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終不能忘

　　陸離打開盒子一看，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

　　裡面是他前些天失竊的水杯，和那雙他自己編的，已經破掉的草鞋。

　　“你……”陸離指著草鞋，水杯就算了，這鞋已經破了啊，上面還粘著他的血啊！用這麼個存放高級自然寶物的保鮮盒子裝起來是幾個意思？他不記得長生有這種毛病啊！

　　“我……”長生到底活了幾百年，臉皮比過去厚多了，“就是收起來。”他斂起尷尬，一臉正色，眼中卻有些忐。贓物被失主發現，盜竊行為證據確鑿，陸離不會更生他的氣吧。

　　“你拿這些東西幹什麼？”陸離沒好氣地問。

　　“……我……當年走的太匆忙……身上都沒幾件你的東西……所以……”長生努力露出一個微笑，語氣中的苦澀卻滿得能溢出來，一直蔓延到陸離心裡。

　　陸離有些惱怒於自己的動容，淡聲道:“杯子沒收，草鞋扔掉，破了的東西還要它幹嘛。”

　　長生欲言又止，也不敢反對，眼巴巴地看著陸離收起杯子，又把草鞋扔的遠遠的。

　　有了防潮墊和舒服的枕頭被子，陸離終於睡了一個好覺。而長生先是裝睡，然後半夜爬起來，就這麼一直看著陸離的睡容到天亮。

　　終於可以近距離看了，他怎麼捨得放棄大好機會去睡覺。

　　陸離是被一陣的米香喚醒的，他一睜眼，就看到長生精神奕奕的臉。他手裡端著一碗食物，顯然就是香氣的來源，紫米花生紅豆粥。

　　“喝點兒粥吧，這是我在千粟大世界買的雜糧，那裡的農產品特別出名。”長生眼睛亮晶晶的，把碗遞過來。

　　陸離不受控制地往後一退，皺起眉頭，臉色變的有些發白。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長生見狀急了，湊上來想摸摸陸離的額頭，又躊躇著不敢上手。

　　“沒事，就是現在聞不了這個粥的味兒。”陸離捂住口鼻。

　　“為什麼？你原來最愛吃這個……”長生有些沮喪。

　　“現在不能吃了，而且再聞一會兒這個味道就會吐。”陸離冷冷道。

　　長生的笑容凝固在脣邊，他已經察覺到什麼，聲音有點發顫:“現在還有什麼其他的不能吃了？”

　　陸離眼神淡漠:“也不多，就那幾樣，你以前最常做的那幾樣。”

　　長生僵住，閉了閉眼睛，深吸了幾口氣，嘴脣還有些發抖:“小離……對不起……”

　　陸離眼珠微微顫抖了一下，漫不在乎地說:“只是一種條件反射的刺激反應，醫生說慢慢就會好了。”

　　刺激……醫生……慢慢會好……可是……幾年過去……不是還沒好？小離這幾年，到底是怎麼過的？

　　長生揉了揉發熱的眼眶，迅速調整自己的表情，微笑著又拿出了一份方便食品。陸離接過去，很是歡快地吃起來，這東西比野黃瓜可好吃多了。

　　長生在一旁看的滿心酸澀，他家山神大人原來可是對方便食品深惡痛絕的，現在居然變得這麼好養活了。到底吃了多少苦啊……

　　陸離被他看的渾身發毛，那是什麼眼神？好像含辛茹苦的娘看著當兵歸來的兒子。這幾年過去，他早就把自己原來多難伺候，多嬌貴，給忘得一干二淨。

　　兩人吃完早飯，長生不讓陸離動手，自己收拾好所有的東西，又拿出一個金魚形狀的空間儲物裝置，叮囑陸離:“這裡面有一些生存物資，你帶在身上，這個空間有點不對，萬一我們分開，你就在原地等著，不要亂跑，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陸離怔怔地看著那隻小金魚，那樣子實在是太熟悉了。

　　當年長生第一次到陸離家裡，陸離給他配了鑰匙，那串鑰匙上面就有這樣一隻小金魚，後來金魚不知怎麼丟了，長生還找了好久。

　　這個儲物器顯然是長生離開地球之後，照著那個金魚的樣子定做的。

　　陸離沒說什麼，默默收起了小金魚。長生松了一口氣，他真怕陸離再說出什麼戳他心窩子的話。

　　兩人就這麼一起朝著空間中心的部分走過去。一路上有了長生，陸離終於過上了人類的生活。陸離也不只讓長生忙碌，他也會幫忙，長生第一次吃到陸離烤的肉時，眼睛都紅了。他又心酸又幸福，他家山神大人居然也會做飯了，還烤肉給他吃。

　　陸離被他那表情弄得頭皮發麻，不禁反思自己以前是不是天天虐待長生，怎麼一點兒小事就把他感動成這樣。

　　長生跟隨在陸離身邊，恨不得這條路永遠都走不完，不管陸離對著他是什麼臉色，只要能這麼在一起，他就別無所求。

　　陸離卻越來越焦躁。他和長生在一起十年。這麼多，這麼厚重的記憶豈是說忘就能忘的？

　　本來經過這些年，陸離已經盡量把這些記憶埋藏在心靈深處。所以重新面對長生的時候，才能平靜無波。他承認，再次見到長生，他心裡仍然有漣漪。但他也真的想要遠離長生，因為他不願再次品嘗那些悲傷，憤懣，痛苦的情緒。

　　如果兩人就此分別，也許再過幾年，陸離再見到長生就能真的一笑泯恩仇，一切風過了無痕。

　　可是偏偏他們被困在了這個鬼地方，每天朝夕相處，那些共同的記憶不經意間，就會從腦海中浮現出來。

　　想起來的越多，陸離就越煩躁。他懊惱於自己又被長生牽動心思，看著長生天天在自己的眼前晃來晃去，深埋在心底，刻意不去回想的怨憤又開始翻騰不休。

　　長生自然有所感覺，他心裡反而悄悄升起一種喜悅，他最怕的就是陸離把他當做陌生人，不冷不熱地對待。陸離肯同他發脾氣，是不是稍稍原諒了他一點呢？

　　這天兩人路過一個巨大的湖泊。湖水清澈，裡面有很多湖鮮。兩人決定在這裡休整一晚。

　　吃過晚飯，陸離跑到湖邊坐下，岸邊長著許多熒光植物，夜色裡色彩繽紛，高低錯落，看上去非常漂亮。

　　陸離吹著夜風，梳理著自己混亂的心思，勉強壓下煩躁。他的手下意識地拿著一塊石頭亂畫。

　　“我惹你生氣，你要罰我做100個俯臥撐嗎？”耳邊突然傳來長生低沉卻難掩激動的聲音。

　　陸離回過神，看到長生正看著自己，眼睛明亮異常。

　　他疑惑地低頭，發現自己在泥土上畫了一個圖案。

　　驀然心裡一澀，陸離想起兩人還在長生的那個原始世界裡生活時，長生雖然對陸離百依百順，但是陸離年紀小，個性也著實不太好，有時候會對長生發脾氣。長生就幫著陸離想辦法懲罰他自己。什麼背著陸離做俯臥撐啦，一個手指倒立啦，這類的。等他們長大了，懲罰的內容就更加豐富，不過陸離那時候也不太捨得折騰長生了，留下來的都是那些讓長生羞窘不已的懲罰方式。

　　而每一種懲罰，都有一個他倆心知肚明的符號做代表。有時候陸離欺負他，就會在某個地方畫出這個符號，看到了，長生就得乖乖受罰，哄陸離高興。

　　陸離剛才下意識畫出的，就是最早一批符號中，代表俯臥撐的那個。

　　陸離一語不發地站起身，伸腳幾下蹭沒了那個圖案，轉身就要走。

　　長生這次卻拉住了他的胳膊。

　　陸離回頭盯著他，眼裡波濤洶涌。

　　長生面容嚴肅，他不笑的時候，俊美的容顏真是寒如冰雪，眼神輕輕一掃就讓人雙腿打顫。

　　陸離卻不吃他這一套，他挑眉道:“幹嘛，想跟我動手？”

　　長生抓住他胳膊的手完全沒有放開的意思，但是力道適中，既不會傷到他，也不會讓他掙脫。

　　“小離，我們談談好嗎？”長生正色道。

　　陸離心中越發煩躁，他冷冷地說:“有什麼好談的？我的話都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出去以後，我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你繼續做你的離合上尊，我繼續當我的小導師，沒事最好再不見面。或者，我們現在就應該分開走。”

　　長生臉色明顯發白，他壓下心底的痛楚，露出一個帶著安撫意味的微笑:“小離，你先別生氣，我知道當年都是我不好，讓你那麼傷心。可是，我們好不容易又見面了，讓我放棄你，絕不可能！”

　　陸離冷笑:“離合上尊，你早就放棄我了，年紀大了，記性也不好了嗎？”

　　長生被他說的一滯，臉上的笑容分崩離析。

　　他低下頭，聲音低啞而苦澀:“小離，你明明心裡還有我，要怎麼做你才能原諒我呢？”

　　陸離的臉色也開始發白，心裡一陣陣煩躁郁憤上涌，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我早就跟你說過了，我們都變了，那個天天就知道圍著你轉，沒你活不下去的陸離早他媽死得灰都不剩了，你個傻逼聽不懂嗎？”

　　長生的表情像被被插了一刀，他深深吐氣，好像身上有哪個地方非常疼，然後靜靜道:“可是你還在。”

　　他突然擁抱住陸離，把他緊緊圈在懷裡，語氣低柔:“只要是你，無論變成什麼樣子，都能讓我陷下去，我永遠都跑不掉，也不想跑。”

　　陸離一把推開他，哂笑:“嗯，跑不掉也不想跑，哈！”

　　他幽深的黑眸烏雲翻滾，說出的每個字都又急又快:“我現在身邊已經有四個了，看樣子你挺願意過來當老五。每天等著我，想操你的時候就扒光了一頓操，不想見你的時候也得洗乾淨等著我操。我讓你當人你就是人，我讓你當狗你就得跪下來做狗。我想怎麼玩你就怎麼玩你，就算在大街上，我讓你發騷你也必須脫光了馬上給我浪起來。當著你的那些手下，我想幹你的時候你也得撅起屁股挨操。興致來了讓別人操你，你也得忍著……”

　　長生久居高位，就算最落魄的時候也沒人敢這麼說他，他也從沒想過，一向溫暖和煦的陸離嘴裡會蹦出這麼羞辱人的話。

　　隨著陸離的言辭越來越露骨，長生的氣勢不住增長，等他發現的時候，陸離幾乎已經被他壓迫得說不出話了。

　　他怵然一驚，連忙收斂氣息，手足無措地看著陸離，眼中滿是憂急，愧疚和求恕。

　　陸離咳嗽了幾聲，蒼白的面孔帶上一些紅暈，他嗤笑道:“說一說就受不住了，離合上尊，您脾氣這麼大，腰還彎的下來嗎？這些天伏低做小的滋味不好受吧，你以為你還是以前的陸長生嗎？”

　　長生臉色蒼白，雙手控制不住地發抖，不是因為陸離說中了他的痛處，而是深刻地體會到，他對陸離造成的傷害有多深。

　　他看過報告，知道陸離和他身邊那幾個人的相處模式。陸離從來不是殘暴的人，卻為了刺激他，故意說出這些話。

　　況且真那樣又如何？

　　只要能回到陸離身邊，他不在乎變得有多下賤。

　　他的身上涌出一片清暉，把一小片天地和陸離罩在裡面。

　　“你他媽又幹什麼？”陸離怒道。

　　長生默默跪下，周圍出現了各種性愛助興道具。

　　他仰起頭，眼睛裡仿佛盛滿星輝，輕聲道:“這是我的領域，在這裡你對我做什麼都行，如果外面有危險，我會第一時間發現。小離，你想怎麼樣我都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