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巧遇

　電競聯盟最近兩天正好在上海開會， 為免在機場遇到記者，肖寒和秦陌都戴上了墨鏡和口罩。兩人行李都不多， 乾脆沒辦託運，直接找自動取票機取好機票便進了安檢口。兩人通過VIP通道提前登機，秦陌提著登機箱剛想往行李架上放，肖寒主動接過他的箱子幫他放了上去。

　秦陌回頭看了看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傢伙，道：「我也沒比你矮多少吧？箱子我自己能放上去。」

　肖寒笑容燦爛：「可我就想幫你放。」

　秦陌：「……」

　兩人正說著， 就聽機艙裡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我都說了機場沒有記者， 不用太擔心，墨鏡可以摘了吧？」隨著腳步聲的靠近，兩個男人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前面的那人剛好摘掉墨鏡， 肖寒回過頭時正好對上了他的目光。

　後者顯然有些驚訝，卻很快反應過來， 笑眯眯地道：「真是巧，肖寒你也今天回長沙？」

　「嗯，我想盡快辦完戰隊手續。對了老闆， 這位就是秦陌。」肖寒主動介紹秦陌給他認識，然後又回頭朝秦陌介紹道，「他就是龍吟俱樂部的老闆劉川。」

　秦陌朝男人點了點頭，神色平靜：「你好。」

　劉川微笑道：「你好。之前一直聽肖寒說起你，果然百聞不如一見。」

　面前的年輕人五官精緻，長著一雙很漂亮的桃花眼，平靜的表情讓他顯得有些驕傲， 卻不會張揚到讓人反感；他的身材清瘦挺拔，站在走廊裡脊背筆直，顯得非常精神。劉川在電競圈摸爬打滾這麼多年，什麼樣的選手都見過，之前一直聽肖寒說秦陌是個很有天賦的選手，直到今天親眼見到，劉川才相信了這一點。

　年輕選手身上的毛病很多，有驕縱自負、目中無人的，也有謙卑過頭、信心不足的，作為電競俱樂部的老闆，劉川看人一向很準——秦陌的眼睛裡，有一般選手身上很難看到的沉穩和堅定。

　那是一種歷經波折後沉澱下來的獨特氣質。

　也只有這樣目光堅定的選手，以後不管面對勝利，亦或是失敗，都不會動搖他心底的信念。

　看來，股東們做出的選擇並沒有錯，把戰隊交給肖寒和秦陌，這兩個年輕人肯定不會讓俱樂部失望。

　劉川的座位正好在肖寒隔壁，他幫身後的男人放好行李，這才回過頭來，主動跟秦陌介紹道：「介紹一下，這是吳澤文，龍吟俱樂部的財務總監，我們的小管家，也是我老婆。」

　吳澤文：「……」

　秦陌：「……」

　肖寒似乎已經習慣了這一點，臉上並沒有什麼反應，倒是秦陌有些尷尬，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他之前聽說過關於劉川的傳聞，劉川當年組建龍吟戰隊拿下冠軍，成立龍吟俱樂部，後來退居幕後當了老闆，卻又搞出一個大新聞——他跟同隊的隊友吳澤文到國外領了證結了婚，並且很坦然地公之於眾。

　他倆是一對，電競圈的人幾乎都知道，兩人的手上現在還戴著情侶戒指。

　可知道歸知道，當面聽劉川很淡定地介紹「這是我老婆」，秦陌還是覺得心裡有些震撼。

　吳澤文比較心細，察覺到秦陌的驚訝，便回頭說道：「劉川說話口無遮攔，你別介意。股東那邊我們已經聯繫好了，具體的投資比例我也算好了，我想盡快讓股東們過來跟你和肖寒見個面，你看，什麼時候比較方便？」

　秦陌說道：「到長沙之後隨時都可以，看你們的安排吧。」

　吳澤文回頭問劉川：「那明天怎麼樣？阿策他們來得及趕回來嗎？」

　劉川微笑著道：「沒問題，阿策正好明天的飛機回長沙，就定在明天上午吧。」

　吳澤文道：「那我在俱樂部對面的酒店訂個包間，我們去那邊談？」

　劉川乾脆地道：「嗯，你來安排吧。」他說罷又回頭看向肖寒，「合同我找律師草擬了一份，明天干脆過一遍，有什麼問題可以再修改。」

　肖寒點了點頭：「好。」

　四人各自在座位上坐下，飛機很快就要起飛，廣播裡開始播放各種注意事項。劉川大概是這兩天開會太累了，閉上眼睛開始睡覺，腦袋很不客氣地枕著吳澤文的肩膀，吳澤文則調整了一下姿勢讓他枕得更舒服些，然後一臉平靜地拿了份報紙看。

　片刻後，飛機離開了地平線，肖寒突然湊到秦陌耳邊，低聲問道：「你覺得他倆配嗎？」

　秦陌說：「挺配的。」

　這句倒是大實話，劉川的瀟灑大氣和吳澤文的細心嚴謹正好互補，兩個人站在一起，身高、外貌都很般配，加上他們老夫老妻的相處模式，彼此對視時的默契，會讓人覺得他們的感情非常動人。兩個人沒有一絲一毫作秀的成分，而是很自然地流露出來的真誠。哪怕他們兩個都是男的，可他們是真心相愛，而不像網上那些故意賣腐作秀的明星一樣讓人心生反感。

　忽略性別的因素，其實他們也不過是芸芸眾生中，最普通的一對愛人。

　肖寒見秦陌並沒有露出反感的表情，便接著問道：「你對男人跟男人在一起有什麼看法？」

　秦陌疑惑地回頭看肖寒：「你突然問這個幹什麼？」

　肖寒道：「好奇你的看法。」

　秦陌想了想，說：「誰愛跟誰在一起，他們自己開心就好，我不排斥。」

　他看待這個問題非常冷靜，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

　肖寒微笑著道：「那換成是你呢？」

　秦陌一怔：「什麼？」

　肖寒很直接地說：「你願不願意跟男人在一起？」

　秦陌的心頭猛地一跳——他不知道肖寒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是因為看到劉川和吳澤文之後，好奇地問他對於同性夫夫的態度？還是說有什麼別的深意？或者說他其實喜歡自己，所以在趁機試探自己的態度？

　對上肖寒深邃的眼眸，秦陌的臉頰突然一陣發燙。

　立刻收起亂七八糟的心思，秦陌故作平靜地移開了視線，淡淡地道：「我沒想過這些事情，我現在只想好好準備明年的職業聯賽。」

　「哦。」其實肖寒也想在跟別人介紹的時候說「這是我老婆秦陌」，可如果他真的這麼說了，估計秦陌會被嚇跑。感情的事不能太急，至少，秦陌對男男在一起並不反感，或許可以慢慢地打動他。肖寒想到這裡，便微笑著說：「你累不累？累的話睡一會兒吧。」

　秦陌正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肖寒，立刻點頭道：「好，那我睡兩個小時。」

　雖然閉上了眼睛，可秦陌卻心亂如麻完全睡不著，因為他總覺得身旁的肖寒在看他，那種被注視的感覺讓他心尖發燙。

　***

　兩小時後，飛機終於抵達長沙機場，秦陌如同解脫一般長長地鬆了口氣——很奇怪，跟肖寒坐得這麼近，感覺到肖寒的注視，他居然有些緊張。

　秦陌假裝自己睡醒了，輕輕揉揉眼睛，回頭問肖寒：「到了嗎？」

　「嗯。」肖寒在微笑，那種微笑讓秦陌突然有種「被他看穿了」的窘迫，忙站起來拿行李。

　在隔壁死睡的劉川也被吳澤文叫醒，取了行李準備下飛機。

　劉川一邊走一邊說道：「我今天回來的消息長沙這邊的記者都知道，肖寒你帶著秦陌走另一個出口，打車回俱樂部，別被記者給堵了。」

　肖寒瞭解地點點頭：「我知道。」

　吳澤文問道：「俱樂部的宿舍安排了嗎？你們今晚住哪兒？」

　肖寒道：「已經安排好了，小陌就跟我住一間，我宿舍正好空著一個臥室。」

　劉川笑著說：「沒想到肖寒你這麼有遠見，那臥室一直空著不讓別的隊員住，原來是等秦陌呢？」

　這句話讓秦陌的耳根突然一陣發燙。

　吳澤文看向肖寒道：「你們路上小心，我跟劉川要先回家一趟，明天見吧。」

　肖寒點了點頭：「好，明天見。」

　四人在出口分開，劉川和吳澤文走在前面，大老遠就見一群記者朝劉川圍了過來，劉川笑眯眯地朝記者們打招呼問好，耐心地回答著記者們關於這次電競聯盟會議的問題，作為龍吟俱樂部的老闆，平時在機場劉川也會謹慎地避開記者，今天他故意迎上去，顯然是轉移記者的注意力，免得記者逮到肖寒和秦陌。

　肖寒輕輕牽住秦陌的手，道：「我們走這邊。」

　秦陌還沒回過神來，就被肖寒拉著走到了另一側。

　肖寒牽著秦陌，一邊快步往前走，一邊說道：「老闆的意思是暫時不公佈墨決戰隊的組建情況，你來長沙的事最好也別讓記者知道。獨步江湖進駐的俱樂部非常多，其他俱樂部的新戰隊成員都是保密的，我們也不能太過張揚。」

　秦陌當然懂這個道理，可問題是，肖寒居然牽起了他的手……

　男人修長的手指從他的指縫裡穿過，十指相扣，秦陌被動地跟著肖寒快步往前走，心跳快得幾乎要從胸膛裡蹦出來。

　怎麼能隨便牽手？而且還是十指相扣的牽法？

　關係好些的女生一起逛街確實可以手拉手，但他倆是男的啊？肖寒到底懂不懂這動作是不對的？

　秦陌想把手抽回來，肖寒卻握得更緊，一邊還叮囑道：「你對長沙不熟，跟著我走。」

　不熟也不需要你牽著走吧？

　秦陌打算嚴肅地教育一下這個不懂書面語言、更不懂肢體語言混血兒：「肖寒，你……」

　走在前面的肖寒回過頭，一臉疑惑和無辜：「我怎麼了？」

　秦陌：「……」

　你不該牽我的手，我們都是男人。

　可話到嘴邊，對上肖寒無辜的眼眸，秦陌又尷尬地把話給吞了回去，側過頭說：「沒什麼，走快點吧，免得記者追上來。」

　肖寒微笑道：「好，我們干脆跑過去。」

　說罷就拉著秦陌往前跑去。

　秦陌的耳邊傳來越來越快的心跳聲，也不知是跑太快的緣故，還是別的什麼。被他握住的手指也微微發熱，手心裡冒出了一層汗水。

　外面正好下著小雨，兩人都沒帶傘，冒著雨一路跑到停車場，找到提前預約好的專車。

　直到坐進車裡，肖寒才依依不捨地放開了秦陌的手。

　秦陌的手指修長白皙，溫度稍微有些涼，肖寒很想一直牽著他不放。

　不過……今天還是見好就收吧，以後肯定還有機會。

　這次牽他的手，他沒有拒絕，似乎也並不反感。說不定以後牽著牽著，他就習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