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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不掉寵你(無敵密愛之一)》第6章
第五章

  葉梓亮跑到急診室時才曉得不是工作找她,而是父親因為血壓太高暈倒。

  爸居然有高血壓?該死,身為醫生,她居然不知道?「媽,爸的健保卡有帶嗎?」

  葉梓亮走到母親跟前,卻發現精明能幹的媽媽正在茫然發呆,旁邊的護理師告訴葉梓亮,不論說什麼、問什麼,她都不應聲。

  是嚇著了嗎?葉梓亮握住母親的手,用安撫的眼光看著她。「媽,你別著急,爸狀況並不嚴重,我已經問過醫生和護理師,爸必須住院兩、三天,你有沒有帶爸的健保卡?」

  不嚴重嗎?古湘屏回神,發現蹲在自己跟前的竟是亮亮。

  她想繃起臉,像過去每次看到她一樣,斥責、怒罵、怨恨……但是這一刻……這一刻,她只想緊緊攀住她。

  她不是弱者,但面臨生死,她無法堅強。

  見母親有反應,葉梓亮放緩口氣說:「媽,你不要擔心,我已經和醫生談過,爸做過各種檢査了,之所以暈倒是因為血壓太高,腦血管有點小阻塞,情況還好,只要住院打幾天通血管的藥就行。」

  古湘屏的視線從亮亮的臉上往下滑,定在她握住自己的手上,亮亮的手變大了,大到可以裹住她?她的手心這樣溫暖,讓她心定心安。

  葉梓亮沒有發覺母親的情緒轉變,再問:「媽,爸以前有高血壓的病史嗎?」

  「沒有。」秉華哪有病,他老說自己健康得像一頭牛。

  「好,我知道了,媽有沒有帶健保卡?」

  「有。」她急忙打開包包,秉華經常丟三落四,家裡的證件都是她在保管。

  看著媽媽抖得很嚴重的手,很害怕嗎?怕爸爸和姊姊一樣也丟下她?第一次,她發現媽媽鬢邊的白髮,媽媽老了。

  壓下心疼、接過健保卡,她柔聲道:「媽,你在這邊等一下,現在沒有單人病房,我先去辦手續,再拜託一下同事看能不能幫爸喬到病房,你別害怕,我很快就回來。」

  古湘屏點點頭,想問這是你工作的醫院嗎?工作辛不辛苦?有沒有好好吃、好好睡?但多年隔閡,讓她問不出這種關心的話。何況亮亮早已長大,再不需要母親的關心了吧……葉梓離轉身,古湘屏仍沉默看著女兒的背影,怔怔的。

  葉梓亮終於喬到病房了,葉秉華送進病房時已經清醒。

  接下來幾天,葉梓亮一有空檔就往病房跑,中午也故意把便當拿到老爸的病房吃,刻意輕鬆、刻意說說笑笑、玩玩鬧鬧,找不到病患和家屬該有的愁眉苦臉,畢竟這裡是她的地盤嘛!

  但每次這時侯,媽媽總是避開,葉梓亮有些遺憾卻不敢要求太多,這樣已經很好,媽沒在醫院裡發飆,沒有指著她的鼻子痛罵殺人兇手已是給她保留面子了。

  她買了一堆高血壓食療、高血壓日常保健的書籍,送到老爸床邊。她很清楚爸根本不會看,會落實的人是媽媽。

  媽媽很愛爸爸、很愛姊姊,雖然小時候會打她、罵她,逼著她寫完一百張考卷,但她明白那是媽媽對她的期待關愛。

  要不是後來……  

  葉梓亮苦笑,是啊,做錯事的人本來成該被懲罰,所以沒關係。

  這樣的話,葉梓亮經常拿來安慰自己,她努力開朗、努力瀟灑,努力當姊姊嘴裡的小太陽,雖然姊姊不在,她也不願意讓姊姊失望。

  再次打開父親的病房,她抱著便當往裡頭瞄幾眼,小心翼翼。

  葉秉華看她那副老鼠害怕碰到貓的表情,忍不住大笑。「快進來,你媽回去幫我拿東西。」

  葉梓亮鬆一口氣,快步走進去坐在父親床邊,打開便當盒。

  今天吃得特別好,如果不是為了表演給葉秉華看,她會拿御飯糰解決中餐。

  「這麼晚才吃飯?」每天都搞到兩點多,當醫生這麼辛苦嗎?

  「爸不曉得,我快變成名醫嘍,病患越來越多,我也很頭痛呢。」她驕傲地翹起下巴,又壓低聲音湊近到老爸耳朵旁。「我隔壁診間的醫生,十一點多就沒人了。」

  葉秉華笑出深深的魚尾紋,說:「我的女兒最了不起。」

  「知道就好!」她插起滷蛋往嘴巴塞。

  「亮亮,那個蘇醫生是不是你男朋友?」

  亮亮在醫院的人緣很好,這幾天都有醫生、護理師過來和他打招呼,但唯獨那位蘇醫生會天天來。

  噗!蛋黃卡在喉嚨口,她又敲又捶,看得老爸心疼,連忙拿瓶礦泉水遞給女兒,葉梓亮接連吞了好幾口水才把蛋黃順利衝進食道裡。

  「爸,你不要嚇人好不好?」

  「他不是哦?」真可惜,這麼斯文、脾氣又好的男人,還以為他和亮亮關係匪淺。

  「當然不是。」葉梓亮應得斬釘截鐵。

  「我想當阿公了。」他無奈搖頭。

  呵呵笑個不停,葉梓亮勾住老爸的手臂,靠在他的肩膀上,

  「可是我從來沒變心耶,小時候想對家給爸爸,現在還是只想嫁給爸爸。」

  她的軟聲軟語軟了老爸的心,摸摸葉梓亮的頭髮,他忍不住嘆息,要到什麼時候,他們家的死結才能打得開?

  他深吸一口氣,說:「知道了,亮亮,如果找不到比老爸更好的男人,絕對不允許你亂嫁。」

  她起身行舉手禮。「是,遵命,親愛的老爸。」

  說著,這對父女呵呵笑開,病房外,古湘屏傾耳細聽,眉心依舊糾結,只是冷硬的表情微微軟化。

* * *

  整整四天,侯一燦發過五十幾個簡訊,葉梓亮都沒回。

  這是怎樣,什麼叫做「這段時間辛苦你了,謝謝你讓我依賴、謝謝你幫我這麼多的忙,謝謝你曾經是我最好的朋友」?

  謝什麼啊?她吃他、喝他、用他、賴著他那麼多年,現在丟出幾個謝謝就想獲利了結?什麼叫做「謝謝你曾經是我最好的朋友」?代表以後他們不再要好,不再當朋友?他有跟她怎樣嗎?是不高興自己把她趕出門?

  不至於吧,這又不是他第一次趕她走,每次找不到房子,他要是不催催趕趕,哪次她會乖乖出去找房子。不該是這個原因。但……不是這個,那是為什麼?侯一燦想破頭也想不出理由。

  看侯一燦在跟前徘徊不定,心情明顯躁鬱,正在上妝的賀鈞棠忍不住問:「你到底怎麼了?」這幾天他很反常。

  侯一燦繞回來,用力吐氣,拉了把椅子在賀鈞棠身邊坐定,問:「亮亮前幾天有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

  「為什麼這樣問?」

  「她給我發一條很奇怪的訊息。」

  「我看看。」

  侯一燦把手機拿出來,點出訊息。

  賀鈞棠讀過後笑了,幫侯一燦把衣服整整拉拉,再過幾分鐘,節目就要開錄,今天他們上的不是美容節目,而是暢談他們創業歷程的勵志性節目。

  「你笑屁啊,一定有鬼,按說怎麼回事?」侯一燦快急壞了。

  「你的謊話已經被拆穿。」

  「什麼謊話?」

  「你是Gay、我是Gay,我是你的秘密情人的謊話。」

  侯一燦猛地倒抽口氣,鈞棠……也知道了,他想挖洞把自己給埋起來。

  賀鈞棠似笑非地看他一眼。「你想誆她就罷,幹麼把我家的蘋果樹拖下水。」

  「亮亮全告訴你了?」

  「她在試探我,我直接告訴她,我們兩個不是同性戀、不是情人,讓她不要每次看著我都寫了滿臉的可惜。」

  想起葉梓亮,賀鈞棠忍不住嘴角上揚,阿燦說她是他們這群人中的開心果,之前他心存疑問,但是她浮誇的讚美……他又想笑了。

  侯一燦垂頭喪氣,終於知道葉梓亮為什麼會傳這個訊息。很氣嗎?氣他的欺騙,還一騙就騙很多年。

  「既然那麼喜歡她,既然當她是最重要的朋友,為什麼不對她開誠佈公?」

  侯一燦嘆氣,說:「你看到的是無時不刻笑臉迎人的亮亮,但我看到的亮亮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我看到的亮亮經常用笑臉掩飾哭臉,看到她心苦卻刻意把自己泡進蜂蜜池裡,假裝自己的心很甜。她的笑只是一種武器,用來對抗難受。」

  「你會不會想太多?」

  「我在她身邊十八年,陪她經歷過的事很多。」

  「比方?」

  「小時候亮亮媽媽很偏心,她分明難過卻總是揚著笑臉對待母親。她說:「如果我再擺臭臉,我媽就更討厭我了」,她的笑,是用來討好別人的武器。

  「國中的時候她被幾個同學排擠,課本被撕、鉛筆盒被丟進垃圾桶裡,桌面上被倒滿珍珠奶茶。她說:「她們就是想看我難受,我哭,她們就蠃了」,為此,她天天笑著上學,笑著整理亂七八得的課桌椅,有人說她是瘋子,她也置之不理。幾次過後,排擠她的人就膩了整她這件事。

  「在她最辛苦的那段時間,她最常說的話是「老天爺要我哭,我偏要給它一張大笑臉,我要告訴它,誰都別想打倒我」。她的笑,是用來堅定心志的武器。」侯一燦望向賀約棠。

  「她就是這樣才會深深吸引我,每次我快熬不下去了,就會想起她的笑臉,做出跟她一樣的笑臉,告訴自己我也不要被打敗。」

  「她有這麼好強?」賀鈞棠錯估她了。還以為她是那種生活隨便、做事隨便、看人隨便,什麼事都可以隨隨便便,看過眼就算了的女生,沒想到她的骨頭是鋼筋水泥做的。

  「不好強的話,她的頭腦那麼不好、那麼不愛念書,怎能考上醫學院?她憑藉的就是那股不服輸的意志力。」

  賀鈞棠終於理解,為什麼在葉梓亮聽見他說阿燦不是同性戀時,臉上一閃而過了自卑,她是覺得阿燦寧可被誤認為同性戀,也不願意被她喜歡,是嗎?

  「這個周休,我們帶著葉梓亮和諾諾去玩吧。」

  侯一燦點頭,他明白賀鈞棠好意搭橋讓他們恢復邦交。

  他捨不得兩人的友誼,捨不得一天不收到她的訊息,捨不得她的笑臉在他的生活中缺席,他不要兩人只是曾經的朋友,他想當她永遠的好朋友。

  「去烤肉露營吧。」

  「是亮亮喜歡的活動?」賀鈞棠問。

  「嗯。」用力點頭,侯一燦發誓,要一點一點把葉梓亮帶進賀鈞棠的生命中。

  「阿燦,我真的建議你應該放下障礙,認認真真和葉梓亮談一場戀愛。」即使沒有結局尾聲,也好過連開始都不曾。

  「然後留給她無止境的痛苦?我不會這麼做。」他比誰都清楚,亮亮在失去明明之後的那段日子是怎麼熬過來的。

  賀鈞棠無奈,他只能勸、不能逼,這是侯一燦的人生,他無法為他做任何決定。

  拍拍他的肩膀,賀鈞棠說:「給你看一張照片。」

  他打開手機點出相片簿,照片裡是化完妝、穿上新衣服的葉梓亮。

  阿燦看著照片,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他說:「原來她可以變成這樣。」

  「你自己是做這行的,為什麼不幫她?」

  「哈,我買給她的衣服,她塞到發霉都不知道,我早上幫她化妝,下午她就把自己搞成鬼片女主角,她是連擦汗都只用袖子的那種人。」

  「聽起來,她能平安活到這麼大不容易。」

  「十五歲以前,她有明明;十五歲以後,她有我。再以後……」侯一燦看一眼賀鈞棠,他是個滿分男人,他希望未來的亮亮身邊有一個賀鈞棠。

  「不要指望我。」他截下侯一燦的話。  

  場務在這時侯,請他們上場。

* * *

  宋采青是個高挑優雅的氣質美女,追求者不少,從上大學到考上律師執照,再成為知名律師。這一路上,她的事業、愛情兩得意。

  她考上大學那年,賀鈞棠到台灣創業,兩個不知世道艱險的男女決定開創奇蹟。

  她自願當他免費的法律顧問,那時她連執照都沒有,就翻遍所有的法律條文幫他成立公司,沒想到一年年下來,她真的往公司商業法走去。

  今天她穿一套花色鮮銫的長洋裝,外面罩著西裝式外套,搭配得有點奇怪,但在她身上卻和諧得不得了,她是那種就算穿著乞丐裝,看起來也是高高在上的女王。

  看見賀鈞棠,她笑著上前,伸手朝他。

  「做什麼?」

  「我的生日禮物。」

  「今天太忙,明天鍾秘書會把禮物送到你桌上。」

  「嗯,你到底有沒有誠意啊……好吧,明天送,送我一枚戒指,我想嫁人了。」

  「讓我送戒指?有沒有說錯?」

  「我們約好的啊,我三十歲沒嫁出去,你要負責娶我。」

  「我不記得這件事,有合約書嗎?還是有視頻存證、錄音檔?何況當初起鬨的是阿燦,如果要履行,這個承諾應該由阿燦來承擔。」

  見他這樣回答,宋采青眼底浮過一抹黯然,從來……她都不曾在他心頭駐足,是嗎?這是第幾次測試?第幾次失望了?她都快算不清楚。

  「你說話不算話。」她裝出一臉的可愛嬌憨,分明是精明幹練的人,做起小女人姿態,讓人想笑。

  他問:「說吧,這次又是哪個不長眼的男人被你甩了?」心靈受創才會想找個男人來補償,這是她經常掛在嘴邊的話。

  「不要跟我提那個渣男。」

  「怎麼個渣法?」

  「我以為事業有成的男人至少懂得負責任,沒想到事業有成的男人,負責任的方式那麼粗暴、簡單,簡直是單細胞生物。」

  「他的方式……」

  她截下他的話。「錢!想要錢,老娘賺得會少嗎?哪需要他的支票來應援?」

  「好了好了,別生氣,下一個男人會更好。」

  「好個頭,我都快被氣死了,天底下男人已經找不到幾個可以用的,賀鈞棠,我是認真的,如果你樂意,我們就試著交往吧,說不定真的會開創出偉大的局面。」她故意正色,把一番話說得似真似假。

  「什麼偉大局面?」

  「牽手一輩子。」

  「這也算得上偉大?」

  「你知不知道,維持一輩子的婚姻已經是神話級故事?知不知道為什麼現代男女要拖到七老八十才結婚?寧可凍卵凍精讓自己的孩子變成冷凍食品,也不願意提早進入婚姻?」

  「為什麼?」

  「和同一個人在一起幾十年是件相當可怕的事,所以能拖就拖著唄。」

  聽著宋采青的話,賀鈞棠失笑,她有這種觀念,怎能在婚姻裡將就?

  賀鈞棠說:「既然這樣,為什麼非要結婚?一個人單身一輩子也不錯。」

  他看透了婚姻,看透母親在不同男人身邊周旋,一個一個男人不斷加入她的生命,她認為這叫豐富生命,但她主宰的生命裡卻永遠感覺孤獨。

  他不會,也不願意走一條和母親相同的路。如是不是值得、不是適合,不早認定非她不可,他不會願意的,不願意讓婚姻束縛彼此的生命。

  「也許是為了防範未然,等到走不動了,一個人孤獨地看電視,和搶遙控的感覺不同,一個人吃一條魚,和兩雙筷子在魚肉上戳洞的感覺不同。」

  「告訴你,有一個好地方可以免除這種憂慮。」

  「哪裡?」

  「養老院。」

  她瞪賀鈞棠一眼,他是在鼓吹自己不婚嗎?就這麼害怕被她綁住?「不結婚怎麼生小孩?看一個生命從稚嫩到成熟、獨立的過程,挺有意思的。」

  「我有諾諾了。」

  諾諾……他果然厲害,東繞西繞還是被他繞回正題,宋采青笑著壓下胸口鬱悶,打起精神說:「感激你推掉約會,出來替我慶生,走吧!」她看一眼手錶。「十八分鐘後,送你一份大禮。」話說完,她勾起他的手,走進餐廳。

  賀鈞棠果然收到宋采青給的大禮。

  高致星終於現身,但他身邊挽著一個女人,她穿著昂貴的名牌服飾,長得很漂亮,有足夠的條件上雜誌封面,只不過那個美,美得些許不自然。

  她的身材略豐滿,看起來三十幾歲,手裡拿著柏金包。賀鈞棠冷淡一笑,高致星供不起那一身,所以……

  「你認識她?」他問。

  宋采青微笑,低聲道:「萱偌的董事長。」

  萱偌是一家新品牌的化妝品,來勢洶洶,這兩年攻下平價品牌的Tops,在許多大賣場裡開出亮眼成績。

  「她是林薇棻?我以為她是四、五十歲的女人。」

  「她是啊,要不要估估看她給整型醫生送了多少錢?」宋采青笑道,如果不是她的老闆成為萱偌的法顧,還沒機會挖到這條大秘辛呢。

  「他們兩人之間多久了?」賀鈞棠直接問。

  宋采青想避開這個問題的,但賀鈞棠是什麼樣的人,怎能讓她閃過?

  輕咬唇,她安慰地把手橫過桌面,握住他的手背。「兩到三年。」

  所以在姊姊發病之前,他們就在一起了?突地,母親的話翻湧而上。

  我和芸棠通過電話,醫生說她的狀況不錯……母女連心你懂不懂,我敢發誓,芸棠的死絕對有問題……

  會嗎?可能嗎?姊姊的死,不是死於疾病?

  但他親自問過醫生,確定再確定,他不能讓激動凌駕理智之上。「你還知道其他事嗎?」

  「高致星被林薇棻包養,聽說林薇棻買房子給高致星住,當初也是因為林薇棻不喜歡諾諾,才把諾諾送到父母家裡。」

  「現在,他的父母親也搬到林薇棻的房子裡?」

  「我不知道,不過……這對爭取諾諾的監護權是件好事。」

  「透過林薇棻向高致星施壓?」

  「對,我想問問你的意思,如果要正式打監護權官司,你的贏面並不大,但如果把風聲放出去,我想林薇棻會親自向高致星施壓。」

  「他們打算定下來?」

  「說到重點了,我聽過萱偌員工私下討論他們好像打算結婚,只是芸棠姊剛死不久,只好再拖一段時間。網路的力量很驚人,如果新聞發佈出去,高致星的過去很快就會被挖出來。老少配本來就容是成為八卦新聞,若林薇棻願意低調結婚就算了,但聽說她想辦世紀婚禮。」

  「目的?」

  宋采青失笑,他這個人怎麼這麼銳利,每句話都會問到點上。

  「自然是給她的前夫看,出一口氣嘍,林薇棻的前夫在幾個月前和外遇嫩模在希臘辦完婚禮。怎樣,你打算怎麼做?」

  「先告訴我,你的想法?」

  「我喜歡血腥暴力的場面,你可以衝上前楸住他的衣領,當著林薇棻的面把他痛罵一頓,問他是不是非要兩千萬才肯放棄監護權?」宋采青看一眼自己的高跟鞋和洋裝,打扮成這樣子打架……不優雅,不過肯定刺激。

  「不要,我更喜歡溫水煮青蛙,讓人死了還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他比她更血腥暴力,只是需要花更久時間。

  她倒抽一口氣,比出大拇指。「我喜歡,我可以從頭到尾參與嗎?就當作是……你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怎樣?」

  「不是想要戒指?」

  「你又不給,當然,如果你改變主意的話,我很樂意收回剛才的話。」

  賀鈞棠無奈揺頭。「等我先去會會林薇棻後,再討論接下來怎麼做。」

  伸手擊掌,兩人笑彎四道眉毛。

  宋采青看著賀鈞棠的眉眼,很帥啊,長得很合眼啊,兩人的脾氣又契合,真不明白為什麼他無法愛上自己?

  三十歲了,從十六歲初戀之後,身邊來來去去的男人這樣多,只有他始終在。

  雖然只是朋友,但她看得再清楚不過,這樣的男人適合當老公。

  是不是她也該試試他的方式——溫水煮青蛙,讓他在不知不覺中掉進她的陷阱,並且心甘情願待著?

* * *

  從醫院出來,葉梓亮才曉得雨下大了,看著身上漂亮的新衣服、新鞋子、新包包,她捨不得讓它們在水中浸泡。

  還是等雨停吧,可是天上的雲……想要它停恐怕不容易。

  這還不是最慘的,更慘的是換了新包包,她就忘記帶皮夾,直至中午和蘇啟然吃飯才發覺自己沒帶錢。幸好蘇啟然善心大發自動付款,否則她又要求阿章善心大發,施捨她優酪乳和麵包。

  現在她的口袋裡,只有從辦公桌抽屜裡挖出來的三十幾塊銅板。坐公車,OK;搭捷運,沒問題,但是坐計程車……作夢會比較快。看看左右,葉梓離用力嘆氣。「穿新衣服就是麻煩,要是以前,老早就衝出去。」

  用力搖頭,不管了,諾諾還在家裡等她,門診已經拖得有點晚,不知道諾諾會不會等得心急,陳阿姨會不會趕著回家?

  葉梓亮拿起手機準備打電話,這才發現,又來了……

  芸芸:對不起,我不應該發睥氣,你在哪裡?

  芸芸:求求你給我一個電話,兒子發高燒了。

  已經被封鎖的人再度來訊,是哪個程序有問題?為什麼她老是收到同一個人、同一組號碼的LINE?

  好吧,既然沒有辦法刪除……

  她低下頭,回復訊息。

  亮亮:對不起,我想你的丈夫已經換了手機,現在這個號碼是我在用。

  亮亮:我不知道你的丈夫會不會給你回電話,但我鄭重建議你,先送孩子去醫院。

  回完訊息,葉梓亮把手機丟回包包裡,下一秒,衝進雨幕中……

* * *

  賀鈞棠掛掉電話,拿起公文包,接連打過幾個電話後,衝到侯一燦辦公室。

  「你要下班?這麼早?」賀鈞棠是個工作狂,還沒提早下班的紀錄。

  「亮亮昏倒,現在在醫院裡。」賀鉤棠不知道醫院為什麼通知他,不過,肯定情況危急,否則打電話的會是葉梓亮本人。

  「怎麼會,她不舒服嗎?」

  「昨天她淋雨回家,很早就睡了,早上她又急著出門沒吃早餐,我有聽見她咳嗽,她還叨念著要戴口罩,不能傳染給諾諾,可是我沒想到會這麼嚴重,我要到醫院,你去嗎?」

  「我怎麼能不去?」他這幾天又發出一百三十幾通LINE,她連一通都沒看,亮亮打定主意把他當成拒絕往來戶。

  「我開車。」

  「好。」

  單人病房,蘇啟然站在病床前檢査過點滴後,用指節狠敲葉梓亮的腦袋。

  「這是幫明明打的,講過幾百次不能淋雨、不能淋雨、不能淋雨,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

  葉梓亮咯咯笑開。「學得不像。」

  「如果明明在,一定會被你活活氣死。」

  「如果姊姊真的在,就好了。」

  蘇啟然長嘆,心疼地望著她。「你這麼不聽話,明明怎麼能放心?」

  看著亮亮,想著明明,這是他養成的新習慣。他喜歡這個習慣,滿足這個習慣,希望能一直保有這個習慣。

  蘇啟然的眼神讓葉梓亮覺得抱歉,抓抓頭髮,低聲說:「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算了,不要裝出一臉無辜,我又沒罵你。我剛看過X光片,發炎的狀況還好,我在猜,除肺炎之外,餓昏的成分很大。」

  四十度?蘇啟然真的想揍人,自己是醫生,發燒到四十度還沒有感覺?

  「我早上差點來不及、沒吃早餐,好不容易熬到門診完,張幼琳又鬧起來,我是真的不能讓她出院啊,她的狀況很不穩定。」

  「處理完張幼琳後,就昏了?」

  「也沒有昏倒啦,就是有點小暈眩。」

  「小暈眩?我是專業醫生,你以為這樣能說服我?」

  他戳上她的額頭,那裡有個傷口,昏倒時撞到藥車弄出來的,血流滿地縫了五針,幸好這裡是醫院,不缺醫生、護理師和紗布。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暈倒。」距離上一次暈倒已經十幾年了。「我的身體一向很好。」

  「再繼續吃三角飯糰啊,我看你的身體可以好到什麼時候。以後,中餐跟著我。」他氣得牙養。

  「跟蘇大哥更慘,你的手術可以中場休息?」

  她堵得蘇啟然沒話說,正想再跟她上一堂健康教育課,這時門卻打開了,賀鈞棠和侯一燦一起衝進來。

  蘇啟然錯愕,指指兩人,轉頭問葉梓亮,「哪一個是諾諾?」

  葉梓亮吐吐舌頭,不好意思地指向賀鈞棠。「我把你的電話設為諾諾。」

  賀鈞棠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會接到這通電話。

  可……住院這麼大的事,她沒想到通知阿燦卻通知諾諾?諾諾是可以過來幫她付醫藥費,還是照顧她?

  賀鈞棠有點火大,這個女人腦袋裡到底裝什麼東西?

  賀鈞棠沒發飆,侯一燦先發飆了,他衝到病床前戳戳她的笨腦袋,即使生氣,他還是避開她額頭傷口。

  「這種時候,你打電話給諾諾幹什麼?」

  「我想告訴諾諾,今天晚上不能回去。」她說道。

  「你腦殘啊!」

  侯一燦氣急敗壞的模樣讓蘇啟然失笑,是很好的朋友吧,才會氣成這樣。

  「對不起,容我插一下,她是感冒引發肺炎,還沒有完全退燒,三十八度半,血壓有點高,抗生素還在打,退燒藥會讓她冒汗,所以衣服濕掉的話要提醒她儘快更換。

  「我幫她請了看護,半個小時後會過來,如果燒退了,後天拍過X光片確定沒有問題就可以辦理出院,有任何事你們可以到醫護站告訴護理師。」蘇啟然說完,朝葉梓亮點點頭。

  「我忙完,再抽空來看你。」

  「好,蘇大哥,我要吃……」

  「蘋果。」蘇啟然篤定接話,她從以前就是這樣,一生病就鬧著要吃蘋果,又不是多珍貴的東西,可是……是想要明明為她削蘋果吧。

  葉梓亮點頭。

  他揉揉她的頭髮,說:「知道了,給你帶最大顆的蘋果。」

  蘇啟然離開後,病房裡靜得嚇人,葉梓亮被兩個男人盯得心驚膽顫,只好把棉被拉到頭頂上。

  以為沒看見就不存在,有這麼幼稚的嗎?

  侯一燦和賀鈞棠互視一眼,賀鈞棠走過去把她的棉被拉下來,摸摸她的額頭,還是燙的。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賀鈞棠問。

  「有。」

  「哪裡?」賀鈞棠心臟提起來,醫生才走,怎麼剛剛不說?

  「肚子餓。」

  他聞言失笑。「你早餐、中餐都沒吃?」

  陳阿姨說,昨晚她也累到吃不下飯,醫生不是種好行業,難怪常有醫生猝死的事情發生。

  「嗯。」

  「知道了,我下去幫你找吃的。」

  賀鈞棠貼心離開,把房間留給兩人,經過侯一燦時,他拍拍他的肩膀,低聲說:「生病的女人,哄著點。」

  侯一燦撇撇嘴,就算沒生病,哪次沒哄她?

  把床搖起來,他坐到床邊,問得認真,「真的決定和我絕交?」

  她點點頭。「嗯。」

  「為什麼?因為騙你我是Gay?」

  她抬眸對上他的視線。「對,你不喜歡我,可以直接告訴我,不必用這麼爛的藉口。」葉梓亮記得的,媽媽對她的痛恨讓她無法留下,爸爸迫於無奈只好把她送到奶奶家,她很害怕卻不能不去,於是她不顧外面風雨的衝到侯一燦家裡抱著他放聲大哭,她 說:「我當你女朋友吧,我們同居好不好?我不要去奶奶家。」

  他反對了,反對的理由是——他有喜歡的男人。

  她哭得很慘,覺得全世界都不要她了,連對她最好的阿燦也被別的男人掠奪。然後她淋著雨回到家,隔天到學校辦轉學。她離開小謝、阿玫、芬多精和阿燦,搬到鄉下奶奶家,經歷一段很長的、很寂寞的生活。

  幸好後來阿燦帶著小謝他們來了,約定半年一聚,約定時常寫信,約定他們五人小組無論如何不能散。

  侯一燦避開點滴,把她抱坐在自己的膝蓋上,無奈道:「對不起,我沒辦法把你當成女朋友,你的告白太突然,我才會說出這麼破的藉口。」

  「是因為不喜歡我嗎?」

  錯,正是因為太喜歡你,才捨不得傷害。侯一燦在心底偷偷回答。

  他沉默,葉梓亮追問:「為什麼不能當男女朋友?」

  侯一燦深吸氣,把話在心底組織一遍才開口。「亮亮,你知道我很喜歡你,對不對?如果不喜歡,我不會每天想和你說話聊天、互通視訊,只是這種喜歡是對家人、對妹妹,而不像對待情人。」  

 是指缺乏激情嗎?因為荷爾蒙無法大力運作?這話根本是從偶像劇裡抄來的,不過葉梓亮笑了,不管承認自己是Gay或用哥哥妹妹來說嘴,講明白了,就是拒絕。

  被拒絕很沒面子,但她已經不是當年的小少女,凡是成熟女人都能夠接納並且理解。

  一嘆,她窩進他懷裡,自然而然地親近,她放柔了聲音。「你好好跟我說啊,我又不是愛勉強人的女生。就算我還是耍賴,非逼著你試試看,你就試試嘛,說不定會試出不同的結果。」

  侯一燦搖頭,她不曉得自己有多大的吸引力,推開都來不及,若真的試下去,他跑不掉、逃不了,並且他們將註定走入悲劇裡。

  他已經是悲劇,怎麼捨得讓她跳進來陪自己?

  「你以為我沒試過?試過的,但感覺就是不對。」侯一燦抱住她,說著違心之論。

  「那也可以講清楚啊,我有那麼蠻不講理嗎?」

  「別忘記,那次你一上門就哭著要和我同居,還扒掉我的衣服,硬要我吃掉你。」

  提到那天,侯一燦忍不住笑了,她一臉的誓死如歸,咬牙切齒地扯開他的T恤,要不是他的褲帶太難解,說不定會被她得逞。

  「我想造就事實啊。」

  她知道阿燦的責任感重,承諾過的事無論如何都會辦到。她想賴上他,綁得他跑不掉,那麼就不必搬到奶奶家裡。

  對他的信任機制很早就開啟,她深信如果能和他在一起,天塌下來也沒關係,他的保護翼又寬又大,在他的保護下,她可以安安穩穩長大。

  「你不怕我被葉伯伯打死?」沒良心的傢伙,他用額頭撞上她的頭。

  「為了想留在台北,我拚了!」

  「如果那時候你真的留下來,現在還會當醫生嗎?」

  葉梓亮聳聳肩,來不及發生的事,誰也無法預估。「你說呢?」

  「你會不會在維也納、奧地利,還是哪個舞台上?」

  他幻想過在舞台上閃閃發亮的亮亮,她是公主、是仙女,是人人都想靠近的美好奇跡。

  「鋼琴啊……」那是很久以前的夢想,在有姊姊的時代才允許存在的夢。「我忘記要怎麼彈了。」

  「有空的話,再試著拾起來吧,音樂老師說你有天分。」

  「我也有當醫生的天分啊,看我現在的門診人數,都快趕過教授級醫生了。」

  「驕傲!」他笑著捏捏她的鼻子。

  葉梓亮也笑,還在發燒的她臉頰紅紅的,眼睛水水的,分外誘人,

  所有人都說她傻,獨獨侯一燦清楚,她不傻,只是堅韌、不服輸,撞得頭破血流也不肯回頭。

  「有本事的人才驕傲得起來。」

  侯一燦呵呵笑著。「所以解釋開了?沒事了?」

  「本來就沒事,我又沒生你的氣。」

  「沒有?」他斜眼睨她。

  長手臂一勾把她的包包勾過來,從裡面翻出手機,按下密碼點進LINE裡。

  一百多條的訊息未讀!

  葉梓亮尷尬笑笑,接過手機一條條慢慢看,越看笑容越小,越看感動越多,她知道,自己讓阿燦擔心了。

  「對不起。」

  「以後不要再讓我找不到人就好。」

  「不會……」話說一半,她咦一聲。

  「怎麼?」侯一燦湊過來。

  「你看,很奇怪的LINE,我怎麼都沒辦法把這個人封鎖掉。」

  芸芸:其實,我知道你外面有女人。

  芸芸:你不要想了,我打死都不離婚。

  芸芸:給我打電話,不然我就把所有的事捅出來,如果她不怕丟臉的話。

  「怎麼會這樣?她不在你的好友名單上。」侯一燦問。

  「對啊,三不五時就有LINE傳過來,這個芸芸很可憐,依我看她的老公很糟糕,孩子生病,他搞失蹤,老婆住院,他假裝不知道,每次回家只會要錢。有時候想想,婚姻不是一種好制度。」

  一面說著,她回發LINE。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幫到對方,但回幾句話會讓她的良心好過。

  亮亮:面對這種事,不要用情緒解決,你先想想自己要什麼,如果打算離婚,那你必須替自己和孩子爭取最大的權益,如果不願意,你就得評估丈夫浪子回頭的可能性。

  亮亮:婚姻不是直達車,感覺搭錯車就快點下車,也許會有下一班車,載著你走向正確道路。

  侯一燦看著她發完LINE,知道她濫好人性格發作,不阻止,卻是笑著問:「會不會被嚇到?會不會覺得男人都很渣?」

  「不會啊,阿燦是好男人,蘇大哥是好男人,賀鈞棠也是。」

  賀鈞棠的手握在門把上,聽見葉梓亮的話,微愣。

  他們才認識多久,他在她心裡已經有了正評?

  忍不住地揚起眉毛眼角,嘴巴跟著勾勒出些許笑意,越來越認同阿燦的評價,葉梓亮確實是會讓不由自主陷入的女生。

  邁開大步走進病房,他看看葉梓亮,再看看侯一燦,問:「和好了?」

  葉梓亮轉頭看了侯一燦一眼,兩人異口同聲,「我們又沒有吵架。」

  沒有?才怪!

  一個連開會都不停檢査簡訊,一個看見對方只會把棉被拉到頭頂當烏龜,賀鈞棠搖頭,兩個沒長大的孩子。

  他提高手上的紙袋,說:「先吃一點魚粥,我已經打電話給陳阿姨,讓她幫你做點好吃的,等一下我回去拿。」

  「吃粥?」眉頭糾結,葉梓亮猶豫地看向侯一燦。

  收到求救信號,侯一燦把她擺回床上,對賀鈞棠說:「她不吃糊糊的東西,我下去重新買。」

  「連御飯糰都吃的人還能挑食?不必了,吃!」他不跟葉梓亮解釋,卻轉頭對侯一燦說:「我問過護理站的護理師,她現在的狀況吃一點粥比較好。」

  「嗯……」葉梓亮發出呻吟,看得侯一燦心疼。

  賀鈞棠才不理會兩個人眉來眼去,強勢地架好病床桌,把魚粥打開,再將湯匙塞進她手裡。

  葉梓亮嘴裝可憐,目光和侯一燦在空中接觸,侯一燦剛要開口,賀鈞棠立刻擋下。

  「你不要把她給寵壞。」

  賀鈞棠說得有道理,側過頭,硬起心腸,侯一燦轉身看窗外風景。

  於是觀音拂袖、羅剎接手,葉梓亮把湯匙丟回粥裡,賀鈞棠不生氣,拿起湯匙直接餵食。

  葉梓亮倔強到底,仰起下巴,抵死不從。

  賀鈞棠問:「需要我找護理師進來插胃管,直接用灌的?」

  葉梓亮咬唇,帶起兩分驕傲,揚聲問:「你知不知道,這裡是我的地盤?」

  插胃管?哼哈!你嘛拜託,醫療是她的專業長項好嗎?當年本小姐在幫病患插胃管的時候,他還不曉得在蹲在哪個角角磨蜜粉呢。

  他似笑非笑地勾起她的下巴,認真對上她的眼睛,「你說得有道理,我馬上幫你辦轉院,我有熟悉的醫院。」

  轉院?不要!人不親土親,她從實習就窩在這裡,這裡是她的老巢穴。

  她和他對瞪,她很氣、他很高興,瞪人很累、笑人很爽,幾個回合之後,葉梓亮敗下陣。

  用力嘆氣,用力把他舀上來的粥含進嘴裡。

  糊糊的,嘔……噁心死了,還沒吞進去呢,他又舀了第二口放在她嘴邊。

  輸啦輸啦,她輸給他的堅持,葉梓亮恨恨地搶過湯匙,一口、兩口……很難吃、很噁心、很可怕,和糊糊的食物比起來,御飯糰叫做五星級食品。

  每吃一口,她就瞪他一眼,慢慢的,不曉得是她太餓還是他的眼光太驚人,她居然把整碗粥都吃光了。

  賀鈞棠滿意地遞過濕紙巾,葉梓亮乖乖地把嘴巴和手心都擦乾淨,聽話得像個小學生。

  「我已經跟護理站說好,讓看護明天早上過來,晚上,阿燦你……」賀鈞棠看向侯一燦。

  侯一燦轉身,他知道賀鈞棠的意思,他搖頭。不行……他的自控能力沒有想像中好。

  「辦公窒裡還有一些事沒處理,我必須回公司。」

  「知道了。」賀鈞棠對葉梓亮說:「我回去幫你帶點東西,晚一點過來。」

  「不必啦,我一個人可以……」

  「要是半夜又發燒怎麼辦?」賀鈞棠一句話堵住她。

  「有護理師會巡房……」

  「閉嘴,你是病人沒有發言權,這件事我們做決定。」賀鈞棠很專制、很惡霸、很秦始皇。 

 她又不是植物人,為什麼沒有發言權,何況醫院是她的地盤,又不是他的,要發號施令回他的公司去啊,有一大群等著他發薪水的可憐勞工很樂意聽老闆指揮。

  葉梓亮氣得快炸掉,卻沒多說半句話。

  侯一燦失笑,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如果只有自己在場,亮亮絕對不會這麼乖。

  賀鈞棠把葉梓亮的表情全看在眠底卻不多置喙,只是暗暗地、得意地笑著。

  他對侯一燦說:「明天的新品發表會,廣告已經打下去,行程不能改變,台中那邊還是你負責,如果時間允許趕得回來的話,你再到醫院一趟,如果不行,我跑完台北這幾場就會過來,有什麼事情電話聯絡。」

  「台中有兩個場,我打算待晚一點,也許後天才回來。」

  「可以,阿重要台南、高雄跑,如果那邊的人潮不如預期,讓他到我們自己的專櫃繞一繞。」

  「知道了,我會跟阿重說。」

  這次的發表會,他們配合夏日祭活動在各個百貨公司專櫃進行。北中南主持發表會的分別是賀鈞棠、侯一燦和公司裡的營銷經理阿重,三個都是養眼級男神。

  今天的發表會,明天一早會見報,後天有場更大的發表會,請了媒體記者和同業人員。等後天活動結束後,就可以開始觀察新品的銷售情況。

  看他們一問一答,葉梓亮瞠目,哇,他們還真的討論起來,把她的病房當成辦公室哦,不只這樣,阿燦還拿起手機把他講的話給錄下來。

  瘋嘍,她才是女主角好不好!用力吐氣,她拉起棉被,一度把自己埋進去。

  葉梓亮生氣通常持續不久,誰讓她性格好、脾氣好,兩個男人討論公事的聲音沒多久就變成一片低低的嗡嗡聲,她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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