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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武侯》第105章
第105章

  就算是王爺之尊為自己照明, 實際上陸長亭都還是有些嫌棄的,畢竟朱樉不及朱棣細心, 和陸長亭之間的配合度也遠遠不夠, 這會兒陸長亭難免地想念起了朱棣。所幸這二人待他都較為縱容,陸長亭說什麼,便按著去做什麼了。

  陸長亭搜尋了一番床底, 最後發現了一處不正常的凸起。

  那一塊的磚明顯要高出一截!

  當然,這放在旁人眼裏當然是瞧不出的,但陸長亭不一樣,因為職業的原因,他平素便極為喜歡觀察, 因而與其他人比較起來,他的眼力也勝出一籌, 這才讓這處異樣逃過他的眼睛。

  陸長亭拉了拉朱樉的袖子。

  朱樉對於陸長亭這般親近的小動作弄得心底一陣歡喜, 他湊上前去,低聲問道:“怎麼了?”

  “宮中有密道或者暗格一類的玩意兒嗎?”

  朱樉笑了笑:“自然是有的。”

  陸長亭便伸手去摸了摸那塊磚面,然後猛地使勁兒往下一按,只聽得一聲極輕的響動, “咯”——磚面打開,露出了底下一個箱子。

  朱樉有些驚訝:“這……”

  這暗格不稀奇, 但是長亭能發現並且將之打開, 那可著實稀奇了!而且以長亭所言,出問題的便必然就在這上面。

  陸長亭問:“能否取出來?”問的當然是朱樉了。

  好歹這裏也是太子的居所,並非他說動便能動的, 萬一不慎打開了什麼不該打開的東西,便是為朱樉惹麻煩了。

  “無事,打開吧,從太子搬出去開始,這宮殿之中便不可能留有什麼敏感之物。”

  聽朱樉口吻這般放鬆,陸長亭也不猶豫,當然,他不可能自己鑽進去拿,他看向了朱樉,於是朱樉看向了身後的小太監:“去將那個箱子取出來。”

  雖說從太子搬出之後,這宮殿之中便沒什麼敏感之物了,但他們為奴,哪里敢動主子的東西?誰敢去探那暗格?除非是不要命了!也就是朱樉來了,他們才敢動的。而平日,就算是洪武帝親來,也不可能彎下腰去打量床底的東西,誰也不會想到大費周章從一個暗格查起。

  這倒是便宜了陸長亭,一來便發現了不對勁之處。

  那青年也沒想到,陸長亭當真一來便瞧出了異樣,但此時他自然不能滅自己志氣長他人威風,於是他定定地看著小太監費勁兒摸出來的木箱子,神色不為所動。這隨便打開一個暗格,便能說是有異樣了?好笑!若是查實並無異樣,到時候他便要瞧瞧這陸長亭如何下得來台!

  這時候小太監們小心翼翼地將箱子放到了地面,在看了一眼朱樉後,他們便開始開箱了。

  青年屏住了呼吸。

  而這時候,其他人也聽見了動靜,忙跟著過來了,誰知道一瞧,那床邊鋪著被子,秦王手裏端著油燈,幾個小太監還圍著一個木箱子。

  這是搞什麼把戲?

  就在他們伸脖子上前來的時候,小太監們將箱子打開了,內景被露了出來,眾人定睛一看,裏頭放的是個佛……?

  朱樉沒經歷過林家的事,看見這玩意兒當然沒反應,若是程二等人在此,怕是已經忍不住打哆嗦了。

  陸長亭看著那尊“佛”,慢慢皺起了眉。周圍的人將那“佛”打量一番,也跟著皺眉不已。

  “長亭,這是何物?”朱樉也認不出這是什麼東西,自然便只有詢問陸長亭了。

  陸長亭斟酌一番,道:“這不是佛。”

  眾人都是先入為主,認為被供奉起來的,不是佛能是什麼?此時驟然聽陸長亭如此說起,他們方才覺得驚訝不已,再仔細去端量的時候,便令人覺得有些毛骨悚然了。

  這個擺件,身上裹著紅色僧衣,面孔卻是孩童模樣,兩邊垂髫,還面帶笑容,乍一看,會讓人覺得憨厚可愛,但是再看卻會令人有種說不出的恐懼。

  眾人實在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這是什麼?”有人聲音微微顫抖地問出了聲。

  此時陸長亭正不自覺地想到了朱棣、程二等人呢,突然聽見有人這般問,他倒是沒有急著回答,而是先欣賞盡了他們面上掩不住的驚恐之色後……

  “嬰面鬼像。”陸長亭斟酌了一會兒才如此開口道,這都不算是什麼風水擺件,這就是個害人的雕像而已,就如同巫蠱術中做的人偶一樣的存在。陸長亭也只隱隱約約聽說過這個東西,這和林老爺家中那菩薩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都是看似為佛像,實際卻大有乾坤!這個東西求的可不是子,那是小鬼。

  陸長亭曾聽聞,許多養小鬼的人家,便會供養這個東西,它能牽動陰氣,能招小鬼來,更能自身形成陰煞,滋養小鬼。

  那次妃將這玩意兒供養在太子的床下,她沒毛病吧?

  這東西可太害人了啊!

  陸長亭再看木箱裏,便見裏頭還有著米碗和木筷,陸長亭對這可熟悉得很,之前在林老爺家中便見過一次。

  朱樉看了看米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道:“因放置在木箱中不好上香,便用此法替代嗎?”

  陸長亭看了他一眼,道:“秦王殿下聰慧。”

  朱樉頓時笑得雙眼都眯了起來,不過這抹笑容也只是一瞬間的,在這個當口,他發現了謀害太子的證據,當然不能笑,只能震怒或者痛心。不過一瞬間的功夫,朱樉便調整好了自己面上的表情。

  他厲聲道:“快去稟報父皇,請他來此處!”

  小太監哪里敢耽擱,讓他們焦頭爛額這麼久的事,卻在一夕間被解決了,宮人們都難免升起了些不真實感。

  這廂洪武帝還在翻摺子,他靠在龍椅上,頗有些疲累地揉了揉額角,隨後問身邊伺候的宮人:“秦王還在太子那裏?”

  “應當在端本宮瞧風水吧。”身旁有人答道。

  洪武帝失笑:“還真帶個年輕小公子給他大哥瞧風水去了!”

  話音剛落下,殿外便有人進來,道:“皇上,秦王殿下請您過去,說是端本宮的異處找到了!”那太監雖說已經竭力克制了,但還是展露出了幾分喜悅來。能不喜悅嗎?自從太子出了事,皇帝的情緒便變得極為善變了起來,輕易便能惹怒了他。

  洪武帝先是喜色湧上了臉,甚至整個人都立了起來,但是很快,他便又坐了回去,面色也漸漸恢復了平靜,他淡淡道:“這個老二,怎麼這般沉不住氣?是尋到什麼異處了?”洪武帝冷靜下來以後,在他看來,老二才剛帶了個風水師進來,而這風水師生得極為年輕,瞧上去便是個不中用的模樣,那能找出什麼來啊?

  在洪武帝看來,這欽天監自然不會比不過那叫陸長亭的年輕人。

  於是洪武帝便推斷,這風水師定然只是發現了點兒微末東西,便大驚小怪了起來,而他那二兒子又不通風水,自然便被他糊弄了。

  洪武帝方才的喜悅和激動,此時已經消失了個一乾二淨。

  那太監喚來了傳話的小太監,讓小太監在洪武帝跟前復述了一遍,那小太監雖然膽子小,但好歹是將整個過程說清楚了,並且沒有絲毫的疏漏。

  洪武帝聽著聽著還覺得這個風水師實在有些不著調,好端端的連太子的暗格都敢打開!這和暗格能有什麼關係?那欽天監可都沒瞧出來半分不對勁呢!

  而此時洪武帝又聽那小太監道:“……最後卻見那木箱中取出了一個佛……哦不不,那陸公子說這不是佛,是、是害人的東西!”

  洪武帝何其敏感?登時便想到了巫蠱一類的玩意兒。

  “走!去瞧瞧!”洪武帝敏感的神經頓時被觸動,哪里還能安穩地坐下去?誰敢如此殘害他的太子?洪武帝已然在心頭將那人淩遲了百遍。

  只要是牽扯到這樣的事上,洪武帝已經不管那陸長亭是否真有本事,他都絕不能輕易放過,他必須得親自前往一察,方能安心。

  洪武帝的御駕很快便抵達了端本宮。

  陸長亭站在宮殿內都能聽見外面清晰的請安聲。

  朱樉此時握了握陸長亭的手腕,溫熱的觸感抵達皮膚表層,陸長亭略有些不自在,但還是受了朱樉的這份好意。

  事關太子,待會兒洪武帝的口吻肯定不會如之前那樣平淡,心焦之下的洪武帝,口吻也許會變得咄咄逼人……總之絕不可能是溫和的態度,一般人怕是會承受不住洪武帝這般的問責吧?但這個一般人自然不包括陸長亭。

  當朱元璋走進來的時候,陸長亭正穩穩地站在那裏。

  朱元璋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見他姿態絲毫不亂,心底倒是起了一絲讚賞之心,方才怒急的情緒,倒是漸漸被平復了。

  只是平復歸平復,朱元璋面上神色卻絲毫不見緩和,甚至可以說,他此時的表情是冷酷的。陸長亭都有些不大敢與之對視。畢竟朱元璋身上的氣勢確實極為逼人,哪怕這位帝王已然年邁,但多年積威下來,一身氣場自然不是蓋的。

  此時宮殿中眾人,齊齊見過了朱元璋。

  朱元璋先是看向了朱樉,道:“辛苦老二了。”

  隨後朱元璋便看向了陸長亭:“可是你發現的異處?”竟是連多餘的話都不曾說一句,可見朱元璋在此事上的焦灼掛心。

  “是草民。”

  “東西呢?”

  朱樉立即轉身命令小太監將東西呈上來,連同那木箱裝著,之前陸長亭讓人打開的時候是什麼模樣,那麼此刻到了朱元璋的手中也就是什麼模樣。朱元璋扶住身邊太監的手,站直了身子,好更清楚地瞧那木箱裏的東西,這一瞧,朱元璋就變了臉色。

  朱元璋是什麼出身?那些民間鬼怪巫邪的傳說聽了不少,此時見到這雕像,他當然不會以為這的是佛,畢竟作為一個曾經當過和尚的人來說,他怎麼會辨認不出佛像呢?這哪里是什麼佛像!分明透著一臉邪氣!再看那木箱中的米碗和木筷,這不就是將木箱當作一個小小祭案嗎?

  朱元璋的臉色越來越冷,布著皺紋的臉龐瞬間變得殺氣騰騰起來。

  其實別說是太子了,換做任何一個兒子遭了這樣的罪,朱元璋都會如此憤怒的!

  敢謀害皇帝的子嗣!這可是滔天的大罪了!

  朱元璋盯著那佛像瞧了會兒,才低聲問道:“這是什麼像?是用來做什麼的?”

  陸長亭微微詫異,他沒想到這時候朱元璋還能維持住理智,連口吻也沒有想像中那樣冷厲,陸長亭壓下這份詫異,答道:“這是嬰面鬼像,能聚陰煞,招小鬼,書中曾記載,這是養小鬼的人家才會供奉的。”

  不聽還好,這一聽,朱元璋的怒氣便立時發作了,他揮開身邊的宮人,上前一步直接踹在了太監的身上:“一群廢物!連這等大事都沒能發現半點!”

  這端本宮中搬得差不多了,連個能讓朱元璋砸一砸洩憤的玩意兒都沒有,那太監便只有受著了,眾人也嚇得齊齊跪地道:“皇上息怒!”再一看,大家臉色都白了。

  陸長亭這個現代人畢竟還是不大能習慣這樣的規矩,因而他的反應慢了半拍,就是他慢了這半拍,朱元璋的目光就朝他掃了過來,陸長亭的心臟不自覺猛地一縮,就在他猶豫要不要跟著跪下去的時候,卻聽朱元璋問道:“你是如何發現的?”這口吻並不嚴厲,當然也並不溫和就是了。

  朱樉見狀,心下微微有些著急,生怕朱元璋對陸長亭做了什麼。

  這會兒陸長亭倒是冷靜了不少,只是心底還有餘悸揮之不去,他站在那裏,不卑不亢地道:“草民乃是風水師,慣會觀氣,從踏入端本宮後,草民便在觀察這端本宮中的氣,好的氣運,便是福氣,那是不一樣的,而壞的氣會形成煞,有的氣煞會損氣運,而有的氣煞便是損害人身。先是根據宮女口供,草民認為這屋中有什麼地方被動過了,隨後草民便是在這宮殿中發現了氣煞,再根據氣煞的流動,尋到了此處來。”

  朱元璋當然也不會去細究這個過程,畢竟這個並不重要,他之所以要詢問一番,是為了消除陸長亭身上的可疑。見陸長亭答話的時候,絲毫不驚慌,朱元璋便稍稍放下了心。

  “宮女口供?哪個宮女?為何錦衣衛沒能查出來?”朱元璋最後一句話,當然不是沖著陸長亭說的。

  之後宮女被帶上前來,自然是將之前對朱樉說的話,再度對朱元璋說了一遍。

  不久之後,那位次妃便被帶過來了。

  陸長亭打量了一眼那位次妃,那是個生得極為嬌俏的女子,瞧那俏模樣長得像是十六七歲一般,光看外表倒是極容易給人好感,著實不像是會做出這等事來的人。但……但若是用面相上的法子來瞧她的容貌,陸長亭便瞧出了些不對勁。

  鼻樑凸節,印堂窄小,眼尾尖刻。

  她笑起來的時候,這些是很容易被忽略掉的,但她在朱元璋跟前站定,收斂起面上的笑容時,這些特徵便顯得明顯許多了。

  這是個心胸不寬,心底頗有些算計的女子。

  在次妃過來的路上,朱元璋已經平息下怒火了,因而次妃來的時候,朱元璋只是面上神色顯得冷酷了許多,他掃了一眼次妃,道:“柳氏,你都做了些什麼好事!”

  次妃愣了愣,當先跪地,道:“可是媳婦何處做得不妥?惹得父皇生氣了?”

  次妃柳氏,地位僅次於繼妃呂氏,因著生得嬌俏,一張嘴倒也會說,因而在太子和洪武帝跟前都有個臉面,甚至可同繼妃一般,稱呼朱元璋為父皇。往日聽著不覺得什麼,那都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而此時朱元璋再聽次妃如此稱呼,臉色霎時一沉。

  “你倒是撇得乾淨!朕的兒子還躺在床上!”朱元璋被她的姿態激怒了,眼白都微微泛著紅了。

  陸長亭見狀,在一旁暗暗搖頭,這個柳氏太聰明了,她定然不會就此認罪。

  果不其然,柳氏害怕地縮了縮脖子,小聲道:“父皇發現了嗎?”

  “媳婦只是……只是……只是對太子確實纏了些,才致太子損了體魄……”這話裏話間便是往閨房之樂上引了。

  之前那宮女,不也正是因為這是閨房之樂,於是才沒有多說嗎?但事情真的能如柳氏想的那樣,完美被引向另一個方向嗎?陸長亭心底忍不住笑了,這柳氏便實在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他們既然找到她頭上了,那自然是發現她借閨房之樂為掩蓋做的小動作了,不然洪武帝又怎麼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將她召來訓斥呢?若當真只是為閨房之樂,那麼洪武帝應當只是吩咐後妃,將柳氏私底下叫去,再叮囑敲打一番。

  現在處境都這樣明顯了,想也知道是洪武帝對她起了疑心啊!

  柳氏如何還能抵死不認呢?就算不認又如何?柳氏著實太小瞧洪武帝了。只要他心底認定的事,哪怕你不認罪又如何?一樣能辦了你。

  朱元璋揮揮手,示意人將木箱子抬了出來,小太監們沒有給柳氏辯駁的機會,直接就打開了木箱,柳氏的目光觸及到裏面的東西,目光明顯閃了閃,整個人不自覺地往後退了退,這和她方才偽裝出往後退縮可是全然不一樣的。陸長亭的目光一直放在她的身上,自然沒有錯過柳氏的種種表現,如此瞧來,這柳氏並非是受他人矇騙了,而確實是出自她自己之意。

  可她身為太子次妃,待到日後太子登基,她雖做不了皇后,但位分也絕不會低,朱標性慈和,對待妻妾都相當不錯,想也知道她的將來是何等榮華富貴享之不盡。而就是明知道有這樣的未來,她卻偏要冒險謀害自己的夫君,當今的太子,用的還是如此陰損的手段……

  這是和老朱家有著深仇大恨嗎?若非如此,陸長亭便著實想不出個中原因來了。

  “眼熟嗎?”朱元璋冷聲問:“若是覺得陌生也沒關係,從你方才開口開始,朕便知道你與這件事脫不了干係!辯駁便不必了……來人,去知會太子妃一聲,告知她,謀害太子的兇手已經被抓住了。”

  柳氏臉上閃過了錯愕之色。怎麼會……怎麼會如此?

  陸長亭心底暗暗輕笑了一聲,洪武帝行事本就如此!柳氏在皇宮這樣久,卻半點都沒領會到嗎?不過想想也屬正常,畢竟洪武帝對太子極為疼愛看重,愛屋及烏的,對待太子一家人也都很是不錯,柳氏怕是就這樣跟著太子見多了洪武帝慈和的一面,便真將他單單當作是個慈和的父親了,卻忘記了他乃是明朝的開國皇帝,有著鐵腕手段!

  而就在此時,有個人弱弱地出聲道:“皇上,草民斗膽請問陸公子,如何能判定,太子之過便是由這嬰面鬼像引起的?”

  柳氏聽見這句話,登時便順著那人目光看向了陸長亭。陸長亭毫不意外地瞥見了柳氏眼底一閃而過的憎惡。

  朱元璋極為不耐:“方才陸公子不是已經說過這嬰面鬼像的後果嗎?若非由它而起,以你所見,又該是因為什麼而起?”朱元璋的聲音陡然轉冷:“朕讓你們仔細查探此事,你們可又查探出結果了?”

  陸長亭轉頭看去。

  那出聲質疑的便是之前不滿他的青年,而此時青年跪倒在地上,面色微微發白,自然不敢答,也答不上朱元璋這話。

  “皇上,可這……這……”欽天監的人也按捺不住了,但他們卻又不敢說皇上此舉太過草率,一時間糾結在了那裏。既然皇上跟前不敢放肆,但他們卻是可以用目光譴責陸長亭,一時間,這些目光就紛紛落到了陸長亭的身上。

  陸長亭站在那裏,照舊動也不動。

  “你們在此處繼續搜尋宮殿,看可有遺漏的地方。”朱元璋掃視了一眼跟前的人,眾人自然點頭應聲,不敢多言半句。而後他才又看向了陸長亭,口中的話卻是說給朱樉的:“帶著他過來。”這個“他”指的當然便是陸長亭。

  “是,父皇。”朱樉此時面上的神色已然放鬆了許多,他拍了拍陸長亭的腰,“長亭,走。”

  陸長亭雖然覺得那只大手拍在腰上有些彆扭,但好歹沒像朱棣那樣,拍錯位置的次數永遠比拍對的次數多。

  朱元璋闊步出了端本宮,哪里看得出是個五十來歲的老人?陸長亭和朱樉緊隨其後,兩邊拱衛著宮人,很快便消失在了端本宮眾人的眼中。欽天監的人,和那兩名特被請來的風水師,臉色都不是很好看,他們辛辛苦苦忙活這麼久,突然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一個少年,劈手就搶奪過了他們的功勞……這叫他們心中如何能甘心?

  而次妃柳氏跪伏在地面上,身邊的宮女瑟瑟發抖,誰也不敢去攙扶。很快,一群冷著臉腰間佩刀的人大步走了進來,直接將次妃柳氏帶走了。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只那一身煞氣,等他們走了都還叫欽天監的人覺得心有餘悸。

  這廂朱元璋帶著陸長亭二人就近擇了一處偏殿進去說話。

  朱元璋的確很關心兒子,開口便是問道:“那宮殿中可還有別的異處?”

  陸長亭當然不敢將話說滿了,於是他搖了搖頭,道:“不好說。”他絲毫沒有為自己說了句廢話而感覺到惶恐。

  之前朱元璋便對陸長亭外表氣度很有好感,之後雖然誤會他是個繡花枕頭,但等到誤會解清之後,朱元璋心底的好感便更是層層拔高,因而此時朱元璋對他,稱得上是和顏悅色了,哪怕聽見他如此回答,也只當是陸長亭性子謹慎不敢妄言,而不會覺得是陸長亭本事微末,這才無法察覺。

  “無事,一日瞧不出,那便多花幾日。”現在拔出了一個來,朱元璋心底已然大定,至少比之前那群人忙忙碌碌,卻什麼都尋不到也好。

  陸長亭也差不多猜出了朱元璋的心思。

  洪武帝現在應當是要先從柳氏下手,從她身上搜羅出更多的訊息吧?這事光靠柳氏一人之力,不可能進行得如此順遂才是,想來背後還有主使,或是同謀。

  看來這下錦衣衛派上用場了!

  雖說是初設的錦衣衛,但嚴刑拷打對於他們來說,應該並不生疏吧,要想從柳氏身上問出東西來,應該是不難的。想到這裏,陸長亭便未再往下想了,反正這些都該是洪武帝去操心的事了,總之不會再被有心人怪到朱樉身上就是了。

  “你年紀輕,卻很有本事,你是何地人士?可曾想過入當地的陰陽學?”朱元璋問他。

  看似關懷欣賞的話,卻並不足以讓陸長亭激動起來,陸長亭很清楚,這些不過是朱元璋隨口問上的一句罷了,就算他立了功,但他畢竟只是個風水師,只是個極為普通的平民,自然不值得朱元璋掛心,也不可能得朱元璋立即一句,問他是否要入欽天監。

  “回皇上,北平人士,未入陰陽學,做個閒散的風水師很好。”陸長亭答得很乾脆俐落,不帶半點刻意的諂媚。

  朱元璋對他識趣的姿態很是滿意,道:“原是北平人士,此次老二便是去北平帶他回來的?”

  朱樉點了點頭,姿態大方。

  朱元璋此時卻還不知道,陸長亭還住在他四兒子的王府上呢!

  “嗯,之後幾日你便留在宮中吧,待到事情了結後,朕必然有重賞。”朱元璋見陸長亭很是靠譜,自然便不需要敲打了,於是很簡單地以這段話作了結語。

  “是,草民謝過皇上。”陸長亭躬身道。

  朱元璋此時還惦記著別的事,當然不會再耗時間在這風水事上,他對朱樉道了句:“既然回來了,便好生歇息,莫要將自己累著了,和你大哥一樣躺在床上。”

  “多謝父皇,兒臣知曉。”朱樉恭送著朱元璋出去了。

  朱樉和陸長亭一起並肩站在門外,看著朱元璋遠去的身影,道:“父皇這般便是徹底消去我身上的嫌疑了。”

  “恭喜二哥。”陸長亭道。

  朱樉卻是陰沉沉一笑,道:“沒什麼可恭喜的,這背後是誰存了害我的心思,我卻還不知曉。”

  陸長亭聞言,倒也挺心疼朱樉的,從他們在太子妃處遭受的待遇,便可知曉,自從有這樣的流言傳出後,朱樉身上背負了多少的猜忌……對於朱樉這樣驕傲的人來說,肯定令他很是難以容忍。

  “此事就算二哥不動手,皇上也會查清楚的吧。”陸長亭壓低聲音道。

  一聲低沉的“二哥”,頓時便讓朱樉的心情好了許多。

  皇宮這麼多人,卻是比不上一個長亭啊……朱樉在心底輕歎一聲。

  “今日歇在何處?”陸長亭好奇地道。

  “自然是與我一處。”朱樉說完沒多久,便有太監前來,請陸長亭前去,朱樉蠻橫地將那太監擋回去了,直接帶著陸長亭跟著自己一塊兒去住舊時皇子的宮殿了。

  一邊和朱樉往那邊走,陸長亭一邊淡淡道:“怕是明日會有不少人,議論我這個來歷不明的人了。”

  朱樉笑道:“哪里是來歷不明的人,是議論這個本事高超的人!”有他在,他怎麼會允許別人說了陸長亭的壞話?當初他對長亭說的話都還猶在耳邊呢!他跟老四不一樣,他會將長亭護得死死的!

  陸長亭淡淡一笑。若真是議論他的好本事,那欽天監的人,怕是該瞧他橫豎都不順眼了。

  說話間,兩人便已經進入到了殿中。

  這時候殿中正安靜得很,宮女太監們見秦王來了,頓時忙得不可開交,生怕出了半點差池,便被秦王怪罪到頭上。

  待安置好後,陸長亭與朱樉一同進了屋子,掃視四周,卻並未發現什麼東西,一時間陸長亭有些失望。

  朱樉看出了他的失望,解釋道:“許久未住,自然許多過往痕跡都沒了。”這是在皇宮,宮女太監們自然最是勤快不過,當然是日日都會將屋子清掃乾淨,這時日一久,還能留下痕跡那就奇怪了。

  陸長亭原本還想瞧一瞧,那永樂大帝幼年時生活起居的地方呢!現在自然只有作罷。

  既然沒了什麼新鮮可探的,陸長亭便也只有洗漱一番,好生與朱樉休息在一處了的。當然,這晚同床共枕是難以避免了。原本陸長亭還覺得這樣不大好,但是後頭想一想,這皇宮他是初來乍到,確實不如老實待在朱樉身邊的好,至少各方面都有了保障,而且跟著朱樉一起蹭一蹭親王的待遇,那也是極好的。

  翌日晨起。

  宮女端著水進來的時候,打量了陸長亭好幾眼,眼裏滿是好奇和驚異。

  陸長亭瞬間便知曉,看來這已經是傳開了。

  其實能不傳開嗎?皇太子病倒的事牽動著整個皇宮啊,現在有人一來,便瞧出了太子病倒之事的起因,那如何能不引起皇宮震動?何況背後的洪武帝也有意放縱這樣的發展,好使之消除秦王朱樉身上的流言呢?所以,這傳開的速度自然就快了許多。

  朱樉自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他倒是引以為豪得很,還笑道:“長亭本該如此大放光彩!”朱樉心底更覺得老四將長亭送去校場的行為,實在是不可取了!依照長亭的本事,在應天府都是能闖下一番事業的,拘泥在北平王府中,又有何意思呢?

  這時候朱樉倒是忘記了,自己其實也是想將陸長亭拐到自己王府上去的。

  兩人簡單洗漱過後,用了飯,便再度往端本宮去了。

  只是今日不僅欽天監的人在,連太子妃也來了。

  當陸長亭和朱樉踏入到端本宮中後,站在裏頭的太子妃便立即轉過了身,口中喚了聲“秦王”,只是態度依舊冷淡,隨後她便看向了陸長亭,而這時候她面上的表情就發生了變化。

  “是陸公子吧?多謝陸公子了!”太子妃的口吻顯得真誠了許多,並且緊接著她便為自己昨日的魯莽道了歉:“昨日是我不識陸公子本事,這才說了胡話冒犯了陸公子,還請陸公子不要計較。”作為太子妃能放下身段來說這話,已經是分外難得了。陸長亭不由讚賞地看了她一眼。

  太子曾有元妃常氏,乃是開國大將常遇春之女,正所謂將門虎女,也確實遺傳了其父之風,頗為落落大方,而繼妃呂氏父親不過是太常寺卿呂本,陸長亭記得此人還曾經是元臣,投靠明朝後有過一段好日子,只是後頭辦事不力,經歷了好一段波折,最後官位便定在了太常寺卿上,也就是管宗族祭祀的長官。兩者相比,差距甚遠。因而大多對呂氏的評價都是溫文端莊。

  不過今日陸長亭倒是見識到了這女子的另一面。

  並非表面柔弱的女子,骨子裏也是柔弱的。

  太子妃並不知曉陸長亭在打量她的時候都想了些什麼,現在她只著急於一件事,拜託陸長亭找出剩下的異處。

  太子妃不知道陸長亭在想什麼,此時陸長亭也不知道朱樉在想什麼。

  朱樉瞧著陸長亭望向太子妃時那專注的目光,心底咯噔一響,這長亭平日看不上任何女子,這不會一看……便看上了不該看上的人吧?

 作者有話要說:  四哥為什麼放心讓二哥帶長亭走,不僅是因為二哥能護他周全,還因為四哥知道,二哥嘴上說得厲害,但是真要有女子接近長亭,二哥也是會嚴防死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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