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決定

　見過李牧然的媽媽後， 秦陌對他的來歷也有了更多的瞭解， 只是， 對於師父突然提到李牧然這件事， 秦陌的心中還是有不少疑慮。

　明惠這個人說話的時候溫柔和善， 身上卻透出精明幹練的氣質， 顯然是個很有手段的商場女強人， 難道師父認識她， 所以才會提醒自己注意李牧然的情況？想到這一點，秦陌打算直接問凌雪楓，乾脆發了條消息給他：「師父是不是認識牧然的媽媽？」

　「嗯， 他媽媽叫明惠。」凌雪楓很快就回覆道，「我在南京接手國色天香俱樂部的時候，發現明惠在國色俱樂部有30%的股份， 她跟徐林是大學同學， 只不過徐林畢業後就著手創業，她嫁人後辭職在家當了幾年的全職太太， 後來才重回商場。當初徐林進軍電競圈時在同學群里拉合夥人，她給了徐林一筆資金， 成了國色俱樂部的最大股東。」

　凌雪楓頓了頓， 緊跟著又發來一條消息：「俱樂部交接的時候我見過她一面，這些都是明惠告訴我的，她還說，她的大兒子在墨決戰隊，我才注意到李牧然跟她的關係。」

　怪不得師父以前沒有提過李牧然， 在前不久接手國色俱樂部後才提到李牧然的背景問題，原來是在交接時見到了牧然的媽媽。兩個兒子都去打比賽，明惠能理解並且贊同，本身就說明她對電子競技有一定的關注度，但秦陌沒想到，她居然是國色俱樂部的投資人之一。

　凌雪楓補充道：「她是股東，但不參與俱樂部的管理，知道徐林這些年的管理方式後，她也很不贊同，並且低價將股份轉讓給我。她年輕的時候經歷過一段失敗的婚姻，前夫有家暴經歷，這在圈裡並不是秘密。也因為這段經歷，她再也不考慮結婚，獨自帶著兩個孩子去了深圳。傳言說大兒子曾目睹他們夫妻吵架並且用刀捅了父親，心理上有些問題，這些你都知道嗎？」

　秦陌怔了怔，完全沒想到李牧然還有這麼一段經歷，不過，李牧然孤僻的性格本來就不像是正常家庭環境長大的孩子。秦陌把手機拿給肖寒看，肖寒皺眉道：「心理問題嗎？我還以為牧然只是內向了些，沒想到他有這樣的過去。」

　秦陌沉默片刻，打字問道：「師父當時提醒我，是怕我選牧然當隊長的話，他的壓力太大會承受不住？」

　凌雪楓道：「還有一個原因，他媽媽現在一個人留在深圳，管理著一家規模龐大的投資集團，我擔心李牧然來打電競只是圖個新鮮，總有一天要回去。在交接隊長之前，你應該把一切都查證清楚，確定李牧然有沒有接任隊長的意向。」

　師父的擔心也很有道理，電競圈曾經有不少一時興起來湊熱鬧的選手，打一兩年比賽就回去乖乖上學或者幫父母做生意，這樣的人不可能擔下隊長的重任，所以，秦陌之前也一直沒有跟李牧然透露自己在培養他當隊長，只是表現出對李牧然的欣賞，教了他一些戰術知識。

　今天把話說開，是因為李牧然發消息說要跟墨決續約，並且永不轉會，說明他已經下定決心在電競這條路上走下去。

　想到這裡，秦陌便回覆道：「師父的擔心我都明白，但我也相信自己的眼光。牧然已經確定會一直留在墨決戰隊，至於心理上的問題，我想，他應該能慢慢地走出來。」

　凌雪楓道：「你是隊長，墨決的一切都由你來決定，我只是提醒你多注意隊員的情況，沒有別的意思。」

　秦陌道：「我明白，謝謝師父。」

　凌雪楓緊跟著說：「肖寒的手機可以還給他了吧？」

　秦陌：「……」

　低頭一看，發現自己居然拿著肖寒的手機，秦陌頓時臉頰一熱，握住手機的手指也有些發燙。

　剛才正好用肖寒的手機跟李牧然發信息，想到這些問題，就直接從通訊錄裡找到凌雪楓的頭像發了消息過去，開口就叫師父。凌雪楓看見肖寒的賬號突然叫自己師父，顯然猜到這是秦陌，很自然地聊了下去，聊完之後才提到這一點。

　秦陌紅著臉將手機還給肖寒，用自己的手機發消息給凌雪楓：「師父，我的手機剛才沒電了。」

　凌雪楓回道：「這個藉口太爛，還不如別換手機繼續用肖寒的。」

　秦陌：「……」

　師父顯然已經看穿了一切。

　肖寒看到凌雪楓的話，在旁邊忍笑忍到內傷，見秦陌一臉尷尬的樣子，肖寒不由安慰道：「沒事的，不就是用我的手機給他發消息嗎？這證明我們感情好，手機裡也沒秘密，可以隨時換著用。師父不會介意的。」

　但是秦陌很介意，總覺得自己直接拿肖寒的手機叫凌雪楓師父，有種奇怪的羞恥感。

　他臉色嚴肅地說：「我們的手機是同款，容易混淆，我要買個手機殼跟你區分。」

　肖寒道：「順便買一對，不同色系的，我喜歡藍色。」

　秦陌皺眉道：「誰要跟你用一對的手機殼，幼稚不幼稚？」

　肖寒剛要反駁，突然聽到門鈴聲響起。兩人只好暫停對話，肖寒起身開門一看，門外正是李牧然。少年的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目光卻很誠懇，看著肖寒認真地說：「師父，對不起……」

　肖寒叫他進屋，關上門後才疑惑地問道：「怎麼突然道歉？」

　李牧然慚愧地低下頭說：「你收我當徒弟的時候，我並沒有告訴你們，我原本打算，合同到期就回家……」

　肖寒和秦陌對視一眼——果然如凌雪楓所說，李牧然一開始並沒有打算在墨決戰隊長期打比賽。加上他不愛表達自己的想法，也從沒跟任何人提起過這件事。

　秦陌走到李牧然面前，說：「計畫可以改變，沒發生的事情，你也沒必要道歉。」

　李牧然沉默片刻，低聲道：「但還是，覺得自己對不起你們的信任……」

　秦陌輕輕拍拍他的肩膀，語氣溫和地道：「我能理解。你還不到二十歲，對未來迷茫無措，心情矛盾，搖擺不定，這都很正常。我當初年紀小的時候，對於要不要當電競選也猶豫了很長時間。人的想法會慢慢改變，只要最後做出的決定是對的，過程中的矛盾，並不能對你造成影響。」

　李牧然怔了怔，抬頭對上秦陌難得溫柔的眼睛，心裡不禁有些感動：「你們不怪我嗎？」

　「當然不會。」秦陌說道，「過去的事不用覺得愧疚。現在，只需要告訴我一句話——你想成為墨決的第二代隊長嗎？」

　想當隊長嗎？當然想，如果自己確實有這樣的能力，以後的戰術由自己佈置，比賽由自己指揮，這比單純當一個治療更有挑戰性。

　李牧然用力地點頭：「嗯。」

　秦陌微微一笑：「那就夠了，接下來，你只要聽我的安排，充分挖掘出自己的潛力。」秦陌將手從少年的肩膀上收了回來，認真看著他的眼睛說，「牧然，其實你很優秀，反應敏銳、觀察細緻、大局觀出色、思維也非常嚴謹，這些都是我挑中你的理由。但還有一個重要的理由，你知道是什麼嗎？」

　李牧然搖頭：「不太清楚。」

　秦陌道：「是你對電子競技發自內心的喜愛。」

　李牧然愣了愣，完全沒想到居然是這個原因。更沒想到，秦陌居然能從一向面癱的他身上看出這一點。

　陌神是有透視眼嗎？怎麼看出來的？

　秦陌解釋說：「你的眼神騙不了人。你平時很少跟小裴他們聊天，對同齡人的各種話題都不感興趣，但是每次，我只要提到比賽，你都能跟我聊上很久。如果不是真的很喜歡電競，喜歡研究各種比賽戰術，你不可能做到這一點。」看著少年臉上複雜的神色，秦陌輕輕嘆了口氣，說道，「或許，家裡的原因讓你動搖過，但是最終，你選擇了堅持初心，我真的很欣慰。」

　李牧然深吸口氣，認真又堅決地說：「陌神，我不會再動搖了。你說的對，我確實……很喜歡。」

　秦陌微笑道：「回去早點休息，調整好心情。既然喜歡，那就做到最好，以後跟著我們好好學吧。」

　李牧然用力地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等他離開後，肖寒才感嘆道：「小陌，你的口才真是越來越好了，這下，牧然肯定會死心塌地。」

　「他是個很有天賦的選手，現在放棄的話，太可惜了。」秦陌看向肖寒，低聲說道，「我曾經放棄過，所以我更清楚——明明很喜歡打比賽，卻不能繼續站在賽場的感覺是什麼樣的。我不想他走錯這一步，將來再後悔。」

　「那你呢……」肖寒柔聲問道，「會後悔嗎？」

　「我？」秦陌想了想，看向肖寒的目光也變得溫柔起來，「我不後悔當初到風色，遇到師父。更不後悔三年後回來……又遇到了你。」他輕輕握住肖寒的手，道，「師父是我的貴人，你是……」

　「我是你的愛人。」肖寒很自覺地接話道。

　「……」秦陌沒有否認，對於肖寒的厚臉皮他也早已免疫。

　只是此刻，在選定將來的接班人之後，對上肖寒帶著笑的溫柔目光，秦陌的心裡突然有種平靜、又安寧的感覺。

　時間過得很快，被叫做「小太子」似乎還是昨天的事情，但轉眼，他和肖寒也成了師父一輩，作為隊長的他，也要培養戰隊下一代的接班人了。秦陌突然明白了凌雪楓當年的苦心，面對當初那個自負得翹起尾巴在戰隊橫著走的秦陌，師父應該很頭痛吧？

　如今，面對性格孤僻、不苟言笑的李牧然，還有整天上躥下跳、沒心沒肺的沈小猴，秦陌也很是頭痛。

　帶徒弟，不容易啊！

　不但要培養徒弟的水平和意識，還要關注他們的心理狀態，別讓徒弟走上歪路。

　凌雪楓是個好師父，秦陌也想儘量做一個好師父。

　雖然牧然和沈河的身上有很多缺點，但兩人的共同點是真的喜歡這個遊戲，並且肯用心、認真地去學。秦陌相信每個人都會成長，都會經歷蛻變，李牧然和沈河將來一定會成為優秀的職業選手，不負師父們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