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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武侯》第54章
第054章

  自打從城門回到宅子以後, 程二再見到陸長亭,都是不自覺地躲著走, 從前在他眼中, 陸長亭就是能給宅子墓穴瞧瞧風水的厲害存在,如今在他眼中,陸長亭卻是已然變成了能隨手拈來做個風水陣搞死人的地步。

  如此持續了好幾日。等到城中有人說, 入夜之後守城時,總覺得城外有些陰風陣陣,程二便更覺得背後發涼了。

  他們在這裏足足停留了七日,新年倒是也過去得差不多了。

  朱棣命親兵收拾好行裝準備返回,就在他們準備返回這日, 有個守城的小兵急急忙忙地趕到了他們的馬車邊上。程二將人攔下了,仔細詢問發生何事了。而馬車之內, 朱棣已經摸到了身邊的兵器, 時刻提防著是不是蒙古兵又返回來了。

  程二在馬車外和那小兵嘀咕了幾句,馬車內的人著實不太能聽清楚。

  沒一會兒,程二便從外面將馬車門拉開,露出了他那張神色複雜的臉。

  “出何事了?”朱棣沉聲問。

  程二表情怪異地道:“他們在城外……撿到了幾個蒙古兵。”

  “撿?”朱棣注意到這個特殊的詞, 不由得微微挑眉。

  “不錯,今日守城的士兵發現城外倒了幾個蒙古兵, 便趁著人昏迷, 直接將人撿回來了。”

  聞言,朱棣和道衍幾乎是同時轉頭看向了陸長亭,陸長亭眨了眨眼, 臉上的表情頗為無辜,誰能從他這張臉上看出來,他就是造出這樣一個風水大陣的人?

  程二有點緊張地看著陸長亭,問道:“小長亭,這是……見效了?”

  陸長亭點了點頭,“應當是昨夜他們想要潛入城中,卻被風水陣的磁場影響了,誤以為自己撞了鬼,便給嚇暈過去了。”

  程二舔了舔唇,忍不住拔高聲音道:“小長亭啊!你這一手可實在太厲害了啊!”

  陸長亭淡淡一笑,並不接話。這副姿態倒是更顯得極具高人氣質了。

  見沒出什麼事,朱棣便將程二趕出去了,“走吧。”

  程二關上馬車門,一邊駕著馬車,一邊口中笑道:“長亭這個法子著實好啊!我們終於可以歇息一段時日了!”

  這邊當然也是有守城官兵的,只是抵不住了才會屢屢向燕王府求救,燕王府沒有兵權,每次都是燕王親自帶著親兵往上沖,這次數多了,雖說都是保衛百姓,但程二心底也是覺得不滿的。這都是做王爺的,憑什麼他們家主子就得拼死拼活呢?

  朱棣也轉過身來,對著陸長亭笑了笑,“程二說得倒是不錯,長亭此法倒也可以讓北平安寧些了。”

  道衍也跟著湊著句熱鬧,跟著誇了

  陸長亭本來倒沒覺得什麼,這會兒被朱棣誇了誇,反倒覺得有些赧然了。這對主僕誇起人來,可著實是不遺餘力的啊。

  陸長亭哪里知道,那程二是不敢得罪他。

  燕王府一行人很快便重新上路了,這次倒是沒再出什麼變故了,他們于傍晚時分到達了北平,北平燕王府上的管家,在見到他們平安歸來之後,當即綻出了笑容,忙將人迎進去了,只是道衍卻沒再隨著他們一塊兒進門了,在外這麼長的時間,道衍自然該回到慶壽寺去了。

  見到陸長亭後,老管家還沖陸長亭笑了笑,道:“陸小公子讓準備的石頭,都已經準備好了。”

  朱棣聞言,不由得驚詫地掃了管家一眼,“石頭?”

  管家點頭,“走之前陸小公子便吩咐了的,我也不知曉是做什麼的。”

  陸長亭見朱棣的目光朝自己挪了過來,便立即出聲解釋道:“作風水用。”

  朱棣的心倒是放得寬,聽是作風水用,竟是不再多問了,只淡淡道了一句,“那我便等著瞧一瞧了。”

  陸長亭點了點頭,臉上掩不住喜色。他不得不承認,從到了朱棣這裏之後,他才更覺得自己的風水知識有所大展拳腳的餘地。畢竟朱棣身邊的人,無一人覺得他表現出的如同怪物一般,而且這次蒙古兵之事,也給陸長亭提供了一點靈感,風水之道,並非僅僅局限於家宅之中。如今再看,離開中都倒是一件好事,如今的他更像是踏上了一條更為廣闊的大路。

  想到這裏,陸長亭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輕鬆喜悅了許多。

  朱棣偏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抬手薅了薅他的腦袋,“長亭可餓了?”

  陸長亭點了點頭。

  朱棣便直接帶著他去花廳用飯食了,王府中下人看著這一幕,漸漸倒也習慣了。

  程二站在後頭,環視一圈院子,“這拿石頭……又能做什麼?稀奇!真稀奇!”說罷,程二朝著反方向走了,王爺已然特許他回去休息休息,他便不往陸長亭的跟前湊了。

  這邊陸長亭和朱棣用完飯食,各自看了會兒書,隨後陸長亭便洗漱休息去了,而朱棣卻不得不帶上隨從,在北平走上兩圈,畢竟離開了好幾日,得先瞧一瞧北平和王府可有出什麼事。這可真是手頭沒權利,卻還得跟著操心一二。

  回到北平後,一轉眼沒幾日,新年便算是過去了,而北平的雪也到了融化的時候。

  融雪的時候,最是寒冷不過,但陸長亭還是每日晨起練功,隨著時日漸長,他的身高也在他的堅持不懈之下,跟著長起來了。

  “天氣要暖和起來了。”燕王府中的下人們,看了看天邊高高懸掛起的太陽,口中小聲地議論著天氣的變化。

  陸長亭推開窗戶往外面看去,他粗粗打量了幾眼,也很快推算出天氣是該暖和了,只不過下人們靠的是民間相傳經驗,而他靠的卻是觀天氣推理的法子。當然兩者其實也都是前人留下的經驗。

  “總算等到天氣暖和的時候了。”陸長亭看了一眼天邊的圓日,喃喃道。他讓那風水鋪子的掌櫃準備的石頭,也應當差不多了。

  原本普通石頭也是成的,但既然有這掌櫃供壓榨,陸長亭當然選擇了更好的。

  陸長亭關上窗戶,坐下來,提筆,繼續練字。

  轉眼春深時節,雪早已融了個乾淨,天氣已然回暖,身上的棉衣自然也被換下。陸長亭換上了一身較為輕薄的衣衫。寬大的青布直身長衣,籠在陸長亭的身上,原本應該是顯得極為鄉土的,但硬生生被陸長亭穿出了一股華貴的滋味兒。普普通通的青衫,還愈加襯得他膚色白皙,眉目精緻,那雙眼也越發教人不敢逼視了。

  陸長亭脫去棉衣之後,頓時有種渾身輕鬆的感覺,他卷起桌上的紙放好,這才推門出去了。

  外面的下人們都還在小聲地議論,慶倖著寒冬好歹是過去了,大家倒也不必凍著難受了。這正說著呢,突然見一扇門開了,一位少年公子從裏頭走了出來,身上寬大的青衫被春風吹拂而過,衣擺飄動,說不出清逸靈動,仰頭再看,這少年公子生得可著實好相貌啊!那張面孔,倒像是話本裏才會存在的。

  有小丫鬟只瞥上一眼,便忍不住面頰發紅,忙悄悄地別過臉去。

  倒是有個下人,突然間回過神來,驚異地出聲道:“是……是陸小公子?”

  之前陸長亭裹成那般模樣,雖然大約能瞧出個漂亮的輪廓,但畢竟被遮得嚴實啊,頭髮也是披散下來的,臉頰遮了大半,除了發黑如墨,眼眸亮如星,臉龐白如玉,別的可都看不大清楚啊。因而陸長亭換了一身衣衫從裏頭走出來,一時間倒是教人不敢認,那下人也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回過神來的。

  周圍的人待聽清了那聲“陸小公子”之後,也有些驚訝,忍不住仔細地打量起了陸長亭的模樣。

  若非禮儀所限,他們怕是要忍不住驚呼出聲了。

  這會兒程二大步走了進來,口中還喊道:“長亭!小長亭!”一邊喊著一邊往裏走,誰知走到一半,程二突然見著了陸長亭的模樣。之前程二是知道陸長亭長什麼樣子的,但看見完整的模樣,那都是在三年前了,三年過去,變化自然不小,程二見著之後,霎時一驚,腳下都差點一滑。

  “長亭……嘿……”程二忍不住笑了笑,還圍著陸長亭打了幾個轉兒,“這身可太好看了!我程二頭一回見到,將青衫都能給穿得這麼好看的人!小長亭長大了嘿!可以娶姑娘了!不過小長亭這麼好看,哪家姑娘敢嫁給你啊?小心打光棍哈哈哈!”光棍程二發出了嘲笑聲。

  這會兒,正好朱棣也進來了,正巧聽見了程二那句“長大了可以娶姑娘了”,朱棣跨進門來的時候,便同時挑眉問道:“誰要娶姑娘了?”

  “小長亭啊!”

  朱棣的目光落到了陸長亭的身上,眼底也飛快地掠過了一絲驚豔。

  人對於美好的事物,總有種本能的欣賞和讚美,此時朱棣便也是如此,尤其是想到陸長亭算是他弟弟一般的存在,那此時朱棣便更覺得有些引以為豪了。

  “長亭長大了。”朱棣笑著道,這話說得可著實比程二要著調多了。

  陸長亭不由得斜睨了一眼程二。

  程二如今這是年紀越大越不靠譜了。

  朱棣上前抓住了陸長亭的手腕,帶著他往外走,“今日帶你去吃些好吃的玩意兒。”

  陸長亭點了點頭,順從地跟著一塊兒出去了。這後頭的下人見著了,心底對於陸長亭的地位的認知,霎時又拔高了一截。瞧王爺待他的模樣,尋常家裏的親兄弟也不過如此了。

  他們很快出了王府,因著又不是出什麼遠門,且朱棣這張面孔對於北平百姓們來說,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於是他們也並未坐馬車。

  只是當陸長亭走出去以後,難免就吸引來了不少的目光。

  北平這邊兒可少見這般靈秀漂亮的人物,仔細瞧瞧這小公子還生了一雙桃花眼,有的大娘忍不住在心底暗暗感歎,這可了不得喲!就這般模樣,不曉得要迷倒多少姑娘喲……

  方才在燕王府中還沒這樣大的感觸,畢竟陸長亭那張臉,哦,別說那張臉了,就是他渾身上下,哪個地兒朱棣沒見過?這見得多了,自然也就算太有感觸了,直到走出來,燕王府外的人告訴了朱棣,陸長亭這般模樣,究竟具有著怎樣的吸引力。

  朱棣微微皺眉,低聲與陸長亭道:“勿要理會這些言論。”說罷,朱棣頓了頓,又拿了多年前便與陸長亭說的話出來,道:“你年紀還小。”

  程二在其後默默地道,這樣的可不算年紀小了。換了別人家,那都是該生子的年紀了。

  這邊陸長亭淡定地應了一聲,“嗯。”

  反正大男兒不立業,何以成家?等他能活到靖難之役之後,再說吧,免得禍害了別人家的姑娘。

  見陸長亭自個兒都是一臉不上心的模樣,程二在後頭可幸災樂禍了,呵,以後可得當心成了光棍兒!這北平,可沒那麼多姑娘啊……程二想著想著,在心底為自己流了一把辛酸淚。

  來到北平這樣久的時間,陸長亭還是頭一次被朱棣帶到酒樓裏去。

  北平雖然算不得多麼富裕,但這處卻是比中都要好上數倍。他們進了酒樓之後,入目的便是寬敞的大堂,還有一條彎曲的樓梯向上,延伸向樓上的包廂。

  這般檔次,著實高了不少啊。陸長亭暗自讚歎了一聲,但他還是沒忍住,先轉頭問朱棣:“四哥,你的俸祿,夠我吃的嗎?”這話說得著實顯親昵了些,偏偏朱棣就喜歡他這般口吻,當即笑道:“放心吧,養你還是養得起的。”

  陸長亭這才放心了。

  不過仔細想一想,歷史上記載,洪武帝雖然不疼朱棣,但對待所有王爺,給的俸祿都是相當豐厚的,也不怪引得大臣們覺得頗為委屈了。

  大臣們可是俸祿低,還不准貪污啊!

  這酒樓的掌櫃也眼尖得很,他一眼就認出了朱棣,當即便迎了上來,熱情地邀著朱棣一行人往裏走。此次出門,朱棣便只帶了陸長亭、程二和另一名親隨。他親隨不多,都帶上也沒甚意思,何況本只是來吃頓飯罷了,自然不需要那樣大的陣仗。

  掌櫃直接帶著他們去了樓上包廂。

  朱棣雖然在北平的形象向來隨和,但他也不會帶著陸長亭去坐大廳,那只會引起麻煩。原本朱棣還是想著更低調一些的,偏偏掌櫃對他的殷勤態度引起了別人的注意,而陸長亭那副更為引人注目的外表,也頓時牽動了不少人的目光。

  他們這四人,便是頂著眾人或驚歎或仰慕的目光,走進了包廂中。

  只是這酒樓之上,所謂的包廂是如何模樣的呢?以三面屏風,一面簾帳隔開之,這可著實不太有隱私可言。左右他們也不說什麼太過私密的話,在此處倒也正好樂得空氣疏通,也好瞧風景,還能聽一聽樓下大堂的趣聞了。

  很快,菜上來了。

  朱棣習慣性地先給陸長亭夾了菜,“好吃嗎?”

  陸長亭點了點頭,這裏的食物著實不錯,陸長亭的食欲被輕易地勾了起來。陸長亭便低頭認真地吃了起來,程二見他這般模樣,笑道:“小長亭這樣子,確實不大有姑娘喜歡。”

  陸長亭頭也不抬,“得跟個小孩兒一樣挑食,才有姑娘喜歡嗎?”

  程二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朱棣這才拿起筷子,跟著一塊兒吃了起來。而這時候,樓下大堂裏,也傳來了旁人議論的聲音,這一桌說誰誰家的夫妻打架打得厲害,那一桌說誰家孩子偷東西,又一桌說誰誰娶了個小姑娘,又說誰誰不知檢點……陸長亭和朱棣在上頭聽得可謂是津津有味。

  這時候卻有一人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甚至是有幾分鬼鬼祟祟地道:“你們知道嗎?那林家……鬧鬼了……”

  仔細一聽,這個聲音卻是從隔壁傳來的。

  “林家?”程二微微皺眉,“家底頗豐的那個林家?”

  程二不自覺地轉頭想要去看陸長亭和朱棣,誰知曉這二人竟是半點也不感興趣的模樣,這會兒了,都還在低頭慢慢吃食物,程二頓時有種說不出的憋屈感,像是一口老血哽在了那裏。

  隔壁的人還在繼續往下說。

  有人點頭,說:“知道知道!那不是新年剛一過,林家便出事兒了嗎?那附近的都聽說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林家都閉門不出好多天了,我見過他們家出來採購食材的下人,但那下人都是面色蒼白難看,好像那林家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一般。”

  “難道是鬼嚇死人了?”

  “胡說什麼呢?若是嚇死人了,那自然是找縣衙了!”

  這些人七嘴八舌地說著。

  而陸長亭此時還在專心致志地吃著粥,當然,實際上,他也注意到了他們的對話。從他們的交談之中,陸長亭已經獲知了幾點資訊,林家鬧鬼,林家大兒子腦子有點問題,林家下人出個門都表現得極為惶然,可見那林家定然是出了大事。

  陸長亭放下筷子,一抬頭便對上了程二的目光。

  陸長亭不由得歪了歪頭,問道:“你瞧我做什麼?”

  “小長亭,依你來看,那應當是出了何故?”

  陸長亭舔了舔唇,“我怎麼知曉?我又不是捉鬼的道士。”

  程二咂咂嘴,“這不一樣麼?”

  “不一樣。”朱棣出聲打斷了程二,“日後勿要如此說,長亭會生氣。”

  程二立馬就乖覺了。

  而陸長亭等程二被教訓完了,才慢吞吞地出聲道:“不過這鬼我是沒遇上過,有沒有鬼不好說,但這林家,說不準是風水有些問題。”

  程二雙眼一亮,“小長亭去顯個身手唄!”

  陸長亭搖了搖頭,“你也說了,那林家家底極為豐厚,什麼樣的人請不到?人家應當已經請了風水師或者道士了,我便不去湊這個熱鬧了。”說罷,陸長亭轉過頭來看著朱棣道:“我還得給四哥改風水呢。”

  朱棣面上的表情不自覺地柔和了許多,顯然很是吃陸長亭這一套。

  能在陸長亭心底得個獨特的位置,這種滋味兒讓朱棣覺得很是享受。朱棣一個沒忍住,伸手又摸了摸陸長亭的頭,道:“長亭說得不錯。”

  程二:……

  這陸長亭不管說什麼,主子您都得說對是吧?

  他們很快用完了飯食,待回到燕王府之後,陸長亭還當真開始著手改風水了,那林家之事自然便被拋到了腦後去。

  程二想著,這燕王府中的風水也不是那麼好改的,這次也能瞧見陸長亭大展身手啊!程二便登時覺得心裏舒坦了。他活了二十來年,別的不好奇,淨好奇陸長亭那身本事了。瞧著又讓人覺得背後冒冷汗,偏偏又欲罷不能啊!

  陸長亭沐了個浴,然後換了身衣袍。

  等他穿著白衫出來,程二又是眼前一亮,實在忍不住這羡慕嫉妒恨,他在旁邊笑道:“這改風水,還得焚香沐浴啊?”

  陸長亭搖頭,“只是恰巧身上出了些汗。”

  程二卻覺得一定是要焚香沐浴!這等大事啊!

  程二不務正業地跟在了陸長亭的後頭,過了沒一會兒,朱棣也讓下人搬了椅子出來,他坐在了院子之中,就瞧著陸長亭打轉。沒一會兒,下人來報,說那個風水鋪子的掌櫃來了。

  這時候陸長亭已然知曉了那掌櫃的姓名,他姓計,很是少見的一個姓,名寶山。這掌櫃無父無母,也無妻兒,乃是個孤家寡人,靠著祖上積蓄開了個鋪子,在北平一開便開了四年。因而他在知曉自己的風水知識不到家,可能害死人之後,這計寶山才這般恐慌,四年啊!賣了不少東西了!若是害了人,他這可怎麼償還啊?在陸長亭應答下會幫他善後之後,計寶山才活了過來,也因而對陸長亭感激到了極點。

  不然照陸長亭這樣使喚他,還天天讓他去帶石頭,這計寶山豈不是早就怒了?

  此時這計寶山對陸長亭都還只剩著感恩戴德呢。

  若是當初陸長亭戳穿他以後,便立即讓朱棣拿下他,計寶山也不至於此,正是因為當時陸長亭極為寬容地將人放了回去,還買了風水物,啊雖然那風水物只是一塊石頭,但也足夠讓計寶山感動不已了。

  計寶山氣喘吁吁地進了院子,口中還叫著“小師父”,他正要走到陸長亭的身邊來,卻突然間看見了朱棣的身影,計寶山驚了一跳,差點掉頭就跑。

  要說起畏懼誰,雖然之前陸長亭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但相比之下,其實計寶山更為畏懼這位燕王,只要他的目光一冷,計寶山就忍不住背後冒汗。

  “燕、燕王。”想跑當然不可能,計寶山還是慢騰騰地走過來,跟朱棣行了禮。

  朱棣對這人根本看不上眼,當然連多餘的目光都不會給他。

  朱棣並不知道陸長亭要用此人來做什麼,在他看來,計寶山這人身上是沒甚價值的。

  陸長亭沖計寶山招了招手,“過來,等會兒跟著我。”

  計寶山一怔,“做、做什麼?”

  “你既然叫我一聲小師父,那我便也帶你瞧一瞧,這風水物究竟如何用,這風水物可不是越貴越好,也不是越多越好。”

  計寶山面色漲紅,從喉嚨間裏擠出了一個“嗯”字,明明他年紀也不小了,但此時在陸長亭的跟前,就跟個小媳婦兒似的。

  計寶山跟著陸長亭往前走,陸長亭叫了下人,讓他們將石頭都準備好,隨後陸長亭讓他們將石頭鋪就在了燕王府進門的小路兩旁,再之後便鋪在朱棣的院子裏,依舊是道路兩旁。這些石頭也不知道計寶山是從哪里找來的,花紋都很是漂亮,倒像是觀賞石一般,看著便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計寶山有些不明所以,“這、這就完啦?”

  “還沒,石頭還得養養。”

  “石頭,怎麼……怎麼養?”計寶山一臉不可理解的表情。

  程二在後頭也跟著一臉不可理解的表情。

  “眼下要做的是風水局,這個風水局重在一個‘穩’字,所求不同,自然下功夫的時候也就有所不同了。山水萬物皆有靈性,你將石頭從一處,帶到另一處去,你覺得它能立即便發揮自身作用嗎?自然要鋪在路上,當人行過,這些石頭會漸漸與宅子融為一體,到這時候,這風水局的基礎便打好了,這便是一個穩字。”

  其實說得更直白一些,便是要讓石頭接地氣,接人氣。唯有如此,方可與宅邸相通。若是換別的宅子,陸長亭當然不會如此做,因為一般雇主受不了這樣慢的進展,而且陸長亭也不想如此大費周章,但朱棣不同啊,陸長亭當然要小心再小心。

  計寶山雙眼一亮,“原來如此!還有這般講究……”

  程二卻是一臉似懂非懂的模樣。

  “認識雕刻師傅嗎?”陸長亭問計寶山。

  “我就會啊!”計寶山拍拍胸脯。

  “不行,你一人著實太累了。”

  程二笑道:“這個好辦,只要誰給個模子,我找人來做便是……”

  陸長亭有些猶豫,程二找來的人,力氣有,保密性高,但他們精細卻不比工匠,而工匠呢,又不用遵守規矩,他們一旦離開了燕王府,便有可能到處散播。

  陸長亭原本想等石頭養一養,再雕成麒麟瑞獸的,但這工程實在太浩大了,著實不現實。陸長亭便提溜出了第二個方案,依舊是從石頭上下功夫。

  “過上半月,便將這些石頭淋上水銀,嵌入地面。”

  程二笑道:“這個好辦!”

  計寶山小聲道:“這又是作何用?”

  “澆水銀,石頭表面凝固以後,白日夜晚,總會反一些光,便會顯得地面粼粼波光,如同滿天星光一般了。”

  “可這做成星空,有何寓意?”

  陸長亭淡淡一笑,“你自己去想吧。”

  星星長在何處?長於天。

  能將天踩在腳底下的人,未來又豈會差?自然宅中風水便朝著這個方向去了。陸長亭可以極為自豪地說,除了他以外,絕不會有人發現這一點。而且石頭點以水銀,還有個奧妙之處。古時傳聞,秦始皇陵墓之中,長河是用水銀鋪就,波光粼粼,正似陽光灑下來的河水一般。

  山山水水,是風水之中不可少的一環。

  這石頭乃是山,水銀可寓水,山水調和,宅中風水自然更上一層樓!

  而這還只是宅中風水陣的一環,陸長亭覺得,要完整將燕王府中的風水改掉,怕是還得花上更長的日子,也花上更多的精力。若要趨於完美,便不是幾日便可完成的。所幸朱棣給了他最大的信任,想到這一點,陸長亭便覺得舒心極了。

  “這……這還要做什麼?”

  “暫且沒了。”

  “沒啦?那我們等這樣久……”程二頗為哀怨地道。

  “你且問問計寶山,挑選這些石頭,他花了多久的時日?”

  計寶山面色紅了紅,道:“我挑得很慢。”他也是擔心挑了不好的,再被陸長亭給懟一頓。

  陸長亭道:“準備便準備了這樣久,只是要將石頭放下來並不難罷了。為何選在這時候放,也是有緣由的,冬日大雪覆地,且不說下人們會增添多少麻煩和痛苦,鋪下來之後,大雪落下來,隔絕生氣,還怎麼養石頭?”自然是等到春日最合適了。

  計寶山咋舌,“原來……原來還有這樣的講究。”現在他是越聽,便越覺得自己的本事微末,當初賣出去的風水物肯定坑了不少人,而這些都還得靠陸長亭去償還。

  “嗯,這個風水陣要做上幾年。”

  “幾……年?”程二臉上的表情已然變了,“這樣久的時間,那還能有用嗎?”

  “如何沒用?我用幾個風水局扣成,風水局可以各自而成,卻也可以彙聚成風水陣。待到風水陣未成之時,這風水局也是可以正常運轉的。何況,我相信燕王等得起。”謀大事者,最熟悉的一詞便是“忍耐”。忍耐不是退縮,而是克制內心的欲.望,學會做更萬全的準備,以達到一擊必勝。

  朱棣的聲音突然響起了,“知我者,長亭也。”

  陸長亭回頭一看,原來朱棣跟了過來,就站在不遠的地方。

  陸長亭沖他淡淡一笑,道:“四哥信我就好。”

  計寶山見他喚燕王四哥,登時瞪大了眼,心中暗暗道這小師父可了不得喲!

  陸長亭順手從地上撿起兩塊石頭,然後沖朱棣招了招手,朱棣雖有不解,但此時他心情正是愉悅的時候,便直接上前來了。陸長亭將那兩塊石頭塞入了朱棣的手中,“這個便給四哥陪睡吧。”

  朱棣哭笑不得,“你不陪著我睡了,便拿石頭來敷衍我了。”

  陸長亭指了指石頭,“讓它也沾沾四哥身上的氣。”欲從石頭之上取,那還得先給人家一點兒東西,方才有得取啊!

  朱棣笑著將石頭握緊,“罷了,誰讓它是長亭給的呢?”

  程二在一旁嘴角抽了抽,他怎麼覺得他家主子和小長亭之間的氣氛甚為怪異呢?

  此時計寶山插了句嘴,“小師父,還要做什麼風水物嗎?”

  “要。”

  “做什麼?”

  “燈籠!”

  “燈籠?”計寶山疑惑地瞪大了眼,這又算是什麼風水物。

  “我畫圖給你。”陸長亭一邊說著,一邊卻也思考起了,何時去解決計寶山留下的爛攤子,他這樣使喚計寶山,且不說等價交換,他幫計寶山收拾攤子,單說那些風水物若是被人亂用,那可不好!陸長亭算不上什麼聖父心,但力所能及倒也能做到。

  何況……若是能在北平結個善緣,那可比在中都有用多了。

  這一批人其中,說不定便有未來永樂大帝的生力軍呢。

  陸長亭突然轉頭問朱棣:“四哥明日還要去營地嗎?”

  “嗯。”朱棣應了聲。

  “那明日我便不去了,只在王府中練一練便好,我明日去為計寶山解決從前的事宜。”

  計寶山在這邊感動得都快哭了,而朱棣心底卻只有淡淡的失落感。如今的小長亭,已經不再是那個年紀稚嫩,需要他和朱樉去陪同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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