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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不掉寵你(無敵密愛之一)》第11章
第十章

  星期日,陳阿姨到家裡陪諾諾後,賀鈞棠和葉梓亮直接到醫院。

  賀芸棠住過的病房裡,現在住著一位老太太,家人剛下樓吃早餐。

  葉梓亮的醫生袍派上用場,葉梓亮幫老太太檢査過血壓心跳之後,有一搭沒一搭和她聊天,賀鈞棠快速檢査每個角落,直到葉梓亮扶老太太進浴室上廁所時,他才拿出探測器到處探測。

  很遺憾地,並沒有找到攝影機。

  「阿桑,你要放寬心,病才會好得快。」

  「我也想啊,可是傷口好痛,稍微動一下都痛得快死掉。」阿桑皺眉。

  「有這麼嚴重?我幫你看看傷口。」

  葉梓亮撩起阿桑的衣服幫忙檢査,賀鈞棠看著葉梓亮的舉動,又好氣又好笑,他們是來當小偷的,她還真當自己是在巡房。

  葉梓亮打開紗布,在傷口周圍輕探。

  阿桑是子宮腫瘤開刀,她說光為了等開刀,短短一個月就瘦十幾公斤,心理壓力超大。

  這個年紀的太太,腹部周圍多少會有一圈肉,因為暴瘦,她的肚子平坦,肌肉強性較差,多餘的皮膚隨著她平躺往兩邊垂下。

  這樣一看,就發現明顯的不對勁了。

  她的子宮瘤已經摘除,照理說肚子不該還有突起,傷口並沒有發炎,表示恢復沒有問題,但子宮位置的突起處,葉梓亮輕輕一碰,病人就痛苦難當。

  葉梓亮探向病人的額頭,有微微的發燒。

  距離開刀已經五天,多數人都可以出院了,沒道理老太太還痛得這麼厲害,是裡面的傷口沒處理好、發炎化膿,還是……留了不應該留的東西在裡面?

  她猶豫著,考慮要不要以家屬身分去找主治大夫問清楚。

  走到床頭,她査看病人和主治大夫的姓名。

  這時,主治大夫阮醫生走進病房,看見穿著醫生袍的葉梓亮,問:「你是誰,為什麼在這裡?」

  完蛋,露餡了!

  她還來不及回答對方問話,只見賀鈞棠臉色鐵青,搶快一步擋在葉梓亮前面,他盯著對方的臉,口氣陰森。

  「上次,是你告訴我,ZOE死於子宮頸癌擴散。」

  賀鈞棠不相信新聞報導還親自跑一趟醫院,沒想到從醫生口中得到的依舊是謊言。

  氣氛頓時變得詭譎,阮醫生的臉色透出不自然的蒼白。

  如果對方說賀芸棠,他不見得會記得這號病人,但他說ZOE……

  阮醫生雖然不看電視,但ZOE相當有名,到處都可以看到她的廣告廣告牌,所以他知道她,也記得她。

  賀鈞棠的話也讓葉梓亮大吃一驚,諾諾的母親竟然是ZOE?是阿章最崇拜的媽媽名模?

  阮醫生倒抽口氣,定眼望著氣勢高漲的男人。

  賀鈞棠抓住他的衣襟,怒道:「說!為什麼說謊?你企圖包庇兇手?」

  「我沒有!」阮醫生用力扯開賀鈞棠的手。

  「你敢發誓?說吧!高致星給了你多少錢?」賀鈞棠冷笑,一雙眼睛卻凌厲無比。

  「你在講什麼?我根本不認識你,根本沒和你說過話,你不要胡說八道,不然……我告你妨害名譽。」阮醫生更氣,想要推開賀鈞棠,但對方站得筆直,一下子竟推不倒他。

  葉梓亮從賀鈞棠背後站出來,看一眼醫生袍上面的名字,阮欽雄,沒錯,她沒找錯人,是幫阿桑開刀的醫生。

  葉梓亮冷下臉,壓低聲音恐嚇。「你可以不說實話,但你留了東西在病人的肚子裡,要不要我大聲嚷嚷,讓家屬以醫療疏失告上法庭?」

  「你不要胡說八道!」

  「又是胡說八道?沒有別的話好講了嗎?ZOE的事時隔已久,我們苦無證據確實不能拿你怎樣,不過這位老太太可是活生生的證據。」

  她粗魯地拉起阮欽雄走到病床邊,對老太太說:「阿桑,主治醫生來了,我們給他看看傷口好不好?」

  老太太皺眉輕聲抱怨。「又要看,很痛。」

  「我知道很痛,對不起啦,要是傷口復原得不好,裡面化膿了,一定要及早處理才能早點痊癒。」

  在老太太咬牙忍痛,心不甘情不願地讓葉梓亮再次打開紗布。

  阮欽雄是個經驗老道的醫生,一眼就看出怎麼回事,他恨不得去踹住院醫生的頭,他太忙了,讓住院醫生幫忙檢査病患傷口,沒想到竟會出這麼大的紕漏。

  葉梓亮對賀鈞棠眼神示意,他點點頭,先走出病房。葉梓亮把傷口重新包好後,陪阮欽雄一起走到病房門口。

  葉梓亮說:「現在,阮醫生可以選擇說實話,還是讓我去和阿桑談談,聽說她的孩子在樓下餐廳吃飯很快就會上來,我認為他們一定會對阮醫生的疏忽感到興趣。」

  「你到底要什麼?」阮欽雄咬牙切齒。

  「真相!告訴我們,為什麼要對ZOE的死因說謊?」

  阮欽雄騎虎難下了,當時,確實有拿到一個大紅包。

  他說:「是ZOE丈夫要求的,她是演藝圈的人,自殺身亡會傷害她健康正面的形象。高先生告訴我,經紀公司也同意用這種說法發佈。」

  那時,有不少媒體記者包圍自己,看見媒體那刻他就後悔了,不應該收下紅包的,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硬著頭皮說謊。

  「她是自殺身亡?」

  「對,她在半夜用絲襪纏在脖子,窒息而亡。」

  「如何判定自殺?」

  「那天晚上,病房裡只有她和五歲的兒子,難道你認為五歲小孩會弒母?」

  「謝謝你的合作,你快去處理阿桑的傷口吧。」丟下話,葉梓亮走出病房,與賀鈞棠並肩,她低聲問:「都錄下來了?」

  「嗯。」錄得清清楚楚。

  「接下來我們……」

  「去院長室。」賀鈞棠說道。

  「去院長室做什麼?」

  「想調閱監視錄像器,得讓院長幫我們一把。」

  「院長肯幫?」她可不認為院長天生善良,這種事一個弄不好會把醫院名聲搞臭。

  「有阮醫生的錄音,再加上醫療疏失的麻煩案子,院長能夠不對我們伸出援手?」賀鈞棠冷笑,他可是談判桌上的高手。

  「已經過了這麼久,不曉得監視錄像的帶子還有沒有保留?」

  「先試試再說。」

* * *

  中午,葉梓亮和賀鈞棠伸著懶腰,從醫院的監視中心走出來。

  他們終於找到那天晚上的監視帶子,確定賀芸棠的病房在凌晨一點十七分的時候有訪客進入,一點三十一分的時候離開。  

 可惜這段影片只記錄到病房外面的情況,並沒有拍到病房內部的狀況,而且訪客戴著鴨舌帽,穿著黑衣黑褲,他們並不確定經過解析之後能不看清楚訪客的五官。

  這段影片證實了葉梓亮的猜想。

  難怪諾諾害怕醫院,難怪諾諾總是畫小黑人,她幾乎能確定在高致星進行那件事時,諾諾是醒的。

  高致星怎麼可以那樣殘忍,諾諾和芸棠姊是他的妻兒啊,他怎能如此喪盡天良、泯滅人性!

  賀鈞棠握緊葉梓亮的手,像是對自己立誓似地說:「一定會水落石出的。」

  葉梓亮目光充滿堅定,用力點頭回答,「沒錯,芸棠姊會幫助我們。」

  手機響起,賀鈞棠看一眼來電顯示,是宋采青的電話。

  賀鈞棠說:「我馬上過去。」

  拿到了鑰匙,葉梓亮和賀鈞棠沒在律師事務所多作停留,直接殺到賀芸棠的公寓裡。

  二十幾年的公寓,地點有些偏僻,房子關了好一段時間,空氣不流通,地板沾上一層薄灰,但東西擺放得還算整齊。

  「高致星不敢留在這裡,也許出事隔天,他就迫不及待搬離。」

  「你怎麼知道?」

  「姊的喪禮是我辦的,他很少出現,我以為他忙著安撫諾諾,沒和他計較,但頭七那天他沒到,我很生氣,親自開車過來,當時警衛說他已經很多天沒回家了。」

  是心虛吧!葉梓亮打開鞋櫃,看一眼,裡面有二十幾雙鞋,男人、女人、小孩的都有,她逐一看過去……這時,賀鈞棠笑了。

  「你笑什麼?」葉梓亮滿頭霧水。

  「等我一下。」

  他走到廚房找出一個垃圾袋,再次打開鞋櫃把一雙鞋面用真皮編成格紋狀,鞋底有瑩光,鞋跟處印著一個箭形標記的休閒鞋拿出來。

  「這是……證據嗎?」

  「對,凱瑟琳出版的限量鞋,全台灣不到兩百雙,監視器裡面的男子穿的就是這雙。」

  高致星沒發現這雙鞋的鞋底是熒光的,而腳跟處紅色的箭形標記……那抹紅,是這雙鞋子唯一的顏色。

  「一雙鞋,無法證明高致星是殺人兇手。」再限量,台灣還是有人可以拿到。

  「對,不過這雙鞋代表,那天晚上他回來過……」

  「也代表,我們可以找到更多證據?」葉梓亮接話。

  「我們分頭找。我還要找監視器,你找找姊的存款簿、土地所有權狀……那些重要文件在不在。」他知道不容易,高致星肯定在這裡翻過很多遍。

  「那些東西不在高致星那裡?」

  「聽說過戶、領錢,他都是以遺失為藉口,重新申請謄本。」換言之,他並沒有找到那些文件,他想知道當中還有多少證據可以證明高致星背叛這段婚姻。

  有外遇為動機,有錄像帶為證據,再加上那雙鞋,高致星脫不了嫌疑。

  「好,我們分頭找。」

  葉梓亮從主臥室開始找,衣櫃、書櫃,大大小小的櫃子、抽屜都翻遍了,每本書、每迭文件、每個牛皮紙袋……她都不放過。

  兩個小時過後,她沒找到任何重要文件,卻找到幾件疑似兇手作案的黑衣服、黑褲子。她對廠牌這種東西相對陌生,便把衣服聚在床上等賀鈞棠過來分辨。她還找到兩本日記和照片,暫時放在一旁。

  比起葉梓亮,賀鈞棠運氣好得多。

  他有探測器,很快就在房子裡找到十幾個針孔攝影機,他不知道裡面會不會錄下重要畫面,但這讓他滿懷希望,因為代表姊姊不是在全然無知的狀態下,毫無準備。

  把攝影機一一拆卸後,他跟著葉梓亮一起找文件,只是又兩個小時過去,連諾諾的玩具櫃都找遍了,仍然一無所獲。

  「芸棠姊會不會真的託了律師?」

  「采青是這麼說的,但姊姊過世的消息上了新聞媒體,如果姊姊請託律師,應該會有律師出現。」

  「律師出現的話,芸棠姊的財產就不會被高致星據為己有,就算他以未亡人的身分接收財產,存款簿和權狀也不會以遺失的方式申請補發。」葉梓亮分析。

  沒錯,所以姊姊會把東西放在哪裡?

  葉梓亮嘆氣,揉揉發酸的腰,坐在諾諾的小床上,賀鈞棠跟著坐在她身旁。

  一個人坐時,沒有感覺,但兩個人一起坐下……葉梓亮和賀鈞棠對視,下一秒,兩人極有默契地跳起來,一把掀開床罩。

  找到了!葉梓亮彎了眉毛。

  彈簧床被割開一道,只用膠帶簡單貼合起來,那道口子是很整齊的切割,不是床墊老舊的破壞。

  葉梓亮拉開膠帶,賀鈞棠伸手朝裡頭探,葉梓亮細細盯著賀鈞棠的表情……他笑了。

  「找到了嗎?」葉梓亮急問,還用力幫著把切割口拉得更大。

  須臾,他從裡面拿出一個牛皮紙袋。

  「快打開看看。」葉梓亮催促。

  賀鈞棠把紙袋裡面的東西往床上倒去,姊姊的存款簿、所有權狀,保險箱的鑰匙……當中,最重要的是賀鈞棠想找的遺囑。

* * *

  「亮亮,打開電視。」賀鈞棠的聲音輕快飛揚。

  葉梓亮哀叫一聲,「你直接告訴我吧,我還在門診中。」

  快兩點了,早上的門診還沒結束,每個病患進到診間,阿章都在背後偷偷畫圈圈,像電視製作人那樣逼著主持人控管時間以便進廣告。

  「證據確鑿,高致星被收押了。」那些針孔攝影機裡,拍到太多精彩內容。

  有高致星和林薇棻的通姦,有他家暴賀芸棠,逼迫妻子離婚的畫面,有他信誓日日向林薇棻保證,再過幾天賀芸棠就會徹底消失的鏡頭,最重要的是,拍到他換上衣服、鞋子,備下絲襪,準備出門犯案的畫面。

  他出門的時間,與醫院監視錄像的畫面剛好對上。

  再加上芸棠姊的日記,巨細靡遺地記載了許多夫妻間的大小事,裡面不只一次提到高致星的暴力記錄,以及威脅殺妻的事情。他想脫罪?沒那麼容易。

  諾諾拿回母親留給他的財產,也得到父親留給他的房子和基金存款。詭異嗎?高致星不是沒錢、沒工作?

  他是沒有,但林薇棻有啊,如果不是給他好吃好穿、好多利益,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有什麼道理願意和四十好幾的老女人交往?

  林薇棻登記在高致星名下的動產、不動產,諾諾是唯一合法繼承人。

  至於高致星的父母,媒體正集中火力想盡辦法尋找他們呢,躲都來不及,哪有心力管理財產分配這種事情。

  高致星盤算過,如果那些東西再度回到林薇棻口袋裡,他就白忙一場了,而登記在諾諾名下,終歸是親生兒子,出獄後,他能不理自己?

 他有他的盤算,只不過賀鈞棠的盤算比他更縝密。

  在宋采青的幫忙下,不動產迅速換成現金,存款也挪了窩。而高致星放棄監護權的同意書,讓諾諾順利成為賀鈞棠的兒子,賀鈞棠能幫姊姊做的,全做了。

  一位名模之死,在幾個月前媒體版面只出現短短幾行字,現在卻登上社會頭條頭版。賀芸棠的照片、影片,不斷出現在雜誌、報紙和電視媒體上。這件事鬧得太大,林薇棻何止是沒臉,檢警甚至主動調査她有沒有教唆殺人的嫌疑。

  高致星倒了,賀鈞棠和葉梓亮盡全力維護諾諾,不讓他受到影響。

  「真好,芸棠姊一定很開心。」葉梓亮說。

  「她很高興,昨晚陪諾諾一夜之後,姊放心離開了。」賀鈞棠聲音裡有淡淡的哀傷落寞。

  「下輩子,芸棠姊會碰到好男人。」葉梓亮說得篤定。

  「晚上我們帶諾諾去吃飽?」他在電話那頭,瞇起眼睛、勾起嘴角。

  「可以,我門診結束後去巡房,可能要到六點。」

  「沒問題,我先去接諾諾,再到醫院附近等你。」

  「到的時候,給我傳簡訊。」

  「知道了。」

  掛掉電話,阿章笑著睨她一眼,問:「是賀鈞棠?」

  「對。」葉梓亮大方承認。

  「呴呴,出雙入對?快說,什麼時候請喝喜酒?」阿章眼裡閃出幾顆粉紅色愛心。

  「你在胡扯什麼啦。」

  「我胡扯?你的妝、你的包、你的衣服,還有……」她指指剛外送過來的壽司。「如果他不是在追你?就是在設計你的器官?他要換腎?還是需要捐肝?」

  「沒禮貌,他只是感激我把諾諾治好。」葉梓亮搖搖頭,棠棠本來就是體貼細心,會令人如沐春風的男人。

  「既然病治好了,功成身退,你可以搬出賀家啦,為什麼還留你?」

  葉梓亮翻白眼。「快要搬了,他的婚禮不是在秋天就是在冬天,想喝喜酒嗎?記得叫他給你送一張帖子。」

  不會吧,她的眼光出現病變?還是她已經和愛情脫節?他們的關係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寫著情人啊!阿章懷疑地盯著葉梓亮。

  「你確定沒弄錯?」

  「確定、確定,拜託啦,快點請下一位病患進來,還剩下兩個,快點忙完就可以吃飯了。」壽司是她和阿章的最愛,尤其是他們家的蒸蛋,簡直是美味極了。

  阿章轉身打開診間大門,葉梓亮迅速翻閱病歷。

  「葉醫生。」

  葉梓亮抬頭,發現站在眼前的不是病歷上的病人,而是阿亞的經紀人胡小姐。她還是穿著高雅端麗的緊身套裝,胸口依舊戴著價值不菲的鑽石胸針。

  「怎麼是你?阿亞沒事吧?」葉梓亮吃驚,再翻出下一份病歷,確定阿亞今天沒有掛號。

  「她很好,一個月後阿亞要在小巨蛋辦演唱會,讓我給葉醫生送門票。」她從名牌包裡拿出信封放在桌面上。

  「謝謝,阿亞最近狀況還好嗎?」

  葉梓亮雖然沒有同意私底下幫她做心理咨商,但是給了阿亞自己的手機號碼,每次阿亞有怪異念頭冒出來就會打電話給葉梓亮,她總是輕鬆幾句話就能撫平阿亞的不安。

  「她現在沒有吃安眠藥也能睡得不錯,對自己的要求沒有那麼苛刻,和同團的成員相處得很好。」

  「那就好。」葉梓亮點點頭。

  「其實除了是經紀人之外,我還是……」

  胡小姐的話沒說完,葉梓亮笑著接下她的話。「還是阿亞的母親。」

  微訝,胡小姐問:「葉醫生怎麼知道?」

  「只有母親看著生病的女兒才會露出那種心焦心慌,但願能夠替女兒生病的心疼表情,而且你對阿亞小時候的狀況描述得太仔細,再敬業的經紀人都無法做到你這樣,更何況,如果阿亞願意和經紀人談得這麼深,又怎麼會搞自閉?」

  胡小姐失笑,回答:「所以葉醫生在分析阿亞的狀況時,也不斷提醒讓阿亞和母親分開一段時間,重新建立關係?」

  阿亞太害怕又太崇拜母親,在她心裡母親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她想成為像母親那樣的女人,卻發現自己辦不到,於是時刻自卑、自鄙、自厭。

  「如果胡小姐不介意,也許可以換上牛仔褲襯衫,試著當阿亞的朋友,透過溝通讓她了解,其實媽媽並沒有她想像中那樣完美,一個不夠完美的母親會讓孩子減少許多壓力。」

  「我明白了。」

  胡小姐偏過頭認真想想,下一秒卻取下胸口的鑽石別針放在葉梓亮的桌面,這是她每次出現時都會別在領口上的裝飾品。

  她說:「母親在去世之前把這個別針送給我,她希望我能夠自律自戒,像鑽石一樣堅硬並且光燦耀眼,她盼望我成為和她一樣傑出優秀的女人。母親的盼望讓我有一段很辛苦的成長歲月,而我在不知不覺間把母親加諸在我身上的期望,套到阿亞身上……」

  深吸氣,她接著說:「葉醫生,這個別針送給你,我不想要了。」

  她也很累,很多時候有想逃的衝動,只是拿下別針這個小小的動作,她突然發覺連呼吸都變得輕鬆。

  葉梓亮搖頭。「對不起,我不能收。」

  「對葉醫生而言,它是鑽石別針,對我而言卻是枷鎖,我希望透過葉醫生的手幫我除去難解的桎梏。」她連同別針和門票一起往前推到葉梓亮面前,說道:「如果葉醫生能來,阿亞一定會很高興。」

  葉梓亮想了想,笑說:「醫院正在舉辦貧童醫療計劃,我會用阿亞的名字把鑽石別針捐出去義賣。」

  「謝謝你。」胡小姐感激的道。

  阿章打開門送走胡小姐,眼底閃著感動,葉梓亮確實是個好醫生。

  看完最後的病患,葉梓亮快累癱了,阿章拿著筷子,兩個餓慘了的醫護人員對坐在辦公桌前,拚命搶食。

  「好吃!賀先生建議的這幾間店都很贊。」阿章往嘴裡塞進一塊魚卵壽司。最贊的是不必花錢!不管點再多,只要瀟灑地簽下章詠詠三個字就可以直接收下可口美味的食物。天底下有這麼好的事嗎?除了這一攤,沒啦。

  「再吃下去會更胖哦。」葉梓亮恐嚇她。

  「胖就胖嘍,想想ZOE……」想起ZOE,阿章心底有些惆悵。她從不追星的,直到曉得自己和ZOE與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她就對ZOE分外關注。

  一個光鮮亮麗的模特兒跟小護理師,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但奇異地,ZOE的存在成了她對未來的想像與期盼。

  可是ZOE生病、死亡,她的下場讓人很悲傷。

  「我不想要身材了,只想要老公、小孩平平安安,保有生活的小確幸就好。在醫院工作,每天看著進進出出的病人,有時候想想什麼都是假的,過得舒服最重要。」

  葉梓亮同意阿章,只是那個讓她過得舒服的男人,很快就要名花有主。

  心又卡上了,想哭的感覺又在心中蕩漾,那種感覺很得糕,但她阻止不了。身為成熟的現代女性,她很清楚生活中不可能事事如意、無法隨心所欲,在感情的世界裡,更是撲朔迷離。

  你喜歡的,不喜歡你,你不愛的,非要黏著你,在男女交往頻繁的時代裡,例子多到不勝枚舉。也許棠棠喜歡她,只是更喜歡宋采青,雖然交往年限不能保證愛情質量,但宋采青捷足先登是板上釘釘的事。

  所以問題不在要不要拱手相讓,而在何時退場。

  想起離開諾諾和棠棠,胸口像是誰拿了根竹竿在那裡翻攪,痛著、扯著、苦著、酸著……所有不舒服的感覺一起湧上。她試著吞口水,卻發現喉嚨腫脹,她想撫平心臟的狂奔疾跳,卻發現生理機制已經亂掉,退場只是想像,但泛濫的知覺已經讓她無法阻止。

  轉頭,葉梓亮發現阿章探究的目光,連忙吸一口氣露出燦爛笑顏,她朝阿章勾勾眼角,一臉曖昧。「很蘇胡呴?」

  「對啊,尤其在某人長夜漫漫不知道做什麼的時候,有老公的女人,嗯……特別蘇……胡……」

  「呴、呴、呴,很跩喔!驕傲!」

  「啊不然老公是用來做什麼的,除了蘇胡以外,不就是炫耀?」

  「哼哼……哼。」鼻子哼出第三口氣後,她倒吸一口長氣,猛地抱住阿章拚命揉捏說:「我要嫁人啦,老天爺,快賜給我一個好男人……」

  「你是要把我身上的肥肉榨成油嗎?」

  兩個女人笑成一團,這時診間的門板敲兩下,阿章趕快整理狼藉的桌面。

  「請進。」葉梓亮正襟危坐。

  進來的是蘇啟然,老樣子,手裡拿著大蘋果,口袋裝著瑞士刀,聽說那把白色瑞士刀只有在瑞士當地才買得到,上面還刻著蘇啟然的英文名字。

  阿章看他一眼,加快動作把桌面收拾乾淨,離開前在葉梓亮耳邊說:「你這個俗辣女,既然破壞不了秋冬婚禮,就牢牢抓住蘇金手吧!」

  葉梓亮來不及反應,阿章已經離開診間,葉梓亮把椅子讓給蘇啟然,自己一屁股坐到桌面上。

  「桌子還是濕的。」蘇啟然提醒。

  葉梓亮笑了。記得有一次她也是一屁股坐上濕濕的流理台,棠棠的反應是抓著她的腰把她抱下來,把流理台擦乾淨後,再用餐巾紙把上面的水分吸乾,然後把她抱回去,那一到,她覺得自己很像神壇上的媽祖娘娘。

  在棠棠身邊,她總是被高高供起,什麼事都不必做,恣意地享受蘇胡感覺。

  「沒關係啦,等一下就乾了。」終歸,她是個粗糙女人。

  「明明常說你懶得令人髮指。」他當時曾反駁她,亮亮的懶是她寵出來的,然後明明告訴他那我要寵她一輩子,你不可以吃亮亮的醋。

  他吃醋極了,但明明愛的,他會用全力維護。

  「對啊,我前輩子一定是礦物。」  

 他笑了,拿出刀子慢慢削蘋果,他的技術遠遠比不上賀鈞棠,但是贏在持之以恆——一有空,他就會拿著蘋果和刀子走到她身邊。他是像水一樣的男人,不熱烈,卻會慢慢浸潤你的世界,讓人在發覺之前,已經適應他的入侵。

  她伸手,他給她一片蘋果,喀滋喀滋咬著,咬得滿嘴甜。

  「蘇大哥,最近和姚醫生發展得怎麼樣啦?」

  姚依依?難怪最近老是碰到她。姚依依是個清秀漂棄的女生,擅長傾聽聊天,不過他並不想成為她的病人。

  「想改行當媒人?」曠男怨女滿街跑,人人嘴裡都喊著寂寞無聊,如果月老殷勤一點,哪需要她來助力?

  「是啊,最近缺錢缺得凶,想賺大紅包。」她順口說。

  「為什麼缺錢?主治醫生的薪水並不差。」

  「我的房子快完工了,要找人進場裝潢。」

  「需要介紹嗎?」

  「不必啦,棠棠會處理。」

  葉梓亮一推二五六,近期來好像有什麼事,她的直覺回答都是「棠棠會處理」。糟糕,要不得的壞習慣,再這樣下去她要怎麼脫離?

  「棠棠?上次你生病,來照顧你的……其中之一?」

  「對,高高瘦瘦的是阿燦,帥帥美美的是棠棠。」

  「他這麼好,什麼事都幫你處理?」

  「對啊,他超厲害的,有什麼事交給他准沒錯。」葉梓亮理直氣壯說完後,才想起超厲害的棠棠,自己有什麼資格賴上人家。

  「所以他是你的男朋友?」

  笑,她笑得眼淚都快掉下來,怎麼可能?怎麼有這等福分?幸運從來不在她的生命中存在,葉梓亮捧著肚子,分明在笑,卻心酸心碎得快要死掉。

  葉梓亮急需百憂解,來解愁解悶解痛苦,但她是小太陽,只會散播歡樂散播愛,不會吹冷冽北風,更不會把哀愁顯露。

  所以她扳動手指頭,笑說:「看見沒,摩拳擦掌中……等我準備好了,就把他從未婚妻身邊搶走。」

  笑得虛偽又油條,想起明明說的——那傢伙是屬貓的,受了傷只會躲起來舔舐傷口,主人靠近,她非但不訴苦,還要喵喵兩聲假裝自己很快活。

  現在,屬貓的葉梓亮重現江湖了嗎?

  「棠棠有未婚妻?」

  「嗯嗯。」她用力點兩下頭,刻意笑得張揚。「是當律師的。蘇大哥,你說棠棠是不是沒眼光,怎麼看醫生都比律師好用,他又沒打算天天跑法院,幹麼和律師交在?」

  「照你的邏輯,他也沒打算天天發神經,幹麼和精神科醫生交往?」

  她搶過他手上最後一片蘋果,洩很似地咬起來。「蘇大哥是哪一國的,怎麼樣也要站在我這邊,幫我揺旗吶喊才對啊!」

  「愛情這種東西,也不是喊得大聲的那一邊完勝。」

  葉梓亮歪歪嘴、吐長氣,垂下頭說:「也對,愛情這種東西神秘得很,捉摸不定,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只能等律師小姐拋棄我再去把他撿回來用。」

  「他有那麼好,值得你改行做資源回收?」

  「他……」想起他,葉梓亮不自覺露出溫柔神色。「有,他是個會讓人感覺舒服的男生,為他改行算什麼?變性都可以。」

  「那我呢?」

  「蘇大哥怎樣?」

  「我能讓你舒服嗎?如果不差太多,可以考慮我嗎?」他臉上沒有玩笑意味,眼底凈是認真。

  葉梓亮想起前往露營區的路上,與賀鈞棠的那段對話——「胡說什麼,和蘇大哥談戀愛?這是亂倫!」

  「你們又不是親兄妹。」

  「可感覺就是親兄妹啊!」

  「確定?」

  「確定到不能再確定。」

  「如果這是妹姊姊的希望呢?」

  如果真的是姊姊的希望呢?

  她不是想替姊姊完成所有來不及完成的願望?蘇大哥是姊姊期待中的男人,她是不是該替姊姊完成?他們可以在一起想念姊姊、討論姊姊,那麼就能想像姊姊從來沒有離開過他們。

  只是……搖搖頭,她無法……無法在愛情當中轉彎,無法不喜歡棠棠,無法因為即將到來的婚禮,就阻止自己的幻想。

  對,這是不健康的,但……或許所有的女人都必須為愛情大病一場,才能成長茁壯。她靜靜地望著蘇啟然,回答,「這樣不對、不好、不可以。」

  「哪裡不對、不好、不可以?」

  「人生會有許多段經歷,不管好的、壞的、快樂的、痛苦的,凡是該走的都會走過一遭。錯過就是錯過,從頭來過的機會太少,多數時候,人只能帶著舊傷,前往下一個目標。

  「蘇大哥,姊姊過世了,你們之間最美好的那一段已經結束,你不能停留在原點遲遲不往前走,那麼你將會錯失更多、更美好的經驗。」

  「你要我把明明放下?」

  「不是放下,而是放在心底,帶著和姊姊的美好回憶,讓這些回憶變成你前進的動力。你要記得,是姊姊讓你變成更好的男人,是姊姊讓你的生命更豐富,是姊姊陪著你前進,你從來不是一個人。」

  果然是精神科醫生,說的每句話都讓人信服,淡淡一笑,輕喚,「亮亮。」

  「嗯?」

  「你長大了,學會用最委婉的口氣拒絕男人。」

  「哪來的學會,蘇大哥是我拒絕的第一個男人呢。」長這麼大,邋遢的自己還沒有被男人追的經驗。

  「我應該感到榮幸?」

  葉梓亮咯咯笑出聲,說道:「是我該感到榮幸,蘇大哥可是我們醫院裡最受矚目的黃金單身漢。」

  蘇啟然不再堅持,他對亮亮從來不是愛情,只是捨不下對明明的掛念牽繫,也許她說的對,自己是該繼續往前。

  揉揉她的頭髮,蘇啟然說:「知道了,我會試著不讓自己錯失更多、更美好的經驗。」

  葉梓亮送他離開診間,打開門時,她調皮問:「那……明天還有蘋果可以吃嗎?」

  他故意板起臉孔,說:「去找你的棠棠。」

  「他有未婚妻了。」

  「不是還有一個,叫……阿燦對嗎?」他挑挑眉,走進長廊。

  葉梓亮明媚地笑著目送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笑容迅速墜落。

  阿燦啊,她喜歡過阿燦,在很早很早的年輕歲月裡,但他一次兩次、無數次的拒絕,讓她的愛倩還沒有發展就已經滅絕。他是她這輩子最重要的朋友。

  現在有了「棠棠經驗」,她才知道原來喜歡還能夠分類。對阿燦,她有很多的依賴信任。對棠棠,除了依賴信任還有很多的、無法遏抑的……衝動和慾望。

  她想無時無刻黏著他,想隨時隨地牽著他、抱著他、靠著他,她喜歡他的氣味、他的聲音、他的潔癖,她喜歡他所有的優點和缺點,她甚至開始害怕起……有一天,自己必須離開他身邊。

  她害怕惶恐、心酸心澀,一堆身為精神科醫生也無法合理解釋的情緒在胸口衝撞著,這是第一次她覺得自己無法控制,也是第一次發現竟然有人可以這樣影響自己。

  可是又如何……再多的喜歡,也無法阻止他和宋采青攜手人生的決定。對棠棠,她終究只能退很多步,只能把多餘的感情剔除,留下最純粹的友誼。只能是友情呵,可是……怎麼辦?她對棠棠……有很多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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