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自從邵提亞驚覺到桑堇歡對他毫無愛意那天起,他又試了好多次,結果竟然是如出一轍,無論他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她依然是笑口常開,完全沒有反應。
而他卻是被她那把無形的刀,一刀又一刀的砍著,到今天他已遍體鱗傷,所以他又故態復萌用酒精麻醉自己,只是這一次他有所節制,儘管他已是爛醉如泥,但他仍保持清醒,再者為避免自己喝酒誤事,他請了一位司機及私人助理。
當他不願面對妻子時,他就會隨便找個藉口不回家,自己一個人待在私人套房裡,獨嘗著冷清與孤寂,結婚之後,他已經不再與那一票損友一起鬼混了,因為他的世界裡,只容得下桑堇歡這個人,但這只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所以他挾著尾巴逃走了。
因為他不願讓她知道,他被她傷得有多重,他也不願她因此而自責,畢竟感情的事是兩情相悅,他不希望她有半點勉強,但如今他已退無可退,所以他開始考慮離婚,因為他是真的做到了眼裡、心中只有她,所作所為也只為了她,但既然她無法愛上他,那麼就放她自由吧。
他已經準備好離婚協議書,也簽上了自己的大名,正想著該在什麼時候交給她時,不禁覺得有些好笑,這薄薄的幾張紙,就可以決定他們的未來,再者結了婚又如何,如果只是單方面的付出,一段時間後,也會令付出的那個人心死,到最後也只能以離婚收場,而他就是那最好的例子。
離婚協議書就放在書桌上,他望著那幾張紙好幾天了,他們的婚事是經由雙方父母決定的,所以他相信這並非出自她本意,如此看來離婚這條路,似乎是非走不可了,但他還在遲疑些什麼呢?就瀟灑的放手吧,他一個人痛苦,總比兩個人都痛苦來得好。
她住在一個冰天雪地的私人國度裡,他這一團不起眼的火苗,是怎麼也突破不了任何一個屏障,就連樹梢的細縫,他也穿越不了,他怎麼會如此不自量力,妄想融化她冰封的心,他太天真了。
或許他也應該學她做一個冰人,說不定他們的磁場還會相近一點,不過夫妻做不成,做她的朋友、兄長也許會更長久些,但他希望他的退出,能讓她獲得真正的快樂,如此他便心願足矣。
深夜裡,桑堇歡是孤枕難眠,近來邵提亞對她的態度大不如前,待在家裡的時間也愈來愈少,她發覺他慢慢在改變,雖然無形卻會很傷人。
尤其是這兩三次的見面,他不僅變得沉默寡言,態度也變得十分客氣疏離,他甚至不再碰她,她真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為何他要這樣對她,他們不是一向是恩愛異常、相敬如賓的嗎?到底是什麼原因改變了他,她不懂。
難道是他有外遇了嗎?還是他厭倦了婚姻生活?種種的猜測,從她的腦海裡不斷的浮現,日日夜夜困擾著她,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因為這已令她寢食難安,也無法專心工作,她討厭這種提心吊膽、無所適從的日子。
而今早明月告訴她,她自己就是那個禍根,但她無法理解,她明明待他如奉君王,事事順他的心意,乖巧得像只小貓了,他還有什麼好挑剔的,而且她怎麼可能會是什麼禍根?
他若還想要什麼?他可以明明白白告訴她,她會去做的,而且會做得盡善盡美,只是沒有想到兩人的甜蜜期是如此的短暫,這教她如何坦然以對,她還向父親發過誓,說她一定會過得很幸福的,但現在她卻……
明明他已經娶了她,卻又冷落她,對她不聞不問,這是身為一個丈夫該有的行為嗎?她是一個很容易就能滿足的女人,就算他不想關心她也沒關係,但至少在人前,他必須盡他做丈夫的責任,不要讓人對他們的婚姻存疑即可,這樣的要求很過分嗎?
公婆的壓力、父母的壓力、姐妹的壓力,甚至是明月的壓力,來自各方的壓力,壓得她快喘不過氣來,他們的關心就像是一根針,直刺在她的心口上,她不該讓他們擔心的,她沒理由讓他們掛心的。
但她強顏歡笑,卻瞞不過他們的眼睛、躲不過他們溫馨的關懷,她真快要崩潰了,她不習慣人家這麼對她,她桑堇歡是一個獨立自主的女強人,她不需要這些,她希望他們能收回,但她卻只能無言接受。
她真的受不了了,她又不是一個三歲小孩,他們過度的發揮愛心,令她啼笑皆非,只因他們不明白,她的內心並不像她的外表那般柔弱。
但她是有苦無處訴,因為連最知已的江明月也不支持她,問她原因,她竟然告訴她,要她自己去想,她以為她有讀心術嗎?
到底是怎麼搞得,她可以明顯的感受到,所有的人都認為是她的錯,雖然他們從來沒有言明,但他們的眼神就是這麼告訴她的,但她到底是錯在哪裡,可不可以有個人大發慈悲心替她解說一下,她究竟錯在哪裡?
一連好幾日無法入睡的她,神經已經緊繃到一觸即發,而且她的食欲大減,情緒極度不穩,若情況再不改善,她可能就要去找他攤牌了,或者去找心理醫生舒解煩躁。她翻了個身,試著讓自己安眠,閉下了雙眼,她卻陷入惡夢之中。
終於下定決心的邵提亞,帶著離婚協議書步入家門,這時也已深夜十二點,但他可以確定她還沒睡,因為她房裡還亮著燈,他踏著沉重的步伐,每走一步他的心就痛一次,已經痛到快沒有知覺時,他也已走到門邊。
他輕輕地開啟房門,看見她站在窗前,望著月亮發呆,「堇歡。」他鼓足了勇氣喊道,屏息以待,等著她的回應。
他等了許久,她仍對著月亮發呆,所以他又喊了一次,「堇歡。」這一次她聽見了,於是她翩然轉身。
「提亞,你終於回來了。」她邁開腳步朝他飛奔而去,直直撞進他的懷中,她等這一天已經等得夠久了,若他再不回來,她打算明天一早就去找他。
她的熱情不禁令他有些錯愕,原先想說的話全都梗在喉嚨,她緊緊擁著他,將頭貼在他的胸膛,傾聽著他的心跳聲。
「提亞,你的心跳好快哦,我嚇到你了嗎?」她不好意思地說著,因為她不曾對他做過類似的舉動,不過他會心跳加速,應該也是件好事。
「是……是啊,你突然撞過來,我沒有心理準備,才會嚇了一跳。」他附和著她的話,內心掙扎著該不該提離婚的事。
她緊緊抱著他,久久不肯離去,讓他的勇氣隨著時間逐漸流失,他知道若現在再不開口,便再也開不了口,他咬緊了牙關,一口氣將話講完。
「堇歡,有件事需要徵求你的同意。」
「什麼事?!」她拉開兩人的距離,但仍用手圈著他。
他將一個牛皮紙袋放在兩人中間,她不得已只好放開手,接過牛皮紙袋,她抽出放在裡頭的文件,拿在手上晃啊晃的。
「這麼薄是什麼啊?我猜猜看,是飛機票和行程表嗎?你終於抽出時間,能和我去補度蜜月,對不對?」她笑嘻嘻拿起手上的文件猛然一看。
邵提亞聽到她喜出望外的這番話,他本來是想收回那份離婚協議書的,但他卻來不及阻止,他只好別過頭,不敢正面迎視她。
雪白的紙張上,寫著鬥大的五個字,令她的笑意暫態消失,轉而瞠大了雙眼,「離婚協議書?你想跟我離婚?!」她搖著頭,淚水湧上她的眼眶。
不,這不是真的,她在作夢,她一定是在作夢,因為他已經好幾天沒回家了,所以她過度的思念他了,他才會出現在她夢中……
一瞬間,她由天堂掉入地獄,但她不願相信這就是事實,她寧願墜入夢境,但這夢是如此的栩栩如生,令她無法跳脫,選擇另一個夢境,只能任由它一直延續。
事已至此,他只好豁出去了,反正橫豎都是一刀,早離早重生,「名字我已經簽好了,我想你應該也會簽才對,因為這樁婚姻並不是你想要的,所以我們分開對你、我都好。」他強忍著悲慟,冷冰冰地說著。
「不,我不想聽,是夢,這一定是夢,是我睡著了才會作這個夢的,是夢!」她搗著耳朵,逃難似的往被窩裡鑽去,不由自主全身發抖。
「堇歡。」他無視於她的精神狀態,將她從床上拉了下來,「這不是夢,是真的。」他一再的強迫著她,逼著她重回現實之中。
「提亞,不要逼我,請你不要逼我……」見他不再逼著自己,她又再度想逃到被窩裡,但他仍未放過她,殘忍的將她拖了出來。
「這事遲早要解決的,所以請你不要逃避。」他這次是鐵了心腸,想在今晚讓兩人的關係做個結束,因為他不知道,下一次他還有沒有這個勇氣。
望著他絕情絕義的面容,聽著他冰人冰語的言詞,她面如槁木接受了這事實,她不再逃避,但她絕對不會答應離婚的。
桑堇歡緊咬著下唇,說:「好吧,你既然想做個了斷,我就跟你說清楚,我並不否認這樁婚姻是奉父母之命,但我極盡所能將這個身分扮演得很好,不是嗎?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她試圖振作起自己,但她的腦子卻一片混亂。
「我知道,就是因為你做得太好了,我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他試著說話安撫她過於激動的情緒,不料卻適得其反。
「因為我做得太好了,所以你要跟我離婚?!這豈不是個天大的笑話,做得太好也有罪,那好,我也可以做得差一點,或者是壞一點,還是要惡極一點,我都可以做得到啊,你告訴我你要哪一種?」她實在無法冷靜下來,因為他的藉口太過牽強了,而「離婚」兩個字,一直不斷在她的腦海中迴響著,沖散了她一向最引以為傲的自製力。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那你是什麼意思?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做得太好了都可以定罪,那做得不好不就罪加一等,邵提亞,你不是人、你喜新厭舊、你自以為是、你……」她歇斯底里地指責著他,近似瘋狂的抓著自己的頭髮在原地繞圈子。
邵提亞看著她幾近瘋癲樣子,令他不禁驚愕不已,她的反應怎麼會如此極端,她向來都是溫馴可人,怎麼會因為他提離婚這件事,就完全失去理智,這會兒他終於意識到她異常的舉止。
從他進門到現在才過了短短的幾分鐘,她就已經接進崩潰邊緣,他不在這幾天是發生了什麼事嗎?但此時去想那些都是多餘,因為他已無從探究,她不停喃喃言語著,眼底盡是恐慌,看得他也跟著心驚膽跳,怎麼會這樣?事情有這麼嚴重嗎?
望著她的模樣,他的心也跟著痛得無法言語。
就在他椎心泣血的同時,他反射性的一個箭步沖向前去,穩住她那搖搖欲墜的身軀,「堇歡,你醒醒、你醒醒啊。」他驚慌失措地大聲喊,終於令她遠離的意識稍稍回歸。
「提亞,我不離婚,我不要離婚,我求求你,不要和我離婚好不好?我答應過爸爸,我一定要很幸福,我承諾過的。」
她流下了兩行熱淚,撲倒在他的腳邊苦苦哀求,她不能離婚,她是一個孝順的女兒,她要做一個孝順的女兒,她不能就這樣離婚了。
「好,那麼我問你,你幸福嗎?」他蹲了下來,捧起她的臉輕聲問著,她的淚水正一點一點侵蝕著他的心,她就非得這麼折磨他不可嗎?他都已經夠心痛了,她還想怎麼樣?是想讓他心碎嗎?這樣的話他會生不如死的。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眼前的他已變得朦朧看不清了,而他的話像是天降神蹟般,令她重拾一線生機,嘴邊也不自覺蕩漾起一抹悽楚的笑意。
所以她拚了命的點頭,「幸福,我很幸福,真的,我真的很幸福,請你不要剝奪我的幸福,不要啊,我不要啊!提亞,我求求你!」她哽咽不已。
「堇歡,你何苦呢?這份幸福只是假像,你很清楚的,為什麼還要自欺欺人呢?」他沉痛的將真相說出,只見她緩緩由點頭轉為搖頭。
「不,這是真的,它不是假像,我就是這麼認定的,它是真的,是真的……」她不停的嚎聲尖叫,他的一言一語,掀開了覆他們婚姻之上的那層面紗,將她急欲隱藏的部分,赤裸裸呈現出來,她不願承認,也拒絕相信,更不要接受。
於是她悲憤的將握在手中的離婚協議書撕碎,「我不離婚,我桑堇歡這輩子絕不離婚,我是桑昱儒的女兒,桑昱儒的女兒是不能離婚的,我不離婚……」她撐起身子,口中念念有詞,搖搖晃晃往門口走去,就當她走到門口時,忽然眼前一黑,一陣暈眩,雙腳一軟,整個身就倒了下去。
「堇歡!」
「陳醫生,我媳婦還好嗎?」邵士傑憂心問著。
「邵先生,恭喜你啦,你要當爺爺了!」陳醫生笑呵呵宣佈著。
「真……真的啊?太好了、太好了!」邵士傑一聽立刻眉開眼笑。他就要當爺爺了,這可是一件大喜事啊!
「少奶奶已經懷孕兩個月了,不過她自己可能也還不知道,要不然她應該會好好的保養自己的身子才對。」
「這話怎麼說?」
「我剛才大約替她診斷了一下,她實在是太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所有孕婦不該有的症狀她全有,比如說失眠、營養失調、操勞等等,這些都對孩子十分不利,幸好她才剛懷胎不久,否則這個孩子可能就不保了。」陳醫生將桑堇歡的情況一五一十告知邵士傑,而他的臉色由原本的欣喜轉變成凝重。
「邵先生,這是我開出的處方及注意事項,你只要照著我上面寫的去做,相信明年你一定可以抱到一個白白胖胖的孫子,我先告辭了。」
「謝謝您,陳醫生,三更半夜還叨擾您,真是不好意思,改明兒個我再親自登門拜謝,順便請您和夫人一起餐敘,來我送您,請!」
送走了陳醫生,邵士傑來到了兩人的新房。
「邵提亞,你這個混帳東西,我怎麼會生出像你這麼不長進的孩子,真氣死我了!」啪!邵士傑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你知不知道,你老婆已經懷孕了,你竟然還三天兩頭不回家,在外面鬼混,你這樣像是有家室的人嗎?她是你老婆耶,你看看她,她被你折磨得像什麼樣子,你是嫌她不夠瘦嗎?王八蛋!」
邵士傑氣得血壓都上升了,吳鳳英見狀立即扶著他坐下,「別氣、別氣,氣壞身子可怎麼辦,小心你自己的血壓啊。」
被打了一巴掌的邵提亞,聽不見父親陣陣的叫駡聲,他只聽見了兩個字——懷孕。
堇歡懷孕了,他竟然還這樣百般的刺激她,難怪她會情緒失控,難怪她的體力會不堪負荷,天啊,他真該死!
「提亞,這個老婆是你娶進門的,無論當初你的意願如何,她還是你的妻子,是好、是壞你都得疼惜她,這是你的天職,也是你的責任,你明白嗎?」吳鳳英曉以大義一番之後,攙扶著丈夫離開回自己房去。
邵提亞步至床邊跪在地上,望著桑堇歡血色盡失的臉龐,心疼得無以復加,他抽出她的手放在臉頰上,覺得自己真是罪該萬死。「堇歡,原諒我,請你原諒我……」
她昏厥前的話語,猶言在耳,她說她很幸福、她不能離婚,因為她是桑昱儒的女兒,所以她不能離婚……
她為了她父親,所以她必須要幸福;她為了她父親,所以她不能離婚,從頭到尾,沒有一句是說為了她自己。
既然如此,他還能說些什麼呢?她都已經為了她父親而捨棄自我,那麼他就為了她放棄自我吧,他們不離婚,他給她所要的幸福,這麼微不足道的心願,他就成全她,為了她,為了他們的孩子,他捨棄自我又算得了什麼。
「堇歡,你醒醒啊,我們不離了、不離了,你聽見了沒有?」他對著昏迷當中的她說,激動得紅了眼眶。
人家不是常說,施比受更有福。那麼他就做到無窮無盡的給予,直到淘空自己後,或許就不會有感覺了,沒有了感覺,他就不會痛了,不痛了他就能為了她而永遠的活下去,這樣不是很好嗎?
就在他冥想時,她醒了。
「提亞,我們不要離婚,好不好?」她微微撐起虛弱的身子,張著發白的雙唇祈求著。
這是她醒來的第一句話,他還能說些什麼呢?他勾起淡淡微笑說:「好,我們不離婚。」他的應允,令她的眼瞳重現光輝。
「永遠、永遠。」
「好,永遠、永遠。」他爬上床,將她擁入懷中。
「提亞,你為什麼想和我離婚?」依偎在他懷中,她怯懦問著。
他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沉默,時間仿佛過了一世紀之久,他才緩緩開口,「堇歡,你愛我嗎?」他決定在淘空自己之前,必須先讓自己心死。
「如果你這一輩子都不和我離婚,我會愛你的。」她有條件式的回答,果真達到了令他心死的效果。
「謝謝你,還有堇歡,你懷孕了,你知道嗎?」他輕聲告知她這個好消息,但懷中的她卻沒有回應,他俯身一看,才發覺原來她早已經睡著了。
他擁著她好一會兒,才將她放平,「堇歡,我愛你,我真的真的好愛你。」他傾訴著濃烈的愛意,並在她額頭上輕輕留下一吻後離去。
睡夢中的她,隱約聽見他的聲音,溫柔的說著,她懷孕了,他好愛她,但她已經分不清是夢還是真實,濃濃的睡意令她張不開眼,她的月事一直沒來,所以懷孕是極有可能是真的,但他愛她,這可能嗎?或許她是在作夢吧。
***
桑堇歡懷孕的消息,樂壞了桑家所有的人,許麗華連忙準備了好多的中藥,誓言要替她大補特補,江明月也自動報名說她要當孩子的乾媽,而這件喜事,也沖淡了日前的低迷之氣。
即將當母親的桑堇歡,現在是滿口的媽媽經,江明月不甘人後也買來一大堆的育嬰手冊,整天幻想著孩子生出來後,是會像爸爸還是媽媽,還有要吃什麼牌子的奶粉、要用什麼牌子的尿布,雜七雜八的念了一大堆。
「堇歡,還是幫寶適好了,雖然貴了一點,但透氣性佳,我問過一些生過孩子的女人,她們都推薦我用這個牌子,你覺得如何?」江明月一副大師級的口吻,仔細分析著各項產品的優缺點。
「對啊,也有好多人這麼告訴我,就決定用它吧。」
從桑堇歡懷孕的消息傳出後,堇月工作室就已經不是用來辦公,而是用來商討未出生的孩子該如何又如何,而邵提亞這個准爸爸,是完全沒有插嘴的餘地,他只要一說話江明月就會叫他住口,害得他只能坐在一旁乾瞪眼。
這陣子,桑堇歡明顯的改變許多,她的母愛像是決堤的海水一般,不止地湧向了周遭所有的人,就連路上的行人,她也會開心得對著人傻笑,若不是他時時的隨侍在側,以她的美貌,還不引來一群豺狼虎豹。
雖然他一再的告誡她,請她不要對不認識的人亂笑,但她卻總是回答他,她又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忍不住。現在桑堇歡不再是那個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山美人,而是那個處處散發人間溫情的陽蝶精靈。
一得知桑堇歡懷孕後,他便接獲四位老人家的命令,他要如影隨形伴隨著她,若是她有一丁點的閃失,他們就唯他是問,如今他這總裁的職位形同虛設,這讓他不禁要歎造化弄人,因為他現在的身價可是跌落穀底,無人問津了。
「提亞,我肚子餓了,想吃西門町那家的滷味。」桑堇歡撫著肚子,一副餓極了的模樣。
又來了,她是想累死他嗎?
「堇歡,你幫一下忙,現在是下班時間,會塞車的,等我去買回來天都已經黑了,不然換點別的,好不好?」
「不管啦,人家想吃那個嘛,你快去買啦。」她撒嬌著。
「邵提亞,你老婆叫你去買,你就趕快去買,那麼多廢話做什麼,快去!」江明月怒目相向的指著大門,淩厲的眼神仿佛在提醒,他若不依照她的話去做,他就準備被丟到海裡面喂鯊魚,反正他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
還真是風水輪流轉,他也只得摸著鼻子乖乖認命去買,誰教他不是懷孕的人,而是播種的那個人,他被蹂躪是應該的,不可以有任何怨言。
他無奈地前往目的地,這一來一回花了將近三小時的時間,但當他拎著滷味回到堇月工作室的時候,發現竟然早已大門深鎖,他連忙撥了通電話回家,她們果然已經在家裡了。
「什麼嘛,要折騰人也不是這麼折騰法,我是你的老公耶。」他對著已掛掉電話的手機大吼。
這會兒他生了一肚子悶氣無處發洩,所以他決定回家後,將她們罵個痛決,吐一吐滿腹的鳥氣。
「桑堇歡、江明月,你們兩個給我滾出來!」邵提亞一走進大門便大聲斥喝,一臉的怒容。
「提亞,你回來啦,我的滷味呢?」桑堇歡一手端著燕窩,一手伸得直直的,完全無視於他的怒容。
「你還真慢耶,我們都回來好久了呢,快說你是跑到哪裡去摸魚啦?」江明月也從蔚房端出一碗燕窩,口中雖吃著美味,但仍不忘數落他幾句。
邵提亞隱忍已久的怒火,終於在這刻爆發出來,「啊——」他拉長了氣,直到沒氣為止,才解了胸中的鬱悶之氣,兩個女人各只有一隻手能搗住耳朵,另一邊顧及不到的耳朵,則慘遭他的魔音穿腦。
「你要死啦,叫那麼大聲做什麼,想嚇得我們得失心瘋啊!」江明月大罵,走過去狠狠地踹他一腳。
「哇!」他揉著小腿,「江明月,你別太過分哦,懷孕的人是堇歡,你算老幾啊?你跟著沾光,那我算什麼,該沾光的人是我耶!」他不平則鳴,當著眾人的面罵得她顔面盡失,氣得她又踹了他一腳。
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老公被江明月欺負,桑堇歡心疼地跳出來護著他,「提亞,疼不疼啊?」她彎下身替他揉另一隻被端疼的腳。
「明月,你別使用暴力行不行?提亞說的沒錯啊,你是太過分了些。」她替自己的老公講話,「提亞別怕,有我在,我替你撐腰。」
「桑堇歡,你太不夠意思了,我這麼‘用心計較’是為了誰啊?還不是為了你跟你肚子裡的孩子,你竟然這麼說我,好,我以後什麼話都不說,閉上我的金口,這樣你滿意了吧?」江明月信誓旦旦地說著。
桑堇歡一聽,立刻見風轉舵,「提亞,那就是你不對嘍,你怎麼可以罵明月,她都是為我好,你太不應該了,快去向明月道歉。」
她拉著他,走向坐在沙發上生悶氣的江明月,「你還在等什麼?快道歉啊!」她用著命令的口氣,還用力推了他一把。
這時,有四隻眼睛正瞪著他看,逼得他不得不說,「對不起。」他說得極為小聲且毫無誠意,擺出一臉極不屑的表情。
「大聲點,我聽不見,因為我有一個耳膜剛才被人震破了,還有要說就得說得有誠心些,要不然就別說,本大小姐可不稀罕被人隨便敷衍。」她雙手環抱在胸前,一副踐個二五八萬的樣子,誰教他是目前地位卑微的人夫。
「對不起,江小姐,請原諒我的無心之過。」他忍著氣,行了個大禮。
「好吧,我就大人有大量的原諒你吧,記住,下次別再犯了。」她赦免他似的揮了揮手,他則氣得額冒青筋地轉身離去。
「提亞,你不吃飯嗎?」桑堇歡望著他的背影大喊,但他卻沒有回應。
「真是的,飯也不吃,想當神仙啊?小心眼的男人,不管他了,爸、媽、明月,我們去吃飯吧!」她招呼著大家。
「堇歡,你明天是不是要去做產檢啊?」
「是啊!」
「那你可得仔細聽醫生說的話,看看有什麼該注意而我們沒注意到的。」邵士傑邊走邊交代著,他盼這個孫子可是盼得頭髮都快白了,要是不盯緊點怎麼行。
「我知道,而且明天就可以驗出胎兒的性別,如果無誤,我一定會馬上告訴您的。爸您可別亂跑哦,要記得在家等電話哦。」她不忘叮嚀著,語氣中流露著初為人母的味道。
「我會記得守在電話旁寸步不離的,一定!」
他們的對話,令在旁的兩人竊笑不已,桑堇歡的改變,讓所有人都樂不可支,因為他們皆感受到她人性化的一面,她不再遙不可及,甚至不再完美,全因她肚子裡的孩子啟發了她,也帶領著她走入塵世間。
「明月!」桑堇歡一進工作室的門,便興奮地大喊。
江明月聞聲,三步並作兩步從辦公室沖了出來,「怎麼樣、怎麼樣?是男的還是女的?」她早已等得心急如焚,抓著她不停揮舞的手,急切地問著。
「明月,你一定會爽死的,是一對龍鳳胎!」桑堇歡得意的宣佈,而江明月果然是樂歪了,她的眼睛當下全成了彎月形。
「真的啊?太棒了!」兩個女人忘形跳上跳下,可嚇得邵提亞連忙制止。「喂,別跳了,小心樂極生悲啊。」他抱住兩人,大聲的斥喝。
江明月立刻掙脫他的臂彎,將報紙卷成一根木棒狀,敲打著他的頭,「吼!你這只大烏鴉,不說話會死啊?小心我拿根針把你的嘴巴縫起來,看你還敢不敢亂說話。」她暴行施放後,雙手合十誠心的向眾神祈求平安。
「堇歡,你最好離你老公遠一點,他那張嘴不乾不淨的,人家常說禍從口出,若是被他波及,那不倒楣死了。」
江明月惡意排擠他的言語,邵提亞聽了可不服氣,「明月,我可警告你,你別搞破壞。」他邊說著,邊往她們走去。
「站住,你這個衰神別過來,去,去門邊罰站,免得帶來惡運。」她護著桑堇歡,也護著她的乾兒子、女兒。
「堇歡,你倒是說句話啊!」他像只落水狗讓人驅趕,心裡頭委屈極了,但她並沒有替他說話,這時,江明月又開口了!
「不行,我還是不放心,你這個衰神,還是去廟裡去一去黴氣,沾一沾佛氣,看會不會從衰神變喜神。」語畢,他仍站著不動,「快去啊,還愣在那裡做什麼?記得帶證物回來給我檢查。」她推著他出門。
「證物?」
「對,香灰或者是符咒,最好是統統都有,還有給香油錢的時候大方一點,就這樣啦,快滾吧!」不待他回話,她便把門關上。
「明月,這樣會不會太小題大作了點?提亞,看起來好可憐。」桑堇歡不舍地道。
「小心駛得萬年船,你不怕,我可是怕死了。我問你,若是真的因為他那一句話讓你‘帶衰’怎麼辦?」江明月煞有其事地說著,聽得她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小心點總是好的。
「好了啦,別理他了,我們快來想想孩子要取什麼名字……」
「提亞,熱死人了,去開冷氣啦。」桑堇歡用腳踢了踢他,微凸的肚子讓她懶得起身,煩躁的熱氣更是讓她睡不著覺。
「堇歡,現在已經是冬天了,你還會熱啊?」他簡直無法置信,自己都快冷死了,她竟然還喊熱,沒開暖氣就已經沒天理了,還要他去開冷氣?
「人家真的很熱,你到底要不要開啊?」她抓著脖子上的發癢處,頻頻地催促著,又踢了他好幾腳。
他迫不得已,只好起身加了件衣服,再去替她開冷氣。
然而他才走回床邊,她又說:「提亞,我的腰好酸哦,你替我按摩。」她側著身子,指著酸痛處。
望著如太上皇的妻子,他在心中暗暗地發誓,他絕對不再讓她懷孕,否則他就是龜孫子。
他閉著眼睛幫她按摩著,她又說:「提亞,你沒吃飯喔,大力一點啦!」
「是,這樣可不可以啊老婆大人?」
「嗯,剛好,就這個力道,別停啊。」她靜靜享受著,徐徐冷風也減低了她的躁熱感,沒多久她便沉沉地睡去。
待她自動躺平後他才停下手,望著她安詳的睡容,他發出了一個甜蜜笑容,他雖然處處喊苦,但他還是樂在其中,畢竟她是因為他而受苦,他能替她分擔一些,他就多分擔些,反正都是些舉手之勞的小事有什麼關係!
他將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感受著生命的喜悅,他們還未出生,就已經是小天使了,因為他們為他們的母親帶來了一個夢,一個好美、好美的夢。
這幾個月,他甚至可以瞭解到她口中的幸福,正是所謂的知足常樂,當他不再期望得到些什麼的時候,他反而活得更加自在、快樂。
這就是滿足吧!她雖然不曾說過愛他,但從她的二言一行之中,都令他感受到被人強烈依賴著,儘管她命令他東、使喚他西,讓他疲於奔命,可這也算是一種愛的表現吧。
或許她在無形之中,早已愛上他,只是她本人沒有發現而已,若她能對他親口說愛,那麼他今生便了無遺憾了,不過這是一項奢求,好還想要更好、多還想要更多,這是人類貪婪的惡性,而他也只是凡人。
為了配合她,他又去衣櫥裡拿出一條棉被,這時他突然想到一部電影裡的情節,只是他更慘,因為在電影裡是夏天,而他卻是冬天,他蓋著兩條被子,終於能感到一絲暖意,他得好好養足了精神,明天才有充沛的體力供她使喚,他閉上了眼皮,為明天做準備。
「提亞,你真的不去不行嗎?不要去啦,我不要你去嘛。」桑堇歡纏著他,不依的將他放入皮箱中的衣服一件件拿出來。
「堇歡,別鬧了,我不去不行,你就別再吵了好不好?」邵提亞耐著性子安撫著她,自從她知道他要出國去洽談一些公事後,她便整天吵得他不得安寧,他現在實在是快被她吵瘋了。
「你去了我怎麼辦?誰來幫我按摩、開冷氣、買零食……不要去啦!」
說穿了她還是為了自己方便,這點讓他十分氣餒。「要不然你可以叫明月來陪你,就三天而已,很快就會過去的,乖!」
邵提亞終於將行李裝好,上了鎖,將它放在角落。
桑堇歡挺著八個多月的大肚子,嘟著一張嘴坐在床沿怒視著他,「去、去、去,你愛去就去,別管我啦,就讓我自生自滅好了!」她賭氣地道。
「堇歡,你就當是放我三天假,三天以後我就回來任你差遣,所以你不要再說這些嘔氣的話。」他坐在她的身旁摟著她,現在她的肚子愈大,她的脾氣也就愈大,只要一個不順心,她便搞得全家烏煙瘴氣,讓下人連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他是聽說過懷了孕的女人,都會嬌貴一點,所以大家也都願意體諒她,誰教她肚子裡有邵家的寶貝金孫,除了讓她以外,還敢怎麼樣?
「很晚了,明天我還要早起,我們睡覺吧。」
「要睡你去睡,我還不想睡。」她的口氣還是很惡劣,可見得她仍在氣頭上。
「好吧,那我就先睡嘍。」他也懶得再搭理她,倒頭就呼呼大睡,因為他已被她整得精疲力竭,再不休息,他真的就要得官能耗弱症了!
桑堇歡一見他真的倒頭就睡,而且傳出鼻鼾聲,她更加怒不可遏,當下解開他行李的鎖,將他的衣物全數的傾倒出來。
「哼!叫你別去你偏要去,我這下子看你怎麼去,活該。」她憤然地將行李往地上一丟,然後把冷氣轉到最強之後,她才上床睡覺。
經過了兩三個小時,陣陣的寒意將他凍醒,頓時他覺得自己仿佛來到了北極,他連忙起身多加了好幾件衣服後,瞥見地上一大堆淩亂的衣物,他挫敗地跌坐在地上,抬頭看著時鐘,已經三點了,看來他也別想睡了,他得趁著出門前的空檔,將他的行李重新收好才行。
忙完了之後,在臨行前,他突然一時興起,便留了張字條給她,之後才匆匆出門。
隔日,桑堇歡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她揉著惺忪的睡眼,伸手摸向身旁的枕頭,早是空無一人,他還真的不顧她的反對去了,她氣得槌打著枕頭,但她的拳頭卻是落在字條上,異樣的感覺令她轉過了頭。
「這是什麼?」她將字條拿到眼前,裡面的內容讓她一時間不禁熱淚盈眶。
親親吾妻:
雖然你自認為你是夜空中最遙遠且最不閃亮的一顆星,但在我眼中你卻是最特別也是最耀眼奪目的星辰,或許你看不見我,但我只看得見你,或許你不在乎我,我卻一定會珍惜你。
你是花中的精靈,綻放出聖潔的花顏,三種顏色、三種性情,都存在你的身體裡,深鎖的堇花靈魂,黃、藍、白,每一個都是你。
你是我今生唯一的伴侶、情歸至愛,我願意用我一生一世的時光,爭取你對我的愛戀,也希望你能停下腳步、低下頭來看看我,我是一直守候在你身邊,一株不起眼的小草,在茂盛的草叢中,你是否發覺了我的存在?
愛是必須說出口的,所以我大膽地向你表達我的愛意,不過千萬別為難你自己,也別強迫你自己,因為我是情願等待的。
三天,真的只要三天,我便會回來你身邊,請你不要為我掛心,好好保重身體,因為在你的身體裡,已有我們愛的結晶。
最後,我必須對你說: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真的真的好愛你!
夫提亞留
她緊握著字條,淚水已溢滿流出她的眼眶,他說他愛她,而且他完全瞭解她在想什麼,他也完全明白她所背負的命運是什麼,他竟然全都知道。
他的愛激蕩著她,讓她回憶起相識的那一天,每一幕、每一景,每一個片段,都在她的腦海裡重複的播放,她的心情、她的感覺、她的思緒也漸漸化成一道高掛在天邊的彩虹。
她不得不承認,早在她願意把自己交給他的那一刻起,她便無可救藥地愛上了他,只是因安逸現狀,讓她選擇了得過且過、苟且偷安的那條路,她壓抑著自己不可以愛上他,更不許自己對他產生愛意,但當她的心牆被他一一的瓦解後,她更命令自己不可以向他傾訴情深款款的愛語。
但在她看完了這張字條後,她還有什麼好顧忌的呢?她是如此的需要他,不能一天沒有他,這樣還不足以說明一切嗎?她是一個等愛的女人,而這份真愛也真的讓她等到了。
他深愛著她,相對的她也是愛著他,嫁給他她是真的覺得很幸福,所以她害怕失去他,不願與他離婚,而她夢想為愛築巢,當她得知自己懷了孩子時,她才會欣喜若狂。
她不該蒙上自己的眼睛,更不該替自己種種的行為,冠上冠冕堂皇的理由,以至於讓他為了她受了那麼多的苦,她真的太不應該了。
因為在她的內心深處,她早已將自己的靈魂交給了他,她為了他喜、為了他悲、為了他哭、為了他笑,但她卻不讓他知道,害得他只能一退再退,都快退到了斷崖邊,她若再不及時拉他一把,說不定他真的可能就會永遠退出她的生命中。
撥雲見日後,她的世界充滿了彩色,她終於尋到了一個夢,而這一個夢比上一個更加平實多了,實現的腳步也快了很多,因為她即將產下他們兩人愛的結晶,此後,她就可以過個真正幸福與快樂的生活。
她迫不及待地拿起電話向明月報告這個好消息,她的夢已經圓了,而且圓得完美極了,相信明月一定也會替她感到高興,一定會的!
今天,桑堇歡特地挑了一件新衣穿,因為她的提亞就要回來了,她本來是想到機場去接他的,但公婆不准,說那裡人多太危險了,要是不小心被撞到了怎麼辦,所以她只好乖乖待在家裡等。
她不停地繞著客廳走,不斷地望著門外,此時,電話鈴聲響起。
「少奶奶,您的電話,是少爺打回來的。」
桑堇歡立刻接起電話,「喂!」她的聲音甜蜜蜜,電話那頭的邵提亞聽了不禁全身一陣酥麻,精神也為之一振。
「堇歡,你還好嗎?很抱歉這三天都沒有打電話給你。」他帶著歉意說道,為了能儘快回家,他可是卯足了全力,以最快的速度將合約簽定。
「沒關係,你回來就好,你現在在哪裡?」
「我正要上高速公路,很快就可以到家了!」
「好,那你開車要小心點哦,等你回來我有話對你說。」她故意賣個關子,因為她想親口對他說,這樣她才可以看到他的表情。
「好,那我要收線了,拜!」
「拜!」她笑盈盈地掛上電話。
「提亞下飛機啦?」江明月興奮地問著。一早她就來報到了,因為這一場好戲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不看多可惜啊。
「是啊,他已經上高速公路了。」
「太好了,你答應我可以躲在一旁偷聽、偷看的,你可別反悔哦。」
「又來了,你總是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只要不被提亞逮住,愛聽、愛看多久都隨你啦。」
「謝啦。」江明月俏皮的鞠個躬。
此時,邵士傑從書房中走了出來,「你們在聊什麼?怎麼笑得這麼開心?」
他習慣性地盯著桑堇歡的肚子,它長得愈大,他就愈高興,因為這就代表他離抱孫子的日期又更近了一步。
「隨便聊聊而已,沒什麼啦。爸,您別老是盯著我的肚皮瞧,看看您,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您不怕變成鬥雞眼呀。」桑堇歡取笑著他,因為她實在拿他沒轍。只要她待在家,他便不出門,就是要時時刻刻地盯著她,難道他的眼睛不累嗎?
「不怕、不怕,為了我的孫子,變成鬥雞眼我也甘心,只要別瞎了就好,要瞎了我就看不見我的寶貝金孫了!」
「就是說嘛,邵伯伯為了他的金孫,什麼苦他都願意吃,對不對啊邵伯伯?!」江明月舌粲蓮花地捧著邵士傑,樂得他心花朵朵開。
「對、對,明月說得對,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他拍著胸脯,一時得意忘形拍得太大力,引來了陣陣岔氣的咳嗽聲。
「爸,您還好吧!」桑堇歡心急地問道,隨後又轉頭,「臭明月,連老人家你都敢玩,不怕遭天打雷劈啊!」她往她的腦門上重重敲了一計。
江明月連忙撫著頭喊冤,「我哪有,你可別冤枉我啊。」
「不關明月的事,是爸爸一時太過用力,沒事的!」
「你看吧,還敢咒駡我。」江明月不甘心的回她兩句。
「你少在那邊說風涼話,小心我不讓你當乾媽。」桑堇歡出言恐嚇她,一副誓在必行的模樣,嚇得她的三魂七魄差點全飛了。
「好啦、好啦,不說就不說嘛,你別生氣、別生氣。」江明月輕聲細語安撫,深怕得罪了她。怕自己當不了孩子的乾媽,所以現在她最大,就先讓著堇歡吧,等孩子生下來認她為乾媽後,她再連本帶利的討回來,哼!
「爸,您真的不要緊嗎?我……啊……」桑堇歡慘叫一聲。
「怎麼了?」
「邵伯伯,堇歡的羊水破了,快打電話叫救護車啊!」在她身旁的江明月見地上一灘水便替她回答,一老一小驚得手忙腳亂。
這時,吳鳳英也聞聲從樓上沖下來,「叫什麼救護車,趕快送她去醫院吧!」眾人又七手八腳,將桑堇歡抬上車,一路直奔醫院。
「堇歡,你忍著點,醫院很快就到了。」吳鳳英握著她的手安撫著,「老伴,你開快點,堇歡不能等了,開快點。」
邵士傑一聽,立刻加足了油門,口中不停的念著,「南無阿彌陀佛……」他闖了無數個紅綠燈,終於安全地抵達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