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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武侯》第106章
第106章

  朱樉張了張嘴正要出聲, 陸長亭就收回目光掉頭走了。

  陸長亭此時還記掛著正事呢,自然沒太多閒心仔細去打量誰。畢竟這裏很多人, 自這一次後, 後面都不會再遇見了。就說這太子妃,到朱標洪武二十五年病逝之後,便也會跟著殉葬, 而他等這次事件了結後,便會回到北平,等再到應天府來,便應當是朱棣殺過來的時候了,到那時, 欽天監的這些人怕是也換一波了……

  陸長亭將這些瑣碎的思緒拋到腦後去,直接走向了皇太孫朱允炆的屋子。

  就在陸長亭走到門口的時候, 有人出聲了。

  “陸公子不是慣會觀氣嗎?怎麼就不能一口氣將整座端本宮的異處都瞧出來呢?這般故意藏著掖著, 難道是為了討更多的好處?”這人雖然已經竭力壓制口吻了,但還是透出了些許針鋒相對的意味。

  此話一出,朱樉跟著太子妃都皺了眉。

  “是嗎?”不待朱樉和太子妃開口,陡然便有一道低沉的嗓音插.入了進來, 眾人對這道聲音再熟悉不過,聞言之時, 便忍不住渾身一顫, 紛紛轉過身來,跪地呼道:“見過皇上!”

  太子妃對此倒是並不驚訝,只微微躬腰口稱兒媳見禮。她在太子身邊久了, 自然知曉洪武帝對太子的看重,洪武帝會親自前來,並不奇怪。

  朱元璋此時沉著臉,目光銳利地看著跟前的人。

  朱元璋的年紀漸漸大了,連孫輩都有了,尋常時候都是慈眉善目的,但真到了這樣的時刻,他的威勢卻是無人能及的,只消尋常一個眼神,便能將這些人嚇得兩腿發軟。

  一時間端本宮內竟是變得鴉雀無聲了起來。

  “你,起來說說,你憑何指責他藏著掖著?”朱元璋直接點中了那青年。

  青年還以為洪武帝根本沒注意到開口的人是誰,哪里知道一來便點中了他,他不由渾身一僵,他慢騰騰地站起身來,結結巴巴地道:“是、是他自己昨日說的,自己慣會觀氣的,一眼便瞧出了這屋子的不對,怎麼便瞧不出其他的呢?草民也是疑心他欺瞞皇上,這才有此猜測……”

  都到這時候了,青年自然要聰明一些,推說都是為了皇上著想。

  陸長亭心下覺得好笑,不由看向了朱元璋。

  洪武帝又哪里是這樣好糊弄的?他當然不會因青年這樣一句話,便喜笑顏開地放過了他。

  朱元璋看向了陸長亭,淡淡道:“陸公子可要為自己辯解?”

  這時候太子妃也跟著朝他看了過來,目光帶著驚疑不定之色。

  陸長亭在心底輕歎一聲,這太子妃護短固然好,但這疑心病也著實重了些……

  不過陸長亭此時心下半點慌亂也無,從洪武帝方才說話的口吻,他就能聽出來洪武帝的態度,並未對他起疑。當然,這也許是因著朱樉的原因,畢竟去懷疑兒子帶回來的人,那和懷疑兒子有什麼差別?

  “草民觀氣時,若是身旁有這樣吵嚷的人在,便定然靜不下心來,一口氣觀個到底。”陸長亭淡淡道。

  聽他如此說話,朱樉忍不住笑了笑,果然是長亭的風格,懟誰都不會帶遲疑一下的,但同時朱樉的心也微微懸了起來,他不知道父皇是否容得了長亭這般口吻。

  此時陸長亭還在繼續往下道:“觀氣並非是一眼便能瞧出來的,昨日與皇上講述發現過程的時候,草民也並未說自己一眼就發現了,只是聽在旁人耳中,倒是顯得很輕易一般。草民不過是自打走到端本宮外,便開始細細端詳,待走進來以後,也沒放過任何一個角落,這才得以窺見幾分。沒成想到,這居然也成為了別人懷疑草民的理由。”

  這話說罷,連太子妃都微微赧然了起來。而再看那青年已經低下了頭,雖然辨不清面容,但是陸長亭猜測,他此時心底應當正在痛駡自己。

  但是痛駡又有什麼用呢?從他開口那一刻開始,便註定結局了,誰讓他管不住自己的嘴呢?

  “妄自揣測一番,便敢攻擊他人。”朱元璋厭惡地看了一眼青年。

  之前青年來的時候,朱元璋待他是溫和的,但自從他們誰都找不出異處來之後,朱元璋待他們便沒了當初的耐心,此時還不自量力地跳出來挑事,那便生生是送了錯處到朱元璋的眼皮子底下,朱元璋自然心頭老大一陣不滿。

  青年無意中對上朱元璋這一眼,登時渾身發軟,差點就這樣倒下去,口中只能訥訥道:“皇上……”

  朱元璋重新看向了陸長亭,問:“他既然冤枉了你,便是他有錯,你欲如何處置他?”言下之意便是,這青年如何處置都聽陸長亭的。

  那青年一聽,這還了得?當即便嚇得開始告饒了。

  “皇上,草民絕無惡意構陷之意啊!皇上……皇上!求皇上饒過草民吧,草民這也是為太子著想啊!”

  陸長亭的目光掃向了那青年。這人是典型的不到黃河不死心,方才都還能出言推脫,這會兒卻是嚇得面上發青,整個人都軟倒在了地面上,說不好下一刻便要涕泗橫流。著實毫無風骨可言!

  這樣瞧來,初時他身上展露出的沉穩,都不過是假像了。

  “那草民便斗膽了。”陸長亭道。

  朱元璋等著他往下說,他就等著瞧這陸長亭能如何斗膽。

  “請皇上將此人扔出去吧。”

  “扔?”朱元璋注意到了這個特別的字眼。

  “令兩名侍衛將他舉起來,扔到殿外,定要高高舉起,重重扔下,那才叫扔。”陸長亭淡淡道。

  這青年是為太子之事而被尋來的,陸長亭當然不能開口便是將此人趕走,但就算是不趕走,他自也有法子整治他。被侍衛舉著扔出去,想也知道什麼面子裏子都會被丟盡。而這個要求過分嗎?不過分啊,只是讓人將他趕出端本宮而已,還沒說徹底將他從這次事件中驅逐出去呢。知道的人,只會說他心懷寬廣,被人這般攻訐,眼看著還有洪武帝做主呢,他卻滿不在乎,只選擇了這樣的懲罰。

  這難道不是心懷寬廣嗎?

  誰會想到,這讓那青年丟了多大的臉呢,誰會想到,要是真按照陸長亭說的這樣扔出去,不說那青年會斷肋骨,至少疼痛上幾天是有的。

  朱元璋聞言,這才忍不住又將陸長亭掃了一眼,笑道:“好,那便依照你所言!”“來人!”

  “皇上!皇上饒命啊!”青年哪能不知道這會令自己多麼丟臉呢?他頓時便慌亂了起來,甚至還從地上直起腰來,想要去抓朱元璋的衣擺。

  朱元璋面色變都不變一下,倒是太監走了上前,一腳正踹在那青年的手上,青年慘叫一聲,倒了回去。而此時侍衛已經上前來了,拎著青年便要往外走。

  陸長亭出聲道:“等等……”

  侍衛轉過頭來,疑惑地瞧著陸長亭。

  “換個姿勢,用抬的。”

  侍衛看了看朱元璋,見皇上都默認了,侍衛這才將那青年放下,改拎為抬,這瞧上去就像是什麼一般?竟像是抬屍體一般。

  那青年丟臉極了,劇烈掙扎起來,仍舊不斷地口呼“皇上”,侍衛面無表情地往他嘴裏塞了布,並且雙手更有力地鉗住了他的四肢,練武之人力道之大,青年痛得臉色一片青白,五官都隨之微微扭曲了,若非口中被堵住了,他必然會發出淒慘的吼聲。

  侍衛將他抬著出了端本宮,陸長亭置身端本宮內,過不久,便聽見了一聲悶響,想來是侍衛當真按照他所說,將那青年這麼扔下去了。

  陸長亭可不會對此人有半分同情,那青年之前故意攻訐他的時候,難道沒有想過後果嗎?青年定然是想過的。若是陸長亭真的被他坐實了欺騙之責,那欺君將會受到怎樣的責罰,想也知道是極為嚴酷的,說不準朱樉也會跟著被懷疑。

  這些後果他不可能想不到,而他想到了,卻偏偏還要如此做,那麼他此時遭受的一切,自然也都是活該了。

  陸長亭沒再看那青年被抬出去的方向,他只是不著痕跡地看向了欽天監的那些人,毫不意外的是,陸長亭從這些人身上看出了幾分畏懼。

  初時,他們怕是當自己乃是什麼沒見過世面的繡花枕頭,但現在自己本事展示了,更在洪武帝跟前掛上了名,來找茬的他也絲毫不手軟……他們自然知道,這哪里是什麼繡花枕頭?這分明是有本事還聰明、極不好惹的一個人。

  陸長亭對於這樣的場面自然喜聞樂見,他們不敢再做那青年第二來招惹他是最好的。

  “多謝皇上。”陸長亭躬身道。他是當真多謝洪武帝,畢竟洪武帝給了他這樣的臉面。

  朱樉在旁邊也微微松了口氣。他就知道長亭是個聰明的!一時間,朱樉倒還有些失落,長亭的本事這樣大,好不容易沒了老四跟著,卻還是沒他什麼施展的地方……長亭從前需不著他們,如今大了便更需不著了!

  “昨日朕未能在場,便不曾瞧見你是如何找到那處,今日朕便也來瞧一瞧,這風水陰陽學何等奇妙。”朱元璋淡淡道。

  朱樉乖覺地湊上前扶住朱元璋,給他當了手杖。

  哪怕是聽見朱元璋說他要在旁邊瞧,陸長亭也沒有緊張或是惶恐,他微微彎腰道:“不過是些微末本事,能得皇上讚賞,草民喜不自禁。”

  朱樉暗道,長亭啊,你這臉上半點也瞧不出喜不自禁來啊。

  朱元璋也覺得這少年實在有趣得緊,忍不住多看了陸長亭兩眼,道:“那便開始吧。”若非那人耽擱了一陣,早早便應該開始了。

  太子妃也跟著走到了朱元璋的身側,一行人就這樣走在了陸長亭的身後,等著瞧陸長亭又奇跡般地發現什麼異處。

  陸長亭嘴角不自覺地勾了勾。大概也就這麼一次了,連洪武帝都走在他的身後……

  這時候陸長亭哪里知道,以後他還能讓永樂大帝走他身後呢。

  ……

  “還去太子的屋子?”見陸長亭走的方向,朱元璋驚訝地出聲。

  “嗯,確認一番是否有疏漏,那日的宮女若是還在,便可將她也叫來。不,若是之前伺候太子的宮人還在,便都叫來。”陸長亭道。

  若是別人來說這話,朱元璋定然會認為這人沒什麼本事,偏還喜歡大費周章地折騰,但陸長亭之前便已經令眾人驚豔了,朱元璋對他又有幾分欣賞,此時聽他說出這樣的話裏,便覺得這是負責任的表現。

  年紀輕輕,卻還能做事縝密,著實不錯!

  “去,去將原來伺候在端本宮的宮人都找來。”朱元璋吩咐了身邊一個太監,那太監也不敢耽擱,連忙就轉身出去了。

  這頭陸長亭也走到太子屋中去了,自從昨日他來過之後,今日便沒什麼宮人敢去清掃了,雖然都過去這麼久了,現在才來保護現場實在有些遲了,但是聊勝於無嘛。

  陸長亭在屋子裏轉悠了一會兒,可把欽天監的人憋壞了,在他們看來,昨天陸長亭之所以會出風頭,其中投機取巧的成分居多,畢竟還只是個少年人,手中就算有本事,難道還能敵得過他們這些常年與這等事打交道的人嗎?欽天監的心中多有憋屈,偏偏又不敢說,誰讓前頭已經被扔了一個呢?要是這幾個月裏他們能有成效,那自然也好說話,偏偏他們除了推到秦王身上以外,便再無別的成就,眼下自然也就沒了說話的資本。

  瞧瞧這姓陸的,說著什麼怕有疏漏,才在屋子裏多加查看,瞧他轉來轉去分明如同無頭蒼蠅一般,偏偏皇上還認為他是行事謹慎細心……越想欽天監的人便越覺得慪得難受。

  陸長亭哪能注意不到他們的神色,欽天監的人臉色越是不快,陸長亭就越是開心。反正從他被朱樉帶來開始,他就是以外來者的身份插手了這件事,相當於原本跟前擺著好好的一個大餅,突然來一個人要把這個餅給吞了,他們能高興嗎?尤其是這個人還把他們的臉面都踩了下去,所以從這個時候開始,陸長亭就已經等於站在他們的對立面上了。

  所以,陸長亭也不可能和他們握手言歡。從一開始,他們就在對立面上。除非陸長亭真是個平庸的人,可他陸長亭會甘心平庸嗎?他當然不會甘心收斂,掩藏自己,就展示平庸的一面。若是為別人的目光所活,那不知道該有多累。

  要嫉恨,就嫉恨去好了。陸長亭臉上閃過了笑容。

  就在眾人都緊盯著,瞧他要玩出什麼花樣來的時候,陸長亭卻是睡到了那張美人榻上去。

  欽天監的人見狀,氣得鼻子都歪了。其他人也跟著微微擰眉,不知道陸長亭這是做什麼,不過洪武帝這點耐心還是有的,因而他一言未發。

  欽天監的人氣壞了,這陸長亭可惡!但更可惡的是,皇上竟然縱容了他的這般行為!

  但是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認,這一幕是很賞心悅目的。

  穿著白披風的少年,仰躺在美人榻上,墨色的發絲從榻上垂落下來,窗外幾點日光漏進來,落在白如瓷的面孔上,襯得容貌熠熠生輝起來,加之對方五官都生得極為精緻,尤其躺著時,那雙眼便平白多了幾分慵懶味道。再瞧那披風的羽領拱衛在他雪白的脖頸邊,這會覺得他是個風水師呢?說是哪家的貴公子也不為過。

  眾人瞧著這一幕,倒是覺得心底的躁鬱漸漸被一雙手撫平了。

  而此時陸長亭也根本不是在上面睡覺休息,他又不是瘋了,當然不可能讓洪武帝在一旁瞧著,自己還舒服地睡在榻上了。他放在披風的手,實際上已經繞到美人榻下去了,陸長亭摸索了一番,最後從美人榻底下摸到了一處挖空的地方……

  還真有?陸長亭眼底目光一閃。

  那日那宮女就說了兩個地方,之前他覺得床底更為隱秘,所以先搜尋了床底,但是想著總不能錯漏,因而他才決定將目標較大的美人榻也搜尋一番,誰知道就這樣湊巧呢?

  陸長亭指尖動了動,從裏頭勾出來了些絲線,他抬起手來,借著窗外的日光看清了手上的絲線。

  不,那哪里是絲線?那分明是長長的發絲……

  因為反光的緣故,旁邊的人根本看不見什麼發絲,他們就只能看見陸長亭抬起的手,指節修長,手腕白皙纖細,美是美,但是……

  欽天監的人實在憋得狠了,這會兒終於憋不住了,出聲道:“他是在玩兒什麼把戲?”

  “總不至是在糊弄我們吧?”

  欽天監的人一邊說一邊朝著朱元璋看了過來,他們都想從洪武帝的臉上看出不悅的神色,但是他們失望了,他們什麼也沒能瞧出來。朱元璋緊緊盯著陸長亭的那雙手,他知道,這個少年定然是發現了什麼。旁邊的太子妃屏住了呼吸,跟著緊緊盯住。

  在場這麼多人,怕也只有朱樉一人最是閒適了,他對陸長亭的信任是日漸加深,幾乎快到了盲目的地步,此時哪怕陸長亭做出再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來,朱樉也都會認為那定然是有原因的。

  陸長亭躺在那裏看了會兒,發現只是很普通的發絲,但是它卻放置在了一個一點也不普通的地方啊。

  陸長亭很納悶,怎麼這些人都沒反應?

  他轉頭過去一看,這些人都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滿眼的求知欲。

  陸長亭這才想到,或許是發絲太細了,站在他們那個位置,根本瞧不清楚……於是陸長亭從美人榻上翻坐了起來,而這時候門外也有了腳步聲,想來是那些宮人被叫來了。

  屋中沉寂的氣氛頓時被打破了。

  陸長亭站起身來,瞥見了欽天監眾人眼底一閃而過的不屑之色,陸長亭心底輕笑一聲,隨後大大方方地遞上了手中的東西。

  “這、這是什麼?”太子妃微微低頭瞧了一眼,小聲問。

  太子妃自然認得這是發絲,但是被陸長亭特意找了出來,太子妃便想著,這應當沒那樣簡單,所以才不敢輕易開口說這是何物。

  陸長亭也沒開口嘲笑太子妃竟然不識得此物,他將手中發絲再往前送了送,好叫他們都看個清楚,口中才道:“這是頭髮。”

  眾人盯著他掌心的發絲,黑黝黝的,和白裏透著粉的掌心映襯在一起,反倒將這傢伙的手襯得格外好看。

  欽天監的人心下有些不屑,實在不知他故意如此賣弄作什麼?這有什麼好瞧的?難道他從頭髮裏又瞧出了什麼乾坤來?

  “不知皇上可曾聽過這樣的說法,命中缺什麼,便在屋中擺置什麼,但擺置卻是有講究的。比如添男丁困難的人家,便是缺了東角,於是要在東角種花或擺兔,即可補救東方。而補角乃是真有需要時方才能使用的法子,若無此需要,偏要瞎添上東西,那就不是在補角,而是在引禍了。”

  朱元璋面色一冷,威嚴盡顯,他看向了陸長亭的掌心,“那麼依你所言,此物便是畫蛇添足,用於引禍的了?”

  陸長亭點頭:“發屬陰,常有人用此物來做鬼祟之事。此處乃是屋子的東角,位於震位之上……”

  “這是要使朕的太子絕了子嗣?”朱元璋怒道,他的五官登時變得殺氣騰騰了起來。

  欽天監的人瞪大眼,心底暗暗叫苦,他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呢?誰會去注意一張美人榻呢?誰會去探尋美人榻上有什麼呢?甚至可以說,他們完全沒有朝補角上面去想。

  “並非如此,東角位於震位,屬木,代表家中大子,此位若遭害,必將落到大子身上。”

  陸長亭話才剛說到這裏,朱元璋的身形不由晃了晃,臉色頓時難看到了極致,那太子妃也是面色發白,微張著嘴什麼也說不出來。朱樉眼疾手快一把穩穩扶住了朱元璋,口中道:“父皇莫急,先聽他說完……”

  “對,說,你接著說!”朱元璋這一句話幾乎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

  陸長亭道:“不必說了,請皇上命人將那美人榻翻過來,瞧一瞧那挖空的裏頭都放了些什麼東西。”

  朱元璋立即便按照陸長亭所言,命令太監將那美人榻翻了過來。

  而此時那些被叫來的宮人們也進了屋,因著朱元璋沒下命令,宮人們便只得低頭跪在地面上,口中半點聲音也不敢發出。

  只聽得“嘭”一聲巨響,那美人榻被翻了過來,因為發出了不小的響動,太監們還跪到了地上,連頭都不敢抬。

  這時候,眾人也看清了那美人榻裏掉出來一點的是什麼。

  “往外掏。”陸長亭淡淡道。

  太監們小心地看向朱元璋。

  “掏!”朱元璋面孔已經冷到極致了。

  太監們哪里還敢耽擱,立馬就擼起袖子開始掏裏頭的東西,但誰都沒想到,裏頭掏出來之後,會是散落一地的頭髮……

  黑黝黝的,糾纏在一起。

  膽子小的,喉嚨裏咯了兩聲,便捂著臉癱倒下去了。

  頭髮當然不嚇人,誰頭上沒個頭髮?但當這麼多頭髮糾纏在一起,又是從美人榻裏頭掏出來的,眾人能不被嚇壞嗎?就連欽天監的都憋不住面色發青。

  朱元璋的臉色也是發青的,但那是被氣的。

  陸長亭蹲下身去仔細瞧了瞧。

  朱樉皺眉,忍不住道:“長亭,這些……你不怕嗎?”他堂堂七尺男兒,瞧著都覺得噁心極了。

  “不怕,倒是有些噁心。”陸長亭口中雖然如此說著,但他卻是瞧得連頭都不抬一下。陸長亭甚至還伸出手去,將那些發絲緩慢地撥弄開來,隨後他方才道:“這些來自不同的女子……”

  “這有什麼講究?”朱樉問。

  “因我對這等害人之法並不瞭解,所以也只學得一點皮毛,我曾聽過,說是聚發可聚陰氣,若是聚死去之人的,則陰氣更甚……”陸長亭這會兒也是專注極了,因而一時間都忘記了自稱“草民”。所幸朱元璋也很是專注,因而並未注意到陸長亭的這點兒不守規矩。

  “所以這些都來自一些死去的女子?”朱元璋的面色已經沉得可怕了。

  “或許,這不好斷定。”不似後世科技發達,他也並非法醫,能瞧出來自不同女子已經屬於不易了。

  朱元璋當然也清楚這一點,也不會非要為難陸長亭。

  “裏頭還有別的東西嗎?”朱元璋問。

  太監搖頭:“回皇上,除了這些便沒別的了。”

  陸長亭轉頭看向之前被他詢問過的宮女,那宮女已然是面如土色,抖如篩糠。陸長亭問她:“這些可是次妃做的?”

  “是、是……”宮女應答的時候,已經趴伏在地面上,忍不住哭出了聲,顯然是怕極了。

  “那時候你都沒發現什麼不對勁嗎?”

  “是……是次妃說,說她將她同太子的頭髮綁在一處,求個天長地久罷了……奴婢、奴婢當時也未覺得有什麼不對……”畢竟這般爭寵的手段,實在太常見不過,就連太子當時也未加阻攔。

  陸長亭對這宮女的話倒也不意外。

  只是太子妃的臉色難看極了,就連朱元璋也是怒道:“日後宮中必要禁止這等風氣!”

  那些拿頭髮相纏當閨房樂趣的,日後怕是要碰釘子了,說不好還要遭責罰。陸長亭不由暗暗感歎,這次妃柳氏也著實算聰明了,從這些地方入手,著實令人防不勝防。單看這麼久都沒人察覺到其中問題,就可見一斑了。

  朱元璋冷著臉道:“將她拖下去。”

  那宮女當然是嚇得立即跪地求軟,哭得臉都花了,但就算她哭得再柔弱,最後也還是會被士兵帶下去。

  其他宮人眼看著那宮女被拖了下去,自然嚇得魂不附體。

  陸長亭瞧著這一幕並未阻攔,有這宮女在先,等會兒從其他人口中問話便要容易多了,所謂殺一儆百正是這個道理。

  朱元璋盯著地上那一團團陰森森的黑髮,冷聲道:“太子有一長子,名雄英,去歲五月初一而亡,他只活了八歲……”

  陸長亭心底微微一驚,這時候才記起,歷史上似乎確實是如此,原本太子朱標的元妃常氏給他生下了嫡長子,只是這個兒子早早便死了,於是繼妃呂氏生下的朱允炆才成了皇太孫。陸長亭是真沒想到,這二者會有關係……

  這朱雄英的死竟然不是意外!

  陸長亭朝著朱元璋看了過去,見他眼眶已然微紅了,臉上帶著掩不住的悲慟之色。洪武帝向來疼愛孫輩,尤其是太子的子嗣,那朱雄英之前身為嫡長子,想也知道洪武帝在他身上傾注了多少的疼愛和心血,誰知道才僅僅活了八歲便去了……原本隨著日子過去,那點悲痛也漸漸消散了,但如今卻知曉,孫子的死並非意外,而是死於他人的蓄意謀害,洪武帝自然是更加地悲痛,也更加地憤怒了。

  “這毒婦!毒婦!”朱元璋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道,被朱樉扶住的一隻臂膀也因為情緒過於激動而抖動了起來。

  朱樉見狀,忙抬手安撫過朱元璋的背,口中忙不迭地勸道:“父皇,父皇息怒!如今奸人已被抓住,再無作亂的可能,父皇也能為雄英報仇了,父皇萬萬不要氣垮了自己。”

  太子妃在一旁眼眶微紅,扶著朱元璋卻是不敢出聲,畢竟她是繼妃,這死的是前頭元妃的兒子,她此時出聲自然尷尬,若是被誰當作她樂於見到朱雄英死去,那就麻煩了!

  這會兒太子妃倒是領會到了幾分,之前太子一出事秦王朱樉便被疑心上的滋味兒了。

  陸長亭瞥了一眼太子妃,心中似笑非笑。他對這太子妃欣賞歸欣賞,但他卻也是護短的,之前朱樉被那般冤枉,太子妃還對他橫眉冷對,此時太子妃倒也知道這是個什麼滋味兒了,多好!

  “她是想要做什麼?她這是要太子一家的性命嗎!是不是時日一久,連朕的性命也想要害了去?!來人,傳朕旨意,讓錦衣衛指揮使毛驤率人親自前往,將柳家抄家下獄!”

  這話一出,除卻朱樉和陸長亭二人外,其他人嚇得臉色都白了。

  錦衣衛有巡查緝捕、掌管刑獄之權,他們可以直接逮捕任何人,進行不公開的審訊,派出錦衣衛去拿人,已然是很了不得了!而現在皇上盛怒之下,竟是直接派出了錦衣衛指揮使毛驤,他們已然可以預見到那柳家將是如何血流成河了……

  陸長亭沉默不語,心底暗暗歎氣。

  這次妃一害害的可不止是太子和太子的子嗣,卻還有她一家,甚至是滿族啊!只要出了手,害了人,哪有不被發現的道理?這次妃之前難道沒有這樣的覺悟嗎?此時誰都不敢為那柳家求情,當然也沒誰願意去求情。

  柳家女犯下這等大罪,害死了太子的嫡長子,滅了滿族都是活該!

  這放在古代,便就是如此。

  陸長亭的目光投到了旁邊宮人的身上,他們已經快要昏厥過去了,顯然是被盛怒之下的洪武帝嚇得不輕。

  這頭,朱樉安撫了朱元璋好一陣,才勉強將他的怒火和悲痛都安撫住了。

  朱元璋長歎了一口氣:“若是太子知道雄英死於他的次妃之手,還不知該如何悲痛。”

  畢竟死的是太子的子嗣,並非自己的兄弟,也不是自己的子嗣,朱樉勸慰的話都得小心著說,免得又被有心人扣上大帽子,往日再能說會道,這時候也都變得言辭匱乏了起來,朱樉花了極大的功夫才勸住了朱元璋。

  朱元璋好歹也是大名鼎鼎的洪武帝,自然不會過於沉溺悲痛中,他收斂起面上神色,再度看向了陸長亭。

  而這一次看向陸長亭,朱元璋眼裏的溫和已然多了不少,這些溫和也沒有半點作假。

  “你再瞧瞧,這屋子還有什麼問題?可會妨害到皇太孫?朕必有重賞!重賞!”朱元璋在“重賞”二字上刻意加重了讀音。

  太子妃此時也滿臉焦灼地看向了陸長亭,生怕自己的兒子也步上了朱雄英的後塵。

  陸長亭當然不會傻到真一個個地方找過去,他轉頭問那些宮人:“你們在端本宮中伺候了許久,端本宮中一草一木,你們應當都是再清楚不過的,你們仔細瞧一瞧,這屋中,還有什麼地方變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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