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見家長的方式不對
2014年2月5日天氣晴
諸事不順。
寫下這四個字之後,秦鉑皺起了眉頭,盯著這四個字,彷彿要看出個窟窿來才罷休。
最近破事兒比較多,昨天摳門老板打過電話來詢問前年秦鉑接手的那個房地產案,義正嚴詞地說了秦鉑一通。
大體意思無非就是案子拖著好幾年都辦不下來,要你何用balabala……
尼瑪啊,法院開庭也只不過才一審,二審一直拖著,你讓她一個律師能怎麼辦?
各方面的資料該收集的都收集全了,可惜沒有關鍵性證據,法院理你才怪啊!
反正摳門boss才不會管這些,以嚴厲的口吻勒令秦鉑,一條一條啃法律條文也好,一件一件翻檔案也好,總之不惜一切代價去打贏這場官司。
於是苦逼的秦鉑就在書房裡沒日沒夜的查法典,從憲法到城市規劃法,從建築法到城市房地產管理法,凡是涉及到此案的,秦鉑查了個遍。
如果說啃法典算苦逼的話,秦鉑一定把她書房裡的那兩櫃子法律書扛起來拍在說這話人的臉上,然後再狠狠踩上幾腳。
這算什麼,比起前兩天的事情弱爆了好嗎?
事情還得從兩天前說起。
話說那天,司凌恆重感冒發燒,秦鉑去照顧他。本來就沒什麼,之前就有這樣的先例啊,在司凌恆家裡開火做飯神馬的,別說秦鉑對某人心懷不軌,就是鄰居之間互相關懷啥的都很名正言順好不好?
壞就壞在司凌恆的母上大人前來探視生病的兒子,並且目睹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乾柴烈火”哦,不對,跑題跑沒影了。
其實並沒有發生什麼,很正經很正常。就是司凌恆病了,秦鉑給他做飯――當然他沒病的時候也是秦鉑給他做飯。
好吧,既然老太太來了,也沒什麼嘛!秦鉑樂觀地想,就當提前見家長了好伐!
但是,人家長完全不想見你啊――啊不是,是完全不把你當兒子正在處的對象看啊!
真正的對象在身後啊有木有?!
邱阿姨和她的女兒媛媛也跟著來探望司凌恆了。
四個人八目相對的那一瞬間,尷尬了好麼?!
司媽媽看到來開門的是個陌生姑娘,瞬間楞了,更遑論身後的另兩位,更搞不清狀況了。
秦鉑也楞了一下:“您是……”
“這裡是司凌恆的家嗎?”老太太雖然已經很確定這就是兒子的家了,但為了保險起見,又求證了一次。
“是的,您是……”
“我是司凌恆的媽媽,請問這位小姐怎麼稱呼?”司媽媽也覺得尷尬,畢竟領著可能成為自己未來兒媳的人來看望兒子,卻在兒子家裡看到別的年輕女人這種事情,哪一方都免不了往不好的地方想。
萬一兒子被誤會了,再傳出什麼風言風語,誰的臉上都不好看。
其實在看到秦鉑的那一刻起,邱阿姨和媛媛的臉色已經變得很差了。
秦鉑笑了笑:“原來是阿姨啊,我是小司的鄰居,他病了,我來看看他。”
把三個人讓進客廳,落座。司媽媽眉開眼笑了:“原來是小秦啊,我們家凌恆提起過你,說你真不錯呢,很照顧他,我這個當媽的很感激你呀!”
秦鉑正要去端茶水,轉念一想,主客身份不對,這裡司媽媽是主,她勉強算個客,於是又坐了回去:“您別這麼說,都是鄰居麼,互相幫忙應該的。”
正說著,就看見司凌恆穿著睡衣扶著牆出來了,當他的視線落在媛媛母女倆身上的時候,臉上整個表情都僵住了。
機智的司媽媽過去摸了摸他的額頭:“還有點燒,不過不嚴重了。睡到現在才醒?”
“嗯啊。”司凌恆不好意思地低頭,看到自己毛茸茸的奶牛睡衣和奶牛拖鞋,有種想一頭撞死的羞恥感。
而這個時候,淑女媛媛還很不淑女地發出了一聲銀鈴似的笑聲,使得她的母親邱阿姨很不贊同地盯了她一眼,也使得司凌恆對這個淑女范兒十足的小姐好感度瞬間清零。
心裡默默碎碎念:好你個小丫頭,敢嘲笑我!秦鉑就從來不嘲笑我你居然嘲笑我!
其實秦鉑當初第一次看到司凌恆的奶牛睡衣,腦海裡翻滾的念頭是:臥槽萌shi了!!!而且她還有種想把對方就地正法的猥瑣念頭――這些當然不能說了好麼!
秦鉑憋著笑,為了盡量保全司凌恆小盆友的面子,認真嚴肅地說:“排骨還得燉一會兒,你可以先去洗把臉換套衣服再吃飯。”
司凌恆從善如流地進了洗手間。
司媽媽震驚了邱阿姨震驚了媛媛震驚了――這種老夫老妻的奇怪即視感是錯覺吧?
媛媛很淑女地掩著櫻桃小口:“你們是什麼關係啊?在交往嗎?”
此言一出,邱阿姨和司媽媽勃然色變。
“……呃,我們就是普通的鄰居,並沒有在交往。”
“匡啷!”洗手間裡發出一聲巨響,把一幫人嚇了一跳。
秦鉑努力想看清對面沙發上的淑女是如何吃驚得這樣優雅動人的,可惜研究了半天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學不來。
司媽媽跑進洗手間去詢問,原來是司凌恆取衣服的時候把掛衣架給扯倒了。
“你啊!做什麼都不小心!”司媽媽很無奈。
“才沒有……”司凌恆弱弱地反抗聲。
鑒於已經得到了司凌恆和秦鉑兩人並無貓膩的消息,邱阿姨和媛媛的臉色好過了很多。也開始和秦鉑交談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
基本的家庭背景,工作,年齡,是否婚配,也就是這些很普遍的話題。
當然秦鉑也會和她們進行信息交換――其實沒說幾句,這位邱阿姨就打開了話匣子,主題圍繞她女兒如何乖巧優秀,誇獎的花樣翻了十八番,秦鉑配合著不鹹不淡微笑點頭表示同意。
家長嘛,以兒女為榮,秦鉑相當理解。
聊了一會兒,秦鉑報了個歉,去廚房看她的排骨去了。
司凌恆也打了個哈哈跟著進了廚房:“我說你知道她們來幹啥嗎?”
秦鉑扶了扶眼睛,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知道啊!不就是你相親對象嘛!用得著這麼刺激我這個單身狗?”
“我去,姐們兒!關鍵是我對她不來電啊!”司凌恆真的想撓她一爪子。
“so……你對誰來電?”秦鉑再次扶了扶眼鏡。
“反正不是跟她好不好!”司凌恆看著秦鉑把排骨一塊一塊夾出來,裝盤,“你不覺得我和她在一塊會扼殺我活潑的天性嗎?”
秦鉑用很懷疑的眼神看他:“你很活潑嗎?你不是宅男嗎?宅男有很活潑嗎?”
司凌恆抓狂了:“宅男就不能很活潑嗎?”
“和你的相親對象相處去吧,我現在沒空理你,乖啊!”秦鉑轉身去撈鍋裡那條色彩鮮艷異香撲鼻的鯉魚。
誰知道一轉身,眼淚吧嗒就掉了――媽蛋這種把喜歡的男人讓出去什麼的戲碼好虐QAQ!
“喂,你哭什麼?”頭頂上突然響起來的這個聲音是要鬧哪樣?
“被蔥花熏到眼睛了……”秦鉑的話還沒說完,臉就被抬起來了。
眼鏡上面都是水蒸氣,朦朦朧朧什麼都看不到,秦鉑自然錯過了司凌恆溫柔的神色:“我幫你吹一下吧。”
“……”這不是進了沙子好嗎?“我覺得還是喝點水比較好。”
司媽媽進來就看見這幅場面:兒子挑著鄰居姑娘的下巴,溫柔專注地給人家,吹、眼、睛!
這種不解風情的惡劣基因也是繼承了他爸爸吧?!司媽媽突然有種想仰天長嘯的沖動。
看見司媽媽進來,秦鉑有點不自在地掙開司凌恆的手,自己揉了揉眼睛:“阿姨,您別誤會……”
站在一邊的司凌恆不高興了:“你這麼急著和我撇清關係做什麼?”
秦鉑看了他一眼:“你可是即將有家室的人,不和你撇清關係能行嗎?”
“切!八字還沒一撇呢,不要亂說!”瞧,幾天不傲嬌,秦鉑竟然忘了,帝臨大神向來傲的一手好嬌。
司媽媽忍著笑說:“我就是進來看看,順便給小恆做飯,結果姑娘你把我這老媽該干的事兒都干了啊……”
這次秦鉑可是臉紅了個徹底,低著頭不說話。
“哦,對了,我們家寶貝兒嘟嘟呢?”老太太四下瞅了瞅,“來了有些時候了,都不見它……”
“嘟嘟怕被我傳染,放到她家了。”司凌恆裝可憐,“我的待遇都沒有嘟嘟好!”
老太太瞇著眼睛笑:“嗯,確實應該和你隔離開,小狗崽弱著呢……好啦,你們先出去,陪阿姨說會兒話,我給你們做飯。小秦不許走啊!中午留下來吃飯。”
“別了阿姨,我回去吃吧……”秦鉑擺擺手,解下圍裙就要走。
“不許走!”司凌恆突然出手拽了她一下,力道沒控制住,秦鉑直接撞在他身上了。
司凌恆擠眉弄眼了半天,秦鉑才弄懂他想表達個什麼意思:我不要結婚啊你別不講義氣丟下我啊!
秦鉑巨汗。
兩人暗中較勁,一個要走一個要留,拉拉扯扯結果扯到了客廳沙發上。
秦鉑囧了,以至於完全沒有留意到他們的談話內容已經轉換了好幾遍,從國內的應試教育到了國外的托福雅思。
邱阿姨真能說啊,半個多小時下來,就光聽見客廳裡回蕩著她的聲音了,三個小輩是不住地點頭啊附和啊,完全插不上嘴。
好在司媽媽做飯速度夠快,四個人的陣地從客廳轉移上了餐桌,話題又是一變,從大陸的麻將玩法跳到了港台地區的什麼清一色自摸十三么,總之三個小輩完全聽不懂,頓時對這些高深的東西肅然起敬。
聊著聊著就說起了做菜,司媽媽說小秦你的糖醋排骨做的不錯呀balabala,然後就不可避免地閒扯幾句做飯的方法,該放幾勺鹽該放幾勺醋什麼的。
說著說著又討論起現在的女孩子如何如何,會做飯的真的好少好少。
邱阿姨就附和說,是啊是啊,我們家媛媛平時在家一點家務都不能做啊,她的手從小就開始保養啊,金貴著呢,是天生拉小提琴的手啊雲雲。
說著還拉著媛媛小姐纖細的手腕兒,讓她把手亮出來給大家看一看。
司媽媽贊不絕口啊,說可惜我沒一個女兒啊,我要是有個女兒非得讓她彈鋼琴啊,看這手保養得多好啊,跟玉似的通透,真漂亮啊。
司凌恆咬著排骨“嗯哼”了一聲。
司媽媽瞪了他一眼,毫不留情面地說:“看吧,這傻小子,哪裡有閨女貼心!”
秦鉑看了看自己的手,典型的勞動人民的手,再看看被拉著四處顯擺的一雙玉手,默默把自己的手縮了縮,遠離大眾視線。
司凌恆把骨頭剔出來,略略瞄了秦鉑縮回去的手一眼,開口了:“阿爾布雷特·丟勒不是有幅作品叫《祈禱之手》嗎?全世界都覺得那雙勞動人民的手很美啊!”
司凌恆一說完,飯桌上就冷場了。
邱阿姨終於放過了那雙嬌嫩如玉的可愛小手,尷尬地笑了笑。
司媽媽立刻用恨不得把司凌恆塞進肚子裡回爐再造的眼神看著他。
秦鉑看到淑女白嫩的臉頰已經變得通紅,終於於心不忍,試圖救場:“美就是美,丑就是丑。媛媛小姐的手就是漂亮,祈禱之手就是比較丑。”
司凌恆一臉無法理解地表情看著秦鉑:“難道你不覺得承載了愛與奉獻的勞動者的手比起除了拉小提琴什麼都干不了的一雙手更有內涵更有價值更美麗嗎?”
得,還不如不救場呢!瞧,淑女的臉已經慘白無人色了!
秦鉑咬牙切齒地說:“怎麼沒憋死你?”
司凌恆自得一笑:“我可是練過的!”
那是!帝臨大神無論多長的對話都可以麻溜順利地說下來不帶憋氣的!棒不棒!
秦鉑說:“你燒壞腦子了。”
到最後,一頓飯不歡而散已經沒有懸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