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林禺抱著髒兮兮的小雞仔進了屋子裏,白澤悠哉悠哉地坐在沙發上修補衣服,見到一人一雞進來,他抬起眼皮瞅了一眼,又很快地低下了頭去。
白澤邊縫衣服邊說:“晚上大哥和你三哥都不回來了,要不要帶著阿寶去吃好吃的?”
“阿寶?”林禺低頭看了一眼,小雞仔神色懨懨,無精打采地耷拉著翅膀,聽見好吃的也沒有提起一絲興致。林禺又抬頭:“阿寶似乎不是很想去。”
白澤眼中含笑地瞥了小雞仔一眼,之前他說,如果阿寶沒有辦法傷到他就不能吃飯,雖然阿寶最後做到了,將他的衣服燒出了個窟窿,到頭來反而是最初性質高昂的小雞仔沒了吃飯的興趣。
大概現在都還沉浸在被他一巴掌拍地上的傷心之中吧?
白澤眼中的笑意更深,他動作飛快地剪掉了線頭,將東西收拾好,轉頭對著林禺說:“你給阿寶洗個澡,等會兒下來的時候,差不多久就可以吃飯了。”
林禺想了想,驚訝地張大了嘴巴:“您會做飯嗎?”
平常家裏做飯的都是饕餮,那位凶獸以貪婪著稱,十分喜愛美食,同時,自身也十分熱愛製作美食,每一次做出來的食物味道都不會差,只要有饕餮在的一天,家裏其他人就不會有碰到灶台的一天。
他還從來沒見過白澤先生做飯呢!
“我活了那麼多年,總得有一個兩個會的東西。”白澤揉了揉他的頭:“去吧。”
林禺聞言點頭,抱著小雞仔蹬蹬蹬往樓上跑,絲毫不顧自己身上乾淨的白t恤被滿身泥土的小雞仔蹭髒。他將兩人的情侶t恤脫下來扔到了髒衣簍裏,和小雞仔一起洗了個香噴噴的澡,再下來時,身上已經換上了一件嫩黃色的t恤也是和阿寶身上一樣的情侶裝。
洗了個澡,重新變成容光煥發的禿毛雞,阿寶總算是振作了起來,摸了摸癟癟的小肚子,從林禺的肩膀上滑了下來,噠噠噠地往廚房裏跑。
沒有了擅長做飯的厲崢在,廚房裏依舊傳出了食物香噴噴的味道,嫩黃色的小雞球一路跑了進去,它在廚房門口站定,猛吸了一口氣,啾啾叫著捧住了臉,深深地為美食的香味著迷,待它看清站在裏面的白澤,頓時一驚,剛長出來的絨毛都炸了起來,扭頭連滾帶爬地往廚房外跑。
它噠噠噠一路跑出去,啪嘰一下摔在了林禺的面前。
“阿寶,你怎麼了?”林禺連忙將它撿了起來,拍了拍它衣服上的灰塵,嚴肅道:“你要小心一點,不可以亂跑,摔倒了會很疼的!”
“啾!”未來的大妖獸才不會害怕一點小疼痛呢!
雖然是這麼說,可當它被林禺抱著進了廚房,又看到裏面的白澤時,頓時瑟瑟發抖地轉過了身,使勁地往林禺的懷裏鑽,只露出圓滾滾的小屁股在外面。
“阿寶?”
“啾啾……”qaq……
“阿寶怕我呢。”白澤溫柔地道,他關了火,將鍋中的菜倒進瓷白的盤子
裏,端上盤子往外走,而林禺抱著小雞仔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後。白澤邊走邊說:“現在阿寶看我比厲崢還討厭。”
家裏人都知道,小雞仔和饕餮水火不容,每天都啾啾叫著追著啄他,兩方互相看不過眼,從沒有心平氣和的待在一起過,要說這個家中最討厭的人,兩人都會毫不猶豫地指向對方。
之前白澤給阿寶做了好多衣服,阿寶可喜歡了,現在怎麼會討厭白澤呢?
林禺納悶,可他低頭去看小雞仔,小雞仔卻絲毫不反駁,反而往林禺的懷裏鑽得更深,巴不得白澤看不到它才好呢。
林禺更茫然了。
他想起屋外院子裏裸露的深褐泥土,又問:“今天是有妖獸來我們家了嗎?我看到院子裏的草都沒了。”
“沒有,那是阿寶做的。”
“阿寶?!”
“對。”白澤面不改色地道:“是阿寶燒的。”
林禺驚呆了!
他不敢置信地低頭看向小雞仔,卻只看到一個光禿禿的屁股。
阿寶竟然還把家裏燒了?!
林禺喃喃,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他低頭拍了小雞仔的屁股一下,不輕不重,算是懲罰了。
小雞仔扭了扭屁股,滿臉忿忿。院子裏的草皮是它燒的沒錯,可白澤也有一份責任,白澤隨手就把它扔出額火球拍滅,到最後朝它扔火球的時候也毫不留情,甚至直接把院子翻了一遍,不然它也不會變成一個小泥雞,那可是貨真價實從土地鑽進去鑽出來過的呢!
不過它可不敢反駁白澤的話。
它現在算是知道了,白澤是比那個宗方還要恐怖的人。凶獸饕餮一碰就炸,儘管實力強大,但是它遲早有一天能超越,宗方和它們種族不同,雖然殺伐氣重卻不輕易出手,也會任它追著啄,只有白澤平時不顯山露水,只讓人以為他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妖獸,誰知道竟然還有這麼大的力量,一言不合就把它拍地上了!
難怪平時那個饕餮那麼聽話!原來這個家中最大的boss是白澤啊!
小雞仔心中後悔不迭,將平時的一點一滴回憶了個遍,發現自己沒有哪里惹過哪個白澤,這才松了一口氣。它悄悄地從林禺的懷中露出頭來,見沒有人注意它,才蹦躂上了餐桌,叼過自己的盤子,悄悄地吃了起來。
口中的食物美味無比,並不比厲崢做得差多少,小雞仔緊繃的身體漸漸放鬆了下來,它瞅瞅白澤,又瞅瞅林禺,心中感歎:有家裏最厲害的白澤護著,林禺以後再也不用怕欺負了,就連饕餮那個傢伙都不敢對白澤怎麼樣呢。
哎呀,不愧是它看中的林禺,連找的靠山都這麼強大。
小雞仔又喜滋滋了起來。
兩人一雞正吃著,大門忽然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眾人扭頭看去,就看到厲崢打開門,從外面走了進來,緊跟在他身後的就是宗方。兩人是一起出去的,都被妖獸司派去調查那些殺人案的兇手。
白澤愣了一下,問道:“你們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調查結果快出來了,剩下的就不是我們的事了。”厲崢沉聲道,他看了林禺一眼,又飛快地移開了目光,匆匆地往樓上走,“我去洗澡。”
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牆後,白澤疑惑地轉頭問宗方:“發生了什麼?”
“結果和他想像中不一樣而已。”宗方揉了揉額角,路過林禺的時候,還摸了摸他的頭,還不等林禺回過神來,他已經隨手拉開一張椅子坐下:“還有吃的嗎?”
“有的。”白澤起身去給他盛飯。
他進了廚房,過了好一會兒才出來,也不知道他在裏面想到了什麼,出來後看林禺的眼神裏充滿了憐惜,路過的時候,也順手摸了摸他的頭。
林禺被他們接連的動作弄得很是茫然,他左看看白澤,右看看宗方,無論怎麼看也摸不透兩人是什麼意思。
他捧著碗,小心翼翼地問:“是……是出了什麼事嗎?”
“沒什麼。”白澤很快轉移了話題,說:“明天你去看看苗爺爺吧。”
“啊?”
最近幾天在放假,明天仍然是不上學的假期。
“他應該有些話想要和你說。”白澤說:“我送你過去,把阿寶也帶上吧。”
林禺愣愣地點了點頭:“……哦。”
他想了想,又道:“那……”
宗方打斷了他的話:“你能幫我拿一下裝小菜的罐子嗎?”
林禺頓住,跳下椅子,跑進廚房,從冰箱裏拿出了宗方所說的罐子。
等他再出來時,宗方已經和白澤說起了別的事情,接過罐子時朝他道了聲謝,隻字不提之前的事情。
林禺雖然納悶,但還是沉默了下來。
第二天,白澤果然一大早地將他送到了幼稚園,苗爺爺就待在門衛室裏,他去敲門的時候,甚至絲毫沒有吃驚,還沖白澤點了點頭。
白澤卻沒有和往常一樣走,難得的留了下來,坐在一旁看著林禺和苗爺爺聊天。
林禺不明所以,抱著阿寶湊到苗爺爺的面前撒嬌賣萌。自從苗苗離開之後,他和苗爺爺待在一起的時間就變長了許多,把苗爺爺的變化都看在眼裏,苗爺爺不但衰老的越來越快,越發像個暮年老人,連精神也越來越差,總是忽然就開始發起呆來,常常一坐就是一下午。
今天的苗爺爺精神卻是意外的好。
不但臉色紅潤,連花白的頭髮都黑了不少,臉上笑眯眯的,不停地往林禺的手機塞零食,就想以前他們剛認識的時候一樣。
林禺陪著他玩了一天,直到天邊佈滿晚霞,他才牽著白澤的手和苗爺爺道別。
他正要走,苗爺爺出聲叫住了他:“我有個東西給你。”
林禺茫然地停下了腳步。
苗爺爺從櫃子裏拿出一個包的嚴嚴實實的袋子,交到了他的手裏。林禺仰頭看了白澤一眼,見他點頭,才軟軟地朝著苗爺爺道了聲謝。
小雞仔:“啾啾!”我的呢!
“沒來得及準備阿寶的。”苗爺爺歉意的說:“如果有機會,爺爺再給你。”
“啾!”原諒你啦!
苗爺爺笑眯眯地摸了摸它的頭,又摸了摸林禺的頭,期待地說:“你們以後可都要成為厲害的大妖獸啊!”
“嗯!”“啾!”
苗爺爺似乎還想要說什麼,他的嘴唇動了動,看著白澤,最後什麼也沒有說出來,笑眯眯地朝著兩人揮手道別。
林禺走出了好久,遠遠地回望過去,苗爺爺久久地站在門口,如同寒風中的一峭寒松,稍有不慎便會被風雨打落山崖。天邊紅雲滾滾,翻騰洶湧,一副風雨欲來之勢。
他摸摸懷中的袋子,忍不住抓緊了白澤的手,仰頭問道:“明天我還可以過來嗎?”
“明天我們都要出門,沒有人可以送你過來了。”白澤低聲道:“最近市里殺人案變多,你不要一個人出門。”
“……”
“哦……”
林禺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他們已經走遠,苗爺爺變成眼中的一個小黑點,再漸漸變小,如今什麼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