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歐陽勳一直隱忍著怒火，但是卻又不敢飛車回家，生怕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慕筠會受不了。可是她從上車之後就呈現出癲狂的狀態，一會笑、一會哭，還不停地動，撞到車窗都不知道疼。

　「慕筠，你給我清醒一些。」歐陽勳有些心疼慕筠撞到車窗的腦袋，但是現在開著車也不能讓她安靜下來。

　「不要。」她堅決地反對，「清醒你就不理我了。」

　歐陽勳一愣，看了一眼身邊的她，她嘟著小嘴特別嚴肅地看著他，但是他可以肯定她眼神是沒有聚焦的，「你現在這樣我也不怎麼想理你。」

　他不喜歡她碰觸酒精，而且他把慕筠從她父母身邊接過來的時候，她是個純真，根本就不懂得喝酒的女孩。可是現在卻會跟著朋友去酒吧喝酒，還喝得爛醉，這跟他記憶中的人完全不一樣了。難道這也是他造成的嗎，因為當初他送她去國外的那個決定？他突然懊悔萬分，是他害了她。

　「小筠，以後別喝酒行嗎？」歐陽勳心軟地說。

　慕筠笑呵呵地說：「你是在關心我嗎？」

　他沉默不語。

　「很難得啊，你居然會關心我了。」慕筠失控的大笑後又哭著說：「為什麼現在才關心我？」

　被指責的歐陽勳心裡不是很舒服，他承認自己有了過失。

　「知道我為什麼要喝酒嗎？」慕筠靠近他，像是說悄悄話一樣在他耳邊說。

　歐陽勳有些猜到是因為什麼，但是卻不打算說出口。

　「因為你讓我難過了。」她現在心裡都還是痛痛的，「我好難過，難過就想喝酒了。」

　慕筠趴在他的手臂上，差點讓他掌控不了方向盤，「你告訴我啊，為什麼、為什麼就是不喜歡我？」她抓住他的手臂，企圖讓他回應她。

　歐陽勳的臉色凝重，她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嗎。

　「為什麼連讓我待在你身邊都不肯？」

　迫于無奈，歐陽勳只能把車停在路邊，「慕筠，你知道剛剛有多危險嗎，會害死我們的。」

　慕筠卻扯著笑容說：「沒關係，反正沒有你，我活著也沒意思。」

　歐陽勳驚訝地看著慕筠，他對於她來說就真的那麼重要嗎，居然可以連命都不要。

　慕筠看著他，伸手撫摸他的臉，「我喜歡了那麼久的男人為什麼要對我那麼惡劣，為什麼你要跟別的女人訂婚，你知道我有多心痛嗎？」

　她的眼淚再次湧出，「那麼多年，我在英國是怎麼過的你知道嗎，沒有人在我身邊，我像是死屍一樣，再也無法對周遭的一切感興趣，再也無法像從前一樣了。而你從來都不正眼看看我，就算知道我愛著你，還是一直回避。」她哭著控訴。

　歐陽勳靜靜地聽著她的話，「小筠，我不值得你愛，而且我們也不該在一起。」

　「不該，為什麼不該，難道我愛上你就是錯的嗎，可是我除了愛你什麼都不會了。」

　她難過地窩進歐陽勳的懷裡。

　「小筠，你應該愛更好的人。」那個人絕對不會是他。

　慕筠抬起頭，「不，我只能愛你，其它人我都不要。」她猛地抱住他的脖子，並且吻上他的唇，用盡自己的全力抱住他。

　歐陽勳震驚地看著她。她的唇瓣在他的唇上吸吮著，她的唇很軟，帶著紅酒的味道，她青澀地在他的唇上移動著，因為他的不回應，所以她還咬了他，可是一點都不痛，反而還帶著誘惑的氣息。他的唇動了一下，她便馬上抓緊時機地想要繼續，而這樣的感覺也讓他有種衝動想要回應她的吻，想要嘗嘗她口中的味道是不是像紅酒一樣香甜。

　可是理智很快便讓歐陽勳清醒過來，他掙扎地轉頭躲過她的吻。

　慕筠不滿地瞪著他，隨後又依偎在他的懷裡，懇求地說：「勳，我就只有你了，你能不能不要對我那麼殘忍，能不能愛上我？」

　歐陽勳深深地看著懷裡的她，她當真就那麼愛他嗎，就算他一點都不愛她，她也還愛？

　可她也應該明白這會很痛苦，「小筠，放棄好不好？我根本不可能給你想要的。」他輕輕地摟著她。

　她搖搖頭，而後好像找到了一個舒服的位置便睡著了。

　歐陽勳的心很亂，並不知道該怎麼解決慕筠這個麻煩，而且他也不想傷害她。

　慕筠睜開眼後發現是在自己的房間，並不覺得驚訝。她記得自己在酒吧的時候已經感覺到歐陽勳的出現了，可是後面的事情她都不記得了。

　她捂著發疼的腦袋，昨晚為了要裝像一點到底喝了多少酒啊，而且居然連做了什麼都忘記了，也不記得昨晚有沒有借機告白。

　「真是的，現在明白什麼是喝酒誤事了。」居然連最重要的事都忘記了。她擔心地拿起手機，打電話給方雅。

　「小雅，昨晚你有沒有跟著我回家？」方雅一接通電話她就問。

　方雅早上沒課，也是剛剛睡醒，有些沒有反應過來是誰，慢了半拍後才回答，「沒有啊。」

　「啊，那把你看到的都告訴我。」怎麼沒有一個證人呢，不過要是有證人應該也會很糗。

　方雅努力回想昨晚的畫面，「我當時在包廂裡跟同學們道別，是阿蘇先把你扶到外面的，我出來的時候你已經在叔叔的懷裡了，而且你還死死地抱著人家哦。」

　慕筠臉一紅，她昨晚抱著歐陽勳了嗎，好害羞哦，「然後呢？」

　「然後就是他把我罵一頓。」方雅翻著白眼說：「說不該讓你喝那麼多酒的。」

　慕筠心裡甜絲絲的，看來他還是關心她的，只可惜自己喝得太多了，根本不記得發生的事情。

　「再然後他就採用公主抱把你抱走了。」方雅滿足慕筠一切的幻想，不過可惜的是之後的事她都沒有在場，所以都不能告訴慕筠了。

　慕筠滿足地躺在床上，「那還算不錯。」

　「是不錯啦，我都勸你不要喝那麼多了，現在誤事了吧，一大早的來問我發生了什麼事。」她都不想說這個在愛情方面那麼笨的女人了。

　「謝謝啦。」掛掉電話，慕筠便滿足地下床洗漱。

　慕筠出房門想去吃早餐的時候，卻發現歐陽勳在客廳看報紙。

　她有些驚訝，今天並不是週末，他不上班嗎？

　「過來。」歐陽勳聽到聲響，便放下手上的報紙看向她。他特地不去上班就是為了要跟清醒的慕筠談談她喝酒這件事。

　慕筠有些高興，本來還以為不會見到他，所以馬上坐到他身邊，「有事嗎，關於昨晚的事？」

　「以後不許再到酒吧喝酒。」歐陽勳嚴肅地警告她說。

　慕筠不喜歡他現在的口氣，非常的嚴肅，感覺像是用長輩的身分來壓她，「為什麼不行？」

　「你還小，酒吧這樣的地方不是你能進去的。」別人是怎麼樣他管不著，但是她的行為他就必須管。

　慕筠的好心情都被他的一句話給破壞了，「你有必要每次都裝成長輩，用這樣的方式來壓制我嗎。」

　「我確實是你的長輩。」為了不讓她再有其它的意思，他只能拿出長輩的身分。

　慕筠眉頭皺了一下，接著笑了，「真以為你是我叔叔嗎，可我從來都沒把你當作是我叔叔。」

　「慕筠！」歐陽勳嚴厲地一吼。

　她卻笑得更開心了，「酒我又不是第一次喝，現在才緊張會不會太遲了。」

　歐陽勳臉色鐵青，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那她昨晚親吻他的動作也可能不是第一次，她不會一喝醉酒就抱著別人亂親吧，「你什麼時候學會這些行為的？」他咬牙切齒地說，眼神裡充滿了不解、懊悔還有自責。

　「你也太大驚小怪。」慕筠有些心寒，故意說：「這些年深受國外的氣息薰陶，該學的都學會了，更何況只是喝酒而已。」她強壓心痛的感覺，佯裝鎮定地坐在他身邊，看著他出現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不要用這樣的表情看我，這一切都是托你的福，要不是你讓我到英國讀書，我都還不知道英國會有那麼多好玩的地方。」

「我是讓你去讀書，不是讓你體驗這些。」歐陽勳抓住她的手臂，非常不滿地大罵。

　他愧對了她的父母，居然讓她變成現在這個模樣。

　「沒人管的孩子就是這樣，更何況當年十七歲的我還處於叛逆期，被你拋棄的我當然就要做些驚人之舉啊。」她說得很坦率也很真誠。可惜這些都只是說出來嚇唬他的，她從來就沒有做過那些事情，反觀自己十七、十八歲，所做的、所想的都是他，只是他什麼都不知道。

　歐陽勳愧疚得已經無地自容了，只能放開她的手臂，「以後不許再喝酒了。」

　「呵，你是真關心還是假關心呢？」她挑眉地問。她靠近他，雙眼直視他，「要是假的，我會傷心一會，但是如果是真的，我會誤認為這是因為喜歡我哦。」

　慕筠雖然覺得逗他生氣挺好玩的，至少證明了他是在乎她的。但是在他生氣的同時，她也明白自己跟他之間的距離非常的遠，就連現在他們之間明明只有很短的距離，可是她的心就是沒辦法靠近他的，反而會被他推得更遠。

　「跟喜歡根本沒有任何的關係。」歐陽勳生氣地說。

　慕筠眨眼掩飾自己眼神裡的黯淡，「那你緊張有什麼用，如果是身為我的愛人，那他說的話我肯定都會聽。讓我出國，讓我好好讀書，讓我假期回來陪他，讓我一輩子都不要離開他，這些我都可以做到，只可惜我的愛人連正眼都不瞧我一下。」她離開他，斜靠在沙發上。

　歐陽勳的眉頭從慕筠回來的那一刻就沒有舒展，她的反叛程度比他想像的要多太多了。去一趟英國回來，她變得成熟、堅強，但是同時也變得偏激，更加令人捉摸不透。看著她的樣子，自己的心居然也會沒來由地痛，他把這歸為是因為看著他一手教育的女孩變成了這副模樣而傷心。

　他站起身離開客廳，對於她的事情，他必須想個辦法解決，不能再這樣拖拉下去了。

　在他起身的那一刹那，慕筠垂下了眼眸，她很不喜歡這樣跟他打仗的感覺，她知道他會讓著她，也知道他討厭這樣的自己，可是自己就是不能停下。她太愛他了，得不到他的愛，她就只能用這樣的方式去激起他對她的懊悔和自責。

　歐陽勳和蔣穎約了一起吃飯，但是整頓飯下來歐陽勳都在失神，讓蔣穎有些懷疑，「為什麼不帶小筠出來一起吃呢？」她詢問。

　歐陽勳想起幾天前的吵架，不知道慕筠現在在傷心還是在慶倖他沒有管她。可就算幾天前發生了不愉快，她也沒有離開，每天晚上回去，她房間的燈都亮著。他不明白慕筠為什麼在這件事上那麼堅持，一定要回來、一定要激怒他，但又繼續地喜歡著他，她的一切他都看不清楚了。

　「沒有必要。」歐陽勳回答。

　蔣穎覺得可惜，本來還想跟她聊聊，但是兩人見面的機會太少了，「好可惜哦。」

　歐陽勳低著頭看著餐桌上的食物，卻沒有多大的食欲，反而腦海裡想的都是慕筠。

　「你沒事吧？」蔣穎把手放在他面前擺了兩下。

　他看向她，淡淡地說：「沒事。」

　「可我看你不像沒事的樣子，還是說跟我吃飯很痛苦啊。」蔣穎打趣地說。

　他微微一笑，「你想太多了。」

　蔣穎卻覺得並不是想太多，而是他的心裡有事，「我發現自從小筠回來之後，你整個人都變得奇怪起來，是不是小筠有什麼事情？」蔣穎是細心的人，所以很容易發現慕筠對她的討厭，而且慕筠對他的眼神也不一樣。

　「沒什麼。」

　「是嗎？」蔣穎有些懷疑，「小筠回來不是高興的事嗎，你為什麼總是一副擔憂的模樣？」

　歐陽勳不想讓蔣筠懷疑什麼，便說：「她是管不住的野丫頭，放任了她三年，都要管不住了，所以有些愧疚和擔心。」

　蔣穎微眯眼眸看著他，他只是想要管住慕筠嗎，「小女生任性是很正常的，你也別管太緊，太苛刻會造成反效果的。」她其實覺得慕筠的性格還不錯。

　已經達成反效果了，雖然他還沒有管慕筠什麼，可是她的反叛性太強了。也或許可以說她是因為喜歡他才這樣的，但他又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小女生是要哄的，她開心了就會安分一些，也會聽你的，別什麼都對她凶。上次在你家吃飯的時候，你就是太凶了。」那是她第二次見慕筠，卻已經明顯地感覺到她的變化，可能是因為沒有父母在身邊，她很早熟，眼神裡透露的氣息讓蔣穎知道她的堅強。

　「還有，你雖然是她的監護人、名義上的叔叔，但是現在的小女生對這些並不領情，可能還會生氣，認為你憑什麼管她。」

　歐陽勳的臉色一變，慕筠說過類似的話，他的確沒有太多的資格管她，可是他更不想看到她墮落。他已經不只一次檢討自己了，可是很顯然他非常容易被她的話和行為激怒，一生氣他就又想要凶她了，「我明白，但是她真的變了很多，不是那麼容易對付。」

　蔣穎有些同情慕筠，但是也覺得好笑，歐陽勳很少會關心一個人，更何況還是一個小女生，就連她有時候都會被丟在一邊，如果不是她提醒他該約會了，他可能還躲在工作裡，「好吧，其實我覺得她還挺好玩的，可能只是想反叛你。」

　歐陽勳沉默，慕筠確實只是想反叛他，她針對的也只是他而已。

　對於歐陽勳的事情蔣穎不會過問太多，因為他懂得應該怎麼處理才不會破壞兩人現在的情況，她也相信他會處理好，「勳，時間也差不多了，婚訊應該公佈了吧？」蔣穎突然開口說。

　歐陽勳抿了一下唇，抬頭看著她點頭，「嗯，我會儘快處理的。」

　「謝謝你。」蔣穎微微一笑。

　可歐陽勳卻不自覺地擔心起來，他訂婚後慕筠回來了，如果知道他要結婚，她又會做出什麼事情來？他還記得她喝醉酒後跟他說過的話，沒有他，她活著也沒意思。雖然那是因為當時差點發生危險，但是他懂她話裡的悲涼。

　自那天爭吵後，慕琦躲在房間裡幾天了，也越來越看不清事實。當初的堅持和想法都被擊潰了，她想要退縮了，不想面對那些被她拉扯得越來越大的傷疤，可是又那麼的不舍。

　她走出房間，想到廚房找些東西吃，卻剛好看到歐陽勳回來。

　歐陽勳看著更加消瘦的她，心中有說不出的疼，「吃飯了嗎？」

　慕筠抿了一下唇，本來不想告訴他，但是聽到他的關心，還是有些動容，「沒有。」

　歐陽勳皺眉脫掉西裝外套，放在客廳的沙發上，便走進廚房打算給她做吃的，「為什麼那麼晚還不吃飯，在英國也是這樣的嗎，為什麼不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

　慕筠看著他的背影，嘴角緩緩地上揚。她喜歡他現在對她的關心，就像回到了三四年前。

　歐陽勳很快便端著一碗面從廚房出來，「快點吃。」

　她喜孜孜地一笑，然後開始大快朵頤。

　「這幾天你是怎麼解決吃飯問題的？」歐陽勳每天都差不多是這個時間回來，但是他就只看到她的房間燈亮著，根本就不知道她有沒有吃飯。

　慕筠的心情變好了，便很愉快地回答道：「放心吧，我就是今天吃得比較晚，平時都有自己煮面。」

　「光吃面就營養了嗎，你在英國也是只吃面嗎？」怪不得她那麼瘦，三年前還被他養得白白胖胖的，現在估計連四十八公斤都沒有了。

　也不知道是被面的熱氣熏的還是真的很感動，她的眼睛很快就蒙上了一層霧，心裡像是開了花似的，一直笑著。

　歐陽勳看慕筠低著頭，擔心自己說她又讓她不高興了，「小筠，我不是想說你，只是……」

　「我知道，我只是感動。」慕筠抬手擦拭了一下淚水，「你已經三年沒有關心我了，從我回來的那一刻起你就很生氣，等了好久才等到你對我的關心啊。」

　歐陽勳憐惜地看著她梨花帶淚的小臉，原來就只是那麼一個小小的關心，她就能放下戾氣，做一個開心的慕筠，「傻丫頭。」他說。

　慕筠卻很開心，「是挺傻的，不過我很開心。」這是她回來之後第一次那麼開心，他也好像變回之前的歐陽勳了，要是能一直這樣多好啊。

　歐陽勳突然想起周未要出差，「小箱，週末我要去南部參加一個活動，你要不要去？」

　慕筠一愣，他主動開口讓她參加活動耶，「可以嗎？」她很驚喜。

　「當然可以，只是一個活動，而且很快結束，我們可以早一點去，你能去海邊玩玩。」

　歐陽勳點頭。

　她沒想到他會帶她去，這算是約會嗎，「好，只有我們兩個人嗎？」慕筠擔心她只是一個附帶品。

　「嗯。」

　慕筠高興地差點就要飛奔去收拾東西，馬上出發了。

　歐陽勳想起蔣穎的話，小女生是需要哄的。果然只是一個小小的提議就真的讓慕筠開心得忘記了之前的不愉快，這樣的她才比較像她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看來之前真的對她太凶了，才會讓她越來越反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