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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不掉寵你(無敵密愛之一)》第10章
第九章

  露營過後,賀鈞棠又開始忙碌起來,在新品活動之後繼續策劃下一波宣傳。

  葉梓亮也忙,但再忙,她都會把晩上的時間留給諾諾。

  諾諾開口了,但他不是個多話的孩子,葉梓亮必須很耐心地聽他說話,陪他說話。

  葉梓亮給諾諾買很多畫具,水彩、油彩、蠟筆……所有能想到的美術用具,通通搬回家,等東西把諾諾的櫃子塞爆,把家裡弄出一團亂時,葉梓亮才尷尬笑道:「我發現,要停止寵愛諾諾是件很困難的事。」

  賀鈞棠有潔癖,無法容忍髒亂,無法容忍每樣東西找不到地方擺,但是……他無法指責葉梓亮,因為同樣的事也發生在他身上。

  他給葉梓亮買很多衣服、包包、鞋子、配件,當這些東西塞滿她的衣櫃時,他也恍然大悟,原來要停止寵愛葉梓亮是件困難的事。

  亮亮寵諾諾,棠棠寵亮亮,看起來棠棠最虧,沒人疼、沒人寵,但他卻是最快活最得意最驕傲的一個,因為他喜歡當牆,喜歡被倚靠。

  葉梓亮和諾諾正在畫畫,葉梓亮還是畫一堆圓圈,圓圈裡面塗滿各種瑰麗色彩,而諾諾還是畫人,高高的人、壯壯的人、小小的人,三個形狀不同的人,唯一相同的是,他們全身上下都塗滿黑顏色。

  她和諾諾的美術細胞都不怎樣。

  這時候門鈴響起,宋采青來了,賀鈞棠正在洗碗,是葉梓亮開的門。

  打開門,宋采青看見葉梓亮,笑了笑,說:「你就是諾諾的家教老師葉梓亮對吧?你好,我是宋采青。」

  家教老師,賀鈞棠是這樣向別人介紹自己的嗎?

  這樣介紹沒什麼錯,伯……不知道是宋采青的目光讓人不舒服,還是葉梓亮過度敏感,總之,心酸酸的、卡卡的,像是哪條通道被堵了。

  葉梓亮客氣問:「你要找棠棠嗎?」她是隨口喊的,這段時間叫得太順,葉梓亮並沒有刻意表現兩人之間的親密。

 她的隨口引發宋采青的危機意識,臉微僵,她回答,「對啊,我找鈞棠,他在嗎?」

  「他在洗碗。我去叫他。」

  洗碗?家裡不是有請阿姨嗎?為什麼……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鈞棠做飯了嗎,為諾諾和葉梓亮?

  諾諾趴在地板上畫圖,側過頭看見宋采青,他把畫紙畫筆推開,站起身回自己房間,態度相當冷漠,但宋采青不介意,她知道諾諾精神有問題。

  視線在諾諾離開的地方定位,然後慢慢向四周掃瞄,滿地的畫紙蠟筆,沙發上散放著一誰書本、玩具和髒衣服,還有兩個散開的包包,一個是幼兒園書包,一個是女用包。

  她沒走錯地方,這裡確實是賀鈞堂的家,只是那個潔癖男怎麼能夠容忍這種……狀況?這段時間,諾諾和葉梓亮的加入,改變了多少她不知道的事?這是她最近總是無法約他出門的原因嗎?心臟跳得有幾分狂躁,宋采青的眉毛打了結。

  賀鈞棠和葉梓亮從廚房裡一前一後走出來,兩人不知道在說什麼,賀鈞棠頻頻回頭,還親暱地戳了葉梓亮的額頭,他滿臉滿眼的笑,笑得宋采青心慌。

  因為那一下不只戳上葉梓亮額頭,也戳上宋采青胸口,她慢了一步嗎?不對,她從來沒有慢過,她一直待在他身旁,為什麼……

  在賀鈞棠看見宋采青時,他下意識問:「怎麼是你?」他以為是鍾秘書。

 「不然呢?還有哪家的狐狸精會在這時間拜訪你?」

  賀鈞棠輕笑,問:「怎麼來了?」

  「時間越來越迫近,你還不快點打定主意,我們的婚禮到底是要安排在秋天還是冬天?後續還有很多事還要忙呢。」她帶著玩笑口吻說。

  這不是她第一次開這樣的玩笑,賀鈞棠已經應付得駕輕就熟,他點點頭說:「你作主就好。」

  賀鈞棠駕輕就熟,但葉梓亮並沒有,幾句玩笑話,她卻在瞬間感覺自己被拖進地獄裡霸凌。

  不知道這種感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她和棠棠又不是男女朋友,她和他只是和阿燦一樣,單純的朋友,單純的親人,單純的……相互依靠,就能感到幸福的夥伴。

  可是,怎麼會一轉身她就掉進地獄裡?見鬼了,什麼爆爛感覺啊!心在烤、在結凍,又冷又熱的感覺壓迫著她的呼吸,讓她的生理機能無法正常運作。腦袋轟地一聲,思緒跑進另一個空間裡。

  怎麼辦?怎麼會這樣?她不懂自己,更不懂得這種突如其來的感覺。

  宋采青道:「讓我作主,哈哈,那你完蛋了,我要一個世紀婚禮,有教堂、有花牆、有白馬和花童的那種婚禮。」

  「我以為你是女強人,怎麼會喜歡那麼幼稚的東西?」

  「什麼幼稚?再強的女人,心裡也住著一個夢幻小公主。對不對啊,葉梓亮?」

  兩人的對話像鎚子一樣一下一下地敲上來,敲得她措手不及,直到宋采青喊她的名字,她才抬起頭,勉為其難地笑笑。

  她尷尬地指指身後,「諾諾要睡了,我進去跟他講故事。」

  「好。」目送葉梓亮進房間。

  賀鈞棠看著滿客廳的髒亂,沒有生氣發火,只有認命。他彎下腰,開始收拾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先把沙發清乾淨,笑說:「你先坐一下,我馬上就好。」

  宋采青眉心更緊了,她認識的賀鈞棠,一點點的髒亂就會讓他情緒不穩定,她親眼看過一個新秘書把他桌面弄亂,他雖然沒有狂飆怒罵,但是三十分鐘之後,秘書含著兩泡眼淚離職走人。

  現在為什麼不生氣?為什麼他沒讓髒亂製造者在三十分鐘內離開他的生活?誰有這麼大的能耐改變他?他甚至……

  那是女孩的外套和襪子嗎?

  在賀鈞棠毫無芥蒂地拿起那兩樣東西時,她不由自主地跟在他身後,看著他親手把它們裝進洗衣袋、放進洗衣機;這還不夠,他走到書房對面把地上蟬蛻似的衣物撿起來,放進洗衣機裡面……一起洗?一起洗?和他的衣服?陪在他身邊三十幾年的潔癖,跑去哪裡了?

  再忍不住了,宋采青出聲,「你現在……變成老媽子?」

  「形象破壞了?你還覺得我是白馬王子?」他轉過身,眼角帶著幸福微笑。

  「這個問題,我要認真想想。」她試著不讓口氣出現太大變化,但她心中已經驚濤駭浪、狂風陣陣。

  終於他把客廳收拾乾淨,從冰箱里拿出兩瓶優酪乳,遞給宋采青一瓶。「對不起,家裡有小孩,不能有酒。」

  賀鈞棠說得不完全正確,更正確的說法是他不在家,要是葉梓亮發酒瘋,諾諾控制不了她。

  「你現在完全像個居家男人。」

  「嗯。」他認真想想,笑開。「好像是,這樣不好嗎?」

  「沒有不好,現在的你讓我更想嫁了。」

  他輕淺一笑。「以後別再開這種玩笑,要是讓愛慕者卻步,得不償失。」

  「沒關係啊,反正有你當後補。」

  賀鈞棠搖搖頭,說:「別心存不實想像。」

  這是第二次正式拒絕了,雖然委婉,卻是半點空間都不留。她和他真的沒有半分可能?他們這麼熟、這麼親密,多年來,他身邊沒有過其他女人,是葉梓亮改變他?

  笑容卡在頰邊,透不出來,她不確定該不該繼續試探。

  賀鈞棠搶一步轉開話題,問:「今晩勞駕大律師親自過來,說吧,有什麼事?」

  她收斂心情,擺出慣有的自信,說:「三點報告。第一,林薇棻和高致星的婚期已經確定在今年的聖誕節。第二,高致星找我了,願意讓出諾諾的監護權。第三,根據遺產繼承法,諾諾有權利分到芸棠姊的一半財產,我正在和他討價還價中,目前的進度是……他願意把芸棠姊名下的公寓過戶給諾諾,但絕口不提芸棠姊的存款。」

  從一開始,兩千萬才肯願意放棄監護權,直到現在得把吞進去的房子吐出來,高致星嘔得很。

  「他想吞掉那些錢?」就賀鈞棠所知姊姊的存款不少,她曾提議入股他的公司。

  若高致星堅持不放手,賀鈞棠也找不出任何證據證明姊姊留下多少存款。

  「可惜,他吞不掉。」宋采青撥開額頭瀏海,露出描畫得很細緻的眉毛,滿臉的篤定。

  「什麼意思?」

  「芸棠姊曾經問過張東信立遺喔的事,我猜,在她生病時已經著手處理財產問題,可惜她最後沒有讓張東信處理,現在我只要找到芸棠姊託付的律師,就能逼他把錢吐出來,我已經在律師界放出消息了。」張東信是她的大學同學,擅長處理離婚事件。

  賀鈞棠沒有她那麼樂觀。「大姊去世的消息已經傳開,如果她真的曾經託付過律師,不至於到現在沒有任何消息。」

  會不會是來不及處理,便……他搖搖頭,說道:「不管怎樣,確定他和林薇棻的婚期,對我們是一件好事。」

  「對,他不儘快解決諾諾,林薇棻那裡可不好說話。」

  「謝謝你,諾諾的事還是要麻煩你。」

  「我倒是不怕麻煩,不過……如果你還有良心的話,看在我這麼辛勞的分上,請我喝一杯?」宋采青勾起他的手,順勢把頭靠到他肩膀。

  這是宋采青早就做慣的事,但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他不習慣了。

  不是宋采青的錯,是他的問題。賀鈞棠椎開宋采青,滿臉抱歉說:「對不起,我還有一些公事要處理,下次好了,下次請你吃飯。」

  宋采青是個再聰明不過的女子,他已經表現得這樣明顯,如果她再裝傻,會不會到最後連朋友都當不成?很失望、很難受,有一種錯失機會的心痛,但在社會闖蕩多年,如果還不懂得該在什麼地方止血,未免太蠢。

  偏著頭笑望他,半晌,宋采青問:「我很想知道,是什麼促使你的改變?」

  「改變?我?」

  「以前的你可不會樂意待在家裡。」更無法容忍旁人在他身邊製造髒亂。

  「現在情況不同,我有諾諾了,孩子需要大人陪伴。」

  「藉口,你已經幫他請了醫生當家教。」這不是普通孩子能得到的待遇。

  賀鈞棠笑而不答,確實是藉口,但他不想告訴宋采青,他喜歡和諾諾相處,更喜歡和「家教」相處。  

  過去老愛往外跑,是因為不願意承擔一屋子的孤寂,不願意讓自己感到窒息,而現在新成員的加入讓這裡不再是用昂貴的金錢換來的美好空間,而是完完整整的家,累了厭了疲累了,可以安心停靠的家。

  即使他們很麻煩,老是把房子丟得骯髒凌亂,即使他變成老媽子,老是跟在兩個懶散傢伙的屁股後面收拾一團混亂,但沙發有人分享了,空氣裡有人的氣息了,冰箱裡的飲料食物不再經常出現未開封狀態,陽台的衣架上紅紅綠綠、大大小小的衣服掛一整排……這些情況,讓有潔癖的他感到安心。

  所以他願意待在家裡,所以他向侯一燦發出通知,在露營回來的那個深夜裡。

  他對侯一燦說我想要追求葉梓亮,讓她成為我的家人。

  侯一燦在電話那頭停頓好幾分鐘,賀鈞棠知道他難過,知道他心澀痛,把視若珍寶的女人拱手讓出去,他心如刀割。

  賀鈞棠不催促他,只是靜靜地等待,等他開口祝福,或者……掛掉電話。

  五分鐘,或者更久後,侯一燦說:「這是我想要的。」

  這些年,阿燦經常告訴他明明和亮亮的故事,經常向他描述亮亮是個多麼溫暖光亮的女子,更不只一次想介紹兩人認識,是他堅決反對。

  君子不奪人所好,阿燦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不願意自己的幸福建構在好友的痛苦上。因此再心動,再清楚葉梓亮的美好,他始終不願意向前跨一步,直到……諾諾讓他束手無策。

  葉梓亮加入了,她像阿燦形容的那樣光明溫暖,她果然是個發光體,會吸引人們向她靠近,即使他不是她的病人,卻也無法控制自己。他還在否認、還在猶豫,還在處處顧慮阿燦的心情時,葉梓亮已經敲開他的心,教他無從抗拒。

  他說:「阿燦,我要你知道,你也是我的家人。」

  侯一燦輕輕一笑,說:「好好愛亮亮,她值得最好的對待。」

  賀鈞棠同意,葉梓亮不值得,還有誰值得?

  宋采青見他眼底散發出濃濃的幸福感,他好看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但她卻看得心酸心驚。

  她很確定自己再無機會在他心底盤踞,只是……怎麼甘心?

  一個這麼好的男人……

* * *

  輕輕拍著諾諾,他睡著了。

  今天晚上,他告訴葉梓亮,「我不喜歡采青阿姨。」

  葉梓亮問:「為什麼?」

  諾諾想了很久,才說:「她不喜歡我。」

  葉梓亮不知道諾諾為什麼會這麼想,但她也能感覺對方並不喜歡自己。

  如果宋采青是和棠棠論及婚嫁的女人,如果諾諾的感覺敏銳,那麼以後,諾諾要怎麼辦?

  一時間,她找不到話回答諾諾。

  諾諾停了幾分鐘,問:「我可以跟亮亮住嗎?」

  所以諾諾曉得,宋采青即將成為他的舅媽?莫名的心悸心抽再度襲上,胸口的壓迫感讓她忍不住用力喘幾口氣。

  抱緊諾諾,她試著微笑,回答,「如果我把諾諾搶走,棠棠會找我打架。」

  諾諾不說話了,他靠進葉梓亮懷裡,兩人各自想著心事,想著想著,諾諾睡著了,但是葉梓亮無法入眠。

  宋采青問棠棠,婚禮要在秋天還是冬天舉行?所以他們的婚事已經緊鑼密鼓?那麼到時候……

  她罵自己一聲傻瓜,就是傻瓜啊,到不到時候關她什麼事?她不過是個家庭教師,諾諾有需要的話,她繼續說,諾諾有舅媽可以照顧的話,她離開。

  這麼簡單的事,有什麼好考慮?擔心?有病啊她,擔心什麼?

  新屋差不多接近完工,頂多別裝潢,買幾件簡單傢具擺進去,反正她從來不追求精緻生活,反正她就是個粗糙女人,再難的環境也能如魚得水。

  是棠棠把她給養壞,是棠棠供她吃好、穿好、住好,茶杯亂放有人收、鞋子包包亂丟有人歸位、衣服亂成一團有人洗,她的無腦症因為他的細心和潔癖,癥狀加劇。

  她承認自己太貪心,承認離開後會有一段時間難以適應,承認她愛死了他的照頤,愛死了他為她作主,愛死了他用霸道方式表達溫柔……在他身邊,她可以放任腦筋結凍,可以過得自在愜意,她就是個大懶人,樂意接受棠棠無條件對自己好。

  所以,她被寵壞了!

  時候有姊姊寵著,之後阿燦接手,現在棠棠把她高高捧著。她放任自己懶惰,縱容自己任性,允許自己不正視事實,她是個又懶又壞又嬌的笨女人。

  有一點點討厭自己。

  親親諾諾的額頭,她柔聲說:「讓我珍惜所剩不多的時間吧!」

  門打開,賀鈞棠走進來,他看一眼兩個人,心瞬間漲滿。他走到床邊,壓低嗓子說:「諾諾睡了?」

  「嗯,他很期待明天的小提琴課。」

  幼兒園裡有位老師很會拉小提琴,他看得眼睛都直了卻從不要求,直到葉梓亮去幼兒園接他時發現這件事,才套出他的盼望。

  她上網找到口碑不錯的老師,明天是第一堂課,而賀鈞棠託人買了把十幾萬的小提琴,新手上路原本用不上這麼好的琴,但舅舅疼外甥,再貴也捨得。

  葉梓亮望向賀鈞棠,她想問你會一直疼愛諾諾嗎?即使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但突然間覺得這樣問似乎交淺言深,她不過是個家庭教師。

  「明天陳阿姨會送諾諾去上課。」賀鈞棠說。

  「我知道,下班後我會去接他。」

  不知不覺間,他們培養出良好默契,誰接誰送,誰有空就多陪諾諾幾分鐘……一句多的話都不必說。

  「不然,明天我們一起去接,吃點東西,再帶諾諾去看電影。」聽說最近有出很紅的動畫片上映。

  葉梓亮笑著回答,「好啊。」她沒忘記、要珍惜……珍惜所剩不多的時間。心又酸了,明知道這種酸澀很無理。她不過是個家庭教師,第無數次,葉梓亮提醒自己。

  「你的手機叫不停,大概有人急著找你。」賀鈞棠提醒。

  「好。」她輕輕下床,賀鈞棠動作溫柔地幫諾諾把被子蓋好,關好電打,兩人一起走出諾諾房間。

  門一關上,葉梓亮立刻加快腳步奔回房間,看著她的背影,賀鈞棠失笑,這個胡塗蟲……

  他從客廳桌上拿起葉梓亮的手機往她房間方向走,滿臉無奈地說:「手機在這裡。」

  「怎麼會在客廳?」

  「你放在外套口袋。」

  「外套呢?」

  「洗了,衣擺沾了一塊紅紅的,是什麼東西?」

  葉梓亮不好意思地一笑,回答:「是番茄醬,我舔乾淨了。」

  舔乾淨?賀鈞棠苦笑,像她這樣的女生,沒有人好生照顧怎麼能活得下去?

  葉梓亮打開手機,飛快讀過一遍,驚嚇!

  她跑到賀鈞棠身邊,急急說:「怎麼辦,芸芸的老公要殺她,你有沒有辦法査到對方的電話號碼、住址?還是……我可以拿手機報警嗎?」

  賀鈞棠飛快接過手機看一眼。

  芸芸:你真的想殺我,是嗎?

  芸芸:你以為殺死我,林薇棻就能順利嫁給你?

  芸芸:警告你,你敢動手的話,我會讓你的惡行公諸天下、無所遁形!

  芸芸:就算我死,我也要把你拉下地獄!

  芸芸:等著吧,有無數的眼睛在盯著你、記錄你。

  芸芸:善有善終、惡有惡果,你不會一路幸運……

  接下來,詛咒的話一串一串,賀鈞棠的目光停在林薇棻三個字上面,再也轉不開。

  咬牙,他滑開前面的留言,一則則、一句句,越看越心驚,他倏地轉身,用力握住葉梓亮的肩膀,凝聲道:「你待在家裡幫我看著諾諾,我一個小時之內回來。」

  「好……」

  她應下,接過手機,望著他急切的背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她猜和芸芸有關。

  四十五分鐘後,賀鈞堂回來,葉梓亮剛洗完澡,頭髮還是濕的。

  賀鈞棠進屋,葉梓亮急忙湊上前,只見他飛快進書房打開手上的牛皮紙袋,從裡面拿起手機、找出充電器幫手機接上電。

  他一面做這些事,一面說:「亮亮,把你的手機拿過來好嗎?」

  「哦,好。」

  隱約的不安,葉梓亮回房間拿來手機,看一眼剛充電的手機,那不是賀鈞棠的。

  「怎麼回事?」葉梓亮問。  

  他握住葉梓亮的手臂,手微微顫抖。「我猜,那些LINE……如果不是惡作劇的話,是我姊姊發的。」

  「你姊姊?諾諾的母親?怎麼可能?」賀芸棠已經死亡,否則諾諾不會身心受創……猛地,她想起什麼似的,反手握住賀鈞棠。「你的意思是……」

  腦子亂掉,葉梓亮雙手也跟著發抖。那些不想知道、不願意面對的事又來到她眼前。

  賀鈞棠知道她害怕,他沉重地點點頭,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收進懷裡。

  不安的氣氛在周遭圍繞,她靠進他胸膛,清清楚楚聽見他微促的心跳,沉穩若定的他也會恐慌?

  他心亂,但依舊表現鎮定,他拍著她的背試圖安慰葉梓亮,可她明白,此時此刻更需要安慰的是他。

  她環住他的腰,仰起頭咬牙說道:「芸棠姊需要我們的幫忙,我們不可以慌,先確定事實,再尋找解決途徑。」她拿出精神科醫生的專業口氣。

  賀鈞棠笑了,還以為她會驚惶失措、尖叫哀號,像多數女孩遇到鬼那樣,沒想到……亮亮果然很勇敢。

  「好。」賀鈞棠點頭附和。

  「說不定,這是老天爺賦與你通靈能力,最主要的目的。」

  「是。」他再度附和。

  賀鈞棠突然想起第一次見面,她對他說——「你覺得我很像精神病患嗎?你弄錯了,我是精神科醫生」的模樣。

  「如果高致星真的對不起芸棠姊,我們要想辦法讓他得到懲罰。」

  「好。」

  賀鈞棠一句句同意、附和,他很高興,她不再懷疑他的能力。

  手機終於有足夠電源,他打開手機接連試過幾個密碼。

  「試試諾諾的生日。」

  「好。」他飛快按下幾個數字,打開了!

  賀鈞棠點出LINE打開,裡頭……滿滿都是從這隻手機發出,以及葉梓亮手機回復的訊息。所以不是網路問題,不是手機有毛病,而是……

  抬起頭,他的視線對上葉梓亮的。

  「不是惡作劇。」他說。

  「確定?」

  「第一,這隻手機沒有電,你也看到了。第二,它被鎖在我辦公室的櫃子里,只有我有鑰匙和密碼。第三,這隻手機已經停止繳費,無法連接網際網路。」

  「會不會是……芸棠姊的手機號碼也換了新主人,是新主人發給我的訊息?」

  賀鈞棠搖頭。「如果是的話,你們的對話LINE不會出現在這隻手機裡。」

  沒錯,現在是斷網狀態。

  葉梓亮不死心,點開FB,早就不能用了,再點開奇摩新聞,一樣不能看,為什麼只有LINE的功能還能使用?

  矛盾不已,她既怕它是惡作劇,又害怕它不是惡作劇。

  許久,賀鈞棠補上一句話。「更何況,我知道林薇棻。」

  「她是誰?」

  「沒有意外的話,她將和高致星在今年聖誕節步入禮堂。」

  葉梓亮不死心,在自己的LINE裡輸入一行字。

  亮亮:我是亮亮,棠棠的好朋友,你是芸棠姊嗎?

  沒有響應,和過去一樣,她永遠在自說自話,無法確定對方有沒有把她的話看進去。

  但是,這行字明明白白地出現在賀芸棠的手機裡。

  亮亮: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請告訴我們,你不說,我們猜不到。

  還是沒有回應。

  賀鈞棠拿起自己的手機,也從LINE裡發訊息給姊姊。

  阿棠:姊,我知道是你。

  阿棠:你必須把話說清楚,我才知道怎麼辦。

  阿棠:你知道我看得見,為什麼不出現?現身給我看啊!

  阿棠:姊,你不幫我,我怎麼把諾諾留下來,怎麼將高致星繩之以法?

  他們等了幾分鐘,還是沒有反應。

  兩人互視對方,賀鈞棠沮喪地坐進書桌後的真皮沙發上,葉梓亮走到他身邊坐下,把頭靠在他肩膀上,眼睛還盯著手機裡的LINE,試圖抽絲剝繭找到可以成為證據的蛛絲馬跡。

  突然……是某種氛圍,葉梓亮感覺賀鈞棠的肌肉變得緊繃,感覺周遭的空氣變得微冷,是冷氣開得太強?她抬頭,發現賀鈞棠坐直身子,眼睛定在門口處。

  視線跟著過去,但是她看不見。

  「芸棠姊來了嗎?」她扯著他的衣袖問。

  賀鈞棠站起身,葉梓亮握住他的手,緊張、害怕,但堅定地跟在他身側。

  就算無法提供任何的幫助,她都要讓賀鈞棠明白,他擁有自己的全力支持。

  克服恐懼,她問:「芸棠姊怎麼說?」

  他無法回答,兩顆淚水順著臉頰往下墜落。

  賀芸棠沒辦法開口,她既無奈又無助,驕傲的她不敢在弟弟跟前現身,她痛恨把事情搞砸的自己。

  「姊,你還好嗎?」

  賀芸棠對他微笑,她漂亮得像個仙女,她穿的是賀鈞棠今年送她的生日禮物,珍珠白、有很多蕾絲,旗袍式的貼身長禮服,高高的領口完美地包覆她優美的頸項。

  她翻開領子,讓賀鈞棠看見自己頸間的勒痕。

  姊是被勒死的!所以她無法說話只能傳LINE?從頭到尾,母親沒有說錯,姊確實不是死於子宮頸癌,而是死於非命?是高致星那個禽獸下的毒手?!

  賀鈞棠深深後悔,如果不是他挑選這套禮服,入棺時他就會發現姊姊喉嚨上的傷,不至於讓姊姊沉冤難雪。

  恍然大悟,賀鈞棠明白了,他凝聲問:「姊,你這麼好勝,是不是覺得太憋屈,不想讓我看見你的悲慘?」

  賀芸棠搖搖頭,又點點頭。

  「傻瓜,姊不知道嗎,驕傲好勝是用來裝點門面、給外人看的,在家人面前不需要這樣的偽裝。」

  賀芸棠走近他,撫上弟弟的臉,她很想說:「辛苦了,謝謝你為諾諾盡心盡力。」她想說:「我感激上蒼送給我這麼好的弟弟。」

  她想說的話很多,無奈枉死的她在冤屈尚未申張之前,無法改變死亡那刻的痛苦,所以她不能喘息、不能說話、不能告訴弟弟為我報仇。她必須一再一再地承受相同的痛苦,直至冤屈彰明。

  賀鈞棠用手背抹去眼淚,問:「告訴我,我怎麼才能讓兇手繩之以法?給我線索……」

  她微微點頭,手指向手機。

  下一刻,葉梓亮的手機亮了,LINE的頁面打開,一行字停留在頁面中央。

  公諸天下、無所遁形。

  什麼意思?怎麼公諸天下?用什麼公諸天下?他也想讓高致星無所遁形,但靈魂之說不能當證據。

  他想問請楚,但是賀芸棠的身影漸漸消失。

  賀鈞棠鬆開葉梓亮的手,衝上前,他不斷揮動雙手,對著空氣問:「姊,你說清楚,到底是什麼意思,你有什麼證據可以公諸天下?」

  望著他古怪的動作,葉梓亮雖然看不見賀芸棠,但看著他臉上的表情,看著他的哀傷,彷彿她也能看見站在他面前的那個人。

  走了嗎?所以他驚慌失措、無所適從?

  葉梓亮低頭,重複念著前後幾個訊息……

  賀鈞棠終於停止尋找,頹然轉身,發現凝神注的葉梓亮。

  「無所遁形、公諸天下、無數眼睛看著你、記錄你……」這句話,她翻來覆去不斷念著,突然靈光一閃,她抬起頭,發現賀鈞棠也目光灼灼地望著自己。

  下一刻,兩人同時開口,「針孔攝影機!」

  賀鈞棠撥出電話,鈴響兩聲,電話那邊傳來宋采青的輕快笑聲。「這麼想我?才分開一個多鐘頭,需要我飛奔過去嗎?」

  賀鈞棠正色道:「采青,你馬上聯絡高致星,告訴他,他開的條件我都同意,我唯一的要求是,明天之前我要拿到房子的鑰匙。」

  「急什麼,多給一點時間談判,我會談出最好的條件,要是能找到幫芸棠姊立遺矚的律師,我保證高致星半毛錢都拿不到。」

  「不必,你告訴他,房子過戶文件可以慢慢辦,但明天下午我要出國,讓他先把鑰匙交出來、簽下監護權讓渡書,我要帶諾諾到加拿大。」

  宋采青頓了一下,到加拿大?

  她不懂賀鈞棠為什麼臨時變卦?更不懂拿走鑰匙又怎樣,高致星大可換掉整組鑰匙,這種要求沒意義……但賀鈞棠的口氣卻那麼急切、篤定。

  也好,諾諾離開台灣後,葉梓亮再沒理由留在賀鈞棠家,到時她也許有機會可以見縫插針,也許能夠力挽狂瀾,她不年輕了,比起愛情,她更相信手段。  

 「好,如果我拿到鑰匙……」

  「打電話給我,我過去拿。」

  「可以,等我通知。」

  宋采青掛掉電話,賀鈞棠向葉梓亮看去,她低頭啃咬著手指,來來回回在書房裡繞圈圈,賀鈞棠走到她面前站定。「在想什麼?」

  「我在想,你告訴過我的話。」

  「哪一句?」

  「你說,芸棠姊住院那段日子,諾諾沒上學,一直在醫院陪伴母親?」

  「對,是保姆告訴我的,白天管家會到醫院裡照顧姊姊和諾諾,晩上諾諾直接睡在醫院裡。」

  「有問題嗎?」

  「我本來以為,諾諾不能接受母親去世的惡耗,遲遲無法開口,但……如果芸棠姊不是因病去世,有沒有可能……諾諾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事?」話出口的同時,她聯想到諾諾畫的小黑人,同樣的畫,她看過好幾幅……

  呼吸突然變得急促,如果是的話,那麼……太殘忍!

  賀鈞棠點點頭,他想到了,想到諾諾看見醫院時尖叫大喊,像野獸般狠狠咬住他的手臂……他的恐懼源自於……心猛地一抽!該死!

  「要是能夠知道芸棠姊過世的確切原因……」

  賀鈞棠冷冷咬牙。「她是被勒斃的。」

  「芸棠姊告訴你的嗎?那她有沒有告訴你過程?」

  「她無法說話,但她給我看了脖子上的勒痕。」想起姊姊脖子上那道紫黑色的傷,他心痛難當,高致星這個禽獸,他會讓他付出代價!

  被勒死的?所以氣管斷裂、聲帶破損、不能講話,只能傳LINE?

  望著悲傷的賀鈞棠,她上前給他一個擁抱,葉梓亮說:「你還記得芸棠姊的病房號碼嗎?」

  「你的意思……」

  「錄到最緊要的關鍵才能無所遁形,如果高致星是在醫院動的手,如果諾諾確實看到什麼,那麼……」

  葉梓亮沒有繼續往下說,但賀鈞棠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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