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沈晚照道:「你自己殉去吧。」她趁他回話之前發問道:「昨晚上喝酒都喝飛了, 也不知道哈哈現在怎麼樣了?」
他頗是遺憾地嘆了聲:「昨晚上生了兩隻小貓, 母子平安。」
沈晚照聽說又有兩隻主子誕生, 鏟屎官本色發作,興高采烈地往出走:「帶我去瞧瞧。」
他帶著她往昨天的正屋走, 搭好的窩裡哈哈正在沉睡,它旁邊還有兩隻毛色純白, 就是頭頂和耳朵分別有一撮黃的小貓, 剛出生的喵子還沒有人的巴掌大, 一個靠在母親身邊安睡,另一個一拱一拱地想要喝奶。
沈晚照被萌翻了,伸手想要摸一摸喝奶的小貓,小貓眼睛雖然還沒張開, 但似乎有所覺察,把腦袋往哈哈懷裡縮了縮,她只能把手指落在它的背上,輕輕摸了摸,小貓低低地叫喚了一聲。
他在一邊看著, 眼神溫柔, 笑道:「這是老二,昨天生下來的時候已經沒了氣息, 爪子都憋的青紫了, 多虧哈哈把舔了許久,又用爪子撫了好一會兒。」
沈晚照摸了摸扔在酣睡的哈哈:「辛苦你了。」
溫重光忽又滿臉若有所思,撫著下巴琢磨:「你不覺得他們有些像嘿嘿嗎?」
沈晚照下意識地道:「你這麼一說, 是挺...」她後半截硬生生轉折:「挺不像的,這麼小的小貓哪裡看得出來像誰?」
自家主子的名譽必須得堅決維護,不然以後有被撓成土豆絲的風險。
他笑道:「也是,等長大些再看吧。」
沈晚照再沒說話了,舀了羊乳來,盡職盡責地喂已經醒過來的哈哈,哈哈輕輕喵了一聲,低下頭開始喝羊乳。
他眯起眼睛看著她嬌嫩明豔的面龐,她正側對著他,一縷青絲鬆散垂下,落在白淨膩潔的耳垂邊,耳垂上戴的琉璃珠子晃蕩出絢爛的光彩,晃的他有些著迷,兩人挨得近,又難免有個挨挨蹭蹭的,讓他幾乎陷落進去。
他微微欺身靠近,她的一縷青絲從他鼻端飄搖而過,他張開水潤的唇輕輕吻上,不過片刻的功夫,那絲緞織錦一般的觸感卻在他唇上長久的殘留。
沈晚照隱約有所察覺,要是平常肯定就發作了,如今難得心思煩亂,眼光閃了閃,只做不知。
兩人各懷心思,但想的事兒大抵是差不多的,使得氣氛更加曖昧,偶爾一個對視,一個擦碰,都能咂弄出別樣滋味來。
他這時候是微微傾下身的,衣領敞開些,往裡能看見精緻卻有力的鎖骨,再往深了還能看見隱秘的白潔肌膚,沈晚照看得差點獸性大發,屏住呼吸不敢聞他身上的氣味,臉不由自主地紅了,卻不想主動開口打斷這微妙的氣氛。
他察覺她臉紅,想要開口,但知道她極好面子,這時候開口她非惱了,於是便住了嘴,只是離她更近幾分。
沈晚照覺得自己最近實在是太反常了,感覺心裡噼裡啪啦地冒著火花,覺得自己肯定是喝了他的迷.魂湯,她受不了這氣氛,下意識地道:「你離我這麼近做什麼?」
她人生的嬌美如花,這麼一抱怨反倒像是嬌嗔,他眨了眨眼睛,心裡極是受用,笑道:「那你為何不自己退開幾步?」
沈晚照一句話被堵住,他不忍心再取笑她:「是我的不是,這就退開些。」
她僵著臉乾咳了一聲:「早上還要繼續收割麥子呢,我先去忙活了。」
他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阿晚,昨晚上的事兒你是不打算對我負責了?」
負責?沈晚照下意識地在他如玉的面皮和修長的身條上轉了一圈,暗暗嚥了口口水,臉上越發緊繃:「酒後說得話怎麼能當真呢?再說我也不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她又義正言辭地道:「你先放手,這麼拉拉扯扯地好看呢!」
他竟然真的依言鬆了手,又笑問:「阿晚不喜歡我碰你?」
要是十來天前她還能義正言辭地回答這個問題,但現在卻忽然缺乏底氣起來,抿著唇道:「不喜歡!」
他靜靜地看著她的神色,忽又在她鼻尖上刮了刮,眼裡的柔溺能醉死人:」小撒謊精。」
沈晚照落荒而逃。
她可悲地發現自己越來越往口嫌體正直的方向發展了。
她四處亂看,企圖找樣東西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沒想到還真的讓她找著了,村口整齊地站著幾列甲冑分明地軍士,似在迎人,又像在監管。
她回到田壟上拉了殷懷月細問:「怎麼回事啊,怎麼村口突然調兵來了?」
殷懷月小道消息門清,哼道:「聽說是護送安王世子來咱們書院就讀呢!本來說是三四日之後才來,沒想到他們腳程快,提早來了幾天。」
她把護送兩字咬的極重,沈晚照在書院混了這麼久,一聽便聽明白了,要說這安王世子還跟山河書院的建立頗有關係。
安王世子名喚殷懷周,是老安王的嫡親兒子,也是膝下獨子,老來子,打小就疼若珍寶。這父子倆封地在東北一帶,東北地接韃靼,素來多戰亂,父子倆都算的上是驍勇善戰,只是都有個好色如命的毛病。
傳聞他途徑漢人異族人混居的一個村落時,看上了村子裡的一位姑娘,有意收用,姑娘已經有婚約在身抵死不從,他一怒之下差點屠了那位姑娘和她未婚夫全族,幸而被路過的守備救下,這才一家平安。
皇上聽了之後勃然大怒,也意識到宗室豪門子弟仗著家世任意妄為的危害性,正好她三姑又提了關於學院的暢想,於是山河書院就這麼誕生了。
至於這位世子為什麼來這麼晚,主要是安王不捨得讓兒子上京,生怕兒子到京裡成了質子飽受下旨,所以他竟有意抗旨不尊,聽說山西那邊都擺開架勢準備興兵了,皇上也是非把世子弄來不可,最後還是安王認了慫,不得以把兒子教出來,又一路『護送』上京。
這麼個貨色要來書院,眾人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們平日雖然打人罵狗囂張跋扈,但這種動輒殺人滅族的事兒卻是不敢幹的。
殷懷月難免抱怨道:「雖然都是宗室,可我也瞧不上他的行徑,叫這麼個人來不是存心給人找事兒嗎?」
沈晚照寬慰道:「就算來了怎麼管教也是師長們操心,咱們安心把課業學好便得了,他是住在男子學舍那邊,礙不著咱們什麼。」
殷懷月煩躁的用鐮刀砍了砍把麥子下來。
沈晚照搖了搖頭,也背起背簍拿起鐮刀下地了。
因為安王世子提前幾天來的,書院也沒怎麼準備,只有沈明喜和秦懷明立在村口接人,其他師長嫌惡這位安王世子,自然不願意來接他帶他熟悉書院情況,沈秦二人一個暴脾氣一個笑面虎,幹這差事再適合不過。
秦懷明難得和她湊在一處,自然樂意之極,主動搭訕道:「你上回說要請我吃飯,到現在怎麼沒動靜了?莫不是在誆我?」
沈明喜是個言出必踐的,聞言淡淡道:「最近事忙,等農科結束回去我便請你。」
秦懷明笑道:「那我可等著了。」又半真半假地感慨:「想吃你一頓飯可真不容易。」
沈明喜瞧了他一眼:「以後機會多了去了。」
秦懷明一愣,隨即喜笑顏開,她卻已經轉過頭去,主動轉了話頭:「這什麼世子怎麼還不來?我等會兒還有事兒呢。」語氣帶了些不耐煩。
秦懷明道:「再等等吧,要是再不來咱們就撂挑子走人,讓他自己進去吧。」
兩人又站在原地等了會兒,就在沈明喜忍不住要罵人之時,一輛帶著香氣的鵝黃煙籠紗馬車緩緩行了過來,馬車四角還墜了金玉等飾物,行走的時候叮咚作響,煞是好聽好看。
隨著馬車的走近,女子的嬉笑聲和男子的調弄聲傳入了兩人的耳朵:「...爺,想吃葡萄嗎?」
「爺想吃你,小浪貨,現在過來撩我,晚上看我怎麼收拾你。」然後又是嘻嘻哈哈之音。
這幾句話聽的沈明喜額上青筋亂跳,媽.的她等了小半個時辰就是為了等這麼個傻.逼玩意?
秦懷明仍舊一張笑臉,倒是看不出什麼來。
華貴的馬車緩緩停在兩人的身前,馬車裡忽然探出一張嬌嬌芙蓉面,纖纖玉指把簾子撩高,她先是環顧週遭,掩嘴嬌笑道:「爺,咱們到了。」
撩高的簾子裡突然探出一隻男子骨節分明的手,先落在美人兒的香肩上,然後緩緩向下滑落,差點就到了豐滿高聳的胸部,他忽然又意興闌珊地收回手,男子懶洋洋的聲音傳了出來:「沒意思,這麼快就到了,我還在在路上多玩幾日呢。」
他說完打起簾子,馬車裡有兩個美人兒,一個身形嬌小,約莫十三四歲,青澀嬌美,別有一番風情,另一個就是方才將頭探出馬車的,身形高挑,二十一二,身形豐滿誘人之極,便如一枚熟透了的果子,誘人採摘。
沈明喜被香氣熏得打了幾個噴嚏,拳頭攥緊,上面浮現出幾根青筋,秦懷明怕她對宗室子弟動手到時候吃虧,於是低聲安撫道:「你們沈家是有不納妾的規矩的,但尋常家裡的老少爺們納幾個妾室通房也屬正常。」
沈明喜臉上怒氣淡了幾分,只是神色越發冰冷,冷冷地瞥了眼秦懷明:「敢問秦同知房里納了幾個啊?」
秦懷明一臉正氣地道:「別人納妾那是別人的事兒,我自不會學那些惡習,房裡半個人也沒有,我可是要為你守身如玉的啊!」
沈明喜給噁心地咧了咧嘴。
兩人說話的當口,安王世子殷懷周就走了下來,兩人見他相貌都不由得面露詫異,本以為是個腳步虛浮,臉色青白的酒囊飯袋,沒想到下來的竟是個英美少年。
他生了一雙桃花眼,玉面朱唇,頭戴金冠身穿煙紫色繡蟒的世子常服,越發顯得相貌出眾,兩側垂下的鬢髮竟然不是尋常的直髮,反而是微微曲捲著的,平添幾分風情。
他下來的時候旁若無人地一手摟著一個美姬,手還不規矩地上下其手,只差沒伸進美姬的兜衣裡了,漫不經心地環視一週:「就是這裡?」
豐腴女子將鼻一掩:「這什麼味兒啊?您不會捨得妾住在這裡吧?」
他沒接話,說完又懶懶地打量著秦懷明和沈明喜,這女將長的倒是不錯,就是五官太過有棱角了些,再加上身形硬朗,十足的一個男人婆,他也提不起來興致,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你們是來迎我的?怎麼就派了兩個人?」
沈明喜冷冷地看著他,顯然是連話都懶得說,秦懷明臉上笑意不減:「世子怕是弄錯了,我們來是接您,順道兒教導您書院地規矩的,並不是特地來迎您。」
殷懷周眉宇間有一股讓人不舒服的陰柔之態,呵呵一笑,從馬車裡抽出馬鞭,鞭梢在秦懷明臉上劃過,粗糙的皮質立刻在他臉上劃出一道紅痕。
「皇上沒教過你該怎麼叫喚?狗該這麼跟主子說話嗎?」
沈明喜見狀徹底狂化了,每一根頭髮絲兒都寫著狂暴,秦懷明還沒來得及阻攔,她就已經用力把他鞭子一扯,搶到自己手裡的,揚手一揮就抽斷了身邊一顆碗口粗的樹。
「你他.媽說話給我注意點,不然敲掉你滿嘴牙,不管你原來是什麼,進了書院再敢給我吆五喝六,老子把你打到地上學狗叫!」
殷懷周看了眼那樹上平滑整齊的傷口,臉上更見陰柔,手指神經質地動了一下:「功夫不錯,回頭切磋切磋。」
沈明喜冷笑一聲。
殷懷周摟著自己的兩個美姬準備往進走:「既然來了,那就進去瞧瞧吧。」
秦懷明一笑,穩穩當當地在他身前一攔:「您進去自然是可以的,這兩位...」他沖兩個女子揚了揚下巴:「絕不能跟著進去,這就是書院的規矩之一,不然別怪臣不客氣了。」
殷懷周面色已經沉了下來,嘴角卻更加揚高,不知道從哪裡摸出把強弩,直指著秦懷明面門,笑著用拇指閒閒撥弄上面的短箭:「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秦懷明不慌不忙地打了個響指,突然有數十個錦衣番子將世子一行人圍在中間,手裡拿著弩.箭長矛,他笑道:「這回您聽清了嗎?」
他邊說邊暗嘆一聲首輔料事如神,殷懷周此人桀驁無比,偏又身份高貴,十分棘手,要不然皇上也不會派兵將他強行押送回來了,所以剛來地時候肯定會想法子生事,首輔讓他多帶些人手,做多重準備,最好能壓壓他的氣勢。
殷懷周冷冷地瞧了他一時,將手裡的弩扔到一邊,把兩個美姬推開,不理會二女泫然欲泣的神色,唇角一掀:「走吧。」
秦懷明笑道:「這就進去吧,還有您得記住您的身份,不管您之前是什麼,進了書院就是書院的學生,見了師長得行禮稱一聲老師,恭敬行禮,還有這位...」
他一指沈明喜:「這位是沈師,負責教導您騎射的,您日後還是對她放尊重些,以後像方才那種事兒,我是不想再瞧見了,到時候傷了和氣,大家臉上都不好看,安王爺瞧了也心疼不是?」
這話隱含威脅,殷懷周眼神陰冷地看著他,又笑道:「你很好。」
秦懷明呵呵道:「哪裡哪裡,只是虛長了您幾歲。」
殷懷周便不再開口了,接下來的一路不知道他是氣焰真的被壓下去了還是怎地,竟然一路都沒再說話,只是目光時不時看向村裡來往割麥子的姑娘家,他目光在纖腰素手之間來回穿梭,眼裡露出感興趣的神色,連帶著眼底的陰狠之色也淡了不少。
忽然他腳步一頓,眼睛直直地望向田地中的一處,那裡有個少女正背對著他割麥子,微微下蹲,顯的腰身纖細,腿也修長筆直,往上看酥胸柔媚,在寬大的袍袂中也能看出隱約的輪廓,行走時步態綽約優美,堪稱骨媚身香。
他臉上興味之色更濃,頓在原地站了會兒,等著瞧這位姑娘的正臉。
姑娘這時候轉過頭來拿竹筐,他眼睛微微一亮,這容色果然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白淨的額上微微幾點細汗,娥眉淡掃,眼睛大而長,嘴唇嫣紅,明豔無匹,一顰一笑似雨中芍藥,朦朧豔麗,實在是堪稱絕色了
不僅身媚,而且容貌絕佳,絕對是難得的尤物,瞬間把他原來收用過的女子都比成了庸脂俗粉,他見她一副村姑打扮,又在田間勞作,下意識地以為是村中女子。
秦懷明和沈明喜兩人往前走了幾步,見他停下了駐足不前,轉頭問道:「怎麼了?」
殷懷周目光追尋她周身,臉上幾分驚豔幾分志在必得,笑著將扇子在手中轉了轉:「都說京城是繁華地,我本來不信,如今來一趟卻信了,沒想到就連一個小小村姑竟都如此貌美,我倒也沒白來一趟。」
秦懷明微微一怔,他卻已經用扇子將她一指:「我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