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登入嗎?
(-3-)是不是要下跪求你們?
趕快為了可愛的管理員登入喔。
登入可以得到收藏功能列表
還能夠讓我們知道你們有在支持狂人喔(*´∀`)~♥
《大明武侯》第126章
第126章

  走水之事跟陸長亭沒有半點干係, 他也就來瞧一瞧,然後便回去了。倒是朱樉, 還得拉長了臉主持大局。畢竟走水之事, 向來都是大事!

  陸長亭將朱樉那張陰鬱的臉拋到身後,回到殿中,換下衣衫, 舒服地躺到了床上。奈何被人打攪之後,陸長亭倒是又久久難以入眠了。躊躇一番後,陸長亭乾脆翻身起來,坐到桌前,取出筆墨……

  反正也睡不著, 那就不如……給朱棣寫封信咯……

  但是真正當紙鋪開,筆墨蘸好之後, 陸長亭卻有些犯了難。

  他該冷著朱棣的, 畢竟是朱棣對他起了那等不該有的心思。但眼下他又主動湊上前去,是不是……不大好?陸長亭用力攥了攥手中的筆。

  因為懸空時間過長,墨凝結滴落在了紙面上,形成了一個大大的黑點。幸而秦.王.府用的紙張都是上好的紙, 普通的墨點,穿也穿不透, 這才沒有釀成一張污染多張的慘劇。

  陸長亭條件反射地想要將那張紙撤走, 但是想了想,這樣豈不是顯得他對這封信分外看重?實在便宜了朱棣!陸長亭是半點也不願意在這樣的時候,對朱棣表現出一點軟化的痕跡來。這麼長時間的相處, 已經讓他太瞭解朱棣了。以朱棣的性格,只要看見了半點軟化的跡象,就會徹底地堅定起來。若非擔憂朱棣的安危,他是半點筆墨都不會漏給朱棣的。

  腹誹歸腹誹,陸長亭還是老老實實地提筆繼續寫了。這次倒是不再猶豫了,畢竟他不想再在紙上多幾個黑點。

  陸長亭為了不表露出自己的情緒傾向,儘量讓這封信變得簡短了起來,就連措辭也都選用了不表達情緒的中性詞……於是最後落在紙面上的,也就那麼兩句話:

  白蓮教對秦.王.府下手。燕王府須提防。

  寫完之後,陸長亭覺得差不多了。越是寥寥數語,才越能顯示出事情的嚴重性,好叫他們提高警惕。而話說得越少,也就越不容易讓人判斷他的態度了。

  陸長亭收起信裝好,方才舒了一口氣。

  太監很是高興地將信取了過去,想著總算有能討好這位陸公子,體現自己本事的時候了。那太監拿著信就跑了。他是常在秦王身邊伺候的人,要準備送信的人容易得很。

  陸長亭看了看那太監遠去的背影,這才上.床休息去了。

  陸長亭靠在床上混混沌沌地睡了很久。

  朱樉回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疲憊到了極點,不過面色總算比去時要好看多了。

  陸長亭一睜眼,就正對上他那張臉,陸長亭還著實被驚了一跳。

  “抓住了兩個人。”朱樉低聲道:“我讓人先將他們跟嬌蘭一同關起來了。等過上兩日,再作審訊。”

  陸長亭點了點頭,卻並未在意。畢竟剩下的事,就和他沒什麼干係了。陸長亭還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朱樉抿了一口茶水,皺眉道:“長亭,我想將門和屏風都拆去……你昨日說的,只要依靠現有的屏風和門,就能輕鬆做成這樣的風水陣,我著實放不下心。”這就好比是留了個天然的把柄給別人,朱樉這樣的人,自然安不下心。

  陸長亭能理解他的憂慮,但還是不得不將狀況說得更為詳細:“很早以前我就曾經說過,福兮禍所依,無論是什麼東西在風水學中,都可能變成好的,也可能變成壞的。當初做屏風和門上八卦的時候,都是為了秦.王.府好,只不過誰也沒想到,這會被賊人所利用,變為害人的利刃。”

  “長亭,你這段話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很難從根本上杜絕。至少拿它們開刀,並不是什麼一勞永逸的法子。不如先行整頓王府……不過,這也很麻煩。”一個偌大的王府,如何能做到每個人都在他秦王的掌控之中?這太難了!

  “麻煩自然也要做。”對於掌控欲極強的朱家人來說,怎麼能允許自己的地盤上有三兩隻耗子?

  陸長亭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這些事,朱樉都會一一解決的。

  “還有……”

  還有什麼?陸長亭微微詫異地看著他。

  “白蓮教。”朱樉加重了這三個字的讀音。想也知道,如今的朱樉已經對白蓮教憎恨至極了,如果說之前還可以延緩清除白蓮教的計畫,那麼此時朱樉就已經是迫不及待的姿態了。

  “長亭,白蓮教如今便是鯁在我心中的一根刺,不拔去它,我著實太難受了。”

  人總是在與自己切身相關的事上無法鬆懈半分。

  陸長亭揉了揉額角:“本來我也在思考用什麼法子,設下什麼樣的風水陣。既然白蓮教先行一步了,我們就用現成的好了,正應了那一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朱樉微微一怔,但隨即而來的便是極大的興趣:“如何用還治其人之身?他們可沒有這樣的八卦門,沒有這樣的大屏風。”

  “可我們有紙人啊,何況每處建築,每個屋子都是有五鬼位的。”陸長亭淡淡道:“去別人家的五鬼位動手腳太難,去一家酒樓動手腳,可不難。”

  正是因為白蓮教故意想要隱匿在這麼多人之中,所以他們費盡心思將酒樓做到了今日客似雲來的地步,而人一旦多了起來,白蓮教的人自然無法時時監控他們都做了什麼,想要在其中動手腳的機會就太大了。

  朱樉雙眼微亮,面上很明顯地出現了喜色:“好!就按長亭說的去做。”

  “我還得再走一趟酒樓。”

  “我陪你……”

  “不用了,秦.王.府出了這樣大的事,若是二哥還有興致陪我去酒樓,他們就該知道我們是沖著酒樓去的了。”

  朱樉皺眉:“可是你的安危……”

  陸長亭心說你堂堂秦王的安危可比我重要多了!但陸長亭最後只是在嘴上道:“有侍衛陪同就好了。”

  “嗯。”朱樉一點也不希望陸長亭在西安出了事,這不僅僅是危害到陸長亭安全的問題,還會讓他當初在北平鏗鏘有力說出的話,成為一個笑話。同時也只會提供給朱棣一個機會,一個將陸長亭帶回北平去的有利機會。

  朱樉心裏百轉千回,同時也定下了要派多少個人跟隨陸長亭而去。

  “二哥,你不先回去休息嗎?”陸長亭的聲音打斷了朱樉的思緒。

  原本沒什麼,這會兒被陸長亭一提醒,朱樉也感覺到了極度的疲累,他點點頭,帶上太監和親隨回自己的寢殿去了。陸長亭在床上輾轉反側一會兒,倒是又再度入睡了。這一覺又睡到了下午方才醒來。

  待陸長亭起身時,朱樉早就已經起了。朱樉正要讓人去備飯,卻是直接被陸長亭打斷了。

  “不用了。”陸長亭低聲道:“我一會兒就去酒樓。”

  “這麼快?”

  陸長亭怪異地看了他一眼:“可是人手沒有備齊?”

  “自然不是,侍衛隨時都能陪著你往酒樓去。我只是、只是還有些放心不下……”

  “沒事的。”陸長亭也的確是餓了,所以也不想在這裏耗時間,他立即就要往外走,口中還道:“侍衛在哪里?”

  朱樉無奈,只得立即將侍衛都招來了。

  這回輪到陸長亭無奈了。

  “這人……是不是多了點兒?”陸長亭猶豫著出聲道。

  “多嗎?”朱樉不以為意:“就是要這麼多人才能保護你。”

  陸長亭原本覺得聲勢太過浩大了,搞得他比人家正牌王爺還要張揚,但是隨即一想,越是這樣大張旗鼓,才越發讓白蓮教的人掉以輕心啊。畢竟那些去做隱秘之事的,才是儘量減少人數。他這樣大張旗鼓,人家看他第一眼,肯定就覺得他做不了什麼大事。這樣多好。

  陸長亭最終還是點頭應下了。

  見他沒有半點排斥的意思,朱樉也才松了口氣。

  陸長亭一行人很快啟程往酒樓去了。雖然這次沒有秦王隨行,但陸長亭依舊坐的馬車前往。

  就在他們走了之後,又一行人抵達了秦.王.府的城門外。

  ……

  白蓮教經營的這家酒樓,雖然來往客人很多,但少有陸長亭這般陣仗的,酒樓掌櫃一見車駕,便以為是秦王來了,親自迎了出來。酒樓裏還有不少人也探頭出來看。畢竟這個陣仗,就算是朱樉出行的時候用得也很少。自然難免引起旁人的注意力。

  但是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那馬車門一開,下來的卻是個年輕公子,這根本不是秦王啊!

  圍觀的人頓時失去了大半的興致。

  但陸長亭這張臉對於那掌櫃來說,可是分外難忘的,他不僅沒有失去興致,還仿佛更熱情了一般,將一個生意人的面孔演繹得相當到位。沒錯!在陸長亭看來,他的這些態度都是為了更符合生意人的形象而偽裝出來的。

  將陸長亭帶上樓以後,侍衛往他身邊一站,那威懾力還當真非同一般,尤其是在包廂狹小,還有一部分不得不站在包廂外把守,正對著樓下客人的時候,便更叫樓下那些客人咋舌不已了,忙暗地裏猜測了起來,這位年輕公子到底是什麼來頭。

  那些客人想不明白,這頭的陸長亭也想不明白。

  這掌櫃對他太熱情了,就連端茶倒水都是親手為之。就算是偽裝也不必偽裝到這等地步吧?畢竟他又不代表秦王本人,能得的待遇總不至比秦王還要高。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了……這掌櫃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可他能得到什麼?他連自己具體什麼身份都不知道。

  哦不,也不一定。畢竟若是白蓮教包藏禍心,想要下手謀害朱樉,只要知道自己是朱樉身邊親近的人不就行了嗎?或許原本他們是指望著鄧妃或者嬌蘭的,但眼下鄧妃失.寵.,嬌蘭被關押,另外的人也都被搜羅出來了。所以他們才打算走另外的路子了吧。不過他們這樣是不是太心急了些?

  陸長亭暫時壓著腦中翻滾的想法,低聲問那掌櫃:“掌櫃待每個來這裏的客人,都是這般親力親為的服務周到嗎?”

  掌櫃是一張圓臉,看上去跟個彌勒佛似的。一般這種面相的人,倒是很適合開酒樓的,畢竟這張臉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沒有誰會對一張樂呵呵的臉排斥或者提防起來。

  那掌櫃搖了搖頭:“您不同,您是貴客。”掌櫃將“貴客”兩個字重重地咬了下去。

  陸長亭挑眉,實在想不通,自己怎麼就成了貴客了。於是陸長亭笑道:“你這酒樓,想來貴客多的是……”

  掌櫃笑著搖了頭。

  陸長亭總覺得那一瞬間,自己從掌櫃的眼底瞥見了什麼東西。那是一股狡黠的色彩。

  陸長亭想來想去想不出來,問來問去掌櫃也不並沒有要透露的意思,既然如此,陸長亭也懶得去計較他這般曖.昧的態度了。現在是白蓮教上趕著來巴結他,又不是他去巴結白蓮教。若是白蓮教有什麼目的,遲早都得展露出來。

  定下心以後,陸長亭便安心等待著飯菜盛上來了,他看也沒有再看那掌櫃一眼。但掌櫃似乎鐵了心地等在了一邊。陸長亭還好,只是他身邊的侍衛都忍不住急了。他們擔憂有這掌櫃在側,陸長亭根本無法好好查看整座酒樓。

  他們哪里知道,陸長亭之前就已經將整座酒樓的模樣記在腦中了呢?此次前來,也不過是為了將自己所想到的法子,結合實地,在腦子裏預演一遍罷了。他根本不需要,仔仔細細將酒樓的每個犄角旮旯都瞧了。若真是這樣做了,那不引起酒樓的注意就奇怪了。

  很快,菜擺上來了。

  掌櫃又湊上前來,繼續給陸長亭端茶倒水,姿態可謂是放到了極低。

  侍衛們連個上前去表現的機會都沒有,頓時好一頓鬱卒,心底對這掌櫃就更為不滿了。

  這些王府侍衛和鄧妃不一樣,他們可不會猜測陸長亭與朱樉有什麼關係,畢竟他們常常跟在朱樉左右,知道他們的王爺對這位陸公子確實非常好,但也確實只是出自兄弟情誼,何況這次風水的事,他們對陸長亭便更是佩服了。當然,他們也就認為陸長亭在朱樉身邊大有造化了,這時候他們自然是希望好好伺候陸長亭的。

  誰知道這掌櫃跟吃錯藥了一般!

  掌櫃笑眯眯地將湯盛到陸長亭的碗中,然後往前湊得更厲害了。

  陸長亭:“……”對方那張臉都湊他跟前去了。

  “陸公子,敢問您可是史嘉賜掌櫃的好友?”

  史嘉賜?多麼熟悉的名字,陸長亭當然沒有忘,畢竟他從北平走的時候,人家還送了個牌子給他……此時令陸長亭覺得震驚的是,那史嘉賜是如何和白蓮教扯上關係的?至於這掌櫃為何會知道他和史嘉賜相識,陸長亭都不感興趣了。

  陸長亭的聲音陡然轉冷:“你是誰?”這當然問的是掌櫃和史嘉賜有什麼關係了。

  那掌櫃笑了笑,道:“我是他的二叔。能在此處遇見他的好友,也是一種緣分了。”

  這是……在跟他攀關係?

  白蓮教的人在跟他攀關係?陸長亭忍不住嘴角微抽。他沒瘋吧?好好的,攀什麼關係?

  見陸長亭不僅不為所動,還面色冷淡,那掌櫃心底更不肯放棄了。

  “陸公子,既然有緣相遇,日後不如多多至此處來用些飯食。陸公子乃是嘉賜好友,若是有什麼需要我等幫忙的,我們義不容辭。我們生意雖小,但是……卻總有些事是能幫到陸公子的。”這話就被他說得有些意味深長了。

  只可惜這史二叔根本不知道自己表錯了情,因為直到現在,陸長亭都還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呢。

  當然,白蓮教的人主動湊上來了,陸長亭也不會就這樣否定了,他點了點頭,別的卻是不多說。

  史二叔只當他是謹慎,便也識趣地走開了。

  這時候,侍衛們忍不住了,罵道:“好大的口氣!難道我們秦.王.府的廚子還比不過你這小酒樓嗎?陸公子自然也是瞧不上的!”侍衛只聽見了方才那番話的前半段,而沒有聽見後半段,因而才只是這樣責駡,不然就不止是如此了。

  其實這樣一頓斥駡,還反倒說明了目前秦.王.府沒有懷疑上酒樓。史二叔忙笑著賠了罪。

  陸長亭還在仔細觀察那史二叔,他發現這人的笑似乎分外的真誠,他是真的在高興,就高興秦.王.府沒有盯上他們嗎?陸長亭覺得他所高興的應該不止這一點。

  陸長亭將注意力挪回來。此時什麼都不比吃飯來得重要。陸長亭慢慢享用起了這些食物,時不時才往樓下掃上一眼,像是被樓下的說話聲吸引了一般,動作自然得不能再自然了。很快,一個時辰過去了,陸長亭也吃得差不多了。當他站起身來,史二叔便跟著動了,還殷勤地將他送了出去。

  這廂陸長亭上了馬車,那駕車的侍衛便忍不住道:“這人什麼毛病?上次也沒見這掌櫃這般模樣!難道他已經開始防備我們了?陸公子剛才什麼也沒能瞧見吧?”那侍衛的聲音滿是憤怒和遺憾,現在想想,侍衛甚至覺得當時他們就應該直接將那掌櫃驅趕出去的。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之中……侍衛便聽馬車裏頭傳出了極為冷靜的聲音:“沒事,該看的我都看到了。”

  侍衛差點驚掉了下巴:“您什麼時候看的?”

  “吃飯的時候,我吃上一會兒便會向樓下看去,難道你們沒注意到嗎?”

  那侍衛笑了:“我們還當您是被樓下那些人說的話吸引了呢。”

  陸長亭也跟著微微笑了:“那正好,估計那掌櫃也是這樣想的。”

  侍衛嘿嘿笑了起來,好半天才憋出來一句:“陸公子厲害!”

  很快,他們的馬車便進了城門。當然馬車也就只能再行駛一段路,想要完全駛到大殿跟前去,那是不大可能的。每當這個時候,陸長亭就不得不感歎,這還不如燕王府呢。雖然燕王府小,但它好走啊!

  陸長亭一下馬車,便有個小太監湊上來道:“陸公子,王爺在等您了。”

  陸長亭以為朱樉是等著聽他的結果,也不耽擱,快步便前往了。

  等一進大廳,陸長亭卻是先見到了兩張陌生的面孔。

  一張面孔有些蒼老,因為這個時代的人普遍早衰,看上去的模樣總比實際年齡要大,若是一般人絕對看不出他多大年紀,但這卻難不倒陸長亭,陸長亭只粗略打量上幾眼,便知道眼前的人乃是五十來歲的年紀。而另一人呢,面孔稍微年輕些,面上表情嚴肅,一看就是做學問的。

  此時能出現在這裏的還會是什麼人?

  陸長亭腦子迅速轉動,最後定格在了朱樉為他請的老師上面。

  只有這一個解釋了。

  其實就在陸長亭打量他們的時候,他們也在看陸長亭。長得好看的人總是要吃香很多,這一點不僅僅是在異性間,在男女老少之間,這一準則都可以通用的。畢竟對美的欣賞是人與生俱來的本能。大家都會本能地對美的事物產生好感。

  此時這兩個人在打量陸長亭的時候就產生了些微的好感。

  尤其是當這個人不僅長得好看,還有一雙好看的眼睛時,那就更是好感倍增了。

  畢竟常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這句話當真不是作假的,看一個人的眼睛,能看出來很多東西。當這兩人從陸長亭的眼底望見一片澄澈之後,自然更是喜歡。

  這時候,陸長亭卻是疑惑了。這二人究竟誰是老師呢?陸長亭想到了之前報消息的人說,那位先生路上遇見了故人,所以才耽擱了行程。所以其中有一人必然是這老師的故人。

  這時候朱樉進來了,見陸長亭已經站在廳中了,朱樉不由笑道:“來了啊,我方才讓人給你準備點心去了。”

  陸長亭搖頭:“不用了,我吃得有點……撐。”在那酒樓裏吃得慢悠悠的,無形之中就多吃不少食物下去,而回來的路上又是坐的馬車,自然是不需要吃什麼點心。

  朱樉心情很好地笑了笑,隨後問:“如何?你們彼此滿意嗎?”

  這話說得跟相親似的……

  此時那面容嚴肅的男子開口了:“嗯,滿意。”

  陸長亭原本還挺渾身不自在的,此時聽這男子口吻如此認真,他反倒又覺得有些想笑了。當然,在這樣的場合笑出來是很不明智的,所以陸長亭也只是點點頭:“很好。不過這位……”

  不等朱樉介紹,男子便已經主動道:“我姓鄒,名聿,字築墨。”

  聿,指筆。可不正是築墨之意嗎?

  緊接著不等陸長亭問,鄒築墨又指著身邊友人道:“此乃我昔日好友,在文章上頗有造詣,姓羅,名本,字貫中,號湖海散人。”

  陸長亭有一瞬間的呆滯。

  等等……什麼?姓羅,字貫中?

  羅貫中?!

  這個名字對於後世的人來說實在太如雷貫耳了,陸長亭有一瞬間差點都回不過神來。

  “我受秦王殿下所邀,來到西安城,教你文章。”

  科舉科舉,不就是寫文章嗎?朱樉請的老師自然就是擅長此道的。陸長亭並沒有聽過鄒聿的名號,但羅貫中的名聲太響了,這買一贈一的買賣……倒也划算!

  這鄒築墨實在太乾脆俐落了,別的寒暄都不多一句,實在不像是當下的文人,但是陸長亭不得不說,若是和這樣的人打交道,也確實方便許多。

  “今日便上課,如何?”鄒築墨道。

  朱樉指了指外面的天空:“這天色……”

  “無礙,只一會兒的功夫,我也想多瞭解一些學生而已。”

  大概就跟後世的摸底考試差不多一個道理,陸長亭也不知道自己的底現在有多厚了,只得默默點頭。

  朱樉無奈,陪著陸長亭一同移步,到了專門騰出來的書房之中。

  待到落座以後,鄒築墨連書也不翻,就先道:“科舉考四書義三道,經義四道。我們便從四書開始。歷來科舉少有考校大學的,今日便先掠過不提。我且問你孟子。齊人伐燕,取之,諸侯將謀救燕,齊宣王問孟子當如何待之。你可記得孟子是如何答的?”

  啊,就是背誦嘛。

  陸長亭原本還有些緊張,因為他實在很久沒有經歷過這樣的生活了,但是此時陸長亭卻陡然感覺到了一陣輕鬆,因為鄒築墨所問,他是知道該如何回答的。

  “臣聞七十裏為政於天下者,湯是也。未聞以千里畏人者也。書曰:‘湯一征,自葛始。’天下信之。‘東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曰,奚為後我?’民望之,若大旱之望雲霓也。歸市者不止,耕者不變。誅其君而吊其民,若時雨降,民大悅。書曰:‘徯我後,後來其蘇。’……”陸長亭背得琅琅上口,慢慢那點兒緊張和拘束的感覺就徹底沒了。

  鄒築墨點點頭,面上看不出半點表情來,他又問:“若是你,你如何答?”

  陸長亭:???

  這題超綱了啊!

  陸長亭看著鄒築墨,鄒築墨也看著他,最後陸長亭確認他當真不是開玩笑的。陸長亭也忍不住暗自嘀咕,誰說古人考科舉只考做八股文的,光是這些問題就挺煩人的!更別說還要論判,做表,還要靠著博古通今、熟知當朝來考策論。

  陸長亭又一次覺得,自己或許拿不下科舉。他並不擅長作這些文章……但此時老師都在跟前了,陸長亭自然是什麼也不能說。

  何況,就這樣認輸,豈不是也顯得他很沒有骨氣?

  陸長亭猶豫一陣,出聲道:“幹掉一切想來幹我的人。”

  鄒築墨那張嚴肅的面孔上頭一次展現了驚愕:“什麼?”

  陸長亭很是認真地重複道:“齊王取了燕國,其他諸侯國想要打齊王,那齊王就只有把他們全幹掉了。”孟子在那段話推行民心向背的主旨。但其實在陸長亭看來,就算齊王在打了燕國之後還對燕國的王室各種優待,也並不能改善什麼,還是改變不了齊國在壯大的事實,那諸侯還是得幹他嘛。

  鄒築墨差點被陸長亭氣翻。

  其實他也沒指望陸長亭回答個什麼出來,這就是個探底的行為,他想知道陸長亭的基礎如何,腦子反應如何。哪能想到,陸長亭這般的……粗暴。

  鄒築墨絕對不知道,日後上位的永樂大帝,也會是如出一轍的粗暴,凡是想幹明朝的,都會被他幹一遍……

  朱樉哭笑不得,站出來道:“先生本也不該問他這樣的問題,別的大把的問題,怎麼偏偏問了這個?”雖然朱樉覺得陸長亭這話說來粗魯,但聽著挺爽的。

  鄒築墨這會兒也後悔著,為什麼自己要追問那麼一句。鄒築墨的面色勉強恢復了一些,然後便又是問論語。這次,他就沒再來個神來之筆了。只是規規矩矩地問陸長亭可知其中釋義,學得什麼道理。這番問完,鄒築墨總算覺得舒服了。

  眼看時間也差不多了,鄒築墨便欲同羅貫中去歇息了。

  朱樉笑道:“先生等等,不等長亭敬了拜師茶嗎?”

  鄒築墨擺擺手:“不必了。請秦王殿下恕我等無禮,我這友人入夜便多有不適,實在不好多留了。”

  朱樉自然也不強求,他便直接吩咐了人將酒菜送到他們屋中去。

  待人走了之後,陸長亭才坐下來,慢吞吞地道:“我覺得他定然後悔了。”

  “後悔?怎麼會?秦.王.府給的錢可不少!”

  “文人應當不重錢財吧?”

  “那是在有吃有喝有得風花雪月的前提下。”朱樉微微嗤道,隨即又笑了笑:“長亭的性子,確實不適合考科舉,應該帶兵才是,不過上戰場太苦,還是做風水師吧,日後可以入欽天監……”

  陸長亭先是點了點頭,而後是搖了搖頭:“不去。”

  “長亭覺得欽天監不好?也是,以長亭的本事,瞧不上欽天監是必然的!”朱樉笑道。

  別的朱樉倒是沒有多說,在他看來,最穩妥的當然還是科舉之路。有太子、皇上青睞,有他和老四護航,長亭還能不一帆風順?那去當武將可就不一樣了。那得上戰場。小長亭這細皮嫩肉的……嘖嘖……

  陸長亭歎了口氣:“我覺得我考不上……”不過考不上也是正常的。這考進士,就跟你後世考北大清華一樣了。別說北大清華了,多少人連個普通的一本高校都考不上呢。

  他有這麼多後門敞開著,好像也沒什麼用。

  朱樉並不知道皇宮中李妃一事給陸長亭帶來了多大的刺激,在他看來,陸長亭年輕,又在他們朱家兄弟的羽翼保護之下,還能有什麼可發愁的?如今在皇帝跟前臉都露了,未來皇帝都很看好他了。陸長亭實在沒必要這般消極……

  可陸長亭想要的豈止是這些,被皇帝看重是很風光,但這些都是虛名,只要一日沒有實權握在自己手中,他便一直都是倚靠別人,他便永遠處在弱勢。別人可以指責他為誰的男.寵.,可以瞧不上他的地位……

  若能……若能做到劉伯溫那等地步就好了。

  但人家學識可比他豐富……

  想到這裏,陸長亭暫時打消了心底的浮躁,學唄。先跟著學,能學多少是多少。那人家劉伯溫能混得一個諸葛武侯再世的名頭,可不是隨便瞧點風水就混來了的。

  陸長亭摸了摸肚皮:“我有些……不太消化。”

  “走,我帶你去王氏的居所瞧瞧。”

  陸長亭心中疑惑,這有什麼好瞧的?那一把火沒有燒乾淨?

  陸長亭跟著朱樉往王氏居住的大殿走了一圈,因為他們早有提防,所以燒得並不厲害。

  “能看出風水陣的痕跡嗎?”朱樉問。

  陸長亭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朱樉這是懷疑王氏之死的問題了。但是就算燒毀不嚴重,原有的風水格局都全被破壞掉了。陸長亭搖了搖頭:“燒毀一點,便是缺了一角,很難完整還原。不過一點兒殘留下來的東西,或許能發現。”

  “殘留的東西?”

  “若是要以煞害人,那自然就會有還未立即散去的煞氣留存。”

  朱樉歎氣:“那也好,至少能說明王氏之死,確實有異。”

  其實王氏之死他也早有懷疑了,現在只是找出那個確認的佐證而已。陸長亭在殿中走一圈兒,朱樉和另外一個侍衛始終緊跟在他身側,就擔心什麼殘垣斷壁掉落砸中了他,或者絆倒了他。

  要捉到殘存的煞氣,對於陸長亭來說不難,走上一圈他心裏就有數了。

  “宮殿燒毀,風水陣不復存在,但煞氣還在,這裏果然曾經有過風水陣。當日我沒有發現不對勁的地方,應該是用了一樣的手法。”

  “但是之前並不見王氏說見鬼啊。”朱樉皺眉。

  “埋下紙人,紙人乃是招陰邪的東西,自然成陰煞,讓人感覺到陰風陣陣,以為有鬼來了。但這個卻不一定放紙人啊。你說王妃入府時身體便有些羸弱,或許正是有人借用這一點,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害死她。”更甚者可以說,王氏的死對於白蓮教來說,是一個試驗成功了。所以他們才敢繼續更大肆地布下風水陣……

  如此一想,王氏死得實在太令人可惜了。

  朱樉也想到了這一點,不過比起前兩日,這時候的朱樉已經沒有將情緒表現得那樣明顯了,只有微微發紅的眼白說明著他對那白蓮教是何等憎惡。

  陸長亭又找了一圈兒,還是沒能找到會是什麼埋在那裏。

  不,不一定是埋……

  也許……也許王妃的宮殿中根本沒有放屏風,就算放屏風,因為居所規格面積不一樣的緣故,自然的位於五鬼位上的就不是它了。是……王妃睡在了那個位置上嗎?陸長亭簡略回憶了一下,大致可以確定這個猜測。

  “走吧,回去吧。”

  陸長亭點了點頭:“二哥讓他們去雇幾個百姓,勿要以秦.王.府的名義。”

  “做什麼?”

  “送白蓮教一個大禮。”陸長亭也實在煩透白蓮教了,若能早些收拾了,日後便可避免不少麻煩了。這等組織,不僅是在挖大明的江山,還在鼓動無腦百姓,拿他們來當盾牌。

  朱樉面上一喜:“自然沒問題!”

  接下來的日子裏,陸長亭便忙碌了起來,他連那鄧妃如何了都沒過問半句,朱尚炳的教育問題,也全讓朱樉自己去操心了。他在解決白蓮教的同時,還得跟著鄒築墨學東西。鄒築墨很奇怪,除卻教導陸長亭四書五經,大明律,詔誥表外,他還總是喜歡問陸長亭一些格局很大的問題。

  什麼叫格局很大?比如,大明律中有什麼舉措值得改進的,比如寶鈔價值下跌,再比如明朝有諸多敵人,若是讓你以此寫策論,你怎麼分析……

  陸長亭一度覺得鄒築墨是為了那日自己的莽撞回答,而用這些問題來壓死他……

  剛開始,陸長亭很難適應,甚至想不明白,鄒築墨這樣心懷家國大事的人,為什麼不去當官。

  後頭,陸長亭就沒空去想了。因為他從鄒築墨近乎刁難的問題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是個穿越者啊……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明朝的未來了……他所知道的,不僅是朱棣要當皇帝,朱允炆會自.焚這等事啊……

————

  三日後,陸長亭便又往著酒樓去了。

  那廂,有封信也終於火速遞到了燕王府的大門內。

 作者有話要說:  長亭表示自己可以給朱棣當個狗頭軍師,前提是他不想上我。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