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那之後又一連好幾天,喬震剛沒來了,也沒有再聯絡她,好像憑空消失了似的。林琴琴沒多想,只是將心思全放在工作上,那晚兩人話說得那麼清楚,她沒想高攀他,而他也不是只有她一個女人,他說他並不喜歡她時,她不明白心裡那股空空的失落代表什麼,後來夜深人靜時想了又想,才想明白是自己曾經偷偷有了期待,結果落空了。
既然落空了,她也想明白了,就順其自然,最壞的結果大不了她不要這份工作,搬家躲人,她不信喬震剛發現她不見後會為了上床而找她。有了這個打算,她的心平靜了,他沒來她就當他不曾出現過,一個人該怎麼過就怎麼過。
直到喬母找上門,她才發現自己有多天真,怎麼會以為喬震剛不來一切都沒事了。
林琴琴在公司一直都是個小職員,工作能力一般,所以並不太惹人注目,喬母突然出現讓公司主管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態度恭敬。
被叫進主管辦公室,林琴琴從頭到尾都安靜地沒出聲,當只剩她與喬母時,喬母先開口了,「你要多少錢?」
林琴琴搖頭。
「你以為你不要錢我會欣賞你的骨氣嗎。」
林琴琴還是搖頭。
「我老實跟你說,震剛不可能娶你,他以後要找的妻子不管是身分、家世還是才能都要跟他能匹配,你不適合。」
「我知道。」林琴琴開口,「我也沒有打算嫁他。」喬震剛的脾氣她摸不清也安撫不了,跟他在一起她覺得太累了,況且她心中要找的另一半是可以跟她過平凡日子的男人,那種太優秀,站在雲端的男人她高攀不起。
「算你有自知之明,那就說吧,到底要多少錢你才肯離開。我不喜歡你纏著我兒子,兩年過去了,我沒想到你竟然跟他私底下還有聯絡,是我小看了你的手段。」
她有手段嗎?林琴琴自嘲,如果她有手段,今天就不會落得被喬震剛吃得死死的,也不用這裡被喬母數落,「我不要錢。」她好手好腳,自己有工作,為什麼要拿喬家的錢。
喬母只想趕緊把林琴琴趕出兒子的生活,她要不要錢喬母不在乎,既然不要錢,那就更好辦,「你等一下收拾東西,明天開始不用來了。」
林琴琴沒想過喬母會這麼說,「我不能沒有工作。」
「那就再去找,這家公司是我喬家的,我要誰走誰就得走。」喬母說完,拿了包包起身走人。
林琴琴在辦公室裡坐了一下,而後無奈地起身,卻正好看到主管進來,他一臉有難色地看她。
「經理,我馬上去收拾私人物品,不會太久的。」林琴琴知道主管也是拿人薪水,有他為難的一面。
「那個……」
「經理,我明白,你不用多說了。」林琴琴轉身走出辦公室。不到半小時,她在人事部完成離職手續,拿著自己不多的私人物品站在公司大樓外,無奈地朝公車站走去。
* * *
這半個月,喬震剛臨時到歐洲出差,這一次他故意不跟林琴琴聯絡,也沒跟她說出差的事,她說得沒錯,他跟她只是床伴關係,沒必要多說什麼。
等他半個月後再回台灣,如他所料林琴琴一通電話都沒有,忍了幾天,正逢周末,他一大早睡不著,自己找上門了。
這回他站在公寓外,已經是秋天了,爬了三樓也不像之前滿身大汗。當他站在公寓敲門,敲了老半天門卻不見林琴琴來開門,他拿出之前順手拿走的備用鑰匙,卻納悶打不開門。
「是林小姐的男朋友嗎?」又是那位鄰居太太,她剛好出來倒垃圾,見到他有些吃驚,以為他們分手了。
喬震剛朝那位見過幾次面的鄰居太太點頭。
「林小姐的門鎖換了,聽她說是壞了。」鄰居太太見喬震剛手裡拿著備用鑰匙,好心地說著,「對了,林小姐不在,她去找工作了。」
喬震剛表情凝重,好端端地換什麼工作,她不是只想追求平凡的生活,很滿意她的工作嗎,「她換工作了?」
「嗯,聽說是公司裁員,經濟不景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鄰居太太嘆了口氣,「她一個女孩子生活其實很辛苦,我看她這幾天天天早出晚歸,人也瘦了。你既然是她男朋友,應該要好好照顧她才是。」
星期一,喬震剛進總公司,直接要秘書幫他查林琴琴之前工作的子公司到底是有多不景氣,需要裁掉員工。
十分鐘後,「總裁,我查了一下,那家公司並沒有虧損,業績也一路上升,今年還沒有裁掉任何一位員工。」辦公室裡秘書正在跟喬震剛彙報。
喬震剛本是在看文件,一聽就抬頭,「幫我去調林琴琴的資料。」
上次秘書查過一次林琴琴這個人,所以很快就有消息了,這回秘書站在辦公室裡欲言又止。
「怎麼不說話。」
「林琴琴小姐確實是被公司開除的。」
「她犯了什麼錯?」一家公司要開除員工也要有正式、合理的理由,林琴琴雖然不求上進,但看得出來她工作是認真的,從不偷懶摸魚,算是認份的員工,如果被開除,肯定是犯了多嚴重的錯才是。
「呃……資料上沒有寫她犯什麼錯。」
「那為什麼開除她?」喬震剛目光轉利,要秘書說清楚。
「是喬太太的意思。」身為喬震剛的秘書,那家公司的主管也不好多隱瞞,實話實說了原委。
喬震剛手裡的筆握得死緊,語氣卻聽不出情緒,「我知道了。」
當秘書走後,喬震剛放下手中筆,背靠向椅背,強壓下心裡那股熊熊燒起的怒火。
他這人天生就反骨,也從不受控,今天若不是喬家繼承人,憑他的能力也能闖出一番事業,這點他有自信。就因為有這份自信,喬震剛從不讓人插手他的私事,就連他爸媽都不能,他要找林琴琴那也是他的自由,喬母卻私下趕人,這讓他心頭那把火越燒越旺。
不想他找林琴琴,他就偏要找她,媽媽最好明白去相親已經是他當兒子最大的讓步了,林琴琴好歹也是他的女人,就算他跟她只是床伴,他也不準任何人找她麻煩。
而林琴琴這該死的女人,受委屈了竟然不懂得來找他求救,難道她不知道她只要開口,誰也動不了她嗎?!
* * *
被迫離職,林琴琴這陣子一直拚命找工作,只是不管她怎麼找總是沒有下文,半個多月了,她還是失業。她手頭並沒有多少存款,不工作她就等著喝西北風,就連房租都繳不出來了。
還好好心的鄰居太太幫她介紹了暫時的手工代工,因為鄰居太太的公公住院,所以將這份手工轉給她。林琴琴本來就不是個有太多追求的人,找工作之餘還能有收入,她何樂不為,馬上就接受了。
這幾天工廠的人都會來收貨,她每天除了外出找工作,大部份的時間都在家裡做手工。
當公寓門鈴響起,穿著家居服的她不疑有他,以為又是工廠人員,問都沒問就開門了。當入目的人是西裝筆挺的喬震剛時,林琴琴錯愕了幾秒,她以為他跟她的關係應該斷了,但她好像又猜錯了。
喬震剛看她的目光好像眼前綁著馬尾,穿著家居服跟一條穿破的牛仔褲的她欠他幾百萬似的,教她關門也不是,不關也不是,愣站在那裡不知該說什麼。倒是喬震剛不發一語,猶如進自己家,不用她請進門,他自己脫了鞋就進屋裡。
「地上這些是什麼?」他脫下西裝外套,坐在沙發上,看著地上一包一包的針織帶還有牆壁邊幾個箱子,讓本就不大的公寓更擠了,喬震剛瞪她,怎麼會把家裡搞成這副慘狀。
「你不要亂碰,我正在做手工。」見喬震剛打算揮掉茶几上未完成的手工,林琴琴急得上前阻止。
「手工。」她不找工作在家做手工,喬震剛又瞪她一眼。
林琴琴沒多看他,只顧著小心將茶几上的手工收好,「你有事找我?」喬震剛找她,一般都是下班後為了跟她上床,現在是大白天,他應該在公司上班,好端端的怎麼會出現在她公寓裡。
「我沒事不能來嗎。」
林琴琴被問倒了,不知該怎麼回,只好安靜地把手工拿到箱子裡放好。
「我肚子餓了。」喬震剛看她不出聲地忙來忙去,又是收拾又是整理,就是不看他一眼,坐在沙發上的他被晾得很不爽。
「我家只有泡麵。」
「我不吃泡麵。」那種沒營養的東西他一口都吃不下。
「那就沒有東西吃了。」
喬震剛冷哼一聲,想利用沒東西吃打發他走,他偏不讓她如願,打手機要人送食物過來。半小時後,林琴琴的茶几上擺滿了一堆食物。
喬震剛要她跟他一起吃,林琴琴拗不過他,只好坐下來陪他吃,「等一下把你的東西收一收。」
林琴琴沒理解他的意思,睜著眼睛看他,「我沒有要出門。」
「從今天開始你搬到我那裡住。」
「我不去。」
「我沒有在問你。」他是在命令她收東西,她不搬也要搬。
「喬震剛,你不能勉強我搬家,我自己有住的地方。」林琴琴放下手上的碗筷說,她什麼都可以退讓,就搬家不行。
「你不收東西也沒關係,到時候全部重新買新的。」
「喬震剛,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什麼,我在說我不搬,我不會跟你走!」林琴琴也生氣了,聲音跟著大了,若不是他,她怎麼會平白丟了工作,怎麼會找工作四處碰壁,喬家財大氣粗,喬母要讓她找不到工作很簡單,但她不甘心被這麼欺負,明明她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要承受這些。
喬震剛繼續吃著東西,「你不搬我也有辦法讓你搬,你想見識看看嗎?」他在女人面前從來就不是個君子,在她面前更不是,他不介意讓她再看他有多惡劣。
「我還要工作。」
「做這些手工嗎?」
「起碼這些手工可以讓我養我活我自己。」她又不偷不搶,手工也做得很順,如果一直找不到工作,她不介意一直做手工,只要有錢賺她都肯做。
「林琴琴,你能不能有點出息。」他這麼大一個金礦在她眼前,只要她開口,別說一棟房子,十棟房子他都能給她。
「我就是這麼沒出息,我只想過平凡的日子。」她怕了有錢人耍的手段,她應付不來,不如就躲開。
喬震剛被她這麼一攪也沒了食慾,林琴琴將茶几收拾後又默默地做起手工。
坐在沙發上,喬震剛看著表情認真的她,他也不明白為什麼他好端端地不上班,跑到這裡看她做手工,還要看她不歡迎他的臉色,他覺得自己真是瘋了,不然怎麼會自找罪受,「我晚上過來接你,記得,不要逃,除非你能逃出台灣,不然我都能找到你。」說完,喬震剛走過去,將地上的她一把撈了起來,在她驚呼前低頭封住她的唇。
直到他結束這個吻時,懷裡的林琴琴早已氣喘吁吁,稍早的蒼白不復見,面色紅潮,教他看得順眼多了,而他也不得不承認,他想念她軟嫩的身子跟輕柔的嗓音。
因為路上塞車,喬震剛再回公司時公司會議已經開始,這若是在過去絕不可能發生,秘書見總裁終於進辦公室了,心裡鬆了好大一口氣,「總裁,現在會議正在進行……」
「讓總經理主持就好。」喬震剛坐上辦公桌,忙碌地敲打鍵盤,「對了,你有跟任何人說我外出?」
「沒有。」秘書小心回答。
「你先出去。」
喬震剛說完又繼續盯著電腦螢幕看,不知情的人會以為他正在看什麼重要文件還是客戶郵件,但事實上他正在閒聊,而聊天的對象還是一家大公司的老闆紀一笹,而他們聊天的內容十分沒營養,不外乎是怎麼讓女人乖乖聽話,不是喬震剛太無聊,而是他搞不定林琴琴這女人。
最後他聽從紀一笹的意見,把人帶回家養著,他媽媽總不可能到他家趕人,一旦真惹毛他,沒人知道他會做什麼。
只是打字太慢,喬震剛沒耐性地用手機打電話過去,沒好氣地說:「該死的她不跟我回家。」
「那你沒強迫她?」紀一笹正在看文件。
「我說了下班就去接她。」
「有警告她不準逃?」
「說了。」
「那就好了,她肯定哪裡都不去,會乖乖等你。到時候別忘了請我喝喜酒。」紀一笹把自己的經驗說給喬震剛聽,他老婆也是他耍盡手段娶來的,這年頭要討個老婆沒一點手段搶不來。
「我沒說要娶她。」喬震剛再次重申他的立場。
紀一笹在那頭罵他畜生,「那你逼她去你家做什麼,你不知道這年頭請神容易送神難嗎?」
「我想念她的身體,睡不著。」
「那你可以想到就去睡,睡到你不想睡,不用大費周章把人帶回家。」
「問題是我天天都想睡她。」
「那你就天天去她那破公寓睡,這有什麼困難。」
「她的公寓隔音不好,不盡興;那裡的鄰居太太很八卦,看我的眼神讓我渾身不自在。」喬震剛光想到那些太太看他的眼神就頭皮發麻。
紀一笹冷笑地又罵了一句禽獸不如,才說:「震剛,你現在把人帶回家,到時候你若真有喜歡的女人了,那時你怎麼趕人,難不成還老實跟她說你有心上人了,請她收拾東西走人嗎?」
「我不會喜歡別的女人。」
「感情這種事你說了算嗎,真碰上了你才會知道。」
「我不是說了,我就要林琴琴。」喬震剛說完,那頭卻沉默了,他以為斷訊了,「你還在?」
「震剛,你是不是喜歡上那個女的了?」就算再想睡一個女人,也不會這麼急著要把人帶回家,喬震剛不是找不到女人,一旦他開口,送上門的女人多了去,但他卻只要林琴琴,而且執著得讓他這朋友感到不對勁。
「你非得要跟我繞著這話題不可嗎?」
「你不怕你媽知道你把人帶回公寓住?」喬母對林琴琴做的事紀一笹有耳聞了,況且喬母動靜這麼大,喬震剛不可能不知道。
「那又如何。」
「你為了一個不喜歡的女人跟你媽鬧翻,有必要嗎?」
「紀一笹,我跟你說,林琴琴是我的女人,我媽找她麻煩,就是在找我麻煩!」說完,喬震剛直接掛斷。
那頭紀一笹聽著嘟嘟聲,忍不住想翻白眼,喬震剛這小子為了個女人連自家老媽都不放在眼裡了,這不是喜歡是什麼。他這叫當局者迷,活該林琴琴給他臉色看、給他氣受,最好挫挫他那股傲氣,看他還敢不承認。
* * *
林琴琴不是沒想過逃跑,但她更清楚她就根本逃不了。可是她又不甘心這麼任由喬震剛擺佈,索性連手工都一起帶過去,他不肯,她就天天回自己公寓,讓他天天跑來逮她回去。
今天天亮時,林琴琴睜開眼才驚覺自己全身酸疼,像是要散架了,不用猜也知道是昨晚縱慾的後果。
或許為了報復她,喬震剛昨晚像是要了她的命似的狠要,林琴琴剛開始由著他,當喬震剛控制不住力地道發狠地折騰她時,她終於受不住,在他身下扭著身子求饒,怕了喬震剛每次只要不爽快就用力氣逼她就範,要她乖乖聽話,若是她不肯,那他絕對會把她折騰得連半條命沒了。
他讓她說好聽的話,她溫馴地在他耳邊說著,想到什麼就說什麼。而後他又要她跨坐在他身上,要她主動,她也照做了,只求他快快結束這折磨人的床戰。
她不知道為什麼喬震剛非要她搬過來住,但她知道這男人比火山還容易爆發的脾氣,她日後若想有在床上有好日子過,最好還是順著他一點,等他膩了,她想纏他他或許還嫌她麻煩。林琴琴這麼安慰自己,等他煩了她這身子她就能走了,只是她也搞不清楚,照喬震剛昨晚壓著她做到幾乎天亮才讓她睡覺的熱情,她不確定離他膩了的日子還有多久。
「醒了?」喬震剛淋浴完,身上圍著浴巾走出來,見她睜開眼,他走到床邊用毛巾擦著濕髮。
林琴琴抬眸看他,一大清早神清氣爽的,哪像她全身酸軟,動都不想動一下。
「你這麼看是打算要我再爬上床陪你嗎?」喬震剛將毛巾一扔,沒理會它飄到哪裡,往床沿坐下。
他沒忽略林琴琴脖子上全是他昨晚留下的紅紫,看著自己留下的痕跡,喬震剛很是得意,一點都沒有罪惡感,只能說林琴琴的皮膚太脆弱,隨便碰都會留下痕跡。
「你不要亂來,你上班要遲到了。」而且她等一下也要起來做手工,今天要交貨。林琴琴將被單揪得更緊,怕他獸性一發又要沒完沒了了。
喬震剛低頭吻了她的唇,不顧她的尖叫拉下被單,看著她身上紅紅紫紫的瘀青,「記得買藥回來擦。」
林琴琴在他的目光下全身羞紅了一片,急著應好,只求他快點將被單還她,見她羞怯的模樣,喬震剛竟覺好看,而且還百看不厭,想要繼續看下去,但他還是要出門,「我去上班了。」
「那個……」床上的林琴琴拉過被單把自己蓋得密實後說。
喬震剛剛套上長褲,此時拿過襯衫在扣扣子,「什麼那個?」
「那個……」
「有話直說。」喬震剛瞪她,「那個什麼?」
林琴琴見他又沒耐性了,只得壓下心裡的緊張,「你要記得買保險套。」昨晚他又沒有用保險套,她等一下要出門去買事後藥,她不想一直都吃藥,既然只是男歡女愛,他不該什麼防護措施都沒有。
喬震剛愣了一下,才明白她說什麼,眼睛直勾勾看了她好一會,「我會記得。」
得到他的保證,林琴琴才放下了心,既然躲不過那就只能這樣,但她不想真的鬧出人命,她怕自己會捨不得拿掉小生命,但又不想他以為她要拿小生命要挾他,不如一開始就作好一切措施,什麼後患就都沒了,當要離開時,她才可以沒有眷戀地轉身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