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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武侯》第92章
第092章

  陸長亭沐浴完後, 就已經將緊張和尷尬的情緒完全擺脫了,他換上新的衣衫, 藏起褻褲, 先詢問了小沙彌洗衣裳的地方,待到自己搓洗乾淨了這才晾起來,然後他方才去尋找了朱棣的身影。

  王府下人告知他, 朱棣和朱樉都到禪室去了,陸長亭便也只得慢騰騰地往著禪室而去。

  讓陸長亭沒想到的是,馬三保又跟了上來,三子也想跟著,兩人就你看我我看你, 瞧三子那模樣,還頗有點兒活計被搶了的失落感。

  陸長亭回頭看了看他們, 覺得有些好笑, 隨後就放任他們一齊跟在後頭了。

  陸長亭原本以為道衍也會在禪室裏,誰知道推門進去的時候,只見著朱棣和朱樉對坐在那裏,各自手中捧著一杯茶, 一言不發。陸長亭看著他們的模樣,腦子裏頓時聯想到了守在產房外的准父親們……陸長亭一下子被自己的聯想窘到了, 忙收拾好面部表情後, 走了進去。

  “二哥,四哥。”陸長亭低低地喊了一聲,順便回轉身將門給扣上了, 馬三保等人就被留在了外頭。

  朱樉和朱棣同時抬頭看向他,令陸長亭覺得詭異的是,朱樉和朱棣看向他的時候,都是目光沉沉,帶著股說不出來的怪異味道。

  陸長亭回望過去:“怎麼了?”

  朱樉和朱棣不約而同地收回了目光,但又誰都不開口說話,禪室中頓時陷入了一片尷尬的氣氛之中。

  陸長亭倒是不急,以他的觀察來看,應當是朱樉和朱棣此時正覺得尷尬,反正尷尬的又不是他,他急什麼?

  陸長亭找了處地方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這時候朱樉當先開口了:“長亭,方才是怎麼了?”

  “沒怎麼啊。”尷尬過後的陸長亭現在分外的淡定。

  朱樉卻仿佛認定了他在撒謊,不由擰眉道:“長亭,有什麼事你直說便是,難道你覺得二哥還不能為你做主嗎?”

  陸長亭實在聽不大明白朱樉在說什麼玩意兒,他詫異地看了看朱樉:“二哥,你希望我說什麼?”

  朱樉差點被他氣個倒仰,什麼叫我希望你說什麼!

  難道你不應當氣憤地爆出老四的罪行嗎!

  朱棣看了看朱樉,實在是憋不住了,於是出聲打斷道:“二哥是否多想了?今日長亭不過晨起後……出現了點兒常見的狀況罷了。”

  陸長亭不知道朱樉是誤會成了什麼,但見朱棣這般委婉地為自己辯解,陸長亭便乾脆大大方方地道:“二哥,我只是經歷了每個人成年時經歷的事而已。”他指的當然是初次遺.精。而且陸長亭自認為自己已經解釋得很是清楚了。

  但對於朱樉來說,卻無疑是助長他朝著某個方向想得更歪了。

  如何叫做成年時經歷的事?

  那不就是有了初次歡.愛嗎?

  朱樉對著朱棣怒目而視。

  知道朱樉在想什麼的朱棣:……

  陸長亭歪了歪頭:“二哥現在知道了嗎?”

  “知道了。”朱樉的臉色很難看。

  陸長亭瞥見他臉上的表情,頓時也有些無語,“二哥難道對此有何不滿?”陸長亭心裏也琢磨不出這個邏輯來,畢竟他初次遺.精和朱樉也沒什麼關係啊,朱樉的臉色這麼難看做什麼?

  朱樉此時馬上搖頭連連,道:“我是對老四不滿,他沒有照顧好你,你還是隨二哥走吧!”

  陸長亭並不知道朱樉心底那驚世駭俗的猜測,只當是朱樉認為朱棣沒有照顧好他,才導致他發育遲緩。不過陸長亭倒是覺得,一是因為他早就開過竅了,這輩子也就清心寡欲了,二是因為年幼時確實身體不大好。

  這些跟朱棣都是沒關係的。

  陸長亭自然就出聲為朱棣辯解了:“這又不幹四哥的事。”

  朱樉頓時更為火光:“這還不幹他的事?他做出來的好事,他……”

  朱棣眉頭直跳,忍不住一把將朱樉拽住了:“二哥你莫要胡說!”這是越說越不像話了!

  當然,其實這時候朱棣心底本能地不願意陸長亭聽出來朱樉的意思。

  陸長亭就算是再遲鈍,也發覺到朱樉和他們口中說的完全不是一回事了,陸長亭起身走到朱樉跟前去,俯身問:“二哥你在說什麼啊?”

  朱樉實在是憤怒上頭,他咬著牙道:“長亭你莫要為這人打掩護,你老實說,你今早叫水進去,卻不讓下人進門,好端端的,這般是為何?難道不是為老四作掩護嗎?”

  朱棣皺眉,再度拽了朱樉一把:“二哥。”

  陸長亭這回倒是終於聽出了朱樉的意思,陸長亭微微咋舌,朱樉到底是怎麼聯想到那方面去的?若是在之前,陸長亭還真不一定能想到這上面去,但是自從那次程二和他說了那些富商間的流言時,陸長亭便一下子就明悟了這方面的事,此時自然也就順理成章地想到了。

  “二哥著實誤會了。”既然知道朱樉在想什麼,陸長亭就可以變得大方坦然多了,“我和四哥著實清白得很,今早不過是我身上出了狀況,人生頭一次。”陸長亭眨眨眼,“今早四哥還擔心我不通此事,好好與我解釋了一番呢。”

  朱樉先是不信,後是震驚,最後是面色尷尬。

  倒是朱棣站在一旁什麼話也沒說。

  就在陸長亭說出那句“我和四哥著實清白得很”的時候,朱棣竟然條件反射地想要否認了。朱棣知道這樣的狀態可著實不好,但是……但是這樣的滋味,也並不會讓朱棣避之不及啊,相反的,他甚至有些隱隱的期待。

  也許在以後,長亭就不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了。

  陸長亭為了緩解尷尬,笑道:“此後,二哥和四哥都不能再說我年少了,畢竟如今也是可以娶妻的年紀了。”

  誰知曉,朱樉和朱棣臉上的表情,幾乎是同時垮了下來。

  “長亭娶妻還早。”朱棣淡淡道。

  朱樉也跟著道:“老四說得不錯。”這會兒兩人之間倒是不劍拔弩張了,反而達成了空前一致的意見。

  陸長亭:……

  你不是懷疑我是斷袖嗎?我以這等方式告訴你我還是要娶妻的,二哥你怎麼還是這般臉色難看呢?

  陸長亭頓時有種,說什麼都會戳到朱樉的感覺。

  朱樉和朱棣對視了一眼,而後再度異口同聲地道:“以後的事,長亭此時便不要多想了。”

  陸長亭雖說對這等事的確不感興趣,但是朱樉和朱棣的態度,總讓他覺得自己以後若是打光棍,那定然是這二人的過錯啊!

  “二哥,四哥,心急的是你們吧?”陸長亭懶得和他們說話了,乾脆自己轉身回位置上坐好了。

  朱樉瞥了一眼朱棣,這會兒卻是提了個極損的主意:“長亭不如和我去西安,西安多嫵媚的姑娘,到時候長亭在那處多選幾個做姬妾都可行。”

  朱棣的臉一下子就黑了,頓時覺得朱樉就是來給他找不痛快的。

  而陸長亭也不由出聲道:“二哥莫要胡說,我對女子沒甚興趣。”

  朱樉聞言,不由失聲叫道:“你對女子沒有興致?那如何能行?不行,今日便隨我去試一試……”

  朱棣真想罵一句“胡鬧”,但是好歹朱樉還是兄長呢,朱棣也就只能生生給憋回去了。

  “二哥,我只是對胡亂和女子來往不感興趣。”陸長亭沒好氣地道:“總歸妻妾成群是不適合我的。”

  朱樉聽出了他話中的鄙夷味道,頓時赧然,還猶豫著解釋道:“其實二哥倒也沒有什麼妻妾的……你說的是,男兒這般縱情聲色,是不好,不好……”

  陸長亭:“……”二哥你的骨氣呢?

  見總算避過了朱樉這出烏龍,朱棣也終於有機會仔細打量陸長亭了:“現在頭還暈嗎?”

  “好多了。”

  朱棣點頭:“如此正好,重陽節時也能好好過了。”

  朱樉在旁邊插嘴道:“長亭,我前來就是和你一同過重陽節的。”

  陸長亭點點頭。

  朱樉心頭略略有些失望,五年不見,特地為他而來,難道他就不該感動一下嗎?朱樉心底的成就感一下子就消失了個乾淨。

  “我先去喝藥。”陸長亭舔了舔唇,起身道。雖說現在已經沒什麼大礙了,但畢竟是和腦袋有關係,還是先將藥都按照醫囑喝掉才好。

  朱樉馬上跟著起身道:“二哥喂你。”

  朱棣緊跟著也站了起來,陸長亭覺得自己從他的臉上也看見了躍躍欲試,陸長亭想也不想便一口截斷道:“不!不用了!”陸長亭快步走到了禪室門口,門一開,正好對上外面道衍的那張臉,道衍抬起手臂,陸長亭一眼就看見了他手裏端著的藥碗,陸長亭一愣:“給我的?”

  “嗯。”道衍將藥碗放到了他的手中。

  朱棣在裏頭道:“都進來吧。”

  於是道衍和陸長亭一塊兒又轉身回去了。

  陸長亭端著藥碗幾口就喝掉了,朱樉在旁邊很是遺憾,再見到陸長亭,喂藥本該是多麼拉近彼此的行為啊,偏生被這和尚硬生生地破壞掉了。

  道衍和朱樉的目光有一瞬間的對接。

  奈何道衍目光沉靜,朱樉連看也看不穿,朱樉頓覺無趣,便只得收回了目光。

  “這位是慶壽寺道衍主持。”陸長亭見朱樉半點也沒將道衍看在眼裏,不由得出聲介紹道。

  “原來是主持啊。”朱樉這才多看了他兩眼,隨後道:“我怎麼覺得有些面熟?”

  朱棣道:“應天府見過。”

  朱樉恍然大悟:“原來是他!”說罷,朱樉撇嘴:“相比起來,跟隨我的那個僧人,可著實不如何了。”朱樉雖說傲氣,不將人看在眼中,但他至少能瞧出道衍是勝過其他僧人的。

  朱樉對道衍的興致也就是一瞬間的功夫,隨後他便收回了目光與朱棣道:“老四,待到重陽過後,讓我將長亭帶走如何?”

  朱棣和道衍的面色幾乎是同時一沉。

  陸長亭在旁邊默默吃點心,頗有點這和自己沒關係的感覺。

  朱棣一口拒絕:“不行。”

  道衍掃了朱樉一眼,似乎在判斷朱樉為何要帶走陸長亭。

  朱樉很是不痛快地反問道:“為何不行?長亭又並非你的所有物,我邀長亭前去遊玩小住,有何不可?我特地前來北平陪同長亭過重陽,想來長亭也會不捨得拒絕我。是吧?長亭。”

  陸長亭將那一口點心咽下去,緩緩道:“二哥,我不去。”

  朱樉仿佛被抽了個大耳刮子:“……”朱樉愣是被噎得好半天都沒能說出話來。

  而朱棣和道衍的臉色又不約而同地恢復了。

  朱樉好半天才面色難看地道:“長亭,你怎能這般對待二哥?難道你真要辜負二哥千里迢迢前來看你的情誼?長亭,你沒出過什麼遠門,你不知道西安如何,這世上可並非只有北平一地能讓你住下來。不管如何,去瞧瞧風景也好,不是嗎?”

  陸長亭對於出門當然有所意動,能看到千年前的西安,那自然是一樁趣事,但……陸長亭也很清楚,自己現在是和朱棣綁在一起的,現在自然不適宜再到別的地方去了。

  於是陸長亭搖搖頭:“我要跟著四哥。”

  說出這話,當然是有陸長亭自己的考量,只是這話在朱棣聽來,便無疑是一句令他感動的剖白了,他心中只能暗道,待陸長亭種種,倒是沒有半分白待了的。朱棣心底一股甜意登時便蕩開了來……這會兒朱棣可是全然不擔心陸長亭會跟著朱樉走了,其實想一想也是,從長亭選擇來北平投奔開始,便能看出在長亭心中,最重要的便是自己不是嗎?

  陸長亭在說完那話之後,朱樉抿了抿唇,這下反倒是不生氣了。

  朱棣能看出來的,朱樉能看不出嗎?他也知道對於陸長亭來說,顯然朱棣更為親近,但這也自然,當初他們兄弟幾人一同離開中都,唯獨朱棣後來又回到中都陪伴長亭許久,那樣長的時間裏,那些累積下來的情誼可不會作偽。

  當然,理智上知道,可情感上不能接受啊。

  朱樉想著過去,他待陸長亭可也不差吧,怎麼長亭就能這般心狠拒絕了他?

  朱樉垂下眼眸,淡淡道:“長亭且再想一想吧。”

  陸長亭聽見他這般口吻,心裏不由得咯噔一下,朱樉這是……心中憋著鬱氣了?

  “二哥也莫要誤會,只是我近來病了,如何能走動?”陸長亭將口吻放得些許天真地道:“我倒是希望二哥能在中都留著呢。”

  朱樉熟知陸長亭的脾性,當然知道陸長亭其實很少會說這樣的話,那麼陸長亭其中討好的意味也就很濃了,可是,朱樉不得不說,這一套……他吃得很高興啊!

  “等你病癒再說。”朱樉沒有態度激烈地對陸長亭作要求,但也沒有退讓。

  說明他還是沒有放棄這個目的。

  朱棣這會兒可是安心極了,半點也不憂心朱樉會將陸長亭拐跑。

  安心之後,朱棣便是去做自己的事了,現在再留著陸長亭和朱樉在一處,朱棣便不覺得有何可擔憂的了,甚至是他很樂得見著兩人在一處時,陸長亭殘忍拒絕朱樉。

  朱棣和道衍很快就離開了禪室,朱樉不動聲色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心中暗道一聲機會來了。

  當朱棣和道衍在這裏的時候,朱樉總有一種自己被盯住了的感覺,這就算有滿腔的話,倒也不好與陸長亭說啊,這下可算是等到他們走了,朱樉當即便和陸長亭坐到了一處。

  書信裏說來,和當面說來,那滋味兒還是大大不同的。

  朱樉倒也不嫌費口舌,和陸長亭細細說起了他在封地上的事。

  “我比老四更先前往封地,我在封地待了五年有餘,長亭,你若到西安去,定然比在北平更為舒適。”朱樉還是沒忘記說上這樣一句話,其實他就是在隱晦地提醒陸長亭,現在朱棣對北平的掌控力還不夠呢。

  但是陸長亭又不在乎這個。

  他搖了搖頭:“留在北平也好。”

  “何處好了?老四整日忙個不停,顧也顧不上你。”

  陸長亭這會兒倒是陡然想起了一件事:“二哥成親了嗎?”

  朱樉抿了抿唇,垂下眼瞼:“成親了。”不知為何,朱樉有種淡淡的心虛感。

  “二哥都成親了,我過去自然不大合適。”

  朱樉皺眉:“長亭這話說得不對,難道日後待到老四成親時,你便也不留在北平了嗎?”

  陸長亭不知為何,心裏有一瞬間的不快。他雖然想過從燕王府搬走,但他著實沒想過朱棣主動拋下他的那一日。陸長亭遲疑了一下,點頭道:“我會搬出燕王府。”

  朱樉一邊不快,但一邊又有些詭異的心理平衡。反正長亭在這一點上,待他和老四的標準都是一樣的嘛。

  “那你到我那邊去不也一樣?你若不願住在城裏,我便可為你購置宅子……”

  “那怎麼行?我不願意白花二哥的錢。”

  “怎能算白花?”朱樉當即駁斥了他這句話。

  陸長亭卻是更直接地打斷了他:“二哥,何況我在北平已經購置好宅子了。”

  朱樉還是微微有些不敢置信的:“你何時購置的?怎麼這樣快?”

  陸長亭當然不會告訴他,那是別人送的了,不然他覺得朱樉一定能說,那我送你一個宅子不也是一樣?

  “二哥倒是小瞧我了。”陸長亭嗔怒的一句話,便將這個問題給含糊過去了。而朱樉的關注點本身也不在宅子之上,他很快便換了個戰略。

  “若是二哥有風水上的知識需要請教長亭呢?”

  “那二哥現在就說吧。”陸長亭很是真誠地看著他道。

  朱樉頓時被噎住了。

  見朱樉突然不說話了,那麼陸長亭就開始主動問話了:“二哥何時成的親?”

  朱樉的妻子可是倚天屠龍記裏敏敏穆特爾的原型啊,陸長亭也很想知道,這位秦王妃是否當真如此美麗。

  對上陸長亭那雙好奇的眼眸,朱樉道:“你隨我去西安我就告訴你。”

  陸長亭:“……”堂堂秦王是如何說出這般不要臉的話來的?

  朱樉道:“長亭,我要請你去看的風水,可不是我嘴上便能說個清楚明白的。”

  這一點陸長亭也知道,沒有親眼見到,便無法評判。但陸長亭還是忍不住挑眉道:“二哥此行前來,就是為了讓我去瞧風水的?”

  “風水只是順帶的。”朱樉很是真誠地道,“若是長亭能常住西安,日後二哥要尋人看風水,那也有對象了啊。”朱樉將這話說得理直氣壯。

  陸長亭本來想問他,二哥那裏不是已經有個陳方了嗎?但這話放在此時揶揄似乎又不大合適,陸長亭猶豫一下,還是問道:“二哥要瞧的究竟是什麼風水?”

  “家宅。”

  “秦王府的風水?”陸長亭微微挑眉:“二哥應當是有風水師的吧?”

  朱樉也不掩飾自己的輕蔑:“他們如何能與長亭相比?”

  “二哥,說不定我還不及他們的本事呢。”天下之大,焉能說人人都不如他厲害?

  朱樉道:“我也不瞞你,我有一兩歲幼子,我擔心有人對他下手……”

  陸長亭整個人都仿佛被一道雷給劈中了,好半天都沒能回過神來。兩歲幼子?仿佛昨日,他們都還在中都一般,而今日卻就陡然之間得知,朱樉不僅成親了,而且連孩子都有了……但是想一想似乎也並不奇怪,當初他們結識的時候,朱樉就似乎已經有二十了,成親之後自然當有子嗣了。

  “二哥早如此說,我自然就應了。”陸長亭道。他不想去西安,是他不願意朱棣多想,可如今出的事又非比尋常,陸長亭無論如何,也該為朱樉走這一遭。

  朱樉淡淡道:“長亭是不知道,我那王妃已在重陽前夕不久,暴病而亡。”

  陸長亭呆了呆:“病故了?”這麼快就死了?他記得這位王妃本該是在朱樉病死後,以身殉葬的啊!

  朱樉點頭:“長亭與我走一遭吧。”

  “……好。”朱樉的言下之意,顯然是覺得秦王府裏的事故都和風水有關了,不管是不是真的有關,朱樉都需要他前去一探,起碼是個慰藉。

  那頭朱棣根本不知道,就在他大意放縱的時候,朱樉還真出乎意料地將陸長亭給拐到手了。

  幾家歡喜幾家愁。

  那廂燕王府的外頭,還有史嘉賜前來求見呢,更有劉鎮撫的家人前來尋找陸長亭,只是他們都沒能找到人,便也只有苦苦等待了。

  另一廂,那被驅逐出慶壽寺的香客,自然是不信陸長亭所說的話。只是等回到家中,他的妻子告知他,大夫也拿兒子的毛病束手無策。

  香客焦躁無比,與妻子日夜不能成眠。

  如此過了兩日……

  待他再愁眉苦臉地往著兒子屋中去時,卻見兒子突然坐立起來,並不哭鬧,只要著他抱。

  香客驚訝無比,再觀察暗下去,卻見兒子竟是陡然之間病痛全消一般。香客不由得想到了那日那少年說的話……

  事後香客再與人說起這等奇遇時,他方才從旁人口中得知,原來這人就是北平城中炙手可熱的陸公子!

  當然,以上乃是後話了。

  轉眼是重陽。

  因著陸長亭剛剛病癒的緣故,朱棣也不敢帶著他去登高,便只是令人擺了些初秋適宜享用的食物在陸長亭屋中,然後陪著陸長亭一邊閒話一邊吃食物。不得不說朱棣的構想是很好的,只是到了後面,卻硬生生插入了一個朱樉,朱棣雖覺遺憾,但也不好拒絕,便只有忍受之了。

  席間時,朱樉突然出聲問道:“老四知道長亭要隨我去西安的事嗎?”

  朱棣愣了愣,隨後眉頭慢慢地皺了起來:“長亭要隨二哥去西安?”初時朱棣是不信的,但是當他掃到一邊的陸長亭沒有出聲時,朱棣就知道是自己大意了,竟然留給了朱樉挖牆腳的機會!

  陸長亭瞥了一眼朱棣臉上的表情,低聲道:“也不一定是現在吧……”

  朱樉也不在意陸長亭這句話,反正應都應了,遲早都是得去的,搶他也能將人給搶去了!

  朱棣不得不出聲提醒:“長亭似乎在北平還應了人,要給他們瞧風水。”

  陸長亭點點頭。

  還有個史嘉賜呢,他都將人家擱在一邊兒好久了。

  朱樉笑著摸了摸陸長亭的腦袋:“無事,我能等。”他也沒對陸長亭說謊,他是想請陸長亭去看風水,但更希望陸長亭能就此長住,因而他有耐心慢慢挖老四的牆腳。

  朱棣沉默地盯著朱樉那只手,差點把手裏的筷子都給捏碎了。

  朱棣覺得,下次他應當告訴道衍,慶壽寺不能隨意接待他人,像那香客那樣的,還有朱樉這樣的,都該擋在大門外才好……

  朱樉知道朱棣心頭不痛快,他面上更顯溫和,還伸手捏著筷子想要夾食物給陸長亭,只是他才剛伸出手,便被朱棣無情地擋開了。

  朱棣面無表情地當先夾起食物送到了陸長亭的碗中。

  朱樉皺了皺眉,瞥了一眼朱棣。

  他怎麼覺得老四對長亭,是真有那麼點兒意思呢?

  朱樉心頭疑惑,便再度伸手嘗試給陸長亭夾菜,卻又一次被朱棣給擋開了,朱樉頓時上了火:“老四你幹什麼?”誰能霸道到這份兒上啊?連給夾個菜都不讓了?朱樉一邊上火怒斥的時候,也一邊在觀察朱棣臉上的表情。

  奈何朱棣向來極為擅長隱藏自身表情,朱樉再怎麼仔細看,也都只從他的臉上發現幾分冷淡自持。別的那是半點都看不出來。朱樉咬了咬牙,心道只要是狐狸,那就總能被揪住尾巴。

  朱棣瞥了一眼朱樉,道:“二哥,怎麼?”

  朱樉對上他那無辜的表情,就差沒吐血了。本王怎麼會有一個如此厚顏無恥的兄弟?

  陸長亭貌似乖巧地繼續吃著自己的,當作看不見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

  陸長亭想像了一下,假如此時道衍也在,那會是什麼模樣……

  正想著呢,門突然被敲響了。

  陸長亭挑了挑眉,難道他這張嘴……這麼靈?

  “誰?”朱樉不悅地問道。

  “重陽不吃花糕嗎?”門外的人聲音低低地問。

  這道聲音,陸長亭可是再熟悉不過了。

  正是道衍!

  陸長亭當先站起身來,不顧身後二人,直接大步走上前去將門打開了。還沖著門外的人語氣溫和,甚至是偏甜地喊了一聲:“道衍師父,不如進來一起?”

  屋內兩個人的臉色都有一瞬間的變化,但是陸長亭都已經先開口了,他們還能說什麼?何況道衍還是朱棣的謀士呢。

  朱棣做主,開口道:“道衍也一同吧。”

  好歹這裏是在慶壽寺,那都是道衍的地盤呢。

  道衍淡淡一笑,和陸長亭一同走了前來。

  道衍身後的小沙彌托著幾碟花糕,還有兩壺重陽酒,託盤上還放有茱萸,以及……一盆菊花?陸長亭見狀,不由嘴角一抽。要菊花來做什麼?這難道就能偽裝成賞菊了嗎?

  道衍並不覺得這有什麼怪異的地方,回頭打量朱樉和朱棣,也都不覺得怪異。

  看來這樣的做法,似乎很常見。

  道衍讓小沙彌將手中托著的物品一一放下,連忙退出去了。

  陸長亭從桌上撈起一隻螃蟹,遞給道衍:“道衍師父要嘗嘗嗎?”

  朱棣差點笑出了聲,他輕輕拽了陸長亭一把:“瞎給什麼呢?”

  陸長亭這才驟然想起,是哦,螃蟹是葷腥,出家人自是不能沾取的,換了旁人也就罷了,誰讓道衍還是慶壽寺的主持呢?雖說道衍的性子可不像這麼守規矩的,但既然他坐在了這個位置上,那便要恪守一定的戒條。

  道衍滿不在乎地笑道:“嗯,我吃花糕就好。”

  見道衍沒有半點被冒犯的意思,陸長亭方才放心了。

  明朝時北方對於花糕做得很是講究,面餅之中種棗栗,其面星星然。等到面餅做成後,再標以紙彩旗。以花糕祭先祖,同時也以花糕迎女兒歸家來食。

  這些陸長亭當然不知道,他雖然知道明朝歷史,但對於有些節日風俗是知之甚少的,這些都來自道衍的解說。

  因為道衍的插.入,朱棣和朱樉的話題就不得不中斷了,於是道衍就帶來了一股學術派的清流。

  開始給陸長亭講重陽的由來、習俗種種……

  陸長亭也樂得聽這些。

  反正都比聽朱樉和朱棣你酸我酸你好聽。

  這也是陸長亭難得聽道衍說話這樣認真的時候,道衍仿佛看不見另外兩人的目光一般,淡定地坐在那裏繼續和陸長亭說話。

  朱樉這時候確實不快得很。

  老四也就罷了,畢竟幾人是一處生活過的。

  這和尚又是從何處冒出來的?這和尚又和長亭認識多久了?怎麼就待長亭這般親昵了?朱樉冷冷地盯著道衍。

  但道衍是何等人啊?他豈會畏懼這點氣勢和冰冷的目光?道衍仍舊坐如松,還頗有閒心地問陸長亭:“長亭可知秋蟹如何吃?”

  陸長亭當然知道,不過他好奇的是,聽道衍這話,道衍似乎還很懂得了?陸長亭不由得向道衍投去了懷疑的目光。

  道衍笑道:“我雖不食此物,但卻是瞧別人用過的。”說著道衍便取了一隻蟹,下手開始為陸長亭拆蟹。

  朱樉和朱棣這時候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

  這不僅話都讓道衍給說了,事兒也都讓他給做了!而他們倆竟然還沒反應過來!朱樉和朱棣的面色一時間都有點不大好看,他們都不約而同地認為,自己這樣實在有些妄做兄長。

  但是仔細想一想,他們還真不會拆蟹。

  為什麼呢?因為平日裏這些都是下人代勞的啊。

  尤其朱棣,平日裏哪會有閒心來吃這樣精細的食物?拆蟹那點兒功夫,他倒是不如去練會兒拳腳了。

  朱樉和朱棣只能沉默地在一旁看著,心底越發地不是滋味兒。

  不得不說,一旦放下偏見之後,陸長亭覺得和道衍相處倒也比較愉快,而且道衍還真的如師長一般,體貼地給他拆著蟹肉,陸長亭還能說什麼?再寒冷似鐵一顆心,不也總有被軟化的時候嗎?

  朱棣倒了杯重陽酒,然後陡然想起來,方才在道衍來之前,他不就是在給長亭夾菜嗎?現在道衍給拆蟹肉了,他繼續給夾菜,喂花糕不就好了嗎?

  朱棣很快找准了自己的位置,心情重新恢復成了愉悅。

  而朱樉在見到朱棣動作之後,愣了愣,想來想去,自己也沒可做的事兒了。

  二哥頓時氣得心肝肺都疼了……

  小長亭怎麼總是這麼受歡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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