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沈晚照是事後才知道這事兒的,托著腮怔了半晌:「想不到這種事兒竟被我給遇上了。」
她又轉頭問在一邊批改公文的溫重光:「你說要是真被她得逞了, 我真毀了容, 你還會娶我嗎?」
他悠悠然轉了轉硃筆:「不會。」
沈晚照黑了臉, 怒道:「你有沒有人性啊!」
他笑道:「我是說, 不會讓她傷著你。」
這個答案沈晚照還算滿意, 點了點頭,緊著追問道:「你別兩三句就想敷衍我,要是我真的毀容了, 不好看了呢?」
他失笑道:「你怎地就為這事兒糾結起來?只要是你, 在我心裡都是一樣的, 與相貌並無干係。」
沈晚照這才心滿意足, 悠悠嘆了聲:「也不知江如蘭是怎麼想的, 竟做出這等蠢事兒來,別說內閣上下都是你掌管, 但凡有個風吹草動都瞞不住你的耳目,就算她成事了, 我真出了岔子, 難道她還能置身事外不成?」
溫重光一哂:「世上的蠢人多了,她這樣也不足為奇, 或是有些小聰明又自認為自己聰明絕頂的, 比真正的蠢人還要愚不可及。」
沈晚照撐著腦袋問道:「說來好笑, 她前些日子問我『若溫重光只是個窮書生,你還會下嫁給他嗎?』」
溫重光笑而不言,她反倒是好奇起來:「你不問問我是怎麼答的嗎?」
他手下硃筆不停:「想也能想出來。」他停筆笑看她一眼:「『我做事只求問心無愧, 只要對得起他就成了』,我說的可對。」
意思是半分不差的。沈晚照瞠目結舌:「你可真是神人啊。」
她說完又拍了拍胸口,感慨道:「幸虧你是男人,若你是女子,你官人肯定被你吃的死脫,看都不敢往別的女人身上看一眼。」
她總是有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他一笑:「那你盡可放心了,我現在不是被你吃的死死的?」
沈晚照嘿嘿笑了幾聲,他用狼毫筆蘸了筆硃砂,蹙眉道:「過幾日還得去書院一趟。」
沈晚照奇道:「為何啊?」
他道:「年前韃靼瓦剌還有各個屬國來個好些使節,要在京裡呆上一陣,皇上嫌這些人總在京裡游手好閒無所事事,若是他們一個不慎鬧出事兒來,朝廷的面子也不好看,所以把這些人一股腦發送到山河書院裡,讓書院裡的老師和錦衣衛們好生看管著,順便讓他們體會體會孔孟之道,也受些教化。」
沈晚照囧:「皇上真不得一般的...有創意啊。」
他唔了聲:「這些人大都身份高貴,為表友睦,皇上和我總是要抽空去一趟的。」
沈晚照也有好些日子沒去書院了,往日整天在書院呆的時候嫌的要死,乍一離開這麼久又有點想,便興沖沖道:「那我能跟你一起去嗎?好些日子沒見懷月梅梅她們了。」
他輕輕掐著她的下巴轉過來:「當著我的面說想別人?」
沈晚照倒是十分淡定:「對你是天天見,早都不新鮮了。」雖然首輔的盛世美顏怎麼看也不會審美疲勞。
溫重光只得低頭開始思索如何在婚前保持媳婦對自己的新鮮感。
這時候下差的梆子響了,他起身道:「走吧,今兒還得去你們府上一趟呢。」
沈晚照啊了聲:「去我家?為什麼啊?」
他回首衝她笑了笑:「咱們的婚事也該商議著辦了。」
沈岑風兩口子本來等兒女回來吃晚飯,見著溫重光過來也頗有些詫異,等他道明了來意之後才松了表情,沈岑風思量道:「這離成親還有小半年...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只是草貼你備下了嗎?這物事可不好你自己送來,得尋個親厚的長輩才是。」
玉瑤郡主和沈晚照默默地瞅了他一眼,溫重光父母親族一概沒有,一時半會兒到哪裡去尋親厚長輩?這擺明是刁難人了。
不過准岳父刁難刁難未來女婿實屬嘗試,更何況溫重光不光拐了他的小棉襖,還騙了他的新衣服!新仇加舊恨啊!
溫重光聽完神色微動,只溫和笑道:「二爺說的有理,交換草貼是得慎重。」
他說完見沈岑風有些愛答不理的,便十分識趣地起身告辭了。
玉瑤郡主在人前還是十分給相公面子的,等人走了卻不由得伸手推了沈岑風一把,嗔道:「你又是哪根筋搭錯了,請個禮官冰人倒也罷了,他去哪裡尋親厚長輩給你?」
沈岑風揚起下巴,十分傲嬌地哼了聲!
哼!這點事兒都解決不了還想娶他閨女!
玉瑤郡主對他無法,轉向沈晚照道:「你三姑的生辰馬上就要到了,她對你素來是極好的,你好歹也繡個荷包帕子什麼的送給她,也是一番心意啊。」
她一般不怎麼做針線活,但做點簡單的針線,譬如繡個花兒草兒她還是會的。她躊躇道:「繡個小物件倒是沒問題,只是姑姑的壽宴我就不去了吧,她應當能理解的...」
玉瑤郡主自然知道她的心思,聞言嘆了聲,倒是沈岑風道:「你又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要避而不見?若是這般刻意避開,反倒讓人亂想,你只管大大方方地去,縱然你和...不成,咱們和你姑姑姑父仍是正經的親戚,難道以後都不走動了?」
沈晚照暗道一聲受教,點了點頭認真應下了。
不過五六日豫王妃壽宴的日子便到了,沈家人作為娘家人早早地就趕過去,沈晚照不好意思地拿出個針腳有些歪的荷包過去:「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沈瓊樓接過荷包感慨道:「想不到我有生之年還能收到你親手繡的東西,往常都是讓丫鬟代替的,你還以為我瞧不出來呢。「
她三姑就是個實誠人,沈晚照窘道:「姑,您心裡門清就行了,說出來做什麼!」
沈瓊樓笑道:「我是見到你的東西太高興了,這不是口不擇言嗎?」
豫王嘴角含笑,幾分調侃幾分寵溺看向她:「你竟還好意思說她,你自己兩個小口子都不會縫,上回好容易發了興想要學縫補,找了雙軟布來封上了口子,沒想到那竟然是一對兒護膝,倒是白白廢了我一塊好料子。」
沈瓊樓尷尬道:「我這不是...以為那是破了大洞的襪子嗎?我還納悶你那腳怎麼長的,竟把襪子戳了這麼大個洞。」
兩人說完屋裡人都笑的打跌,沈晚照笑倒在玉瑤郡主懷裡,沒留神又被撒了把狗糧,哎!
眾人才說幾句,殷懷儉和殷懷蘭已經走進來給長輩行禮了,殷懷儉對著沈岑風兩口子也不似前些日子的怨懟,神色如常地見了禮,還著意寒暄一句,一言一行都大方妥帖。
沈晚照鬆了口氣,要真是因為這事兒讓兩家生分了,縱然不是她的錯,她心裡也要內疚的。
眾人閒聊幾句便出去迎賓,沈瓊樓近來新交上的好友江夫人是頭幾個來的,還帶了江如月。她先和沈瓊樓說了幾句,等眾人相互見過,她又瞧了眼沈晚照,轉向沈家人微微笑道:「我雖和諸位不熟,但最近卻賺了一封貴府的媒人紅包。」
沈晚照立即知道是什麼事兒了,想必是溫重光請託江夫人不日送來草貼,沈岑風兩口子也反應過來,想到溫重光和江家的關係,對著江夫人難免多了幾分親近。
江夫人又不似江北川那般小家子氣,舉手投足自有股落落之風,跟她說話甚是愉快,不過一會兒幾人人就聊的熱火朝天的了。
沈晚照在一邊站著,時不時跟著說笑幾句,忽然冷不丁一抬頭,看見殷懷儉神色複雜地看著她,她不動聲色地調轉視線,假裝鑑賞屋裡一隻高約三尺的羊脂玉花瓶。
她隱隱覺著他的視線一直有意無意落在自己身上,心裡有些煩悶,對長輩道:「爹娘,姑姑,我想去更衣透透氣。」
沈瓊樓點了點頭,對著她話倒是能多些:「王府你是跑熟的,我就不叫人跟著了,早去早回來,別耽誤了吃酒,我可吩咐底下人做了好幾樣你喜歡吃的菜,吃不上回來可別哭鼻子。」
沈晚照豪邁一笑:「那我就打包帶回去咯,實在不行,姑姑把你府上的好廚子也借我一個唄!」
玉瑤郡主笑著輕拍她一下:「沒大沒小的,混講什麼呢?」
殷懷蘭俏生生的臉滿是鬱悶:「我娘待你比待我好啊。」
玉瑤郡主笑著把她一摟:「咱們阿蘭吃酸了,我待你卻也是比阿晚好啊,不如你跟我回去做閨女?」
殷懷蘭裝作思索的樣子,讓眾人又是哈哈大笑,沈晚照趁機退了出去,殷懷儉面露躊躇,沒等她出去多久,也隨意找了個由頭跟出去了。
沈瓊樓頭大,想要派人去跟著,被豫王握了握手,輕輕搖了搖頭。
沈瓊樓只要有空閒就常邀娘家幾個小輩來府裡玩,因此沈晚照對王府很是熟悉,七拐八拐到了一處僻靜之處透氣,正要閉目養養神,就聽身後一道熟悉的聲音:「阿晚?」
沈晚照差點給這一聲嚇了個倒栽蔥,一轉頭就見殷懷儉站在她身後,臉上不由僵了僵,乾笑道:「表哥啊。」
她提著裙子就要走人:「那啥我出來的也夠久了這就回去了你想玩自己玩吧呵呵呵呵。」
還沒邁出兩步,修長的影子擋在她身前,低聲道:「且慢。」
沈晚照只得轉過頭,正了正神色:「表哥有何吩咐?」
殷懷儉靜默一時,又閉了閉眼:「你這些日子一直躲著我。」
沈晚照道:「表哥這話我就不懂了,我這些日子又沒去書院,咱們見不著是應當的,何來躲著一說?」
殷懷儉臉色更為冷然,薄唇幾乎抿成一道線了,半晌才道:「你躲著我,我也不沒打算再纏你,這些年我對你...你當是知道的,你既與人定親,我也不想再過多纏扯讓兩邊為難,今日我只想問你一句...」
他緩緩地呼了口氣:「我哪裡比不上他?」
沈晚照很頭痛,兩家是關係很近的表親,不管是長輩還是晚輩彼此都是極好的,但正因為這樣才麻煩,自打她知道殷懷儉的心意就一直儘量委婉地避開他,可偏偏兩家關係這般近,就算可以躲避也不能就躲個乾淨,若是一不小心傷了兩家情分,那更是她不願意見到的。
個中尺寸十分難以拿捏,再說若殷懷儉直說她也可以挑明了拒絕,偏他什麼都不說,她也沒法子怎麼著。
聽他這般問起來,沈晚照竟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組織了一下措詞,緩緩道:「表兄,成親不是情啊愛啊,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成事的,端看咱們這些年,你喜歡什麼討厭什麼,我喜歡什麼討厭什麼,咱們彼此都答不上來,這性子便是很不合的了,若是投契的,哪怕認識一天呢,照樣能相濡以沫。就拿喜好來說,我喜熱鬧,你許是喜安靜,縱然你能一日兩日遷就我,難不成能遷就我一輩子?」
她見殷懷儉想開口,忙道:「就算你能遷就我一輩子,可找另一半不就圖個順遂喜樂嗎,你又何必讓自己這般憋屈不痛快呢?便是情意再深,能在這一日日的遷就中消磨到幾時?」
她見殷懷儉長睫低垂,秀美的臉上一片頹然,緩了聲氣道:「你哪裡都不比他差,只是與我合不來而已,你以後終會找到想要的人,與她相濡以沫,恩愛白頭的。」
她還有幾句話沒說,她要是真嫁給殷懷儉,兩邊合不來是肯定的,到時候不光兩人過不好,還要影響兩家人的關係,真真是得不償失。
沒辦法,感情又不是自來水,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她想了想也再沒什麼可說的,衝他點了點頭,錯身走開了。
殷懷儉靜靜地望著一株花樹出神,半晌方才收回目光,抬步轉身走開,忽然袖子被人拽了拽,他不耐煩地甩袖:「還不退下?!」
江如月比他更不耐煩,把手裡的玉珮硬塞給他:「你身上的玉珮掉了,還了我就退下。」
沒什麼比心情鬱悶的時候看見一個跟自己不大透脾氣的人更讓人煩躁了,他皺了皺眉,用涵養硬壓下心裡的不愉:「多謝你了。」
他忽然想到江如月偷聽的前科,狐疑地瞧了他一眼:「江姑娘方才從哪裡過來的?」
他這回真是冤枉錯了江如月了,她剛才是喝茶的時候不小心弄髒了手,所以被下人領著來換衣裳的,見殷懷儉身上的玉珮掉了自己還沒察覺,叫了幾聲他都沒聽見,只得邁開長腿追過來,一路追的氣喘吁吁。
江如月瞧見他這般神色心裡就有些不大高興:「世子這般質問什麼意思?」
殷懷儉見她表情不愉,再不疑有他,誠懇道歉:「多謝江姑娘,是我唐突了。」
江如月猛然發現一個問題,她既然記得住殷懷儉的臉了!說來對她來說也是一樁奇事,她要是想記住一個人的臉,沒有個十七八次那是別想記住的,偏偏見了殷懷儉五六次就認得了。
——說不準這人就是上天派來治自己臉盲症的靈丹妙藥啊!
她這麼一笑,忙換了笑臉出來,聳聳肩輕鬆道:「沒什麼沒什麼,誤會而已。」
殷懷儉見她又是聳肩又是嬉皮笑臉,老毛病又犯了,蹙起秀眉道:「江姑娘,你這般舉止...未免有些失當。」他本來想說不雅的,但想了想中途換了。
江如月頗有些自己的脾氣,聽他說完故意將肩膀聳了又聳,跟唱搖滾似的:「你說啥我聽不懂~~」
殷懷儉:「...」
他錯了,他不該跟江如月說話的,兩人真真正正是合!不!來!
......
等沈晚照回到前廳,卻發現沈瓊樓正和江夫人說的熱絡,並把話題暗搓搓地轉到了江如月身上。
她素來不愛多話,如今這般做派熟人都能瞧出端倪來,可惜頭次給兒子做媒,話題轉的有些生硬,幸好週遭有熟人幫襯,倒也算是周全,眾人心滿意足地聊完天,吃過飯,看過戲,便笑著告辭散了。
沈晚照吃飽了便有些犯困,玉瑤郡主怕她現在睡了晚上犯夜,便跟她說話:「你表哥方才是去找你了吧?都說了甚?」
沈晚照激靈一下,想了想道:「也沒什麼。」便把才纔兩人的對話精簡的複述了一遍。
玉瑤郡主輕嘆道:「你表哥我瞧著是個好的,可惜你們倆不投緣,認識這麼些年,要是能成早成了。」
沈晚照對殷懷儉沒啥意思,聞言只是隨意應和一聲。
玉瑤郡主忽然又笑起來:「我今日瞧著江夫人倒是個極好的人,不卑不亢之餘頗有風度,比她夫君和長女都強。」
沈晚照點了點頭:「首輔也對江夫人很是敬佩呢。」
玉瑤郡主笑了笑:「你姑母倒有些想要和江家結親的意思。」
沈晚照懶洋洋地依靠在她懷裡:「要是能成,也是一樁好事啊。」
沒過幾日便是沈晚照和溫重光約好回書院的日子,他要和皇上太子一道走。
沈晚照覺得不自在,便先一步趕去了書院,還沒走近就見書院門口的小吃攤又多了十好幾個,她走近了買了幾串鹵鵪鶉蛋鹵蓮菜慢慢吃著,又買了幾樣殷懷月和韓梅梅素喜歡的小吃拎進去。
許久不見韓梅梅,她竟似又胖了些,殷懷月不知怎麼的,人瘦了一圈,尖下巴都露出來了,形容有幾分憔悴,見到沈晚照才露出幾絲笑意來:「你個沒良心的,走了這麼久也不知道回來瞧瞧我們。」
沈晚照一驚:「你怎麼瘦了這麼多?」
殷懷月衣裳顯得空蕩蕩的,眉宇間一抹陰霾,衝她強笑:「怕吃胖了惹人笑話呢。」
沈晚照見她不想說,也不再多問,只把零零碎碎的吃食放在她桌上,問道:「等會兒要還要給那些異族王子世子們弄個歡迎儀式呢,你們還不緊著準備?」
殷懷月不屑道:「準備什麼?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那幾個屬國的還好說,像韃靼瓦剌的幾個,不過是在邊關小勝了幾場,就在書院裡得意的不行了。」
她說著便朝外邊努努嘴:「你還不知道吧,那幾個異族的新住進來就和咱們書院的男生們打了一架,余二眼睛都被打腫了,這些日子都沒好意思見人。」
沈晚照饒有興致地問道:「是贏了還是輸了?」
殷懷月嘆了口氣:「贏了倒是贏了,只是咱們二十多人,贏了對方十來個,這種贏法也不見多光彩。」
她道:「本來說是公平決鬥,但是他們下手很是陰毒,招數也邪門,招招都朝著別人的要害下手,其他人瞧著實在不成才下場幫忙,要不是如此,余二眼睛都得給戳瞎一隻,哼!欺人太甚!」
沈晚照皺了皺眉,這時候外面的梆子敲了起來,她又叮囑幾句便急急忙忙地往外走,正好迎上皇上的御駕過來,待眾人落座之後,她走到溫重光後面站著。
其實照皇上的意思本來不想給這些異族人這般大的臉面的,但次輔極力贊同,要展現魏朝的大國之風,說的有理有據引經據典,皇上也只得來走個過場,還是溫重光想了個折中的法子,讓皇上藉著考察學業的名頭過來。
不過片刻書院的同學和一眾異族少年就整齊地走上來落座,雖然都是坐在一處,但明顯是涇渭分明,坐席能分出一條筆直筆直的線來,尤其是少年們的身邊還跟著幾個一看就身份不俗的異族使節。
沈晚照見幾人都神色昂然,除了初生牛犢不怕虎之外,未嘗沒有掩飾心裡沒底的意思。
既然是藉著考察學業的名頭,那查看查看自然是免不了的,皇上笑了笑正要說話,忽然就見韃靼的一位使節站了起來,躬身道:「皇上請容臣下一言。」
皇上一愣,旋即從容道:「使臣但說無妨。」
使臣笑道:「我們韃靼人素來好武不好文,就是幾位王子,也是漢字都寫的不利索的,比四書五經怕是不成,比比騎射我們倒還能獻個丑,還請皇上允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