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登入嗎?
(-3-)是不是要下跪求你們?
趕快為了可愛的管理員登入喔。
登入可以得到收藏功能列表
還能夠讓我們知道你們有在支持狂人喔(*´∀`)~♥
《掌家有芳》第3章
【第二章 客官你有病!】

  京城繁華似錦,百姓安居、民生樂利,高聳的鐘樓塔院,熱鬧的街道鄰坊,到處一片蓬勃景象。

  仰天長嘆,記不清是多少次的嘆息,很多年了,上官檠夢想著回家,夢想回到有爹娘、祖父祖母疼愛的王府,沒想到真的回來,才曉得物是人非事事休。

  父親說,母親因為他的失蹤,悲慟欲絕,短短一個月便不治病亡,祖母的身子原本就弱,失去孫子、媳婦,隔年也跟著離世。

  母親過世不久,父親便將貴妾夏嫵玫扶正,只比自己小半歲的庶子搖身一變成了嫡子。去年,父親更上奏請封,上官慶成為靖王世子,娶孫氏為妻。

  現在的靖王府可說已經掌控在夏嫵玫手上,再無他的立身之地。

  他知道的,回來得太晩,這裡再不會是他的家,儘管如此,他費盡心機都要回來,因為——他要親手為母親報仇,付出再大的代價也不怕!

  六歲那年被擄走,方才清醒便聽見莫飛與莫辰在爭執。

  莫飛欲殺自己,莫辰卻不肯,她說自己身子已經敗壞,生子無望,她哀求莫飛留下自己,她說孩子小、不記事,真心疼愛個幾年,自會把他們當成親生父母。

  莫飛對她的話嗤之以鼻,上官檠卻曉得這是自己活命的唯一機會。

  之後,他裝失憶,他唯唯諾諾,乖巧無比。

  即使如此,莫飛依舊時時把他拘在身邊。

  他和莫飛都在演戲,莫飛教自己武功,為他聘先生啟蒙,疼他、愛他像個真正的父親,而他喊爹喊娘喊得真心實意,連自己都相信他們是親生父母。

  就在他自以為得到十足的信任後,有回逮到機會,偷跑出去,卻在宅子外頭迷了路,他才曉得莫飛從未對自己放心,他們在家宅外佈下迷魂陣,出逃無望。

  被抓回來時,他以為自己死定了,莫辰拿著竹枝抽打他,怒問:「為什麼要逃家?」

  他放聲大哭,像個孩子似的撒潑,「旺兒說,外頭賣捏麵人的老伯可厲害了,他做的捏麵人比爹給我捏的泥娃娃好看,我要捏麵人,不要泥娃娃……」說著,把懷裡的錢袋掏出來在地上一摜,裡頭的銅錢掉出來,滾了幾圈之後,停下。

  旺兒是他們的鄰居,他的父母是少數和莫飛夫婦有往來的朋友。

  莫琇兒見狀,比他更耍賴,哭得更凶。「哥哥壞,說要帶我一起去買捏麵人,卻自己跑去,我生氣!」

  她的話,間接證實自己的說詞。

  那個晚上,在他入睡後,莫辰一面為自己上藥,一面埋怨莫飛疑心病重。從那之後,他爭取到機會,每個月出門兩次,即使莫飛、莫辰盯得很緊。

  也是因為這樣的機會,鳳天燐才會陰錯陽差,在躲避追殺時躲在馬車底下,跟著進入其宅,而宅子外頭的迷魂陣替他擋去敵人的追蹤。

  上官檠和鳳天燐是打小一塊長大的好朋友,經過十幾年,他的長相依舊和小時候一樣妖嬈,上官檠一眼認出他,照顧他、幫他療傷,直到半個月後出門,再將他藏在馬車底下送走。

  兩人約定好接應時間,鳳天燐派人在村子口準備接應,而他同意娶莫琇兒為妻。他心底清楚,舉辦婚禮,往來賀客眾多,莫辰定要將迷魂陣撤掉,再重新佈置起來至少得一、兩天時間,屆時,他會有機會逃跑。

  整件事情都相當順利,只除了……鳳天燐意外被莫琇兒發現之外。

  鳳天燐曾經動過念頭,想讓莫琇兒再也張不了口,他不同意,擔心莫琇兒的死反而會引起莫飛的多疑,到時兩人都逃不出莫宅。

  莫琇兒無知傻氣,驕縱任性,性子讓人厭極,但她是真心喜歡自己,他幾句話安撫下她,莫琇兒非但沒有透露鳳天燐的事,還幫著遮掩,於是他順利逃出莫宅返京。

  莫飛、莫辰是綁匪,但莫齊和夏嫵玫才是真兇,上官檠並不胡塗,是非黑白拎得清,他們對自己的教養竭盡心力,功過相抵,他不願再追究。

  尤其是莫辰,她的堅持讓他有讀書習文的機會,她的要求讓他擁有自己的獨立空間,她的爭取讓他得到許多書冊玩具或出遊機會,只要他軟聲撒嬌,她就會想盡辦法滿足他。

  不管真心或試探,他都得到一個結論——莫辰真把他當成親生兒子對待。

  所以他決定放手過去,從此陌路,但鳳天燐堅持抓到兩人,他企圖從他們嘴裡套出買兇之人,鳳天燐想清除自己對夏嫵玫的疑慮,他始終不相信,那個花萬兩銀子買他和母親性命的幕後黑手是夏嫵玫。

  但上官檠確定,就是那個女人!

  他曾竊聽莫飛、莫辰對話,當年莫齊收下的一萬兩,除了擄走自己之外,還得對母親下毒,所以母親的死因絕對不是思慮過甚。

  鳳天燐掩耳盜鈴,堅持莫飛禍水東引,他深信夏嫵玫的品格性情,認為當年之事必有誤會。

  終歸是親姨母,鳳天燐自然要為她說話。

  當年是夏嫵玫領鳳天燐進靖王府,他們才會成為莫逆之交,鳳天燐信誓旦旦說:「若姨母對你有惡意,又何必引我認識你?」

  他下的結論讓上官檠苦笑不已,鳳天燐當真以為夏嫵玫刻意引他們認識?錯!她希望的是鳳天燐和上官慶結為莫逆。

  無奈聰明人看不起傻子,而上官慶是個不折不扣的傻子,一個被塗脂抹粉、鑲金嵌玉後仍不難發現滿肚子草包的傻子。

  上官檠的形容並不誇張,上官慶那個二甲進士是父親和夏嫵玫在背後使力氣,找來多人護航,今兒個剛遊過街,明天就當上內閣侍讀,別看正六品的官不大,可知多少一甲進士想爭取正七品的翰林院編修都得搶破頭。

  上官慶何德何能?不就是有一個會幫他權謀算計、剷除異己的好母親。鳳天燐的母親雲貴妃與夏嫵玫是姊妹,一心替兒子打算的夏嫵玫自然想為兒子與三皇子牽線,誰知,鳳天燐根本對他看不上眼。

  淡笑,鳳天燐聰明睿智,行事有度,他樣樣都好,就是不懂女人,又太重情。

  是官檠輕攏袖口,裡面有鳳天燐傳來的第二封飛鴿傳書。

  第一封傳書中,說莫琇兒已死,莫飛、莫辰竄逃,第二封卻說……

  是認錯了嗎?鳳天燐說的那個女人怎麼可能是莫琇兒,莫琇兒不認得字,不會做飯,更不會畫稀奇古怪的圖,她只會胡鬧任性,用哭鬧讓人遷就她。

  這封信上官檠沒回,也不打算回,因為不管是莫琇兒或其他人,他都不打算扯上關係。放鬆韁繩,任馬慢行,他在王府前下馬,立刻有小廝奔上前,接過他手中的韁繩,上官檠抬頭,看一眼木匾上的靖王府三個字,笑了。

  總有一天,他會把木匾拆下來,對不起母親的人,他不允許他們悠閒自在。

  前腳才進王府,祖父身邊的李管事立馬上前,恭身道:「大少爺,老太爺找您呢。」

  他點點頭,微微笑,笑得春陽徐徐,一府上下都喜歡甫歸家的大少爺,他不但待人親和,行事敦厚,對誰都是滿臉的和氣。

  「我知道了,李叔,謝謝你。」

  轉身,笑容依舊熨貼在頰邊,他能在綁匪面前演十四年的好兒子,就能在祖父面前演好孫子,在夏嫵玫和父親面前演淺薄無知、胸無大志的無害兒子。

  走往祖父的太和院。祖母過世後,祖父便搬到前院,下人們都說:「老太爺對老夫人情深義重。」

  若此話為真,那麼他的兒子遠遠比不上他。

  因為嫡妻過世不到過月,貴妾便迅速被扶正,不顧外人看法,只在乎夏嫵玫的心情……是啊,父親也是個情深義重的,只不過,是對妾情深、對庶子義重。

  上官檠才走近,就有人進屋稟報,因此他順利地進了祖父書房。

  祖父正在練大字,一筆一畫,氣勢磅礡。

  實話說,祖父比父親更適合當靖王,他睿智、善觀風向,若祖父還在朝堂上,靖王府不會是如今的景況,可惜祖母死後,他便無心政事,早早退下來讓兒子襲了爵。

  靖王府,一代不如一代,頹勢早現。

  上官檠並未打擾祖父,他安靜地站在一旁等待,臉上始終帶著完美的微笑。

  放下毛筆,再看一眼自己寫的字,輕吁氣,老王爺上官陸走到盆架邊凈過手之後,問:「剛從史昀那裡回來?」 

  史昀首任太子少傅,當今皇帝是他一手教導出來的,雖然已經辭官隱退,但他與皇帝間的師生情分不曾抹滅,能拜在他名下,是許多人的願望,只是這幾年他已經很少收徒。

  「是的。」對於祖父瞞著父親和夏嫵玫,將自己薦入史太傅門下他很感激,走入仕途,一直是母親對自己的期待。

  當然,他也很清楚祖父這番行事的理由,第一,籠絡他,好讓他對父親榮妾滅妻一事既往不咎,那麼靖王府就可以繼續演出天下太平、父子和樂的溫馨戲碼。

  第二,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雖然上官家和夏家齊心合力為上官慶鋪就錦繡大道,可是扶不起的阿斗就算有諸葛亮鼎力相助,劉氏王朝依舊無力回天。

  而且雲貴妃會不會一直受寵?夏氏會不會一直興盛?上官慶身後會不會一直有人捧著誰都不敢斷言,天下沒有不會改變的事,到時,他將是上官家的第二個選擇。

  「史太傅對你的評價很高。」上官陸捻鬚而笑。

  望著上官檠,這孩子心思太深,當初他被綁走,虞氏早亡,當中的貓膩他並非看不清楚,只是當時的雲妃成了雲貴妃,而三皇子鳳天磷又得皇帝歡心,夏氏娘家已今非昔比,就算知道虞氏之死是夏氏的手筆,又能如何,真能追出個子丑寅卯,還虞氏一個公道?人死不能復生,過去已矣,只能放眼未來。

  如今的靖王府逐漸式微,兒子、慶兒才智平庸,若無夏氏鼎力相助,仕途難料,更別說兒子眼裡只有夏氏,沒有虞氏,所以這口氣……檠兒想吞得吞,不想呑也得咽下去。

  為著上官家的未來,檠兒不能有多餘想法。

  「是師傅看重。」上官檠淡淡一笑。

  他毋須像平頭百姓那般歷經縣試、府試、院試,祖父已為他弄到貢生資格,只待今年入秋參加鄉試,明年春闈參加會試,若順利的話,明年春後可進入殿試,在仕途上嶄露頭角。

  當今皇帝頗有幾分治國手段,在他治下,吏治尚稱清明,只要沒有小人從中作梗,他考取進士的機會並不低,只是夏氏能允許他比上官慶有能耐?

  這件事,他清楚,祖父更清楚,所以才會將拜師一事隱下,但今年秋闈之後……夏氏就該跳腳了吧?不曉得她會使出什麼手段?

  見他不卑不亢,沒有少年得志的驕傲,上官陸輕喟,想起三年前慶兒考上舉子時,春風得意的驕傲模樣,慶兒確實遠遠不如檠兒。

  「檠兒,你可知道祖父有一套本事?」上官陸微哂,走到孫子跟前輕拍他的肩膀,這孩子個頭真髙,練過武功的身板確實不一般,想來那次的綁架,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否則虞氏死後,稚齡的他能否順利長大……難說。

  「不知。」上官檠溫和地微笑著,這樣的笑讓他扮豬吃老虎,次次順利。

  「祖父擅長猜題,每年的鄉試、會試都有不少莘莘學子上門請益,檠兒要不要祖父幫忙?」

  天鳳王朝的考題往往與朝政大有關係,與其說他擅長猜題,不如說他對朝堂動向很清楚。

  辭了爵位,退了官職,對朝堂動態還這般仔細,目的為何?

  因為上官家已與夏氏聯合,決定護鳳天燐上位?不對,祖父這般睿智聰明,又是狐狸似的性格,當今皇帝英年正盛,早早站位,有害無益,所以……是在彌補兒子的顢頇愚昧,因此對朝堂動向必須分外敏銳?

  上官檠淺哂道:「不必了,孫兒想試試自己的能耐。」

  這回答令上官陸微訝,這孫兒竟不肯走這條捷徑?想當初慶兒,他是連同答案逼著他背起來的,所以檠兒這是……對自己太有把握,還是打定主意與自己生分了?

  不行,他得找個時間上史家問問清楚,檠兒是真的像史昀那老傢伙說的般般好,或只是客套。

  心底疑問著,上官陸還是揚眉大笑,「好!有骨氣,袓父靜候檠兒金榜題名。」

  「孫兒定會竭盡全力。」

  「好孩子。」他點點頭,滿眼滿臉的欣賞,不管檠兒是否高看他自己,這份自信與骨氣就比慶兒好了不只百倍。「你與夏家的婚事已經訂好日子,九月初八,你可有意見?」

  有意見就能夠不娶?就算他硬著脖子不答應,夏氏恐怕也會磨著父親逼自己點頭吧。

  上官檠嘴角露出嘲諷笑意,不點頭也不搖頭,望著祖父的雙眼帶著些微倔強神色。

  上官陸輕嘆一聲,那目光……同虞氏一模一樣啊!這孩子從小就和虞氏親近,心中的怨恨怕是沒那麼容易解開。

  檠兒回到王府,夏氏就匆匆忙忙佈置著,在他身邊安插眼線,到處相看名門閨秀,還以為夏氏想籠絡檠兒,修補雙方情感,沒想到她竟挑中娘家侄女夏可柔。

  這不是結親,是想結仇吶!都說妻賢夫禍少,夏氏挑這門親事,是想鬧得檠兒後宅雞飛狗跳吧!

  上官陸明白,上官檠也不胡塗,夏嫵玫為著禍害自己無所不用其極,尤其是……九月初八?離鄉試只剩七天的「好日子」?

  夏氏真擔心他一舉考中鄉試啊,非在那之前給他搞個溫柔鄉,令他樂不思蜀?莫非他裝傻還裝得不夠?可……確實,要傻得羸上官慶,哪是那麼容易。上官檠回答,「一切由長輩作主。」他都能娶莫琇兒了,再娶一個夏可柔又如何?更甭說夏可柔在京城十大美人當中還排得上號呢!

  這回答中規中矩,上官陸卻無法鬆口氣,眉心依舊緊蹙。

  夏可柔是夏家二房的庶女,但其父夏伍亮寵愛小妾,把梅姨娘生的一雙子女當成嫡子、嫡女,再加上正室無所出,成天在房裡拜佛茹素,那個梅姨娘儼然把自個當成正房嫡妻。

  可小妾就是小妾,出身不好、教養差,無知蠢昧,目光短淺,這樣的婦人能養出什麼好兒女?

  她生的那個夏晉山是個好色傢伙,後宅的姨娘通房多到可以開青樓,聽說還養了兩房外室,偏偏慶兒與他交好,也染上風月情事,要不是他發現得早,請出家法,逼迫慶兒在不再涉足青樓,現在不知道會成什麼樣兒?

  而夏可柔美則美矣,名聲卻差,聽說性子驕縱,脾氣暴躁,虐死奴僕之事時有所聞,須知娶妻娶賢,主婦的性格往往能夠決定家門興旺衰弱,挑這門親望,豈不是在戕害檠兒嗎?夏氏替慶兒挑選媳婦時,可是京裡京外每戶人家全都相看過,最後才挑中孫氏。

  孫氏雖然性格軟弱、沒有大見識,至少可以持家,而夏可柔……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恨的是夏氏怕自己反對,竟說動雲貴妃賜婚,這樣一來大事抵定,誰也無力改變。

  這個夏氏啊,怎麼就這麼急著地替自己斷後路?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勸說檠兒、允他好處,但願能消彌他的不平。

  「檠兒,不管你在外頭聽到什麼,與小夏氏結親對你利多於弊,夏家在朝堂勢力頗大,後宮雲貴妃深得聖心,娶夏家女進門,你母親也能對你放心。總之,家和萬事興,唯有你與慶兒齊心合力,上官家才能家門興旺。」

  這樣做,夏氏就能放心?不可能的……無所謂,早晚他會讓夏氏了解,何謂搬石頭砸自己的腳,至於夏可柔,她最好有傳聞中那樣兇狠潑辣,否則就太對不起他了。

  低頭,上官檠道:「孫兒明白。」「倘若小夏氏真是個不堪管教的,祖父定會作主,給你添幾名解語花。」

  解語花?不是平妻或是妾?說到底,還是要讓他對夏氏低頭,還是只能讓夏氏生下他的孩子?上官家就這麼不濟,得處處巴著人家?

  「多謝祖父好意,但孫兒想與妻子共偕一生,莫再造母親悲劇。」淡淡幾句話,透出他的不滿意。

  上官檠的不滿反而讓上官陸鬆下心情,最怕的是他心有怨懟卻閉口不言,暗地行事,毀去上官家門楣,肯說,便能解。他點點頭,眼底滿是慈悲。

  「是祖父的錯,沒好好開解你娘,讓她思慮過甚,以至於早夭,若非如此,你祖母也不會去得這麼早,說來說去一切只能怪命。」他後悔過,若是他肯多護著虞氏幾分,別讓慘劇發生,或許老妻也不會早早去了。

  上官檠低頭不語,心頭卻是冷笑連連,思慮過甚?祖父真當他是個傻的?  

  「檠兒,你才是上官家的嫡長子,照理說世子之位應該傳於你,只不過前些年你下落不明,你父親才會為慶兒請封世子,錯已造成,無可彌補,這點祖父心底有數,絕不會讓你暗暗吞下悶虧,日後祖產和爵位雖給了慶兒,但這些年府中置下的產業,你與慶兒一人一半,你祖母和母親的嫁妝全數歸你,這兩天我會讓屈總管先把這兩份嫁妝交到你手上,讓你親自打理,可好?」

  祖父果然是個精明能耐的,很清楚他最缺什麼,上官檠不矯情,拱手一揖到地。「多謝祖父!」他想辦事,得有人、有錢、有勢力,他不求近功,只圖遠利,那些個人事物得一點一點布置起。

  見他肯收下,上官陸笑了,能用錢解決的都是小事,一點產業能攏得了孫子的心,再划算不過。他滿意道:「這件事別經第三人耳朵,你有空多和慶兒處處,那孩子本性不壞。」

  確實是不壞,只是蠢得厲害,上官檠笑著應下,「孫兒明白。」

  「你母親那裡……她是個好面子的,事情不會做到明面上,私底下如果能過得去,別同她計較。」

  母親?他只有一個母親,名叫虞海芬。至於私底下能不能過得去?弒母之仇,能過得去嗎?上官檠沒有多說,只點點頭,回答道:「是,孫兒明白。」

* * *

  生意和往常一樣好,不到兩個時辰,刈包已經賣掉近百份。

  薛婆婆和張氏忙得手都快打結,倒是紀芳收錢不手軟。

  轉眼,她已經在薛家住了二十幾天,和薛家人一起做生意、做家事,閒暇時教教小喜認字,和薛婆婆話話家常,同張氏學學女紅,相處融洽,這樣的生活讓紀芳覺得安心。

  人與人之間,不能光計算利益,得講究情分。

  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是薛家學了紀芳的手藝賺錢謀利,事實上剛穿越不久的紀芳有薛婆婆和張氏的指導,學得不少古代生活的基本技能,讓她對這個截然不同的時空,有了深一層的認識,至少打水、燒柴上手了,她也能拿針縫縫扣子,繡兩根爛菜葉。

  說到刺繡,張氏對她針黹上的能力感到大惑不解。

  張氏問:「你的手怎麼會這麼鈍?從沒有人教過你嗎?」

  連小喜都嘻嘻笑著說:「姊姊繡得比我還差。」

  這是明晃晃的污辱啊,好歹她是學美術的,畫圖美工都難不倒她,不是她天性驕傲,她十根手指頭的靈巧度是辦公室裡的第一把交椅,怎麼在張氏的眼中會變成「遲鈍」?

  輸人不輸陣,她指天立誓地說:「小喜你等著,一年之內,我一定會嬴你。」

  這話樂得薛婆婆取笑道:「一年?和五歲娃兒比?你真敢講。」

  針線不行,她拿出在行的。為勾引小喜學字,紀芳畫了不少Q版動物,寫十張大字,就送一張圖卡,小喜像集點換贈品似的突然勤奮起來。

  張氏看著那些圖,覺得可愛,恰逢小喜生辰,便給她逢了個兔子圖案的荷包,裡頭裝上用紅繩繫起的五個銅板,保她平安。

  這會兒薛婆婆和張氏、紀芳在做生意,小喜卻不曉得跑到哪裡去,大概是去同她的小同伴顯擺了。

  「買一份刈包。」

  「好咧。」紀芳脆生生地應聲,抬起頭揚起笑臉,發現……

  迅速低頭,大眼珠轉兩圈,夭壽哦,那雙眼睛……紀芳試著安撫自己,別害怕,長著丹鳳眼的男人不少,不是所有丹鳳眼的男人都是她家變態小老闆。

  就像不是所有高大英俊、風流倜儻的男人,都像她家大老闆,有滿肚子才華能力,斯文溫柔、體貼善解,能夠讓她的小心肝震顫個不停。

  要不,她光是守在電視機前面,就會被韓星給電出心臟病。

  紀芳做足心理建設後緩緩抬起頭,直視對方的眼睛,在心底告訴自己,雖然他有小老闆的FU,雖然他那副倨傲的態度讓人想退避三舍,雖然他那雙睥睨天下的眼睛很討厭,但,他、不、是、小、老、板!

  如果連穿越到這裡都會碰到小老闆,那就真的是天地不仁,萬物為芻狗,乾脆降下一道雷直接把她轟死算了。

  擺正心態,紀芳聳聳肩,揚起巴結笑臉——她是被制約了啊,明知道他不是小老闆,還是忍不住習慣性地狗腿,她的人生難道是這兩個字當註腳——悲催?

  「客官稍等,馬上就好。」

  鳳天燐冷眼著看她接近諂媚的表情,輕哼一聲。

  他討厭莫琇兒,和阿檠一樣討厭她,只是他想不透,莫琇兒怎會死而復活?難道說她根本沒死,那副棺材只是用來掩人耳目?

  如果是的話,他就太小看莫琇兒了。

  張氏把刈包交給她,紀芳笑得巴結討好。「十文錢,謝謝您!」

  哼,古人不為五斗米折腰,她為十文錢全身都能折了?鳳天燐鄙夷一睨。

  李強大步上前,估摸著主子的表情,從荷包裡拿出一兩銀子。

  一兩?紀芳臉皮抖三下,這是個來找麻煩的嗎?但她來自二十一世紀,知道以客為尊的重要性,雖然滿心大便,還是認真地數清九百九十文錢交給對方,再說一句,「謝謝光臨。」

  夠客氣、夠巴結、夠狗腿了吧?如果這樣的態度還能讓對方挑出骨頭,代表對方不是普通的奧客,而是超級奧客。

  鳳天燐接過刈包,咬一口,臉上露出些許訝異,這東西……比想像中好吃太多。

  鹹菜中和了五花肉的油脂,鹵得剛剛好的肉,不鹹不膩,散發濃郁的香氣,而香菜和花生粉提供更多的餘香,讓人一口咬下,齒頰生香。

  「一份刈包。」鳳天燐又喊。

  喜歡?嘿嘿!紀芳得意地挑挑眉。

  想當初為了她家大老闆,她可是窩在廚房裡實驗再實驗,弄得一間小套房天天飄肉香,就算拿到二十一世紀去擺攤也能撐得起場面。

  她的表情叫做傲驕,鳳天燐瞄見了。

  「是,公子稍等。」她笑咪咪應聲,無比的自信在臉上張揚。

  鳳天燐追著她的表情不放。

  她看見他的第一眼,是驚嚇,緊接著是自我鎮定,再來是面對顧客的歡欣……她的表情精彩豐富,但他在當中找不到「熟悉」兩字,她目光中的全然陌生讓鳳天磷凝眉,她不記得他了?

  是她的腦袋不好使,還是自己的長相不夠令人深刻?

  否決後者,他的自信多到缽滿盆溢,他敢打包票,天底下沒有幾個男人能擁有他這等好皮囊,凡是女子見過他一眼都會念念不忘。

  所以是裝的?有可能,上官檠說過,莫琇兒作戲功力好,不過,想在他面前演戲,呵呵,關公面前耍大刀。

  紀芳把刈包往前一遞,脆生生地又說了句,「十文錢,謝謝。」

  李強上前付帳,二度從懷裡掏出一兩銀子,主子有交代,今兒個的工作重點是為難人。

  唉,他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這麼可愛的俏姑娘,只有疼著、惜著的分,做啥為難?只是主子爺的命令,他能說不嗎?

  天底下看見銀子會變臉的,大概只有紀芳了,她的臉瞬間變成臭包子,鼓起腮幫子,咬緊牙根,心裡暗罵這傢伙是來找碴的嗎?

  微笑僵在臉龐,她深吸氣、深吐氣,對自己道德勸說天底下沒有不對的消費者,要走服務業就得有與奧客周旋的認知。

  鳳天燐看著她起伏不定的胸口,眼底滿是得意李強……不錯,有進步!

  她、不、生、氣!紀芳咬牙切齒地笑著,笑容說有多猙獰就有多猙獰,變態的是,她越猙獰,鳳天燐笑得越開心。

  於是紀芳恍然大悟,他不只丹鳳眼像小老闆,連變態的性格也像極了。

  深憋氣,紀芳把剩下的碎銀子和銅錢一枚枚湊上,再加上張氏身上的幾十枚,勉強湊出九百九十文,推到李強面前。

  做這些動作的時侯,她的視線沒有離開過鳳天燐,要是眼睛能夠射子彈,鳳天磷已經成了洞洞人。

  鳳天燐把李強遞過來的刈包交給李新,示威似的衝著她再咬一口刈包,接著,那雙魅惑人的丹鳳眼勾人似的朝著她笑了笑,慢條斯理地說出同樣的話,「買一個刈包。」

  紀芳想這個人有病!不是問號,是帶著篤定的驚嘆號。

  他的目的是什麼?整得她抓狂?哼,這點小事想讓她抓狂?再回去練練吧,她可是受過變態小老闆磨練過的,他有時間跟她耗,她就有精力同他嗆。

  「是,客官稍等。」  

  事情想通了,紀芳的笑容從勉強轉為燦爛,那股巴結勁兒直接把他當成變態小老闆,刈包遞過去,嗓音甜得膩人,「十文錢,謝謝。」

  這次鳳天燐揚眉,惡意地從懷裡掏出十兩銀子放在桌上。

  十兩?接下來是不是該掏出百兩銀票?

  紀芳皮笑肉不笑說:「小本生意找不開大銀錠,請客官等等,我去後頭鋪子換零錢。」

  她面上客客氣氣的,把他當成大老爺,心裡卻琢磨著,如果換個錢換上兩個時辰,他會不會被太陽烤成乾?

  得意的笑臉尚未浮上,紀芳剛踏出攤位,鳳天燐一個閃身擋在她面前。

  「沒空等。」

  「這可難了,要不客官先回去湊足銅板,再來捧場?」她把十兩銀子高高捧上,等他接回去。

  他沒接,她卻挑釁似的收回刈包,笑得那個叫春光明媚。

  這個女人!鳳天燐盯著她直看,看得人起雞皮疙瘩,紀芳卻恍若不知似的,找出一把洗凈的香菜切切剁剁,她沒說話,臉上笑得可親,但鳳天燐就是知道,她恨不得手下剁的是他。

  「一個刈包。」他又說。

  紀芳的眼皮抬都不抬一下,她沒在怕的,以客為尊是正確思維,但不適合用在奧客身上。

  他不退,她也不賣,兩人就僵在那裡,直到有其他客人走過來,說:「姑娘,買一個刈包。」

  「請稍等一下,馬上好。」她這才抬頭,和對方閒聊。「這位大哥,您昨兒個來過是不?瞧著挺面熟的。」

  「是啊,你們家的東西讓人上癮,恨不得天天吃吶。」

  「多謝大哥,就是有你們這些好客人的捧場,我們的生意才做得下去。」言下之意,站在他隔壁、右手邊的那位,是個破爛客。

  接過張氏做好的刈包,遞出去,紀芳說:「十文錢,謝謝您。」

  沒想到對方還來不及接手,鳳天燐劈手奪過,遞給李強,揚眉笑得很變態。

  變態是紀芳的感覺,鳳無燐卻覺得開心極了,他已經記不得有多久沒這樣樂呵過,得意得他想再多整紀芳幾下。

  倏地瞠大雙眼,紀芳不解,這是要同她槓上?

  可槓上她有什麼好處,莫非……紀芳冷不防想起來,原主長得也算國色天香、沉魚落雁,難不成他想把馬子?

  只是這手法未免太幼稚了吧,挑釁女生,引起注意,是國小男童才會做的事,嘖嘖嘖,心智不成熟啊!

  薛婆婆見對方來意不善,她不願惹事,示意媳婦再做一份刈包遞給客人,收下十文錢後她把鳳天燐的銀錠子往前推,客氣道:「公子,這份刈包請您試味兒,就不收錢了。」說完,她拉拉紀芳的衣袖。

  這動作提醒了紀芳,對方看起來不像平頭百姓,背後靠的柱子不知道有多粗,往後她們還要在這裡做生意,有些人惹不得。

  暗暗地,她罵自己腦袋長洞,和他對峙有什麼好處?頂多吐一口氣爽兩下,若是惹來後患無窮,那是自討苦吃啊!

  唉,忍一時氣,保百年身,識時務者為俊傑,閉眼,張眼,砍變態兩百刀的衝動順利被她壓制。

  鳳天燐眼看著紀芳迅速吞下怒氣,迅速讓笑臉再度燦爛,迅速用甜得膩人的狗腿嗓音說——

  「多謝公子光顧,小女子要收攤,就不招呼您了。」

  她那副沒骨氣、沒節操的小人嘴臉,讓鳳天燐彎起丹鳳眼,太有意思了,莫琇兒怎會轉換成這副性子?

  摸摸鼻子子,他饒有興致地盯著紀芳不放。

  紀芳不滿,但笑容沒退位,惹人厭的丹鳳眼死命看著她,她往左走,他的目光往左,她往右走,他的目光往右,帶著穿透力的視線,讓她全身上下彷彿長蟲似的,癢得很不舒服。

  老闆要求她假日加班時,用的就是這鐘眼光,她氣到快死掉,卻還要表現出主動自願、深受老闆看重的喜悅感。

  台灣勞工命苦啊,沒想到她都已經穿越了怎麼還……唉……

  一聲長嘆後,他把她逼到臨界點,紀芳不想招惹對方,卻也不想再演狗腿芳,她放下抹布,迎上鳳天燐,問:「沒見過美女嗎?」

  美女?厚顏無恥的女人見過,沒見過比她更厲害的,幸好他的眼珠子裝得很牢,否則就得往地上找。

  惡作劇心起,他勾勾漂亮的劍眉,把十兩銀子往前一推,他說:「我想買刈包……」

  「對不起,收攤了。」

  人嘛,客氣來便客氣去,和和氣氣解決問題方是上策,偏有這等不知趣的,台階都給他搬來了,他還端著架子站在高台上,著實教人為難。

  「……的食單!」鳳天燐慢悠悠地把話說完。

  啥?頓時,三個女人定格,原來他端著這個主意,難怪找碴找得理直氣壯。

  她們早就考慮過這事兒,只是沒料到會來得這麼快,還以為至少可以再賣個大半年。

  張氏滿臉猶豫,好不容易養出一批回頭客,生意越做越好,這會兒卻……

  薛婆婆輕嘆,心底卻是明白,這位公子的衣著氣度絕非平常人,自己就算堅持不賣食單,惹惱了他,生意還能做得下去?

  張氏悔惱地望向紀芳,紀芳給張氏投去一個稍安勿躁的笑,她考慮的和薛婆婆差不多,她賣的不是肉骨頭,對方也不是狗,怎麼一下子就把人給引來了?

  這人是特意盯上她,或只是意外碰上?

  無論如何,情勢比人強的道理她懂,生意肯定做不成了,心疼吶,她的廚藝雖然不差,也沒達到能賺錢的級別,刈包是她少數拿得出手的才華,就這樣沒了著實可惜……要不要試看大膽一點點,抗爭一下下?

  可是接觸到對方的眼睛……在變態小老闆手下工作三年,心理陰影嚴重,對於小老闆,她只有服從的分,沒有據理力爭的經驗。

  她小心翼翼地試探,「公子這是這是玩笑話,還是認真?」

  原本是玩笑話,不過在她表情糾結、咬牙切齒,最後又不得不飲恨吞下委屈那刻,他認真了,他的「杜康樓」經營不久,若能尋些新鮮菜色,對生意肯定有幫助。

  「認真的,怎麼,十兩不夠?」他從懷裡再掏出十兩。

  見他那副模樣,肯定不會讓步,既然如此,就得在銀錢上多爭取,過日子啊,沒錢哪行。

  「公子是親眼看見的,依照我們的生意狀況,一個月想賺上十兩還真不是難事,我們有什麼理由自斷其根?」

  「我有說往後你們不能做這門買賣?」

  「公子當我是傻的嗎?一個小小攤子能跟公子的大酒樓拼生意?」

  「有什麼不能,不是人人都能進得了酒樓。」

  「若酒褸的昂貴菜肴可以在路邊以平民價格買到,公子說說,到最後會是什麼情況?」

  鳳天燐眼底閃過一絲訝異,她居然想得到?

  「這我可不明白了,要不,姑娘來說說?」他刻意試探。

  「若不是大酒樓飽受批評,說他們把顧客當傻羊宰,就是客人的錢袋子全進咱們攤子,到時候不知道公子有沒有這等胸襟,不對咱們下狠手?」紀芳抬頭迎視鳳天磷,雖然心裡陰影很重,她還是逼著自己勇敢。

  挺機靈的,阿檠怎會認為她蠢笨?「你要多少?」

  她伸出三根手指頭。

  「三十兩?」

  紀芳搖搖頭,「三百兩。」

  「你知不知道外頭食單的價錢?」

  「知道。」最了不起五、六十兩,多數在二、三十兩之間,為應付這一天,張氏老早就議過。

  「三百兩會不會太過分?」獅子大開口啊!

  「如果這門生意我們繼續做上一年,以一天凈賺一兩二錢來算,一年下來至少能賺進四百三十幾兩,若公子願意現在先歇手,一年過後再來買食單,我們可以賣公子五十兩,不過到時候是不是還是頭分兒的獨門生意,我可不敢保證。」她說得既合理又合情,不容人反駁。

  莫琇兒的算學這麼厲害?是胡扯還是真的算出來?怎麼沒聽阿檠提過這件事?他把數字記在腦海裡,打算回頭找個算盤計計數。

  「行,我給三百兩,但你們以後不準做這門生意。」

  紀芳以為還要討價還價一番的,沒想到他這麼阿莎力,她立馬擊掌道:「成交。」

  乍然聽見「三百兩」時,張氏驚得硬憋住氣,紀妹妹這是空口說白話啊,每天扣掉食材後賺得的錢哪有一兩二錢,可見到紀芳篤定的模樣,她咬唇,把驚訝的話吞回去。  

  李強在臨街鋪面上借來紙筆,紀芳當場寫下食材做法及注意事項,而鳳天磷揮筆寫下契書,連同三百兩銀票交換食單。

  鳳天燐仔細看著契書下方的簽名,她簽的不是莫琇兒而是紀芳,和阿檠一樣寫橫書,從左寫到右,寫完後名字下方橫畫一筆,尾端畫上一個#字,這個習慣絕對是模仿阿檠的,讓鳳天磷確定紀芳就是莫琇兒,無誤!

  「紀姑姑、娘……」

  小喜在這時候回來,她滿臉喜色,有話要對娘說,可是看到站在攤位前的鳳天燐,她縮縮脖子,安靜地站到紀芳身邊。

  紀姑姑?是在叫莫琇兒嗎?這女人真的叫紀芳?

  鳳天燐狐疑地望向小喜,意外地發現她的新荷包,荷包上的繡樣和那張你餓了嗎」很像。惦量了下,他蹲下身,問小喜道:「小妹妹,你的荷包可不可以賣給我?」

  小喜抬頭,向娘望去一眼,見她點點頭,小喜揚起笑臉說:「可以!」

  「賣多少?」

  小喜口齒清晰的道:「這個荷包很美,大家都想跟我買,叔叔喜歡我便賣你,就賣……」她伸出五根手指頭。「五十……」

  話沒說完,鳳天燐立刻接道:「五十兩嗎?行。」

  他瞄李強一眼,李強立馬把銀票奉上。

  得意地收下荷包,鳳天磷對紀芳說:「從明天開始,不許你們在這裡做買賣。」

  紀芳沒答應,說道:「這可不行,我們還是會做買賣,不過公子放心,我們不會再賣刈包。」

  鳳天燐點點頭,轉身幾步,卻聽見小喜說——「那位叔叔真奇怪,我要說五十文錢,他幹麼給五十兩?」

  身負內功、耳聰目明的鳳天燐聽見這話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兒沒站穩,幸好李強及時將他扶住。

  面子裡子全丟光了,額頭烏雲密布,他對李強說:「莫琇兒的事得盡點解決。」

  「嚇唬她嗎?」李強問,他一向捉摸不著主子的想法。

  「不然呢?殺了她?!」鳳天燐翻白眼,這會兒又嫌李強不機靈了。

  莫琇兒只是蠢,罪不致死,更何況連莫飛、莫辰阿檠都沒打算要他們的命,他只要莫琇兒別進京礙事,誰管她死活。

  可……她是真的蠢嗎?

  低頭,再看一眼手中的荷包,如果他是阿檠,應該不會討厭她吧?

  對,他不會討厭她,反而覺得有趣、可愛、討喜……

  突然間,他像被什麼刺著似的正起神色,鳳天磷皺眉,滿臉懊惱,他在想什麼?怎麼可以覺得她有趣討喜,分明就是討厭!

  阿檠討厭的,他怎麼可以喜歡?他和阿檠是最好的兄弟啊,對,他討厭莫琇兒!

  雙手負在身後,街道尚未走到盡頭,就見一個穿著灰布袍的道士對鳳天燐熱情招手,那股興奮兒勁兒只差沒搖尾巴了。

  若是紀芳看見,肯定會瞪目,這人前倨後恭,服務態度未免相差太大,唉……看人下菜碟兒,門縫裡瞧人吶。

  「公子,老夫免費幫你測個字,行不?」晁准笑得都快看不見眼珠子了。

  鳳天燐偏過頭,視線對上晁准,想訛詐他?他看起來很蠢?

  微瞇起眼,勾起讓人頭皮發麻的笑意,晁准沒有被嚇到,李強已經掉了滿地雞皮疙瘩。

  晁准又道:「公子鼻樑豐起,五嶽豐滿,枕骨雙峰,耳輪正榮,背厚肩闊,是個有福之人,若能與公子結下善緣,是老夫的福氣。」

  是人都喜歡聽好話,但鳳天燐例外,他從小到大聽過太多好話,耳朵都生繭子了。

  晁准見他不為所動,又道:「公子出身尊貴,只是與心中所想始終差那麼一步距離,雖可惜卻也不可惜。」

  幾句話讓鳳天燐提了心,他在暗示什麼?

  他沒回答,但晁准已看出他意動,將毛筆遞到他面前。「請公子寫下三個字。」

  鳳天燐接過毛筆,毫筆一揮,寫下「上官檠」三個字。

  晁准用大拇指點著其他手指,拿出那本快散頁的藍皮冊子翻了翻,說道:「公子這是為朋友求的卦,對吧?」

  鳳天燐臉色微變,眉心蹙緊,望著晁准,這人……不簡單。

  晁准沒等他回應,把冊子拿到鳳天燐面前,指著上面幾行字,捻著長鬚道:「長安花,不可及,春風中,馬蹄疾,急早加鞭,驟然生色。」

  「何解?」鳳天燐凝眉。

  「春天的長安,鮮花怒放,令人嚮往,但鮮花可以想望卻無漢攀折,即使朝著目的地快馬加鞭,日夜兼程,亦無收穫,不過無意中倒是有個意外驚喜,若能好好把握,也算不枉此行。

  「你這位朋友想盡辦法、千里迢迢奔向京城,是想報冤復仇?不管是什麼,心中所圖都不會成功,但他紅彎星動,定可覓得一世良緣。此人若為公子的莫逆之交,就好生勸勸吧,放下仇恨,迎向朝陽,逝者已矣,未來可期。所謂吃苦了苦,苦盡甘來,該他的幸福,別人搶不走,而享福了福,福盡悲來,那些個偷了他福氣的,自有天懲,天道循環,有祂一套公平定論。」

  晁准每句話都敲在鳳天燐心上,才三個字他便將阿檠的心思猜中七、八成?

  「公子不想為自己測個字?」晁准飽含笑意地望向他。

  深吸氣,鳳天燐提筆寫下自己的名字——鳳天燐。

  看看字,再看看鳳天燐,晁准意有所指地道:「熠耀,燐也,燐,螢火也。螢螢之光,如何與日月爭輝?」

  眉一橫,鳳天燐暴怒,他在暗示他自不量力?!

  只見晁准慢悠悠地指著那本冊子上的一行字,念道:「視有餘,用不足,虛把光陰度,此處不留人,更有留人處。」

  幾句話說得他胸中波濤洶湧,像是誰往火誰上添上一桶油,轟!震懾!

  此處不留人,更有留人處……此處不留人,更有留人處……莫非他真的要……

  不行,他不能動搖,母妃和外祖家花了多少心血栽培自己,二十年來,他戰戰兢兢不敢有分毫鬆懈,他所有的努力都為著那一天來臨……

  鳳天燐昂首道:「若爺執意要留呢?」

  晁准望著他的臉,半晌輕吁一口氣。「痴兒,別樣的繁華,自是伴隨著別樣的孤寂,明知高處不勝寒,何苦為貪看一頁風景,迫得自己飲風宿寒,嘗盡孤獨痛楚?

  「高山有高山的美麗,你怎知大海就沒有大海的遼闊?人生苦短,為自己活才叫瀟灑,為別人的想望活,不過是為他人作嫁罷了。」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