給水鬼叔叔找吃的，不然餓死了怎麼辦？他要一直養著水鬼叔叔，天天跟他說話，跟他一起玩。

　　陸離被動地隨著楚旌飄出去，他發現自己似乎無法離開楚旌周圍，楚旌到哪裡，他就得跟到哪裡。

　　小男孩一個猛子扎進海里，在水裡就像一條敏捷的小魚，不一會兒就抓著一網兜海鮮放在陸離面前。

　　“叔叔，你吃吧。這些都可好吃了。他們不給我飯吃的時候，我就天天吃這些，吃了就不餓了。”小孩的眼睛亮晶晶。

　　聽到不給飯吃，陸離眼神一沉，接著不可置信地問:“就這麼……生吃?”

　　“是的，很鮮很甜的。”小男孩拿起一個貝類，■嚓掰開就吞了下去，“生火很麻煩。”

　　這孩子是有多強的生命力，才能天生地養的長這麼大。

　　“乖，我教你幾個小技能，以後你就不用為用火用水發愁了。”陸離把洛潯研究出的幾個小法門教給了楚旌，只要是天賦覺醒者，就可以使用。沒什麼強大的力量，但是點個火，放個水，搞個清潔衛生之類的，都可以辦到。

　　楚旌學得很快，他興致勃勃地玩著手上的小火苗，簡直樂不思蜀。

　　在陸離的指導下，楚旌弄來柴火，他的天賦覺醒後，力氣大了不少，做這些事一點都不吃力。

　　按照陸離指示，小楚旌燒熟了加入各種植物調味品的海鮮，那味道讓小楚旌吃得臉都要埋到海鮮堆裡去。

　　“叔叔，你怎麼不吃？”小楚旌看著陸離坐那不動，不禁問道。

　　“我拿不起來。”陸離鬱悶，除了楚旌，他什麼都碰不到，一碰就穿過去了。

　　現在也只有小楚旌能看到他，碰觸到他。

　　“啊！我喂你吃。”楚旌拿起一個貝肉，送到陸離嘴邊。

　　陸離看著那小髒手:“先把手洗乾淨。”

　　“哼！”小楚旌把貝肉塞到自己嘴裡，“不喂你了。”居然嫌棄他髒！

　　陸離嘿嘿笑了兩聲，喝道:“不許張嘴！”

　　於是小楚旌的嘴巴就牢牢閉緊，怎麼也張不開了。

　　小樣兒，咱倆誰也別吃。

　　陸離理直氣壯地欺負小孩子。

　　於是楚旌眼睛瞪得又圓又大，乾拿著海鮮吃不到嘴。

　　最終小楚旌乖乖地把手洗乾淨，挑了一片最好吃的肉，喂進了陸離的嘴裡，嘴巴才重獲自由。

　　今天小楚旌學到的第一課，必須聽水鬼叔叔的話，不然屁股遭殃。第二課，要是水鬼叔叔吃不到東西，他就會比水鬼叔叔更慘，嘴巴都張不開。

　　陸離暗笑，要學的多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