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主支那邊怎麼都沒想到一場好好的家宴會讓沈浩國掉了官,如今一家子都聚在廳裡,大老太太坐在上位面色難看,下面跪著沈慧寶。沈慧寶雙眼紅腫顯然是哭了許久了,旁邊的沈浩國臉色難看,謝姨娘也是雙眼通紅,摟著懷中才十四歲的庶子沈亦博。大太太錢氏面無表情的坐在一旁,看向錢姨娘和沈慧寶的眼神跟刀子一般,旁的二姑娘沈慧錦看了地上的庶妹一眼,低低的歎了口氣,暗暗想到這庶妹真是蠢的無藥可救了。
大老太太把手中的枴杖使勁在地上磕了兩下,看著跪在下方的沈慧寶厲聲道:「你說說你是不是沒長腦子,你看不慣那邊的姑娘也就算了,你什麼時候不能欺負她,非要上趕著宴王在場的時候做這種事情。如今好了,不僅宴王厭惡你,還連累著你爹爹丟了官,你說說看,你怎麼就這麼蠢了!」
沈慧寶被老太太這麼一罵,又忍不住哭了起來,上氣不接下氣的道:「祖母,我錯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沒想要她受傷的,只是不想看她擋在我面前……殿下是在看我的,她擋在了我的面前,我不過是想她離開,讓丫鬟端了一杯茶水過來,那丫鬟卻給了我一杯熱茶。祖母,都是怪那丫鬟啊。」她一心還認為殿下是在看她的。
沈慧錦露出個面色古怪的笑意,突然幽幽的道:「三妹妹,你確定殿下那時候是在看你而不是在看牡丹?」
這話一出,整個沈家人都呆住了,沈慧寶驚的連眼淚都忘記流了,突然叫道:「不……不可能的,殿下怎麼可能是在看她?殿下的目光明明是在我身上的。」她當然不相信殿下是在看牡丹了。對她來說,沈牡丹雖然長的不錯卻不及她容貌,男人都是愛美人的,爹爹就是如此,姨娘對她一直以來的教導也是如此,任何一個男人都只可能選她而不是那個容貌一般的沈牡丹。
沈浩國也有些不相信殿下當時是在看沈牡丹的,畢竟他也是個男人,知道男人的喜好,相對於容貌不如自己女兒的沈牡丹,他一直以為殿下看的是自己的女兒。只是殿下若真是喜歡上了寶兒,那為何還會如此羞辱寶兒,還罷了他的官兒?
謝姨娘自然是更加不會相信了,大老爺對她一直很好,哪怕她不是正妻,大老爺也從來沒有虧待過她們娘三的,還不是因為大老爺愛自己的這幅容貌,所以她根本不信二姑娘這話。立刻反駁道:「二姑娘這話可不能胡說,那牡丹要容貌沒容貌,要才情沒才情,殿下怎的會看中她!」
沈慧錦鄙夷的看了一眼謝姨娘,懶得在搭理這腦抽的三個人,立在自己母親身邊不再說話了。
老太太還在氣頭上,看她一個姨娘又吭聲了,怒道:「主子們說話,你個下人插什麼嘴!來人,給我掌她的嘴。」老太太這會是真怒了。要不是平日裡這姨娘管教的問題,三姐兒如何會成這般樣子,今天這錯就是怪她一個姨娘!自己的兒子雖說也有錯,但那是自己的親兒子,她肯定是怪不到自己兒子頭上的。不過兒子也太嬌慣他們了,待會還是要說道說道大兒子的。
謝姨娘自從抬進沈家大門後,大老爺一直寵著,老太太雖不大愛搭理她,但也不會像今天這般落她的面子,立刻眼淚巴巴的看向沈浩國。沈浩國這會正在氣頭上,雖說平日裡比較寵愛謝姨娘,但是殿下說的那番話可是字字逼人,說他連後院都管不好,子女都教養不好,他頭上的氣還沒地出呢,這會自然只當沒瞧見姨娘的求救眼神。
老太太身邊的老嬤嬤立刻上前捉住了謝姨娘,啪啪的打了幾巴掌,老太太瞧見差不多就讓停了。謝姨娘皮嬌肉嫩的,這幾巴掌下去臉蛋上立刻又紅又腫。
終歸是自己疼愛的女人,看她如此可憐的模樣,沈浩國心中也有些難受,又想起殿下那話,氣血翻滾,扭頭看向錢氏,便把氣兒全部出她頭上了,「就是你個當家主母的不好,慧寶跟亦博當年要是養在你身邊也不會出這事了。」
大太太錢氏簡直氣絕,她真沒想到這個跟她生活了二十年的丈夫如此的偏心,都到了這個地步了他竟然還把所有的錯都怪到她頭上來了。錢氏氣的身子抖了又抖,差點都坐不穩了,幸好身邊的慧錦和兒媳劉氏扶住了她。錢氏看著沈浩國,目眥欲裂,「老爺,您怎地能如此傷我?當初謝姨娘生下慧寶後我是怎麼跟您說的?說是把孩子養在我身邊,您跟謝姨娘怎麼說的?謝姨娘哭著求我要把孩子養在她自己身邊,我問老爺您,您就說隨了謝姨娘,之後的亦博也是如此,謝姨娘求著您要自己養孩子,您也應了。如今倒好,孩子沒教養好,全怪我頭上來了!」
「這後院是你當家還是我當家?是你當家養孩子的問題你問我做甚?當初姨娘生了孩子你就該直接抱到你身邊養著!」沈浩國也知是真的怪不到錢氏頭上,只如今他又捨不得怪在姨娘頭上,自然把錯全部怪在錢氏頭上上了。
錢氏再也受不了這個刺激,眼前一黑,徹底被氣暈了過去,沈家人立刻手忙腳亂了起來。
老太太也氣的不行,發生了這事所有人都把錯往別人頭上扯,連大兒媳都給氣昏過去了,心中更是疼恨謝姨娘,下令要謝姨娘跟沈慧寶禁了足,罰了半年的月錢。
等到下人把大太太送回了房中,沈慧錦和大爺沈亦源立刻去讓人去請了大夫來,劉氏擔憂的看著自己的婆婆,「夫君,慧錦,娘不會有事吧?哎,爹也真是過分,怎的能如此傷娘的心,明明是那謝姨娘的錯,竟全怪在了娘頭上。」
沈亦源和沈慧錦還有已經出嫁的大姐兒沈慧雪都是錢氏肚子裡出來的孩子,大姐沈慧雪已經出嫁幾年了,府中也只有沈慧錦和沈亦源陪著錢氏,錢氏的痛苦兩人都看在眼中,也都心疼自個的娘,痛恨爹爹的寵妾滅妻的行為。說實話兩人經過了這麼些年,對自個的爹爹早就沒什麼情分了,明明他們才是嫡出,可爹爹有什麼好的卻都是緊著姨娘的沈慧寶和沈亦博。就好比給孩子請啟蒙老師,十年前給沈亦博請啟蒙老師沈浩國可是重視的很,精挑細選,挑了個出名的老師給沈亦博。可沈亦源的嫡出孩子沈含之今年正好三歲,沈亦源就跟沈浩國說了給沈含之請啟蒙老師的事情,沈浩國卻是不耐的揮了揮手,讓他自個隨意找個就成了。自那以後沈亦源也算是真的寒心了。
看著床榻上臉色慘白的太太,沈亦源道:「好了,這裡有我和慧錦,你去看看含之,這幾晚聽奶娘說他睡的有些不安穩,你多陪陪他。」
劉氏點了點頭就去看兒子去了。
很快大夫就過來了,替錢氏把了脈,又紮了幾針,錢氏幽幽轉醒,看著眼前的兒女,眼淚立刻就下來了,「慧錦,亦源,要不是為了你們,我……我……」後面的話她再也說不下去了。
沈慧錦這幾年也是見到了爹爹的寒心,母親的傷心,想著母親這些年的委屈,也跟著哭了起來。
錢氏當著兒女的面哭了好半響,喃喃的道:「今日得知你爹被宴王罷了官兒,我的心中只有高興,就算他為官又如何,對你們還不是不盡心,從來不會為你們多多的著想,去年的那個位置,只要你爹多跟同僚們提攜兩句,亦源不就能進去了,你爹他偏不,嗚嗚嗚,這是做了什麼孽啊,哪有當爹的這樣對自己的嫡出長子的啊。」
這話說的沈亦源也不動彈了,沈慧錦抹了眼淚,又替自個的娘擦了淚,道:「娘,快別哭了,以後咱們不指望爹就成了,我們自個努力,如今爹的官兒也沒了,我看姨娘他們還怎麼蹦躂。」沈慧錦又想起上午的事兒了,說道:「娘,我總覺得上午的事兒有些怪,您說宴王殿下怎的突然就來了?還為那牡丹姑娘出頭了?難不成真看上牡丹了?」說起來剛才她跟沈慧寶說的那句殿下指不定看的是牡丹那句話不過是為了氣氣沈慧寶的,她倒不大認為殿下看上牡丹了,牡丹的容貌雖然不錯,但上京和平陵多少的美人,殿下這些年也沒見喜歡上那個美人,才情的話,好似也沒聽說過她有多大的才情,所以殿下今日之舉還真是奇怪的很。
錢氏也是疑惑,不過她還是比慧錦見識多了一些,歎了口氣,道:「如今都這般了,我們跟那邊的關係還是親熱一些比較好,你明日替慧寶上門道歉,總歸是要多拉攏一下他們,若是你那邊的三叔能在同僚面前替你大哥說上幾句話也是好的。」
沈慧錦點了點頭,「娘,我曉得了,明日我就上門替慧寶道歉去。」
…………
沈牡丹這一日睡得極不安穩,老是夢到被殿下玩弄,等到寅時就早早的醒了過來,看著外頭還不怎麼亮的光,躺在床上楞了好半響。約莫半個時辰後,外面就想起豆兒和翠兒的聲音了,「姑娘,您可起身了?」
牡丹心疼思菊,所以平時都不用她守夜,都是豆兒和翠兒輪流在隔壁房守夜,說是守夜其實也沒什麼事兒,都是合衣躺在榻上休息。
沈牡丹應了聲,讓她們進來伺候梳洗打扮,又過去給老太太請了安,回到竹苑的時候思菊已經把早飯領回來了,熬的香濃的米粥,還有幾樣精緻的小菜,沈牡丹正想跟爹爹和阿煥坐下吃飯,沒想到外面六兒忽然跑來通報了,「老爺,姑娘,殿……殿下來了。」
沈天源和沈煥都呆住了,只有沈牡丹一臉無奈,昨日才發生了那樣的事兒,她還沒想到怎麼面對他,他倒是一大早就跑來了。六兒話音剛畢,殿下就進到了院子裡,還是和尋常一樣的裝扮,他很快就踏進了屋子了,只衝著沈天源略微點了一下頭。
沈天源心中忐忑不安的,又不知該如何,忙請宴王坐了下來。
衛琅宴坐下後,又看了看旁邊站著的三人,道:「我過來不過是看看牡丹的,你們都坐吧,趕緊用了飯,別都涼了。」
沈天源哪敢和宴王坐一個桌,站在一旁不敢動,沈煥也是如此,沈牡丹自然也不敢坐下了。衛琅宴瞧見如此,又道:「沈大人,阿煥,日後我會娶牡丹為妻的,你們何以這般拘束著,不過是與我坐下一起吃個早飯。」
這話一出,猶如驚雷在三人耳邊炸起,牡丹是沒想到殿下竟然在爹爹和阿弟的面前把這話給挑明了。沈天源和沈煥也是真的沒想到殿下會如此說,都驚懼的看了殿下一眼。
宴王又道:「我本想盡快迎娶牡丹進們,只是她不肯,執意要一年後,我也等不及,便打算一個月後就讓人上門提親,到時候你們一個是我的岳父,一個是我的小舅子,現如今也不過是同桌食飯,有什麼好拒絕的?」
三人終於還是坐了下來,跟著殿下一起吃了早飯。
隨後沈天源要去官府裡,沈煥也要出門挑幾本書,家中又只剩下牡丹和殿下兩人。沈天源和沈煥走的時候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只看著殿下在也不敢說什麼,打算晚上回來後在問了一問牡丹。
思菊奉了茶水進來就退下了,殿下看著牡丹有些惱怒的樣子,有些想抱她入懷又不敢,怕自己引火上身,待會還有事要辦,現在也不過是過來看看她。壓下心中的念頭,他挨著她坐下,問道:「可是擔心我從大門進來的?你放心好了,這竹苑後面有個小院,我從那邊進來的。」
沈牡丹有些哭笑不得,他堂堂一個親王如今因為她淪落到走後門的地步了,心中當真是又好氣,又有些心疼。也不好在惱他了,只道:「殿下,左右不過一個月左右的時間了,您多等等就是了,何必要從後門進來。」幸好她院中的幾個丫頭都不是胡亂嚼嘴的人。而且一個月後,皇帝已經駕崩了,他是親王,至少一年內不能娶妻,自己也能安心了。
正說著,外面的六兒忽然又來通報了,「姑娘,本枝那邊的二姑娘過來了,說是想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