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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原來在身邊(無敵密愛之)》第1章
第一章

 「……喂!臭小子,你還真的在這裡呀!叫我找得兩腳快要廢了,你怎麼這麼不聽話,偶爾用用裝滿廢料的腦子會如何,你力爭上游也就算了,至少不要太墮落……」

 轟隆隆的機車聲震耳欲聾,如果只有一台機車發出如此噪音還能稍微忍耐一下,但幾十台機車同時發出隆隆聲,那真會要人命,完全聽不見人的交談聲,女人的喊叫也被湮滅在噪音中。

 說話的女子周桃花在這群機車騎士中顯得格外突兀,人家穿的是皮衣皮褲牛仔靴,腰上繫著各種奇怪造型的粗鍊子,頭髮染得五顏六色,唯有她中規中矩的套裝,裙子是上班族的三片窄裙,長度及膝,腳下是名牌三吋高跟鞋,鞋跟細得足以當凶器使用。

 不過說是名牌鞋子卻高貴不貴,因為是過季的零碼鞋,好在她腳小,臉皮又夠厚,再用三寸不爛之舌和櫃姊套交情,原本已是特價品,她還可以再要到折扣,省下不少花花綠綠的鈔票。

 她很省,甚至到了摳門地步,穿的、用的,連代步的車子她都能用二手的,能省一塊錢就不會用十塊錢去浪費。

 她的人生格言是—我要賺錢,賺大錢,然後讓自己和父親過上人人羨慕的好日子,從此不再被債主追著跑。

 周桃花原本也有幸福和樂的家庭,父親是和善的老好人,對誰都親切得像一家人,朋友一有困難絕對義不容辭的跳出來,母親是以夫為天的傳統婦人,在家料理家務,心思全放在丈夫、女兒身上。

 誰知父親太有義氣了,為一位友人當保證人,友人公司經營不善捲款跑了,父親因此擔下友人的債務,可賣掉房子和手上的存款也償還不清。

 那年他們由原本三十幾坪的透天厝搬到十坪不到的鐵皮屋,冬天很冷,沒有熱水器,要把水燒開了兌冷水擦身,夏天很熱,熱到全身發汗長疹子,卻只有一台老電風扇吹。

 父親白天在工地工作,晚上是大廈夜班警衛,母親也身兼三職,早上在早餐店幫忙,中午是便當店炒菜,到了晚上是速食店,兩人從早忙到晚,周桃花成了自己照顧自己的小鑰匙兒童,開始她自立自強的獨立生活。

 好不容易拚了七年,快要苦盡甘來還清債務時,母親卻因太過操勞而病倒了,拖了三個多月就去了,留下積欠上百萬的醫藥費。

 父女倆傷心之餘又過起還債的清貧日子,後來經濟終於好轉了一些,父女倆搬離鐵皮屋,那時周桃花十七歲了,終於有自己的房間和可以泡澡的浴室,雖然是租的,二十坪不到,但她已經非常滿足。

 而她比較不滿意的是隔三幢房子的住戶,那家的男主人有酗酒的毛病,不賺錢養家就算了,一喝酒就打老婆、孩子,整條巷子都聽得見他的怒叫,為此她報了三次警,上門管了兩次閒事,還差點被那名男子攻擊,公親變事主。

 不過她也因此認識那家的七歲小孩,也就是今日她口中的臭小子,一個有家暴陰影的叛逆兒。

 「周桃花!妳來幹什麼,回去。」如今十九歲的夏元熙個子很高,偏瘦,但眼神流露出狼的凶性。

 「什麼周桃花,你這小鬼懂不懂禮貌,要叫桃花姊,有我這麼貌美如花的美女當你姊姊,你爽都爽死了,還敢對我大呼小叫,快叫聲姊姊來聽聽。」

 這孩子小時候本來對她的接近很戒備,她知道那是因為家暴的陰影,熟悉之後,他怯怯的樣子更是惹人憐惜,像隻小白兔。

 誰知長大後變得這般可惡,我行我素全然不聽勸,從十一、二歲就和人打得一身傷回家,十四、五歲便是社區附近的一名惡少,狠得連他父親也怕,家暴事件才逐年減少。只可惜當他能用拳頭保護自己時,他母親過世了,死於肝癌。

 「周桃花,妳囉不囉嗦,妳以為妳是誰,我的事輪不到妳來管……啊!放手,放手,妳不能每一次吵不過我就用這一招,太過分了……」每次都擰他耳朵,一擰一個準,從未失手。

 「蛤!你說什麼,引擎聲太大我聽不見,喔,你說你會聽話,乖乖回學校讀書是吧!嗯,真是好孩子……」周桃花隨口扭曲他的話,裝出十分欣慰的表情,摸摸他腦袋。

 「周桃花妳有完沒完,妳管太多了吧!我都被妳逼著唸完高中了,妳還想怎樣。」看來彆扭的大男生臉上微紅的撥開她揉髮的手,目光掃過那過度貼近的柔軟身軀,臉上紅暈有加深的跡象。

 夏元熙的母親在他十五歲國三那年過世,他只差兩個多月就畢業了,但是喪母之痛讓他自暴自棄,因而走入歧路,輟學了。

 那時周桃花換了個工作,正要融入新的環境,等她一切都步上軌道,要一展長才時,卻察覺夏元熙竟混起黑道。

 他為人性冷寡言,聽明絕頂又行事狠戾,很快受到黑道老大的重用,成了幫中的要員。

 周桃花驚訝極了,也有些恨鐵不成鋼,決心把他扳回正途。她一有空就去纏他,纏了他足足一年,最後逼得他重返學校,考上某所風評還算不錯的學校當夜校生,第三名畢業。

 其實他還可以上大學,但他放棄了,覺得逞凶鬥勇不需要高學歷,他只要等著兵單到來,服完兵役便海闊天空了,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誰也管不了他。

 偏偏有個愛管閒事的人老揪著他不放,不管他怎麼吼她、罵她,對她擺臭臉她都不怕,還敢反過來凶他、掐他,儼然以他姊姊自居,讓他氣得牙癢癢又拿她沒轍,簡直是上輩子欠了她!

 夏元熙覺得,自己會容忍一個比他大十歲的女人踩在他頭上,大概是因為在他母親的靈堂前,她是唯一敢來上香、敢對他父親吼的人,當時她還特意請了七天假幫他處理母親的後事,更別提從小她對他的關心……所以他煩歸煩卻始終把她當「自家人」看待,沒有直接翻臉或鐵拳一記。

 「不怎麼樣,只是你媽臨終前一直拉著我的手,要我多看顧你一些,我不能言而無信。」她也不想管閒事呀!一個人無債一身輕多快活,崇尚美食的她正好到處走走看看,吃盡天底下的美食。

 看他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唸完高中課程,其實她也有想過放手,不再插手夏元熙任何事,理智告訴她,她終究是個外人,夏元熙要走上歧路,她也拉不住,可是她始終做不到。

 記得兩年前她陪上司去跟客戶應酬,卻中了陷阱—表面很關心下屬的女上司實則包藏禍心,為了升遷不惜出賣她,在她的酒裡下藥,企圖用她來換客戶的資金。

 她察覺不對想要逃時,那名色客戶已撲向她,仗著力氣大就想強佔她的身體,她逃到包廂口又被扯進之際,和一幫兄弟來飲酒作樂的夏元熙正好看到,他一看有人要欺負她,二話不說的一拳把人打趴了,隨後拉著她離開。

 雖說夏元熙毫不在意,直說打架打慣了,順手為之罷了,但她始終耿耿於懷,認為她不能就此撒手不理,欠債好還,人情難還,她私下決定要幫夏元熙走回正路,打打殺殺的生活不適合他。

 她更不想在社會新聞中看到他被砍,橫死街頭的報導。

 一聽到他已逝的母親,夏元熙冷漠的臉拉得更長。「妳可不可以放過我,別再來煩我。」

 「可以呀!」周桃花爽快的回答。

 「真的?」他不信的瞇起眼。

 機車聲轟隆隆的響,兩人一個側坐在機車上,一個站得腳酸,說是交談,不如說是互相吼來吼去,喉嚨不扯開來喊是聽不見聲音的,簡單的對談像在吵架,再加上周桃花豐富的肢體語言就更像了。

 「等你唸完大學,你叫我管我也不管了,隨你砍人、踹人我都視若無睹。」才怪,至少等他脫離了黑道再說。

 一聽她又在糊弄他,臉色不快的夏元熙身體一轉,騎在機車上猛催油門,意思是:妳可以走了,我要去飆車了。

 誰知,他才一催油門,周桃花忽地也上了機車後座,面色得意的抱緊他的腰。

 在二十九歲的她眼中,夏元熙是弟弟,姊姊抱弟弟天經地義,沒什麼好難為情,她還看過他的小屁屁。

 可對夏元熙而言,這絕對是人性的考驗,當那對三十四D往背後一壓,他轟地全身發熱,年輕的身體很容易衝動。

 「周桃花,放手。」她怎麼能那麼無賴!夏元熙氣急敗壞,臉色漲紅。

 「不放,除非你答應我回學校唸書。」他要考上大學並不難,難在他有沒有那份上進的心。

 他惱怒地用手去扳開她環腰的雙臂。「不要讓我發火了,上一個惹毛我的傢伙現在還躺在醫院。」

 「叫聲桃花姊來聽聽。」她玩起他泛紅的耳朵。

 一聲嗤哼由鼻孔噴出。「周桃花,去交個男朋友,去管妳的男朋友別管我。」

 「我交了。」她用漫不經心的語氣說著。

 周桃花本來就不醜,進入職場後又懂得打扮,她眼大有神,睫毛刷得又濃又翹,鼻梁高挺,唇色是豔麗的桃紅,俏麗的短髮更增亮點,說她不是美女的人準是瞎了眼。

 且她性格大方,口齒伶俐,還善於與人交際應酬,所以有追求者並不意外。

 只是她名字叫桃花,招來的總是爛桃花,正緣一直沒出現,也許是她太執著在賺錢這件事上,每一段感情都無疾而終。

 「妳有男朋友?」他一雙狼眸瞇了瞇。

 「不過被劈腿了。」她不難過,真的,還有鬆了口氣的感覺,那個傢伙太纏人了,纏到她快窒息。她打小獨立慣了,最討厭別人跟前跟後的管東管西,一有人在旁邊叨唸不休,她會忍不住想動粗。

 他眉頭一挑。「妳沒打斷他的腿?」

 「費事。」她的精力全用在賺錢上,哪有功夫對付一個劈腿男,而且把人打太慘還要付醫藥費,得不償失,她也怕被告,被捉去關她就賺不了錢了。

 男人算什麼東西,哪值得她付出這麼大代價。

 夏元熙露出陰狠的冷笑。「我幫妳。」

 「不用,我往他胯下踢了一腳,還給了他十元硬幣當伴遊費,反正我也沒什麼損失,還撈到好幾頓免費大餐,算是夠本了。」她周桃花不是好惹的,不怕死的儘管來試。

 胯下……夏元熙兩腿一緊,緊貼機車車身,好在不是他被踢,肯定很疼。

 「周桃花,妳下車。」

 比賽要開始了,幾十台的機車同時發動,引擎聲壓過人聲。

 「啥!什麼?」周桃花是真的沒聽見,聲音太吵了,她隱約聽到個車字,便以為他老王賣瓜誇起自個改過的機車,捧場的豎起大拇指,誇他車子的座墊很好坐。

 「妳別後悔了。」不嚇嚇她不知道怕,她自找的。夏元熙臉上閃過一抹惡作劇的壞笑。

 夏元熙從走過機車旁的同伴手上搶來一頂安全帽,往周桃花頭上一戴,扣好扣環,油門一催,車子就如同子彈射出,讓人來不及眨眼就消失無蹤。

 「你說什麼,說大聲點……啊—」她的聲音在風中破碎了。這速度、這速度……他想找死不成!

 坐在後座的周桃花嚇到了,抱著夏元熙的腰不敢睜眼,呼呼的風一直從耳邊呼嘯而過,打得她雙腮發疼,原本吵得要命的引擎聲逐漸落於身後。

 她知道他騎得很快,覺得她身體都要騰空飛起了,若非兩腳緊緊夾著車身,真要上演超人的飛行姿勢。

 像過了一輩子,但其實不到半個小時,車速漸漸慢了下來,感覺身體沒有在飄了,周桃花才吁了口氣,雙眼打開。

 「臭小熙,你想嚇死我呀!快路邊停車,我要吐了。」她滿口的酸味快要噴出去了。

 夏元熙不知是沒聽見還是故意置之不理,又往前騎了二十幾公里才停下來。

 「夏元熙,你這混蛋……」

 「我媽就葬在對面的山頭。」他望著墓園中微亮的燈光。

 同是沒媽的孩子,一提到媽媽,周桃花要衝口而出的斥罵又吞了回去。「都過去好些年了。」

 「四年又七個月。」他想他媽媽。

 「嘖!記得那麼清楚幹什麼,逝者已矣,再懷念也回不來,像我媽走了十幾年,我都要忘了她長得什麼模樣。」以前還會看看相片懷念,現在卻沒有太多時間耽溺於回憶。

 周桃花在賺錢方面很拚命,在工作了幾年後,終於存下買屋的頭期款,她想讓父親過得好一點,有個自己的小窩就不用挪來挪去,當個游牧民族。

 只是要符合她的要求,房子要好、要新、要有二十四小時的警衛管理,最好設有門卡和電梯,但價錢要便宜的房子哪裡好找,有也被人買走了,哪能輪得到她,再斤斤計較也只有眼紅的分。

 不過百無禁忌的她在挑過上百間的房子後,還是挑到不到市價一半的法拍屋,屋子裡有點凌亂,聽說還鬧鬼,她想著能不能壓低價錢買下它,好和父親同住。

 「我媽一輩子沒享過福。」以前是人家的養女,大了又為聘金被養母賣給酒鬼為妻,辛苦十幾年養家,死時連個像樣的葬禮也沒有,她娘家沒來半個人。

 周桃花是活在當下的人,不緬懷過去,她往夏元熙背上重重一拍。「多燒點紙錢給她不就得了,人活著沒享福就等在地底的時候享,像我爸就燒了很多紙錢給我媽,她樂不思蜀的花錢,連中元普渡都懶得回來看一眼。」

 她這亂七八糟的安慰惹來他一瞪,臉上有著年少輕狂的戾色。「妳不是想吐,怎麼又不吐了,都吞到肚子裡了不成。」

 本來忘記這件事的周桃花經他一提醒,立即臉發青、胃酸上湧。「你……壞小孩,姊姊白疼你。」

 「別姊姊、姊姊的自稱,我是獨生子,沒有兄弟姊妹。」原本他應該有弟弟妹妹,但被他父親親手打掉了,母親曾因暴力相向而流產三次,一次是已成形的男胎,有手有腳。

 「神氣呀!我也是獨生女,扯平。」她推了他一下,表示沒啥了不起。

 夏元熙勾勾唇,但未笑,機車停在路邊,底下是懸崖,風吹在臉上帶點涼意。「妳休息好了沒?」

 「還沒,再等一下……」聽出他的意思是要走了,才感覺好一點的周桃花臉又發綠。

 「我要下山了。」他一腳跨上機車,作勢要發動油門。

 「你想棄屍荒野?」這小子沒人性。

 「妳還沒死。」感覺後背又被人巴住了,夏元熙不自在到了極點,真想把她扔下算了。

 「哼!真想我死還不簡單,直接往我後背一推我就掉下去,這麼高的地方肯定沒得救,大家只會認為我失足落谷,不會有人把你當謀殺犯看待。」吹過風後她覺得舒服多了,一張嘴照樣毒得叫人吐血。

 他冷哼。「走了,妳明天不是有早晨會議,再不回去明天就爬不起來了。」

 「那考大學的事……」她真的不願他越陷越深。

 當沒聽見的夏元熙忽地加速,嚇了一跳的周桃花只得趕緊抱住他,心裡無限嘀咕。

 誰也沒料到,幾年後,此話竟一語成讖,她為了一趟尋找美食之旅而葬身山谷。

* * *

 「芊芊、芊芊,妳還好嗎?妳怎麼這麼不小心,邊開車還邊講手機,真是太危險了……」

 豬大排用菜刀背將肉拍一拍,加入魚露、細砂糖、白胡椒粉、二十度料理米酒、檸檬片、醃上三十分鐘,將蛋打散做成蛋液備用。

 將豬大排沾上蛋液,再沾上粗麵包粉,取一鍋倒入適量的油,以中火將油溫燒到一百六十度,豬排下鍋炸約四分鐘起鍋,熱呼呼的豬排切成片狀,排放在燒瓷盤子裡,小蕃茄切片,擺盤邊,淋上泰式甜辣醬,酸酸甜甜又有點微辣的「泰式炸排骨」完成了。

 哇!這味道真是香呀!好想大口咬一口,那流出的肉汁,配上酸甜的醬料,簡直是人間美味。

 「芊芊,快醒來呀!妳嘴巴咂巴咂巴的在說什麼,我們聽不清楚,妳銀行帳戶的密碼是幾號,股票放在哪裡了,還有那些房地產是交給誰管理,這可要交代清楚,別連死了都當個糊塗鬼……」

 「蕭紅玉,妳在胡說什麼!什麼死不死的,醫生說芊芊只是有輕微的腦震盪而已,休息數日便能復原出院!」真是不幸中的大幸,車子都撞毀了人卻沒事。

 「苗青萍,妳不挑我毛病就過不下去是不是,我是試著喚醒咱們芊芊,妳看她都躺了兩天一夜還不清醒,我就擔心她會不會醒不過來,腦子有血塊什麼的。」如果能撞成傻子就更好了,她名下的產業……

 肥嫩多汁的豬排,我要吃了……咦!豬排呢!怎麼不見了?

 喔喔喔,原來跑到這裡來了……

 為了道地的口味,她還特地飛到泰國待了七天和當地人學這一道料理,浪費了不少食材才好不容易學成了,看看這金黃色澤,再聞聞微酸的醬汁,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啊!這是最頂級的饗宴,誰跟她搶她跟誰拚命!

 眉頭一皺的周桃花使勁地想張開五根手指頭,她覺得用手抓豬排吃更有味道,可是她的手始終張不開,讓她急得想罵人。

 是哪個混蛋把她的手綁住了,讓她沒得吃?

 越急她就越想動,心頭的火越燒越旺。

 「啊!快看,芊芊的手動了一下。」苗青萍風韻猶存的面容閃過喜色。

 「呿!妳是看花了吧!我看她一動也不動,像個……」蕭紅玉想說死人,但一瞧見床上人兒的臉,那話還真沒膽說出口。

 「妳該去配副老花眼鏡了。」

 「蕭紅玉,妳想找我吵架呀!好啊,我們出去吵。」

 「誰要跟妳吵,吃飽了撐著,咱們芊芊還躺在這兒呢!妳就忍心她沒半個親人在身邊看顧……」她是眼紅芊芊身後的龐大資產,但也沒想過要她死,她小時候挺可愛的,當她是媽的直叫,叫得她都快把她當親生女兒了。

 「好吵……」

 「蕭紅玉,妳還敢嫌我吵,咱們家裡就妳嗓門最大,一個人的聲音頂千軍萬馬,吵架誰吵得過妳。」

 蕭紅玉臉色不快。「我哪有開口,妳不要把每件事都往我頭上栽,明明是妳喊吵。」

 「我什麼時候說吵了,不是妳,不是我,那是誰說話了……」

 苗青萍說著,兩人的視線同時投向床上雙目緊閉的年輕女子,面色蒼白的女孩毫無動靜,兩個吵著、爭著半輩子的女人突然寒毛一豎,眼露不安的看看四面白牆的特等病房,心想著難道有……那個?

 人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上門,可沒做壞事的人也心虛,因為她們想要人家的錢吶!

 「餓……」

 「哎呀!聽見了沒,又有說話聲了。」苗青萍心口發涼。

 「該不會是病房不乾淨吧?」蕭紅玉倒抽了一口氣。

 「要不要請個法師、道士來?」苗青萍小小聲的說。

 「妳傻了呀!真要請人來作法,人家還真以為咱們家裡有事。」人還活著就佈壇,還不被罵到臭頭。

 「不然弄個護身符……」苗青萍已經很想走人了,但她不好一個人走,萬一床上躺著的這位忽然醒來,不在場的她不是很吃虧,顯現不出慈愛的一面。

 「哪裡有鬼?」細細弱弱的聲音微不可聞,卻又清晰的傳入耳中。

 「苗……苗青萍,妳不要故意嚇我。」蕭紅玉手心在冒冷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起來。

 「誰嚇妳了,沒瞧見我……我雙腿都發軟了。」想走也走不了,像是被冰雪凝住了。

 「那是誰?」她不敢問,聲音發顫。

 「妳們到底在怕什麼,世上哪有鬼。」周桃花費力的睜開了眼睛,看見了雪白的牆壁。

 咦!不對,她不是在山上嗎?怎麼人一下子來到房子裡,而且她記得下了一點小雨,霧濛濛的,還是傍晚時分,而現在是……正午!

 白色的牆面上有座掛鐘,長針指向十,短針指向十二。

 「啊!鬼呀!」

 沒膽的兩人同時跳起來,往門邊衝去,可是手一碰到門把又覺得不對勁,那孱弱的細語聲好像在哪聽過。

 苗青萍和蕭紅玉互視一眼,膽顫心驚的往後一看,一雙黑幽幽的大眼睛正瞧著她倆。

 「芊……芊芊,妳醒了?」這次沒錯了,是真醒了。

 「芊芊,我是二嬸呀!妳快把二嬸嚇死了,怎麼開車那麼不小心,往人家的車撞上去。」醒了就好,這下安心了。

 「開車?」周桃花茫然。

 她明明是徒步上山,走的還是僅容兩人錯身而過的鄉間小徑,車子根本無法通行,她走了兩、三個小時才到美食祕境,真正好吃的料理在深山。帶路的嚮導是這麼說的。

 還有,芊芊是誰,這兩位穿金戴玉的貴婦幹麼衝著她喊另一個人的名字。

 剛醒過來的周桃花還有些迷茫,她的記憶斷斷續續尚未拼湊完整,依稀記得她彷彿是往山上走,都看見隱在野林深處的紅色屋頂,正要一鼓作氣的趕往目的地,忽然身後有人喊了她一聲,她剛要回頭看……

 等等,好像有人推了她一把,她腳下一滑站不穩,人就騰空……掉……掉下去!

 她駭然。從那麼高的地方往下掉還能活?喝!她的命可真大,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是吧!

 「一千多萬的跑車就這麼毀了,妳不心疼二嬸都捨不得,買來不到三個月的新車……」想想都肉疼。

 她有一千多萬的跑車?周桃花被這個女人的話弄昏了,這些年她是賺了不少錢,買了間兩千多萬的房子,可是並不崇尚名車,一輛馬自達四輪傳動七人座車子,開了四五年。

 這是怎麼回事,她越來越迷糊了。

 「胡說八道什麼,車子哪有人重要,芊芊沒事才是祖上積德,老天保佑。」

 「對對對,人沒事最重要,瞧瞧二嬸這張嘴真不會說話,芊芊妳當沒聽見,別理二嬸的一時瘋癲。」討好這位大小姐可是當務之急,她是家裡的搖錢樹,一座取之不盡的大金山。

 「請問……」

 蕭紅玉、苗青萍捂嘴輕笑。

 「自家人還客氣什麼,妳這麼正正經經,我們都被妳嚇到了。」

 周桃花卻笑不出來,「請問芊芊是誰?」

 笑聲頓停,兩人都有幾分錯愕。

 「妳怎麼了,妳就是芊芊呀!」蕭紅玉微微提高了聲調。

 「我是……芊芊?」她在腦中打了個大問號。

 是她們瘋了,還是她在作夢未醒,她是專業經理人周桃花,熱愛美食,興趣做料理,今年三十九,未婚,擁有一間房子,八位數字的存款,以及一位寧願去住養老院也不願拖累女兒的老父親。她的生活乏善可陳,除了賺錢就是料理,有過幾段枯燥乏味的感情,簡單幾行字就能描述完了。

 「是呀!芊芊,妳不會連自己是誰都忘了吧!」苗青萍打趣的說著,不認為連續劇劇情會發生在她身上,那太不可思議了。

 她絕不是芊芊,她只認識一位名叫華芊芊的豪門千金。腦子一團亂,周桃花轉而問:「妳們又是誰?」

 這一聽,苗青萍和蕭紅玉都愣住了,表情怔愕。

 「芊芊呀!別跟二嬸開玩笑,妳是我們一手帶大的,我們對妳的疼愛可不輸立文、占文他們,妳不會連妳的哥哥都不記得了吧?」蕭紅玉看到她茫然的神色,緊張了起來。

 她有哥哥?周桃花的心裡更七上八下了,總覺得有哪裡搞混了。「妳們養大我?那我的親生父母呢?」

 「妳……妳真的不記得了?」難道是撞到頭的後遺症?

 面對全然陌生的環境,周桃花故作鎮定的搖頭。「我不知道妳是誰,還有妳。」

 她先比向蕭紅玉,再指向苗青萍,眼中的陌生騙不了人。

 「怎麼會這樣,芊芊把我們都忘了……」蕭紅玉急得快哭了,她不是擔心芊芊的遺忘,而是怕她也忘記銀行帳戶的密碼,那可是一大筆錢呀!

 苗青萍面露憂色。「芊芊不會得了失憶症吧?」

 「快找醫生來瞧瞧,可別把腦子撞壞了。」

 兩人找來了醫生,重新為病人做一番精密檢查,確認腦部雖然有細微的血塊,但不構成生命危險,它們會隨著身體的自我修復而慢慢消失,依病患的身體狀況決定時間的長短。

 只是失憶症只能持續觀察而無藥物治療,誰也不能預料何時能恢復記憶,想起所有的事。

 周桃花對自己是誰存疑,也不曉得別人口中的「芊芊」是否她所知的華芊芊,唯有裝傻以不變以應萬變,再從中抽絲剝繭。

 她為什麼會從周桃花變成芊芊?

 她是死了還是靈魂出竅,身體還活在哪個地方?

 有太多的問題想問,有太多的不解想得到解答,可是她沒有人可問,因為沒人相信她是周桃花而非芊芊。

 她只好暫且以芊芊的身分生活著,而芊芊失憶的消息似乎很快傳開,沒多久病房裡來了一個可以證明此芊芊就是她想的那個華芊芊的人。

 眼前這個年約五旬的男人,是華芊芊的父親,周桃花在各大報刊見過,他是聯華集團總裁華正英,集團年收益近百億,躋身在亞洲排名前十的富豪行列。

 「據說妳失憶了?」

 好強的威壓,感覺像一座山往下壓來,不虧是國際知名企業家,只是對女兒的神態太過冷漠了,好似上司來慰問因公傷殘的員工,面無表情又高高在上,全無半絲溫情。

 她鎮定的回答,「是的,我誰也不記得,醫生說我這是失憶症。」

 「妳連我也不認識?」華正英例行公事般的問。

 「你是誰?」

 他面上波瀾未生的冷視唯一的女兒。「我是妳父親。」

 「父親。」多說多錯,周桃花順著演下去。

 「妳一向喊我爸。」華正英站得很直,一點也看不出是快六十歲的人,他的眼神銳利如鷹隼。

 她從善如流。「爸。」

 「國內的醫生看不好就找國外的名醫,一定能治好妳的失憶。」他不怕花錢,能用錢解決的事都叫小事。

 這句話……算是對女兒的關心嗎?周桃花困惑,同時回應,「治不好也沒關係,我可以重新認識家裡的人。」除非她「又」死一回,否則「失憶」這毛病是沒得治。

 「也好,反正不指望妳變聰明。」人笨一點才活得快樂,以前的她便是如此。

 她心裡有點囧,有不希望女兒變聰明的父親嗎?「我媽呢?」

 華正英頓了頓,眼中出現些許痛苦。「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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