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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武侯》第139章
第139章

  湯家比起那日的高家還要驚慌失措, 畢竟那日錦衣衛進門的時候乃是深夜,下人們連反應都不及……但這時候卻是正兒八經的青天白日啊!

  “你們幹什麼?”

  “來人, 攔住他們!”

  張行瑜還是神情冷厲, 在他大步踏進來的時候,便乾脆俐落地甩下了五個字:“錦衣衛辦案!”

  錦、錦衣衛?

  所有的下人都是一個反應,驚駭得後退了兩步。

  不過這湯家的下人早在湯一海的縱容之下張牙舞爪、兇狠無比了, 在最初的震驚和畏懼過後,他們便恢復如常,擋在了錦衣衛眾人的跟前:“管你們是誰!這裏乃是湯千戶的宅子,你們擅闖進來是不要命了嗎?”

  張行瑜頓住腳步,低頭看了一眼那下人, 隨即面上揚起一個不屑的冷笑:“不要命的是你們……”說罷,張行瑜輕鬆地將那下人拎了起來, 然後仿佛觸到了什麼令人嫌惡的垃圾一般, 直接將下人扔在了一邊。

  他的屬下也有樣學樣,凡是湊上前來的都統統掀飛。

  下人們根本抵擋不住錦衣衛一行人的步伐,他們只能徒勞地大喊著:“你們擅闖千戶家宅,我們這就去報官!”

  報官?張行瑜的一個手下忍不住諷刺地笑了, 這湯家的下人腦子沒壞吧?他們便是官!只有他們錦衣衛拿人的道理,哪里還有人能制得了他們錦衣衛?

  張行瑜等人並不理會這些如同跳樑小丑般的下人, 他們以極快的速度進入到了內院。

  而這時候, 小廝也跌跌撞撞地撞開了湯一海的書房門:“老爺,老爺!錦……”

  湯一海極為厭惡地瞥了一眼那小廝:“我往常與你們說的什麼?遇事莫要慌張!”

  小廝咽了咽口水,竭力壓制著心底蔓延開的恐慌, 道:“錦、錦衣衛,老爺,錦衣衛闖了進來,口稱是來辦案的……”那小廝說著說著還是忍不住染上了幾分焦急。

  湯一海面色大變。

  比起這小廝,他更為清楚錦衣衛意味著什麼……錦衣衛辦案……好端端的來湯家做什麼?湯一海不由得想到了高雲虎,難道是高雲虎被拿下之後,將他抖落了出去?可就算如此,錦衣衛的人也不該來得這樣快啊!

  “人、人攔住了?”湯一海問,他的聲音裏夾雜著只有他自己能聽清的顫抖。

  小廝苦著臉:“沒、沒攔住。”

  “沒攔住你不早點說!”湯一海眉毛鬍子都快揚起來了,這一刻用火急火燎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了。

  那小廝很是委屈:“是您說勿要慌張……”

  “滾!滾出去!不……等等,去,派人去請燕王!快去!快他媽去!”湯一海一腳踹在了那小廝的屁股上。

  湯一海好歹也是湯和的族弟,他曾跟隨在湯和的身邊見過他們的皇帝,如今回想起來那位皇帝的威嚴面孔,還是令湯一海止不住的心肝打顫。當洪武帝沒有注意到平燕府來的時候,他湯一海就可以在這個地界上作威作福,橫行霸道……說是一聲地頭蛇也不為過。

  但是……誰能與皇帝作對呢?當錦衣衛來到了湯家,湯一海甚至是連反抗的心思都生不起來了。之前他在平燕府所做的一切,他拼命地掠奪錢財,拉攏關係,建立起自己的勢力。此時卻又能算得了什麼?仔細一想,竟是半點阻擋不了錦衣衛……

  就在湯一海為自己的想法而恐懼的時候,他的書房門又一次被撞開,哦不,準確的說是踢開了。

  “湯一海?”來人冷聲問。

  湯一海再度咽了咽口水:“……是。”

  “拿下。”湯一海看著跟前冷酷的男子轉過頭下了命令,隨後便有兩名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走上前來,將湯一海撂翻在了地上,隨後鎖住了他的手臂,方才將他從地上拎起來。

  湯一海的那點力量,仿佛在他們眼中不值一提。

  湯一海心跳如雷,他只能……只能等著燕王來救他了……燕王一定會救他的!皇上說不定也會輕饒了他,畢竟……畢竟燕王怎麼能有一個被判罪的岳家呢?

  湯一海卻是忘記,要想沒有一個被判罪的岳家,那比出手去搭救更容易的是,直接丟棄整個岳家,一旦湯芸成不了燕王妃,誰還能說湯家乃是燕王的岳家呢?

  ……

  錦衣衛這一次的手段比到高家抓人的時候還要狠,湯家所有家眷、下人統統被帶走,金銀扣下,整個宅子都被封了起來……說是抄家也不為過了。

  湯一海看得眼珠子都紅了。

  這些……這些可都是他奮鬥大半輩子換來的啊!他怎麼能允許一朝都被錦衣衛剝奪了?湯一海實在忍不住了,怒吼出聲道:“錦衣衛便能肆無忌憚抄了我的家嗎?好歹我也乃是朝廷五品官!”

  張行瑜朝屬下伸出了手,屬下忙將聖旨遞到了他的手中,張行瑜這才慢條斯理地展開了聖旨,道:“看清楚了,也聽清楚了……”

  其實要處置一個小小千戶,全然不到用上聖旨的地步,朱元璋此舉也是為了在大戰之前,先為朱棣將聲勢張羅起來。再加之北平地遠,有聖旨在手,總是方便了朱棣和錦衣衛等人行事。

  待湯一海看見聖旨的時候,便有了極為不好的預感,待他聽完之後,便更是一頭栽倒在地。

  哪有什麼輕饒……皇上這道聖旨,是要將他打入地獄!不,是要將整個湯家都打入地獄!

  皇上連燕王的臉面都不顧了嗎!

  湯一海悲憤至極,死死地咬住牙關,說不出半句話來。

  “帶走。”張行瑜一聲令下,湯家眾人都被浩浩蕩蕩地驅趕往了府衙,那牢獄已經為他們而空出來了。

  這番動作之大,就連百姓們也注意到了。

  很快,湯一海被抓的消息傳遍了平燕府。

  近年來朱棣在平燕府的聲望越發地高了,百姓們也不願見到燕王如此沒臉,他們也只能茶餘飯後歎上兩口氣,心道從前怎麼沒瞧出來這湯家是這麼個貨色!

  湯家還是慣會做戲的,除卻湯芸私底下的名聲不太好以外,百姓們並不知道湯家所幹的那些惡事,也正因為這個緣故,之前朱棣才沒有立即動湯家,而是選擇徐徐圖之,再連根拔起。

  百姓們很快就聽聞了那錦衣衛闖入湯家抓人時的情景,此時百姓尚且不知錦衣衛的可怕之處,他們只是爭相傳著那錦衣衛當時的英姿。既然是皇上派來的,那定然是好的!而湯家被抓了,那定然是貪官污吏!

  陸長亭很快都聽見了湯一海被抓的消息。

  “動作這樣快?”陸長亭不由得看向了朱棣:“可是因湯夫人突然來訪導致計畫變動?”

  朱棣搖了搖頭:“本來也快了,早些拿人也好,這湯家實在讓人多看兩眼都覺生厭。”

  陸長亭深以為然。

  他也覺得湯家實在討人厭了,尤其湯芸母女……

  此時陸長亭和朱棣坐在酒樓之中,能清晰聽見樓下百姓議論的聲音傳入耳中。

  陸長亭倒是又想起了輿論這個東西。

  “四哥手下可有能人,能主導百姓們議論的風向?”陸長亭問。若是從扳倒湯家便開始刻意訓練這方面的人才,待到日後朱棣奪位時便能用上了……至少也不至讓他被天下百姓那般詬病。

  陸長亭是從未考慮過洪武帝將皇位讓給朱棣的這一可能性……洪武帝的心是偏的,當然,從某種程度上來,這種偏心也是好的,至少在洪武帝看來他從一開始就杜絕了其他人的心思,也就避免了兄弟相爭的情況。但是當朱標病逝,朱允炆擔當不起大任的時候……洪武帝的美夢就被打破了,他的兒子們都開始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

  陸長亭不願意等著洪武帝哪一日昏了頭讓朱棣做皇帝,那就只有早早便開始下手準備了……

  朱棣微微詫異:“長亭怎麼突然想起這個來了?這個自然是沒有的。”朱棣手底下打仗行軍的人有,搞情報工作的有,甚至想要暗殺個誰,也能拉出來幾個厲害的人……但卻唯獨沒有陸長亭說的這等能人。

  朱棣也並未將這些放在心上。

  不過因為問這話的是陸長亭,所以朱棣表態極快,他想也不想便道:“若是長亭對此有興致,我會讓人去搜尋這方面的人才。”

  陸長亭當然不會告訴他,這都是為了將來造反做準備,所以陸長亭淡淡一笑,算是默認了朱棣的興趣說法。

  兩人隨後草草用了些食物。

  朱棣道:“長亭可要去瞧一眼那湯一海?”

  讓湯一海就這樣被判了罪實在太沒滋味兒,還得讓湯一海知道朱棣動了手腳,但又無力回天,那才叫好。

  於是陸長亭想也不想便點了頭。

  他們一行人很快就悄然從酒樓離開了,那些尚在議論咒駡湯家如何壞的百姓們,並未注意到他們的燕王自他們身後離開了。

  這是相隔許久之後,陸長亭再一次見到知縣。

  正如陸長亭和朱棣原先計畫的那樣,知縣倒了大黴,卻還不得不戴罪繼續為明朝奉獻最後的力量。

  當陸長亭見到戴著腳鐐的知縣時,頓時覺得新奇又好笑極了,再看那知縣面色卻是又青又白,極為勉強地對著陸長亭扯出了個笑容來。

  知縣早就心知大勢已去,在這樣的時候,他也只有對著燕王一派的人露出笑臉,以求得生存的餘地了。

  知縣甚至還想到了,陸長亭或許會出言諷刺他……畢竟當初他和陸長亭之間結下的梁子可不小。

  但令知縣想不到的是,陸長亭掃了他一眼之後便未再多看了。

  知縣咬著牙松了一口氣。從他戴罪以後,縣衙眾人對已然對他不如從前那般敬畏了,若是陸長亭再當著這麼多人掃了他的面子,那他在縣衙豈不是更為舉步維艱?

  “湯一海在何處?”朱棣直接了當地問。

  知縣忙低下了頭,道:“下官帶王爺過去。”

  朱棣“嗯”了一聲。

  知縣不敢再多看他和陸長亭,忙老老實實地帶路走在了前頭。

  陸長亭看著知縣如今夾著尾巴做人的模樣,心底忍不住覺得好笑。他這是怕自己報復他?不過對於如今的陸長亭和朱棣來說,這知縣已然是不值一提了。

  陸長亭怎麼會報復他呢?讓知縣留在這個位置上,戴罪為明朝奉獻出最後的光和熱,已經是對知縣最為嚴酷的懲罰了。

  別人的嘲諷和白眼,心底巨大的壓力,還有從此以後再也沒有的俸祿……種種都化作重擔壓在知縣的身上……可他還不能卸任,他會一直留在這個位置上,就這樣一直承受下去……陸長亭光是想一想,都不由為知縣掬一把同情的淚水。

  有知縣帶路,他們很快便進入到了牢獄之中。

  在陰暗的環境裏,陸長亭也不知道行了多久,直到他隱約瞥見了那個張行瑜的身影,他們方才終於停下了腳步。

  張行瑜聽見腳步聲,敏銳地轉過了身來:“燕王?”

  張行瑜的聲音在寂靜得可怕的牢獄裏響起,自然也清晰地被其他人聽在了耳中。

  “燕王?是燕王殿下來了嗎?燕王!燕王!”湯一海的聲音緊跟著響了起來,明顯是從張行瑜對面的牢房裏發出來的。

  陸長亭心中覺得好笑,湯一海這輩子沒少算計人,他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能下手,這等心性涼薄甚至是狠毒之人,他竟然還會奢望朱棣看在將來的翁婿情分上幫他一把?不得不說,湯一海天真起來,也著實太過天真了。

  陸長亭伸手從背後捅了捅朱棣的腰,示意他走過去。

  朱棣這才仿佛收到指令拔腿繼續前行。

  陸長亭緊隨在他的身側,兩人一同出現在了湯一海的視線之中。

  湯一海呆了呆,喉中的呼喊聲戛然而止。他看了看陸長亭,又看了看朱棣,心底漸漸浮現了一個猜想,但是湯一海很快就打住了自己的這種想法,畢竟……畢竟此時他只有燕王可以倚靠了,哪怕已經有了那個猜想,他卻也不敢繼續想下去……

  張行瑜指了指裏頭的湯一海,道:“一句話也沒交代。”

  這句話,顯然是對著朱棣說的,這種明顯的向上級彙報的口吻,終於戳破了湯一海最後的那點僥倖。

  湯一海又不是蠢貨,此時哪里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他的未來女婿,燕王殿下,狠狠擺了他一道!

  燕王怕是從頭到尾都沒想過要正經娶他的女兒……再想一想從前燕王初到北平時,他給燕王增加的那些麻煩,湯一海這才意識到自己想要安心做燕王的岳父,是何等愚蠢的想法!湯一海本能地想要否認,從婚旨到現在便都是燕王的計謀,但是,湯一海就算再否認,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了。

  錦衣衛與燕王早早就通了氣,燕王知道他會被抓,其中或許就有燕王的手筆……

  再想到這段時間,自己被對方耍得團團轉,湯一海便覺得胸中好一陣戾氣翻滾……可這個時候他不能仇視錦衣衛,不能仇視燕王,湯一海仇恨的目光便只有落在了陸長亭的身上。

  燕王要讓他沒有好下場,那他也不能讓燕王快活了去!

  湯一海低聲道:“燕王怕是半點援手都不願伸了吧?”

  陸長亭和朱棣都沒有說話,這時候他們哪里還需要與湯一海對話呢?只看著湯一海陷入無邊的窘境就夠了。

  湯一海也根本不在意他們回應與否,他接著道:“王爺是為了他?”說著湯一海便看向了陸長亭。

  陸長亭擰了擰眉,他對上了湯一海不懷好意的目光,幾乎是瞬間的功夫,陸長亭便明白了湯一海想要做什麼。

  這是走投無路想要將他們拉下水了?

  錦衣衛乃是洪武帝手中的利刃,還是他的喉舌耳目。湯一海篤定了他今日在這裏說的話,定然會傳進洪武帝的耳朵裏去。

  坑害了他湯家沒關係,他就看看一個斷袖的王爺,又能得個什麼樣的下場!

  湯一海在心底冷笑一聲,放聲道:“燕王敢做不敢應了嗎?拿我湯家當擋箭牌有甚意思?可憐我那女兒……”

  “可憐?”朱棣冷笑道:“你也有這個資格?你就三個女兒,哪個沒被你坑害過?你是用什麼手段拉攏了那些官員,還消本王一一說來嗎?”

  張行瑜也早就知道了湯一海的這些齷蹉手段,此時自然是忍不住皺眉,看向湯一海的目光裏也充斥著厭惡。

  湯一海被噎了噎,險些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但他隨即一想,如今已經是板上釘釘的罪責了,他不可能逃脫!他再辯解也是無用……還是將力氣都花在拉燕王和陸長亭下水更好。

  湯一海也跟著冷笑道:“燕王好生正直的面孔,可惜眾人不知你有斷袖之癖,假借義弟之名,將陸長亭留在身邊狎.弄……”

  這個詞用得實在太過噁心,陸長亭立時便擰起了眉,看著湯一海的目光也變得尤為冷酷了起來,仿佛在瞧一個死人。

  反倒是朱棣此時格外的鎮靜,仿佛已經預見到湯一海會如此攀咬一般。

  張行瑜忍不住道:“倒是個嘴利的,都這時候了還想著抹黑燕王……你的女兒是什麼貨色,眾人都知曉。你也就歇了心思吧。你那女兒永遠也不可能做得了燕王妃。”從錦衣衛的口中說出來,自然便代表了皇帝的意思。

  湯一海的臉色白了白,卻仍舊不死心:“皇上知道燕王有如此癖好嗎?怕是賜再多的婚,也都沒用……是,我那女兒配不上堂堂燕王殿下,難道陸長亭一個男人便配得上了嗎?大明皇家的臉面,豈不是要敗於此?”

  湯一海根本不知道張行瑜與陸長亭還有點關係,此時他肆無忌憚地在張行瑜跟前攀扯陸長亭,已經令張行瑜不耐厭煩到了極點。

  “若是你女兒嫁給燕王,那才是令皇室蒙羞!”張行瑜冷聲斥責道:“湯一海,你打的什麼算盤,我們一清二楚,閉上你的嘴吧,或許還能多活兩日。”

  湯一海怔了怔,全然沒想到這錦衣衛千戶竟然這般脾氣暴躁。他咬了咬牙,只得不甘不願地閉了嘴。

  張行瑜這番話還引得陸長亭多看了他兩眼。

  陸長亭沒想到當初種下的因,今日還真得了果,這張行瑜還當真記得要維護他……可惜湯一海自以為臨了能痛快一把,實際上卻是半點作用都起不到。

  陸長亭憐憫地看了湯一海一眼,這一眼登時激怒了湯一海。

  “陸長亭,你今日能在我跟前得意一時,以後還能得意一世嗎?待到皇上知道你與燕王是何關係時,你必然會連性命都丟個乾淨!”湯一海望著陸長亭,發出了最後得意的笑。

  陸長亭淡淡地應了一聲:“哦。”

  湯一海再一次被噎了個結結實實。

  若是方才,陸長亭已經忍不住勃然大怒了,但是因為張行瑜的態度,所以陸長亭一下子就冷靜了下來。

  張行瑜不一定會將湯一海的這些話轉告給洪武帝,沒了危機,他自然就不必驚慌或者憤怒,他越是淡定,從另一方面來說,也可減少了他與朱棣的嫌疑。

  湯一海怎麼也沒想到,陸長亭會是這樣冷淡的反應,他不該暴怒嗎?不該大聲反駁嗎?原以為會將陸長亭和朱棣氣得慌亂憋屈,但此時卻只有湯一海一人覺得憋屈極了,胸口仿佛哽了一口血一般,吐不得吞不得。

  張行瑜這會兒倒是比陸長亭還要不痛快,他轉頭看向身邊的屬下,道:“把高雲虎帶過來,關他隔壁,關個兩日,再來審問他們。”

  那屬下聽了令,笑嘻嘻地走遠了。

  湯一海的臉色頓時難看至極,他和高雲虎如今哪里還有半點翁婿情在?兩人見面除卻埋怨,怕也只剩下咒駡了。從他被與皇家結親的喜悅沖昏了頭腦以後,他和高雲虎花了好幾年功夫建立起來的翁婿情就已然破裂了。

  哪怕是到了現在,湯一海也忍不住懷疑,高雲虎是不是已經背後開始賣他了?

  在這種情況下,兩人見面無疑就是狗咬狗,這是上趕著給人家提供笑談呢!

  湯一海咬牙切齒,甚至氣得吐血,但是有什麼用呢?湯一海憤怒地睜著猩紅的雙眼,低頭看見了自己身上的囚衣。他如今已經是個階下囚,別人要塞到他跟前來的,他再也沒有資格拒絕了。

  然而這還不算什麼……

  經由張行瑜這麼一說,陸長亭也頗為感興趣地道:“那不如再多添兩個人……”

  “誰?”張行瑜很是耐心地問,和面對湯一海時的態度那是截然不同的,堪稱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湯夫人和湯小姐如今還在燕王府裏呢,不如送到湯千戶的身邊來。”陸長亭緩緩道。

  張行瑜想也不想便應了:“好,一會兒我便叫上人親自走一趟燕王府。”

  湯一海的面色頓時更難看了。

  這個時候將湯夫人和湯芸送來,能是什麼好事?不過是他再親眼瞧一瞧,自己的敗落讓家人變得何等可憐……屆時越是看著湯夫人和湯芸的慘狀,他便越是無法邁過心底的坎,這就是擺了明的膈應他啊!

  湯一海意識到了這一點,但也只能氣得直咬牙,好半天才從喉中擠出來一句話:“好,好得很……”

  陸長亭一直都極為厭惡湯一海這人,此時自然是不冷不熱地道了一句:“不及湯千戶。”

  張行瑜冷笑道:“也確實是不及這位湯千戶,誰人敢與他相比呢?不過小小千戶,卻膽敢在平燕府做出這等倡狂事來……”

  錦衣衛就代表皇上的態度,至少在所有人看來就是這樣的。

  此時張行瑜說的每一句話,都能讓湯一海聯想到洪武帝的身上去,他咬著牙,面色發白,卻是不敢和張行瑜鬥上一句嘴仗。完了……湯一海只能想到這兩個字。

  他陰沉沉地看了一眼陸長亭,跌坐在草堆上,整個人都顯露出頹然,甚至是絕望的氣息來。

  就在這時候,張行瑜的屬下將高雲虎帶來了。

  這幾日的牢獄生活將高雲虎一身的囂張跋扈和意氣風發全都磨了個乾淨,甚至連帶的讓他瘦了一圈。當然,正常人不吃不喝也不會瘦得這麼快,高雲虎只是心理壓力過大,在頹唐之中方才迅速消瘦了下來,就跟那些一夜白頭的人差不多。

  而高雲虎在被重新扔進牢房裏去以後,他終於注意到了隔壁的湯一海。

  湯一海懷疑高雲虎,高雲虎又何嘗不憎恨湯一海?

  他官階比湯一海更高,奈何湯一海總是將他捏在掌心,那份不滿積蓄已久,何況是到了現在,大家都死到臨頭了,再憶起往日種種,便更覺得恨得刻骨。何況高雲虎甚至還認為,當初若非湯一海蠱惑了他,他又怎麼會跟著湯一海幹下樁樁作奸犯科之事?他又怎麼會從好好的官位上被人拽下來,關到這暗無天日的牢籠之中,等待著未來嚴酷的審判?

  都是湯一海的錯!

  高雲虎氣紅了眼。

  於是他直直地朝著湯一海的方向撲了上去,當然,有一道柵欄阻隔,他也只能徒勞地揮舞著雙手,像是想要將湯一海掐死一般。

  “都怪你!我的好岳父!都怪你……是你蠱惑了我……若沒有你,我怎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高雲虎剛開始還能維持理智和邏輯,到了後面,他的雙眼越來越紅,整個人仿佛陷入了癲狂一般,開著沖著湯一海破口大駡,湯一海越是隱忍不發,高雲虎便越覺得憤怒,從他口中罵出來的話,也越來越不堪入耳了。

  高雲虎會表現出這樣的姿態,陸長亭並不覺得奇怪。

  本就是兩個靠利益湊在一處的人,現在利益崩盤也就罷了,兩人還被對方帶著下了水,說不得便是要丟性命的。誰不想活著?對生的渴望越大,此時高雲虎就越憤怒。

  朱棣突然抬手捂了捂陸長亭的耳朵,道:“他罵得太過難聽了,長亭不聽為好。”

  陸長亭輕笑道:“狗咬狗,我也沒什麼看下去的興致了。”

  他這話罵得湯一海是生不如死,恨不得啃了他的血肉才好,高雲虎卻不管那麼多,高雲虎與陸長亭從未接觸過,他也並不知道燕王是如何坑害他們的,此時他的怒火和怨憤自然都是沖著湯一海去了,半點注意力都沒分給陸長亭。

  陸長亭看得實在覺得好笑,這對昔日狼狽為奸的翁婿,竟然還有這樣一日……

  也實在叫人大快人心了。

  “走吧。”陸長亭道。

  經由陸長亭這麼一開口,其餘人方才挪動了步子。

  若是不知道朱棣和張行瑜身份的,怕是還以為這麼多人之中做主的乃是陸長亭,身份最高的也乃是陸長亭呢。

  很快他們便從牢獄中出來了。

  而此時的縣衙之中,除卻臉色灰白仿佛死人一般的知縣外,還多了個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

  陸長亭詫異地看了那男子一眼。

  這人是誰?

  朱棣似有所覺,湊在他的耳邊低聲道:“那是平燕府的知府,林成青。”

  知府啊……正四品!

  而且這個正四品可要比高雲虎那個四品厲害多了。知府手底下能把握住的東西太多了,乃是正兒八經的實權人物。

  不過要說湯一海和高雲虎折騰出的動靜,這位知府半點也不知道,陸長亭可是不信的。這位知府怕是不僅知道,甚至還有利益糾葛在其中吧……不過朱棣似乎無意整頓這方面,他更多想要的都是軍隊之中乾淨透徹,沒有半點老鼠屎摻雜其中。至於官場,對戰爭的影響較小,便不是重中之重了。

  林成青比知縣可要有官威多了。

  甚至可以說,一般人在看見他的第一眼之後,都會覺得這位知府看上去正直堅毅極了。與貪官污吏是全然扯不上關係的。

  而據陸長亭瞭解,林知府在平燕府的名聲也的確相當不錯。百姓們提到他時大都是稱頌,這已經很是難得了。

  正想著的時候,林成青走上前來,不卑不亢地道:“下官見過燕王殿下。”

  “林知府。”朱棣沖他淡淡一點頭。

  林成青又道:“聽聞皇上有旨,令平燕府徹查貪官污吏……”

  一聽這話,陸長亭就知道這位林知府是來探口風來了,只不過這位的演技實在太過高幹,任誰看他這張臉,都像是寫著“我來為燕王出力解憂”,而並非寫著“我來試探”的心虛之色。

  這事已然弄得這般大張旗鼓,朱棣當然不會睜眼說瞎話,他點了點頭。

  倒是張行瑜此時多打量了那林成青幾眼,眼裏滿滿都是懷疑之色。作為錦衣衛之中的千戶,張行瑜本就分外難得,加上錦衣衛乃是距離洪武帝最近的人,張行瑜的位置便更是高大上了,此時他要這般審視林成青,哪怕林成青是堂堂一方知府,那也只有受著的份兒。

  但錦衣衛是做什麼的?抄家、刑獄,光是這兩樣就足以令人膽寒了。

  那林成青剛一察覺到張行瑜的目光,便覺得渾身仿佛針紮一樣的難受,饒是他演技再好,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燕王殿下可有用得到下官之處,便請儘管吩咐,下官定然全力配合!”林成青這話沒有作假。

  陸長亭心底嗤笑,這林成青可真聰明,到了這時候便立即決定甩開過去,奔向燕王的陣營了……不過為了自保能乾脆到這等程度的人,的確很少。壯士斷腕說來容易,但真正有幾個人能做到?

  朱棣回頭看了一眼陸長亭,兩人對視一眼,頗有些默契十足的味道。

  他們的眼神裏有著太多的東西,彼此很快就領會了。

  朱棣笑道:“那便再好不過了。”送上門來的羊羔,當然要宰!

  朱棣籌備多日,不就是為著這麼一日嗎?

  張行瑜也不是笨蛋,他隱約感覺到了一些,但他什麼都沒說。畢竟他該做的事都差不多已經做了,其餘的便不歸他插手了。當然,錦衣衛若要插手都是能插手的,說來說去,也不過是張行瑜不願插手罷了。

  想著想著,張行瑜就忍不住往陸長亭的方向看了一眼。

  陸長亭和張行瑜的目光撞了個正著,陸長亭也不知道這會兒張行瑜看自己是個什麼意思的,但是想到方才張行瑜對自己的維護,陸長亭還是沖他笑了笑。

  張行瑜瞥了瞥陸長亭那雙波光瀲灩的桃花眼,然後飛快地撤回了目光。

 作者有話要說:  張行瑜即將擔任起間諜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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