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章
燕王府的管家動作自然不是蓋的, 他很快便買好了紙錢,送到了陸長亭的手邊。朱棣見狀, 也只是微微挑眉, 道:“我倒很是期待,長亭要用這些來做什麼。”
陸長亭微微一笑:“很快四哥就能知曉了。”陸長亭這會兒心情愉悅,一時間倒是忘記了那管家還在身後呢。管家低下頭, 當作什麼都沒聽見一般,直接快步退了出去。
朱棣點點頭,“現在可是要去尋計寶山?”
“是。”
朱棣跟著他站起身來,乾脆俐落地道:“我跟隨你前去。”
陸長亭雖然隱隱覺得,這幾日朱棣和他待在一塊兒的時間多了些, 但他也並不拒絕,跟著朱棣一塊兒上了馬車。
等到了風水鋪子裏的時候, 計寶山帶著夥計就出來了。這幾日計寶山的臉色不錯, 他笑道:“生意又恢復了。”自然恢復了,那赤蛇沒作用了,三獅招財鼓便大行其道了,該他行的財氣, 自然就聚攏來了。
計寶山身後的夥計也沖著陸長亭笑了笑,滿面殷勤之色。
陸長亭大步走了進去, 道:“那當鋪掌櫃是不會死心的, 他背後有高人指點。”話說到這裏,陸長亭卻發現那計寶山正沖著自己在傻笑。
笑什麼?
計寶山道:“您也是我的高人啊!”
陸長亭覺得這句話稍微有點怪怪的,一回頭呢, 還見朱棣都皺了皺眉。
這個什麼我的高人,果然聽起來是有些怪。
陸長亭壓下心底的怪異感,繼續往下道:“今日我要你撤去三獅招財鼓,撤去石蛇獴。”
計寶山頓時怔住,訥訥道:“這、這是何故?”
“那當鋪掌櫃不會甘休,還要繼續針對於你,而我不可能時時盯著你,維護你,幫你去收拾他。那便要此次抓緊時機主動一些,主動出手,設計讓他就此一敗塗地,再無還擊之力。”
計寶山愣愣地點著頭,“嗯……”
陸長亭從身後小廝的手中取過包裹,打開來一看,竟然全是冥錢。
計寶山不自覺地瞪大了眼:“這、這是做什麼?”
“給那當鋪掌櫃的。”陸長亭嘴角不自覺地翹了翹,面上神情顯得愈發眉飛色舞,燦爛明豔極了,“將此物裝在盒子裏,放置在之前三獅招財鼓的位置,讓他卷走財氣,要卷多少有多少,大把的呢。”
計寶山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這若是放置上去,那、那該是什麼模樣?”
“你若是辛辛苦苦賣出了自己的商品,最後打開錢袋一看,裏頭全是陰間的錢,那你什麼滋味兒?”
“白忙活了。”
陸長亭點頭:“到時候他的滋味兒就是白忙活了,辛苦卷那麼多財氣有什麼用?招的都是陰間的財,那得看他有沒有本事去享用。”說罷,陸長亭輕哼了一聲。
而旁邊的人,都已經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怎麼、怎麼聽上去怪滲人的呢?
陸長亭轉頭問計寶山:“如何?”
計寶山乾巴巴地擠出了一句話來:“小師父還是這般厲害!”
而計寶山身後的夥計,則一臉雲裏霧裏,只隱約知道什麼陰間、冥錢……聽起來令人想要打寒顫。
陸長亭將那冥錢往計寶山跟前推了推:“去吧。”
計寶山點點頭,小心地捧起了那疊冥錢,裝在了木盒子之中,而後擺放在了之前三獅招財鼓的位置上。
三獅招財鼓和獅蛇獴自然都被撤了下來,計寶山束手站在一旁,一時間還有些緊張,不知道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
而陸長亭卻並沒有要陪著慢慢等待的意思,見計寶山都放妥當以後,陸長亭便和朱棣一同離開了風水鋪子,兩人走出巷子口,便正好見到那門口站著當鋪掌櫃,掌櫃正定定地看著他們的方向,因為日光迷惑人眼的緣故,陸長亭也不大能看清那掌櫃臉上是什麼表情。
不過沒關係,走近了就知道了。
陸長亭拽著朱棣便往前走,直直走到了那掌櫃的跟前,掌櫃還是一如既往的,見了他們便立即彎腰下來,口中殷勤地道:“燕王殿下,陸公子。”
陸長亭微微一笑,直截了當地道:“既然掌櫃不肯告知我那風水陣為什麼模樣,我就只有和掌櫃比試一番風水了,掌櫃可要接招啊。”
掌櫃臉上的神色有一瞬間的怪異,陸長亭並不理會掌櫃的表情變成了什麼樣子,他和朱棣直接轉身離去,上了馬車。
待馬車漸漸遠了,掌櫃的臉色才陡然沉了下來。
而此時,旁邊的人出聲道:“喲,掌櫃的,怎麼連燕王都來你的鋪子?你這鋪子的財運和福氣也著實太好了些!”
受人這麼一誇,掌櫃頓時將表情變為了滿面笑意,他笑著說了兩句,“哪里哪里……”享受夠了這些人佩服羡慕的目光,那掌櫃才繼續走了進去。
等進去之後,掌櫃的臉色便再次沉了下來。
這陸長亭到底要玩兒什麼把戲?他方才是從巷子裏出來的……難道他在計寶山的鋪子裏動了什麼手腳?掌櫃不由得又匆匆轉身出去,他隱約瞥見那計寶山鋪子外擺的物件,似乎換了一個。
那是什麼?掌櫃擰眉,最後咬咬牙,關了鋪子,朝著計寶山那邊去了。等走進巷子以後,那擺放著的東西也漸漸入了掌櫃的眼,掌櫃盯著瞧了半天,卻愣是瞧不出那有什麼奇特之處。
這時候風水鋪子的夥計走到了他的身邊,沒好氣地道:“你是何人?前來作甚?”
當鋪掌櫃斜睨他一眼:“計寶山呢?叫他出來。”
自從知道自家掌櫃和燕王府有交情以後,那夥計可謂是底氣十足,此時也是如此,他昂了昂頭,冷聲道:“你誰啊?就敢這麼稱呼我家掌櫃的!”
當鋪掌櫃差點被氣個倒仰,口中忍不住罵道:“計寶山賺了多少錢?現在便威風起來了!還請夥計了!”當鋪掌櫃不由得冷笑了一聲。
計寶山坐在裏頭當然聽見了聲音,他和這當鋪掌櫃之間可是有仇怨的,當然這時候要晾一晾這掌櫃,等他氣個半死的時候,再慢騰騰地從裏頭出來。
計寶山一出來,開口便是故意諷刺當鋪掌櫃的話:“您那生意那麼好,跑我這兒來沾什麼晦氣啊?當心明個兒給虧倒閉了!”
當鋪掌櫃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都沒倒閉呢!”
說到這個,計寶山便覺得一肚子的火。
若非這個狗東西想著謀奪他的財氣,他又怎麼會落到生意慘澹的地步?這人還有臉來嘲笑他?
“別來我這鋪子前頭了,我也不稀罕你那一身財氣!”計寶山冷聲道。
當鋪掌櫃指著那放在外面的盒子,問他:“這是什麼?可是燕王府的陸公子放的?”
“你誰啊?我憑什麼告訴你啊?”
“打開讓我瞧瞧,我便走!”當鋪掌櫃也是過得太過順遂了,因而才總是對著別人趾高氣昂,此時在計寶山的跟前,他也像是拿對方當自己的夥計一般,隨意呼來喝去。
那計寶山焉能同意?他不僅不同意,還咧嘴一笑:“喲,那可真不好意思,要打開這木盒子啊,你是不知道,可麻煩了,麻煩得要命……我自然是不能開了,你還是回去好好經營你那鋪子吧!今日說不定又得進鬥金呢!”嘿,我讓你進鬥金,讓你多進點兒!到時候攤開一看,全他媽是陰間錢!
當鋪掌櫃這會兒可快給氣死了。
計寶山這張嘴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毒了?這番話不就是當初他不讓陸長亭看那風水陣的說辭嗎?現在竟然還臭不要臉、睜眼說瞎話地給他還回來了!
當鋪掌櫃算是明白了,陸長亭肯定在這鋪子裏動了手腳,於是讓計寶山覺得靠上燕王府了,不然怎麼突然間變得這麼有底氣,跟自己杠起來了?當鋪掌櫃也知道今日是問不出個什麼來了,他冷哼一聲,摔袖便走。
只是到這時候了,當鋪掌櫃都還沒想過,陸長亭已經發現了他那齷蹉的賺錢手段。
當鋪掌櫃還一廂情願地想著,陸長亭真的只是想要和他比試風水。
當鋪掌櫃心底罵了句“傻子”,這才回當鋪去了。
等回了當鋪,他馬上又招了新的夥計。
……
太陽落下,夜色漸漸彌漫開來。
當鋪裏的風水陣還在運轉著……
因為撤去了蛇獴和三獅招財鼓,當鋪裏的風水由凝滯重新變得順暢起來。接下來,接連幾日,當鋪掌櫃都感覺到了順遂,而且生意變得越來越好了。
這是自然,從前風水陣只是聚財氣,而現在陸長亭都將財直接給放到風水中去了,那掠奪起來,豈不是更快嗎?只不過這個財屬於陰間罷了。陰間的財奪起來快,但卻是不能用的。
當鋪掌櫃毫無所覺,待到入夜後,他甚至忍不住嘲笑起陸長亭來。果然只是個毛孩子,半點本事也沒有。還大放厥詞說什麼比試風水?怎麼比試?讓他接什麼招?給那風水鋪子改的,竟是讓他這當鋪更為受益了。
掌櫃暗地裏哈哈大笑,心說你再改改!你再多改改!興許我就賺得更多了!
此時陸長亭也在燕王府裏等著下人來報。
正值陸長亭和朱棣用完飯的時候,小廝便進來了,上次得到懲戒之後,如今他就變得更為細緻和穩妥了,他低聲對著陸長亭道:“一切順利進行著呢,小的瞧這幾日,那當鋪掌櫃都正歡喜著呢!”
陸長亭點點頭:“此時歡喜,之後就不一定笑得出來了。”說完,陸長亭忍不住轉頭對著朱棣道:“不過此時他定然在心底罵我蠢呢,沒什麼本事,不僅沒能對付他,還助長了他的財氣,他定然盼著我快些再給他布點風水,好讓他的財氣再上一層樓才好!”
朱棣忍不住笑了笑:“可你不會讓他如願。”這會兒,朱棣瞥著陸長亭臉上燦爛的笑容,忍不住心中微微一動。當陸長亭笑起來的時候,著實太好看了,五官都跟著靈動了起來,雙眼變得更為奪目生輝。
“是啊,我不會讓他如願。”陸長亭撫了撫唇,“也等不了兩日了。我現在對那風水陣沒什麼興致了,我現在更想知道,在背後一直指點他的,究竟是何人?北平竟然還有這樣的風水師!”
朱棣受他的目光所牽動,不自覺地掃過了陸長亭的唇,朱棣輕咳一聲,挪開目光,難免有些神思不屬。而這時候陸長亭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裏,也並不知道朱棣跟他一樣在出神。
又是一日。
這日當鋪剛一開門,便被一群人圍了進來,大有掌櫃不出來好好說話,我們便要砸了你這鋪子的意思。當鋪裏的夥計嚇得兩股戰戰,趕緊進里間去叫掌櫃了。
掌櫃原本還在睡夢中做著自己的發財大夢,這時候突然被人叫了起來,可想而知是如何的惱怒。
他帶著一臉怒色走了出來,但是等見著外面這麼多人的時候,那掌櫃差點腿軟跪倒下去。
“你們、你們要做什麼?”掌櫃還真沒遇見過這樣的陣仗,此時不免覺得腿軟。
“前兩日,可是有人來你鋪子裏當了個玉佩?”
掌櫃皺眉道:“我這鋪子裏日日都有人來當,我也不記得……”他話才說到一半,對方就揪住了他的衣領,掌櫃長得多胖啊,但對方卻能輕輕鬆松地將他提溜起來,掌櫃那短胖的脖子頓時就被拉緊了,讓他不由得生出了一種喘不過氣的感覺來。
掌櫃這才知道,自己這是碰上硬茬了,他當即就換了個表情,忙苦笑道:“我、我這鋪子裏的夥計定然知道,將他叫過來問問?”
“去叫。”揪住他的人冷冷地道,卻是並沒有鬆開他的領口。
掌櫃忙對著一邊的夥計招了招手:“過來……過來快、快跟他們說,你有沒有收過一個玉佩?”
那夥計在角落裏瑟瑟發抖,根本不敢過來。還是其他人大步上前,直接將人拎了過來,那夥計差點嚇尿了,口中連忙喊道:“我說!我說!”
那夥計結結巴巴地敍述了這幾日收到過的玉佩,拎著他的大漢一拍桌子,怒駡道:“你們難道就沒注意那送玉佩來的是個什麼人嗎?那是偷了我們主人家的東西來典當的!”
掌櫃忍不住嘟噥道:“我們……我們怎麼知道?”
那大漢怒目而視。
掌櫃頓時什麼話也不敢說了,於是反手指了指那夥計:“東西都是他收的,你們問他去!”
大漢冷笑:“你是掌櫃,沒你的命令,小夥計敢做主嗎?”
掌櫃哭喪著臉,道:“這可真不幹我的事兒……”
“把玉佩拿來!”大漢厲聲道。
夥計哆哆嗦嗦地取出了玉佩,大漢將那玉佩奪過去,口中道:“此事我們主子會報給官府!”說罷,竟是帶著玉佩直接走了。
掌櫃瞪大眼,敢怒不敢言,攔也攔不住,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人走了。
之前那惡僕來典當的時候,他可是給了銀子的!現在玉佩又被人拿走了,他還賺什麼錢?掌櫃頓時肉疼不已。回轉身來,便是一腳踹在夥計身上:“你瞎了眼嗎?這種東西你也收?”
那夥計氣得一拍桌子,大步走出去:“我不幹了!”
而這一幕,都收入了外頭陸長亭的眼中,他今日過來嘛,自然是來瞧好戲的。
只是令陸長亭覺得疑惑的是,三子這麼快就從鋪子走了?現在竟然還換了個新夥計。
陸長亭跟著朱棣大步走進去,出聲道:“掌櫃今日可還覺得驚喜?”
那掌櫃驚了一跳,回過頭來正對上陸長亭笑盈盈的模樣,這會兒心思急轉,陡然明白過來。今日之事,都是因陸長亭而起!
什麼助長他財運的風水!陸長亭定然還做了手腳!
掌櫃臉都綠了,偏偏還因為朱棣在旁邊,說不出一句話來。
“好玩兒嗎?明天見。”陸長亭歪著頭,淡淡一笑,將掌櫃氣個半死,便和朱棣出去了。
掌櫃在後頭猛地喘了幾口氣,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胸口。
這陸長亭言下之意是……明日還要再來?
掌櫃勉強扶住了旁邊的櫃檯,心底暗恨不已,頓時更想要再往那酒館去一趟了。
而這頭陸長亭出來後,問朱棣:“四哥今日怎麼硬要跟我過來?”
朱棣扶著他上了馬車,道:“你今日過來這般囂張,萬一氣得那掌櫃想要打你怎麼辦?”
陸長亭笑了笑,道:“我可不怕他。”
朱棣無奈點頭,“嗯,我怕你把他打死了。”
陸長亭忍不住笑了起來:“其實今日若非你在場,那掌櫃說不定真會氣得惱羞成怒,抬手揍我!”
朱棣道:“那這個勢借得舒服嗎?”
“爽!”
朱棣嘴唇動了動,不自覺地脫口而出道:“那日後讓你借一輩子便是了。”
此時陸長亭還沉浸在回憶那掌櫃難看的表情中,根本沒仔細聽朱棣話裏有些異樣的語氣。
隨口應道:“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 四哥:那日♂後讓你借一輩子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