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馬車裡的兩個女子聞言,均是一愣,衛蕙一臉的陰霾,沈牡丹整個人都鬆懈了下來,這才發覺身上疼的厲害。不管如何,只要宴王來了,她至少能夠保全一條性命,就算宴王真怪責她胡言亂語,她也能保一個全屍,若是落在這女人手中,那後果簡直不敢想像。
衛琅宴臉色有些陰沉,方才在夜市只是瞧見有個人扛著她,一開始還以為看錯了眼,後來連陳弘文都疑惑了起來,問他怎麼沈家四姑娘會在京城,還讓人扛著在,又說那人好像是陽石公主的人。他一聽就追了過來,果然在這偏僻的位置瞧見了陽石的馬車,旁邊還守著一圈子的奴僕。
外面下人慌亂不已,陽石公主的性子他們最清楚不過了,公主此次若是沒出了氣,那麼待會定會發難與他們,殺了他們都是小事,就怕連累了自己的家人啊。可眼前的人是宴王,他們如何敢攔?哭喪著臉看著宴王走到了馬車面前掀開了車簾。
衛琅宴一眼就瞧見撲倒在地上被五花大綁的沈牡丹,她的臉埋在身下,看不清楚臉上的表情,只瞧見她弓身的樣子他便知陽石定動手打了她。他握了握拳,心中無故的生出了一種陌生的情緒來,胸口處似乎有些悶悶的,有些不明白這胸悶是為何。
陽石有些不安的看了衛琅宴一眼,雖平日裡眼饞七皇叔這樣的男子,但她心底還是有些懼怕自己這個七皇叔的,如今看他面色不虞的樣子,心中也有些忐忑,輕聲說道:「七……七皇叔,你怎麼過來了?」
「陽石,你這是在作何?」衛琅宴不看陽石一眼,目光全在地上的那女子身上,她聽見了自己的聲音身子似乎動了下,不過又很快癱軟在地上。
「七皇叔,這女子好大的膽子,竟敢勾引駙馬爺,我這才讓人把她尋來想好好教訓她一頓。」陽石不敢說出方才沈牡丹說的話,她怕真如這女子說的一般,她是七皇叔的人了,她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七皇叔,心中雖有些畏懼,卻依舊咬牙堅持著,「七皇叔,這是陽石的家務事,您不會插手吧。」
衛琅宴蹙眉看了她一眼,不再搭理她,伸手扶住馬車沿一個大步踏進了馬車裡,小心翼翼把沈牡丹抱了起來,發現她臉色蒼白的嚇人,弓著身子不敢動彈分毫。他的臉刷的一下就沉了下來,抬頭看著陽石,冷聲道:「你對她做了什麼!」
陽石愣愣的看著眼前的情況,自己崇拜的七皇叔竟如此在乎這個女人,難道她真是七皇叔的人?看著七皇叔懷中的女子,她恨的差點咬碎一口銀牙,恨恨的道:「我能做什麼,她勾引了駙馬,我自然好好教訓了她一頓。」她真是氣急,口不遮攔的繼續說道:「怎的,七皇叔這是作甚?莫不是這同駙馬廝混在一起的賤人也同七皇叔有過一腿?七皇叔,她方才可是說了她也是您的人,七皇叔,這樣下踐的女人怎的配的上您?你可莫要被她給騙了。」
衛琅宴簡直忍無可忍,他真是殺了她的心都有了,卻克制了自己沒有任何動作,他盯著陽石一字一頓的道:「她是我的人,從始至終都只是本王的人!陽石,你若是在敢羞辱她,本王絕不會輕饒了你!」說罷,不再看陽石一眼,抱著沈牡丹輕輕的跳下了馬車,立刻有侍衛圍了過來,他急忙吩咐道:「快些去宮中請了女醫來府中。」
那邊也已經有馬車駛了過來,衛琅宴抱著一頭冷汗的沈牡丹上了馬車,只留下另外一輛馬車上呆若木雞的陽石。
馬車一路朝著宴王府駛去,衛琅宴看著懷中臉色越發嚇人的沈牡丹,心中的陰霾越發大了,陳弘文坐在一旁,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擔憂的望著衛琅宴懷中的女子。
沈牡丹只覺得小腹痛的快要喘不過氣了,後背和腦袋也是火辣辣的疼,那陽石踹她的時候簡直是用盡了全力,方纔還不覺得,現在痛的她動都不敢動。宴王和陽石的那些話她都聽見了,也震撼於宴王那句她至始至終都是他的人,又覺得應該是宴王用來警告陽石莫要再欺辱她才會那般說的,要麼就是指她曾經做的那些事情,算起來也的確是他手下的人。
如今被宴王抱在懷中坐在馬車上,她也是知曉的,想要說句感謝的話卻是連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渾身上下疼的她都想讓人把她敲暈過去了,她使勁睜開眼睛,對上宴王緊抿著的嘴唇,她硬生生擠出個笑容,想要說句感激的話。
還沒張口,衛琅宴已經低頭對上了她微睜著的雙眼,說道:「先不用說什麼感激的話,好好歇著,有什麼話等身子好了再說。」
沈牡丹微點了點頭,眼睛就閉上了,忍著疼滿滿頭冷汗的進了宴王的府中,沈牡丹昏昏沉沉中,聽見好多奴僕喊著殿下千歲,還有人倒吸氣的聲音,好似見到了很驚駭的一幕。
沈牡丹只感覺到自己被宴王抱著在府中走了許久才進了一間房裡,被輕輕的放在了綢被之上,好一會,她似乎聽見一個輕輕的軟軟的聲音,「七皇叔,這不是上次救了安兒的沈家姐姐嗎?」
衛琅宴恩了一聲,小世子又焦急的問道:「七皇叔,沈家姐姐這是怎麼了?」
衛琅宴也沒瞞著,說道:「被你陽石堂姐打的。」
小世子對自己這個陽石堂姐也是略微耳聞,忍不住皺了下小小的眉頭不再說話,只是反覆的朝著門口張望,好半響才聽見外面有人通報,「女醫官來了。」
這女醫官是專門替宮中嬪妃們看病的女大夫,先讓衛琅宴和小世子避開一下,問了沈牡丹的傷勢,檢查了她的前胸和後背,發現前胸和後背好大一塊青紫,額頭上也起了個紅腫的大包,後頸出也有損傷。又替她把了脈,忍不住皺了下眉頭,誰下的手,也真夠狠的,都內傷了,她如實稟告了宴王,「殿下,這位姑娘受了嚴重內傷,這一個月的時間都只能躺在床上休息,頭幾天莫要移動她分毫,以免內臟出血,民女會以銀針同藥劑來治療姑娘的。」女大夫說著就瞧見這位殿下一臉的寒霜,心中也不由的有些驚訝。她自然是聽聞關於這宴王殿下的傳聞,知曉他身邊連個伺候著的女人都沒有,宮中好多宮女和小太監們甚至還猜測這殿下是不是好男風,如今看他如此緊張這姑娘,莫不是殿下喜歡這姑娘?
女醫生來不及多想什麼,衛琅宴已經讓她開了藥方交代侍衛去抓藥,又同小世子退了下去,好讓她施針治療。這施針治療要好幾日的時間,女醫官施針之後就離開了王府,離開時交代了幾句要注意的地方。
沈牡丹吃了藥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半睡半醒之間似乎瞧見有人影在她床頭站了許久。等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她四下環顧了一圈,亮堂的房間,擺在屋角的暖爐,上好的青花瓷瓶,紅木,雞翅木的傢俱,頭上的青紗蚊帳。她楞了好一會才突然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記起了昨天夜裡同思菊和阿煥逛集市,無緣無故惹上的禍事,最後被宴王抱回了王府。這裡是宴王府,那阿煥和思菊昨天夜裡豈不是擔心了一晚上,她臉色大變,又記起女醫官交代她的不能隨意下床,正想喊人過來,房門突然被推開,兩個穿著青石色小棉襖的丫鬟走了進來,瞧見她醒了過來,忙笑道:「姑娘醒了,可覺得腹餓?」
沈牡丹急著阿煥和思菊,忙問道:「殿下了?我想見殿下。」
其中一個圓臉丫鬟笑道:「殿下一早就去宮中了,說是姑娘要是擔心家人的話就不必了,殿下昨個夜裡已經遣人去通報了姑娘的家人,估摸著待會姑娘的家人就會過來了。不過殿下說了,姑娘還不能同家人一起離開,姑娘身上的傷勢嚴重,最少也要臥床半月不能移動。姑娘不妨先吃些東西。」
沈牡丹也不好多說什麼,如今身子又不能動彈只能躺著,吃個東西都不方便,只能讓這圓臉丫鬟一口口的餵她吃,吃了一碗紅棗小米粥,又吃了幾個水晶餃便差不多了,跟小丫鬟道了謝。
那圓臉丫鬟把空碗遞給了身後的鵝蛋臉丫鬟,替沈牡丹擦拭了下嘴角,笑瞇瞇的道:「姑娘不用說謝謝,這是奴婢們該做的事情。奴婢名鳩蘭,這個是採蓮,姑娘若是有什麼事情直接喚奴婢們就可以了。」
兩個丫鬟退下去後,沈牡丹繼續躺在床上休息,心中不知是作何感想,她真是沒想到自己又被宴王救了一次,如今看起來她是欠了他的人情才是。她雖替他賣糧,但後續都是交給了容雲鶴,她也只用同容雲鶴接觸便好,還以為以後再也不會同他有什麼交集了,如今看來,這也不知是什麼緣分。
躺了沒多久,外面忽然聽到阿煥呼喚他的聲音,沈牡丹急忙扭頭朝著門口看了過去,那叫鳩蘭的丫鬟領著沈煥和思菊進了房。沈煥和思菊立刻奔到了沈牡丹面前,看沈牡丹的樣子,兩人急的都快哭了,沈煥更是紅著眼眶趴在沈牡丹旁邊,「姐,你這是怎麼了?」昨天夜裡他跟思菊先回去後,等了一個的多時辰,兩人後悔不已,深怕她出了什麼事情,正打算出門找找的時候來了兩個侍衛,說是宴王府中的人,說牡丹在殿下府中,讓他們不必擔心,一早再去看望牡丹。兩人都不知道牡丹出了什麼事情,現在看著她躺在床上不得動彈,頭上給包著紗布的樣子就知曉她受傷了。
沈牡丹笑了笑,「我沒事。」
沈煥抹了把眼睛,都快哭了,「姐,你這到底怎麼回事?誰打你了?」
思菊也擔心的不行,看著自家姑娘如今的慘樣都開始掉起了眼淚。
沈牡丹知曉沈煥性子衝動,在這樣滿是權勢的安陽城中,他們太過渺小,她不知道上一輩子沈煥出的事情是不是跟他衝動毛躁的性子有關,但這一世她一定要讓阿煥改掉這種性格,所以並沒有把這件事情瞞著,全部告訴了兩人,「阿煥,你知曉我為何要把這事告訴你?你性子莽撞,在這樣的地方最要不得,更別提你還喜歡強出頭。你瞧瞧我,都已經小心翼翼的避開了,卻惹了這樣的禍事上身,所以你魯莽的性子必須改掉,更不能強出頭,我們若是世家大族也沒什麼,可我們不過是小小的落魄戶,在這樣的地方呆著,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給整個家族招來禍事的,你做什麼事情都必須三思而後行,可記清楚了?」
沈煥埋著頭,顯然是把沈牡丹的話聽了進去,好半響抬起了頭,「姐,你放心吧,以後我不會那般魯莽了,只是你……」他擔心姐姐惹上那樣的跋扈的人,那公主能放過阿姐嗎?
沈牡丹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安慰他道:「你放心,應該是沒事了。」其實她也不敢肯定陽石公主那人到底會不會善罷甘休。宴王替她出了頭,想來這段時間她也不敢做出什麼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