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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武侯》第199章
第199章

  洪武帝是個極為重視火器在戰場上投入使用的人, 因而在問過藍玉、朱棣等人以後,他便將目光落到了陸長亭的身上。

  明朝時是設有專門火藥廠的, 而此時站在陸長亭身旁的, 便是督造火器方面的專家。

  那男子當然是身負真學識的,畢竟此時正值明朝鼎盛時,洪武帝對火器極為看重, 普遍配備到了軍隊中去,當然也就不會容得有渾水摸魚之輩。

  而這男子進殿以後,目光也基本黏在了迅雷銃的身上。

  陸長亭侃侃而談,將其優缺點都道了出來。

  藍玉在一旁聞言,不由得多看了陸長亭兩眼。這哪里是什麼風水物?齊王也著實太看走眼了!相比之下, 能將這人籠絡到身邊的朱棣,就著實有眼光多了。

  此時洪武帝越聽面上喜色越甚。

  待到陸長亭說完之後, 洪武帝便毫不吝嗇地誇道:“長亭倒是赤誠, 竟是分毫不漏地將這缺點都說清楚了,倒是不擔心獎賞因此而有所削減。”

  陸長亭淡淡一笑,並不露出驕傲之色。他心中暗暗道,可不就趁著這個時候刷好感度嗎?此時對於他來說, 什麼都不值錢,唯有洪武帝的青睞最為值價。

  而這一手也的確不出他的所料, 使得洪武帝滿心歡喜, 看向他的目光越發激賞起來。

  陸長亭身邊的男子站出來,奉命將迅雷銃檢查了一番,最後也說了和陸長亭一樣的結論。這說明陸長亭半點假話也沒說。洪武帝的目光越見慈和, 當即便賞賜了陸長亭一些金銀寶鈔。

  陸長亭恭謹地接了。

  而旁邊的人卻表露出了疑惑不解。

  立了這樣的功,剛才還頗得皇上青睞的模樣,怎麼卻只得了些錢財?可見未來怕是個沒什麼前途的。眾人一時倒也沒放在心上。看向朱棣的目光也有些嘲諷。

  燕王身邊的人還是差些火候的。

  這些人不知道,陸長亭心裏卻清楚得很。

  洪武帝並非什麼吝嗇之人,若是吝嗇的話,他便不會走到今日的位置上了的,陸長亭心底清楚得很,洪武帝此時賞賜得越少,其實日後賞賜得便越重。這是要積累到那時候,給他更好的賞賜!而時機在何時,那無疑是他考過科舉了之後……

  算一算時間,倒也差不多了。

  這次北伐結束,他便該回到北平安心讀書去了。

  陸長亭不著痕跡地掃過旁邊的人,將他們嘲諷的目光收入眼底,心中暗暗一笑。

  而後便輪到了藍玉等人的封賞。

  朱棣得了誇獎和許多賞賜,親兵也得到了擴充的機會。

  眾人看著他的眼珠子都紅了起來,燕王實在是好運啊!他們此時都還未意識到,將來朱棣還會是何等的戰功赫赫,一直到手中戰功多得令皇太孫都感覺到了威脅的地步……

  相比之下,本該大放光彩的齊王朱榑就此次封賞中顯得不起眼多了。而有了這兩人擺在一處作對比,洪武帝越看朱棣便越覺得此子有自己當年之風,心中更是歡喜。等到下了朝,便將兩個兒子都叫到宮中去了。

  陸長亭自然就該乖乖出宮去了。

  只是他沒想到,他剛從大殿中走出來,便有太監上前來相請:“陸公子,太子殿下有請。”雖然已經許久不曾見到陸長亭,但這太監卻記得有人惹怒了這位陸公子的下場,因而姿態恭敬得不能再恭敬了。

  陸長亭頓了頓腳步,心道,這端本宮不會又出了事吧?

  不過陸長亭此時心中還記掛著呂氏居所的未解之謎,因而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了,當即就轉身跟著那太監往端本宮的方向而去。

  朱標已然搬回了之前的宮殿居住。

  畢竟呂氏之事出了之後,後頭住的宮殿也就顯得不安全了,倒還不如之前被陸長亭下手改造過的地方更讓人覺得穩妥。

  陸長亭踏進殿中的時候,便見著了坐在主位上的朱標。

  朱標聽見腳步聲,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隨後站起了身慢步朝他走來。

  這一見,陸長亭不免有些驚訝。

  朱標怎會瘦了這麼多?

  太子的衣袍自然是月月都會做新的,他身上的衣服倒不至顯得寬大,但是陸長亭依舊瞧出了他衣衫包裹之下的羸弱。除此外,朱標的臉色也顯得不大好,瞧上去帶著一種病態的憔悴,和從前呂氏出事的時候,模樣頗為相似。

  這是呂氏走後,太子便一直為此傷懷的緣故嗎?

  陸長亭沒有掩飾自己眼底的疑惑,快步走上去,朝著朱標見了禮。

  “長亭不必如此多禮。”朱標一邊溫和道,一邊伸手將陸長亭扶住了,袖子隨著他的動作微微向後退去,陸長亭一眼就瞥見了他細瘦的手腕。

  站得遠了都還好些,越是近,朱標的消瘦也越是明顯了。

  陸長亭暗暗心驚。朱標都這副樣子了,洪武帝難道沒有動怒?

  陸長亭直起腰來,目光不經意地打量過了朱標的臉龐。

  朱標眼下帶上了淺淺的青黑色,他的臉色蒼白,印堂之上隱隱泛出青灰之氣。但是等細看時,這些仿佛又只是自己的錯覺。

  “看什麼?”朱標出聲問,隨即他笑了笑:“我近來身體不大好,瞧著是否比之從前憔悴許多?”

  陸長亭一時間卻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早已知曉歷史,所以從一開始就是將朱標分在了另一個陣營。他也更知道朱標最終會病死。若是從前,對於他來說,也就是一個歷史書上的名字沒了而已。但是當朱標屢次釋放善意,毫不掩飾地對他寄予厚望,如此幾年下來……再見到朱標這個模樣,陸長亭就覺得有些難以坦然接受了。

  眼前的人已經從那個冰冷而死板的史書上的名字裏脫離了出來。

  朱標拍了拍他的肩,隨後帶著他到一旁坐下。道:“倒也沒什麼大礙,只是身體比起從前虛了些。”說完,朱標自己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驟然沉默了下來。

  陸長亭見狀不由皺眉。

  朱標的種種表現都在說明,他的身體狀況、精神狀況都在往不好的方向發展。

  洪武帝不可能沒有發現吧?

  陸長亭掩去了眼底的光,低聲道:“太子身體康健就好。”

  “此去感受如何?”朱標笑了笑,問。

  陸長亭愣了愣,低聲將這次北伐的經歷說了出來。

  “長亭果然未負我所望,竟是連火器也有涉獵。”

  陸長亭搖了搖頭:“不過是想著做點兒風水上的改動,在師傅的幫助下方才有了改進。”真將這功勞攬在身上,他倒是臉紅。

  朱標微微湊近些,問:“長亭可喜歡上了行軍打仗的生活?”

  陸長亭一怔,這才反應過來朱標詢問此次北伐的事,是為何意。原來是擔心他為眼前一時的榮耀所迷,乾脆投軍去了。陸長亭頗有些哭笑不得,這當兵打仗未見得是什麼好事吧?

  陸長亭搖了搖頭:“還是呆坐著不動更好。”

  朱標忍不住笑了:“原是懶的。”說到這裏,朱標話音一轉:“那你讀書可有上心?”

  陸長亭頓時有種被父親關懷的錯覺。

  不過朱標的年紀的確比他大上許多,也稱得上是長輩,而朱標一直以來的姿態也的確是如此的。

  陸長亭微微低頭,道:“自是不敢忘的。”

  朱標這才松了一口氣,笑道:“那便好。”不過,他臉上的笑容很快就凝固了:“但鄉試沒有幾月了,長亭可要上心了。”

  陸長亭聞言不由一怔。近來事情太多,他還真有些忘記這回事了。

  “在八月?”

  “正是。”

  陸長亭暗暗琢磨了一下,那這麼一來,他得快些回北平去了。鄉試由各布政使司舉行,他得早早回去,還要拜見鄒先生,還要去見一見道衍……

  這麼一想,竟是時間緊迫了起來。

  朱標低聲道:“也沒別的事,就是聽聞你到應天了,便將你叫過來問一問學業。你去吧,我便在應天等你了。”

  陸長亭心中一顫,多少還是有些觸動。他站起身來,躬身道:“謝太子。”

  朱標又命人取了自己的手劄來,交到了陸長亭的手中:“雖你身邊已有大儒,但我也總有些放心不下。哦,對了,允炆也惦記你許久了,你去見一見他。”

  陸長亭有些疑惑。朱允炆惦記他?

  眼看朱標頗有些體力不濟的樣子,陸長亭倒也沒有久留的意思,畢竟他並非醫生,到最後,他也只能說一句:“太子保重。”隨後便跟著兩個小火者出去了。

  只是陸長亭走出來沒多遠,就讓人給截住了。

  來的居然是洪武帝身邊的太監。陸長亭曾經見過幾面,自然一眼就認了出來。

  那太監微微一笑,沖他躬身道:“陸公子,陛下有請。”

  陸長亭抿了抿唇,心底隱約明白了怎麼回事兒。他點了頭,讓太監在前面領路,然後告別了那兩個小火者。

  洪武帝定然是知道朱標身體狀況的,恐怕御醫也沒法子了,所以洪武帝也只能放任了。而現在他回了應天,洪武帝肯定要叫他去問一問,朱標之所以會如此,是否是風水又出了問題。

  不過陸長亭心裏早已有數。

  太子住所風水並無問題。

  據他所察,朱標之所以會如此,一是之前風水遺留下的妨害,二是朱標自己有心病。從呂氏去了之後,他就有揮之不去的心病了。

  恐怕……恐怕也真只有眼睜睜地看著朱標離世了。

  跟前的太監提醒他到地方了,陸長亭忙掩下了心頭的千頭萬緒。他進入到大殿中,拜見了洪武帝。

  等抬起頭來,陸長亭發現,殿中竟然除了他、洪武帝和一名太監之外,再無別的人。

  就連朱棣的身影都不見。

  而殿中靜悄悄的,緩緩地給人帶來了心理上的巨大壓力。

  洪武帝冷眼盯著他打量了很多,這讓陸長亭心底多少有些不快。都說這聖心難測,還當真是如此。之前在大殿上的時候,洪武帝還高興地誇著他。這會兒見了,倒是又變了副面孔。

  換個心理承受能力弱的,恐怕已經忍不住腿軟跪倒了。

  “長亭可是去見太子了?”洪武帝問。

  他的稱呼顯得親近,但語氣卻是淡淡的,叫人察不出半分親近的味道。

  陸長亭恭敬地應了:“是。”

  “你看太子如何?”洪武帝又問。

  這個看似簡單的問題卻讓陸長亭覺得有些頭疼。

  一個父親,會喜歡別人說自己的兒子不好了嗎?當然不會喜歡!尤其洪武帝這個位高權重,又一心看重太子的父親!在他面前措辭就更要小心了。

  但是太子的身體的確不大好了,臉色蒼白,眼下青黑之症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陸長亭要是還睜眼說瞎話,那不就是欺君嗎?

  陸長亭吐出胸中的鬱氣,抬起頭來,眉頭微皺,道:“我瞧太子身體欠佳。”

  洪武帝冷聲問:“那你知道是為何嗎?”

  陸長亭不慌不忙地道:“我雖不通醫理,但我心中斗膽有所猜測。”說完,陸長亭就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

  “那你瞧如今的太子宮,可有風水異處?”洪武帝的聲音更冷了。

  陸長亭搖了搖頭。

  “那你知道日後若是有異處被發現,而你今日卻未能告訴朕,會是何下場嗎?”洪武帝冷聲道。

  這話一聽,陸長亭就有點不大痛快了。

  他知道洪武帝是護子心切,他也知道洪武帝是逼他盡心盡力。

  可能真的是高位坐得久了,皇帝便真不大在乎別人的想法了。

  洪武帝這不就是強盜行徑嗎?

  他陸長亭也並非萬能,難道日後真有了疏漏,洪武帝就要殺了他?

  陸長亭迅速將心底的不快壓了下去,他在洪武帝面前拜了拜:“我知道。”

  “那你可知道太子如今這般,該如何解?”

  陸長亭低聲道:“我確實不通醫理,我只知道,身體虛弱便該養著。”

  “養著……”洪武帝似乎是歎了一口氣,隨後換了個慈和的口吻:“長亭,當真無法了嗎?”

  “風水之患,我已盡力。而心病,我著實無法。”若有法子,也許他會沖著這幾年朱標對他的照拂,而盡心去救他。但眼下是沒法子的……想到這裏,陸長亭不僅也有一絲茫然。

  這是歷史道路的必然嗎?

  那以後的朱樉……朱棣……他們的命運呢?

  陸長亭心底猛地一顫,心情陡然沉了下去。

  洪武帝瞥見了陸長亭面上低落的神色,又見他神色確實不似作偽,心底頓時覺得舒暢不少,心道,果真還是個記得恩義的,太子待他的好,他倒沒有忘記。到這裏,洪武帝也就信了陸長亭的話。

  洪武帝徹底壓下了冷酷的味道,慈和地問道:“這幾月讀書可有鬆懈?”

  “心系太子,不敢有半分鬆懈。”陸長亭躬身道。他知道洪武帝就愛聽這樣的話,畢竟洪武帝一心偏愛長子朱標嘛。

  洪武帝果然越見慈和,道:“嗯,不驕不躁,甚好。”說完,洪武帝又賜了些通寶下來。

  就在陸長亭以為他會立即讓人送自己出去的時候,卻聽洪武帝道:“長亭先在宮中留上幾日吧。”

  陸長亭暗暗皺眉。留在宮中做什麼?

  洪武帝沒有要多說的意思,當然也不會過問陸長亭的意見。這句話只是代表通知而已,他揮了揮手,便有太監過來將陸長亭帶了下去。

  罷了。

  無非就是心掛朱標的安危,終究還是不捨得就這樣輕易放他走而已。

  留就留吧,留不了幾日,洪武帝照樣得將他送出去。洪武帝已然將他當做太子未來忠實的臣下,又怎麼會願意這樣耽誤了陸長亭的前程呢?想到這裏,陸長亭也忍不住皺眉。這欽天監未免太沒本事了些!倒是累得次次都讓他去上陣!

  陸長亭與皇宮打交道的次數也不少了,因而他並不覺得拘束,有小太監在前頭領路,他反倒顯得愜意極了。只是沒幾步,陸長亭便撞上了不該出現在此處的人。

  一名女子同一名少女被宮人擁簇在正中。

  瞧打扮,前者分明是後妃,後者應當是公主。

  後妃應當來不了前頭吧?

  陸長亭只淡淡掃了那女子一眼,竟是覺得有些眼熟,陸長亭搜尋了記憶。沒多久,陸長亭就沉下了臉色。

  許久不曾見,他差點認不出這女子的身份來。

  這不是正是當年在晚宴之上,先瞧上他,後又嫌棄他的李妃嗎?他還當她早該失寵了。畢竟那般沒有腦子的人,洪武帝還會喜歡?沒想到,還真能再遇見她。可見是半分沒有失寵的……

  陸長亭心底冷笑了一聲。

  縱然洪武帝對他表現得再如何慈和,但到底還是沒將他看在眼中。

  陸長亭倒不是覺得如何生氣,只是驟然見了李妃,實在有些壞心情。

  那頭的李妃也一眼就看見了陸長亭,到底身處深宮,李妃並不知道這幾年陸長亭得了太子和洪武帝的青睞,更不知道陸長亭剛在北伐中也小出了風頭……

  所以當李妃見著陸長亭的時候,臉色驟然就變得難看了起來。

  不止陸長亭沒有忘記她,她也沒有忘記陸長亭。

  畢竟少年容貌實在太過出色,只消看上一眼,便無人能忘卻。

  這會兒認出了對方來,李妃心底甚至還浮動起了些微的怨憤。她頓住腳步,問身邊的宮人:“那陸長亭怎會在此?”

  宮人搖了搖頭,他們哪里會知道呢。

  李妃踹了一腳宮人:“愣著做什麼?不會去問嗎?”

  宮人只得緩緩挪到了陸長亭的跟前來。

  那宮人倒也是個眼拙的,稍聰明些的就該看出來,給陸長亭引路的是洪武帝宮中的人。

  那宮人笑盈盈地問道:“這宮中怎麼還會有這樣的人行走?”

  小太監一愣,道:“你是哪個宮的?後宮中人,怎在外宮行走?”

  宮人呆了呆,一時語塞:“奴婢乃是、乃是李妃宮中人。這……這是奉命領公主來見皇上。”

  那頭李妃見到自己的宮人竟然反被對方質問,當即就沉不住氣了,主動上前兩步,但到底沒敢走得太近:“這等人怎會在宮中?”說著,李妃便指了指陸長亭。

  陸長亭冷冷地回視了一眼。

  李妃心下莫名有些慌亂,總覺得這人的目光實在刺人得很。偏生此時她身旁的少女拽了拽她的袖子,低聲道:“李妃,這人是誰?倒是長得好模樣。”說著,少女臉上還見了羞紅之色。

  這少女正是李妃的女兒。

  李妃聞言,臉色大變,不由想起了當年自己錯將糞土當成了璞玉,險些就將這人列為駙馬之選的大恥來,心底好一陣不痛快,於是她的口吻也就有些難聽了:“這人莫不是燕王帶進來的吧?燕王怎的這般不通宮中規矩……”

  小太監見她越說越不像話,也只能無奈地出言頂撞了:“陸公子乃是皇上召見而來,奴婢此去,正是為陸公子安排入住東宮。娘娘可有別的事?”

  皇上召見?

  入住東宮?

  李妃臉上的顏色一下子就變得好看了起來。

  她記得當初皇上也是瞧不上此人的啊……總不會才堪堪幾年過去,這人便翻了身罷?可一個隻會些風水玩意兒的人,能翻什麼身?

  李妃僵在了那裏。

  小太監也不理會她,馬上躬身告了退,領著陸長亭走了。

  少女戀戀不捨地望了一眼陸長亭的背影。她身處深宮,少有見著外男的時候,因而不過見了陸長亭一面,便覺得他身上風姿乃是世間少有,實在引人迷戀。

  李妃一轉身,見著女兒這般少女懷春的模樣,更覺氣不打一處來。

  “還瞧什麼?”李妃冷聲道。

  少女猶不知李妃心中的不快,她拉了拉李妃的袖子,嬌聲道:“父皇不是要為我定夫婿嗎?我瞧方才那位公子倒是很好……能在宮中行走,想來也不是什麼可小覷的人物……”

  還不等少女將話說完,李妃便急不可耐地打斷了她:“你在胡想些什麼?這樣的人,怎能配得上你?”

  李妃還嫌不夠似的,不僅將陸長亭損到了底,還將少女好生教訓了一通。

  少女被數落得淚眼婆娑,不敢再提了。

  明朝公主能為自己做主的幾乎沒有,那少女本也只是一時膽氣上來,才敢說了這樣的話,之後便深藏心底再也不敢提上半句。

  李妃冷笑道:“之前倒是有公主瞧上他的,你看有誰嫁了他了嗎?不都是嫁了王公大臣之後?”越說,李妃便是痛恨自己當年瞎了眼,怎麼一時犯蠢,差點瞧上這人。

  少女唯唯諾諾地應了。

  李妃此時卻不知道,日後她會是何等悔恨。

  她的確是瞎了眼,是瞎了眼沒瞧出來對方身上的驚世光華。

  這廂李妃一時口上痛快了,卻不知道小太監轉頭回去就將此事告知了洪武帝。洪武帝這才遲鈍地想了起來,當年李妃似乎口舌蠢笨,言語間頗有些羞辱陸長亭。洪武帝想到了朱標,又想到了皇太孫。

  太子身邊才華出眾的能幹人並不少,但卻獨獨缺少正當年少,又滿腹本事的人。

  一個位分不高的後妃。

  相比一個未來長子的得力手下。

  孰輕孰重,太容易得出結果來了。

  洪武帝命人將李妃打發了回去。

  而李妃膝下的公主也很快被許配了夫婿,自然,對象不會是陸長亭。

  陸長亭還未立業,成家並不合適。若等他頗有建樹時,太子再為他擇一美婦,那才是最合適的時候。

  陸長亭回到了東宮,並未再將那李妃放在心上。

  因為他剛進東宮不久,朱棣便追來了。當然,朱棣借的是拜訪太子兄長的名義。朱標很樂得將人迎了的進來,陸長亭也就隨了一塊兒。其實朱標和朱棣之間兄弟情意並不深厚,哪怕坐在一處,也未見得有什麼話可說。相比起來,席間的陸長亭倒更像是朱標的親弟弟。

  三人隨意聊了會兒功夫,朱棣便要接陸長亭出宮去。

  朱標怔了怔,笑道:“長亭與四弟的關係倒是幾年都不曾變過。”

  朱棣淡淡一笑:“豈止短短幾年?”

  他們的交情已然有十年了。

  朱標點點頭,道:“那長亭便隨四弟出宮去吧,恐你在東宮也多覺不自在。”朱標辦事越來越穩妥,將陸長亭交給朱棣以後,他便立即派人去告知了洪武帝。有朱標發話,洪武帝當然也不會對這個兒子的意見多有不滿。

  陸長亭就這樣,屁股都還沒坐熱,就輕輕鬆松地出了宮。

  等出了皇宮,兩人便一同上了馬車。

  陸長亭才剛邁上腿,朱棣突然從背後擠了上來,順便伸手將陸長亭抱了個滿懷,兩人就這麼一塊兒栽進了馬車裏頭去。

  陸長亭被壓在了下麵,險些成了張肉餅。

  他沒好氣地推開了朱棣:“四哥這是做什麼啊?”

  朱棣放開了些,好讓陸長亭坐起來。只是陸長亭才剛剛坐好,就又被朱棣扣到了懷中,而且還扣得結結實實的。朱棣湊了上來,嘴唇幾乎貼到了陸長亭的耳根上:“嗯?四哥不來,你便不出宮了?”

  陸長亭無奈道:“這是你父皇的意思,我也不願的。”

  “若我不進宮來,你是不是還跟別人跑了?”

  陸長亭沖天翻了個白眼:“我能跟誰跑?”

  “朱標。”朱棣冷聲道:“我瞧朱標看你的目光都炙熱得快要噴出火來了。”

  這醋罎子翻得有點兒厲害。

  陸長亭回憶了一下:“……四哥,你眼神不好了?”

  朱棣冷著臉將下巴擱在陸長亭的肩上,幾乎整個人都貼在了陸長亭的身上,他摟著陸長亭的腰身,往上重重一提,陸長亭就坐到了他的腿上。

  然後陸長亭就感受到了疑似某種硬物的玩意兒,頂在了他的股間。

  陸長亭:……

  “你還沒發現?”朱棣冷聲說完,一口重重咬在了陸長亭的耳垂上。

  陸長亭敏感地僵了僵,條件反射地拍了朱棣一巴掌,緋紅色一下子竄上了他的脖頸。

  “且不說朱標瞧你的目光越見灼熱……”朱棣的聲音更冷:“心系太子,不敢有半分鬆懈……嗯?”

  陸長亭心頭一驚:“你怎麼知道?”

  這下醋罎子全翻完了。

  朱棣目光森森:“我怎能不知道?”

  陸長亭倒是有了點兒心虛的感覺,“本也只是說給皇上聽的。”

  “那也不行。”朱棣咬牙。

  “這話以後不會再說了。”陸長亭馬上表態。

  朱棣不冷不熱地道:“這話對我說得,對別人說不得。”

  陸長亭沉默了三刻,面無表情地道:“我心系四哥,為了四哥,不敢有半分鬆懈。”

  朱棣頓了頓,突然手上一用力,再度將陸長亭壓了下去,然後強迫陸長亭翻轉過了身子,兩人面貼面地倒在了馬車裏。

  馬車“咚”地抖了一下。

  程二摸了摸後腦勺,忍不住小聲嘀咕:“主子在裏頭幹嘛呢?伸手揍小長亭了?”

  馬車廂裏,陸長亭被壓得動彈不得。

  馬車走動間,陸長亭跟著顫了顫,這一顫一顫的,他隱約覺得某個硬物似乎更加堅挺了。

  而朱棣此時已經兇狠地吻了上來,他撬開了陸長亭的唇舌,手捉到了陸長亭的手腕,順著往下摸了過去,細滑的觸感更讓朱棣覺得身上點了一把火似的。

  “再說一遍。”朱棣放開陸長亭的唇,沉聲道。

  陸長亭琢磨了一下朱棣的語氣,應該是真想再聽一遍。

  陸長亭眨了眨眼,眼角帶出了一股媚意。這會兒他倒不再是面無表情了,而是換上了淡笑的表情,還特意拉長了一下語調:“嗯……是我心系四哥,為了四哥,不敢有半分鬆懈。”

  陸長亭臉上還帶著幾分慣有的傲氣,但冷色卻消失了個乾淨。

  朱棣瞧著他的模樣,更覺得心中一陣翻湧,恨不得在這裏將陸長亭扒個乾淨,侵入進去……徹底宣佈主權才好。

  朱棣胸中的欲.火、喜悅和嫉妒交雜在了一起。

  他盯著陸長亭的面孔定定地看了好一會兒。

  陸長亭也默默地對上了朱棣的目光。

  這是終於忍不住了?

  陸長亭抿了抿唇,心跳有些快。

  第一次就在馬車上,是不是太刺激了點兒?

  陸長亭不自覺地蜷了蜷手指。

  而這方朱棣等到心緒慢慢平復,便鬆開了陸長亭。

  陸長亭:???

  沒了?

  把他推倒完,就沒了?

  陸長亭沒好氣地踹了朱棣大腿一腳,自己坐起來整了整衣袍。待冷靜下來以後,陸長亭問他:“你什麼時候見著太子瞧我時目光炙熱了?”

  “就方才在太子宮中,他便是如此看你。”說到這個,朱棣的臉色就冷了冷。

  陸長亭仔細回想了一下,忍不住道:“我覺得太子有些不大對勁。相比從前,他更顯體虛了,而且種種跡象……瞧上去就像是,像是知曉自己命不久矣了一樣。”

  “所以他為何那般看你?”

  陸長亭頗有些無奈,朱棣更看重的竟然是這個。

  不過想想也是,他和朱標本就情誼不深,如此一比較,倒還不如和朱樉的感情更深些,自然也就不會為朱標體弱而感覺到難過。

  “我想,也許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才更希望我能早日到應天去做官。”

  朱棣微微皺眉:“他若當真命不久矣,你去與不去,還有什麼差別?”

  “有,若是太子不在,還有皇太孫在啊。”

  朱棣眉頭皺得更緊:“你認為若太子不在,父皇會著力培養朱允炆?”

  這不是認為,這是歷史必然啊!

  陸長亭在心底一邊暗暗叫道,一邊點了頭。

  朱棣皺眉想了會兒:“所以朱標沒別的意思?”

  陸長亭再度點頭。很明顯,朱標只是將他看做了兒子未來的助力。就跟洪武帝現在看他差不多。

  朱棣面色冷了冷,也不知在想什麼。

  過了會兒功夫,朱棣才突然伸手將陸長亭攬在了懷中:“長亭當真捨得離我而去?”

  陸長亭沉默了一下:“不過幾年矣……”過不了多久,太子會死,洪武帝會死,等朱允炆上位,他就會一舉幹掉朱允炆……

  “日後長亭還如何回到我的身邊?”朱棣眸光更冷:“我極為不願朱標將你留在應天府,單是今日,都足夠令我胸中怒火灼燒,更何況日後?難道你我從此分割兩地?”

  陸長亭也不好直說,日後你會反了你侄子,只能低低道:“我總能回來的……”

  “你若做了官,便不得與我再那般親近了,你只能親近太子一派。”朱棣皺眉:“四哥只是想想今日,都覺得難以忍受。”

  陸長亭一時間也叫他說得有些茫然。

  難道是他對朱棣感情還不夠深厚,所以才能如此捨得考科舉而去?

  陸長亭抬頭去看朱棣,卻瞥見朱棣陷入了沉思中。所以,這話不僅是在說給他聽?也是在說給自己聽?

  朱棣也在思考解決之法?

  然後思索著思索著,就決定幹掉大哥和侄子?

  陸長亭輕咳一聲,主動伸手抱住了朱棣的腰:“四哥,我們早些回北平吧。”

  朱棣點頭。

  陸長亭仿佛漫不經心地添了一句:“加冠想來能在北平進行了。”

  朱棣猛地頓住,好半天嗓子裏才擠出兩個字來:“……正是。”

  兩個憋壞了的人對視了一眼,又默契地別開了臉。

  正巧這時候外頭傳來了程二的聲音。

  王府到了。

  他們下了馬車進了王府。

  程二往馬車裏探了一眼,……桌子都倒了。這倆人是幹什麼了?

  待入了王府,朱棣倒是沒再提起馬車上提及的事。之後幾日,洪武帝多次叫二人進宮去,倒也正合了朱棣的意,每每都將陸長亭帶在身邊。直到燕王一行準備離開應天時,陸長亭都還未去見一面朱允炆。

  臨行前,洪武帝仍舊不死心地問了陸長亭一次。

  “太子宮中風水當真無異嗎?”

  陸長亭搖了搖頭。比起風水,如今朱標的心思更難琢磨。與其繼續摸尋風水的問題所在,不如好生治療一下朱標的心理。但古人可不知曉心理疾病這東西,陸長亭如何說,也未能引起洪武帝的重視。

  當然,也許古代壓根沒有心理醫生。

  陸長亭無奈,只能就此辭別。

  陸長亭一行人出城前,太子朱標依舊親自送了出來。

  陸長亭回頭看了一眼朱標越見羸弱的身影,忍不住皺了皺眉。不過隨即他就被朱棣揪過去,正正吻在了眉心。

  朱棣將陸長亭牢牢扣在懷裏,淡淡道:“長亭莫要為別人皺眉了。”

  陸長亭立馬舒展了眉心。

  朱標、朱棣。孰輕孰重。

  當然還是朱棣更重。

  他們很快回到了北平,陸長亭先拜過了鄒築墨,然後就往慶壽寺去了。

  陸長亭一邊走,一邊拆走之前道衍給他的錦囊。拆開來一看,裏頭端端正正寫著:自己想。

  陸長亭瞪大了眼。

  這就是所謂的危急時刻可用的東西?

  他還當道衍要學一把諸葛孔明呢,原來卻是如此不靠譜。

  陸長亭捏著錦囊走進慶壽寺裏,道衍正坐在從前的禪室中等他,見他進來,便抬手倒好了茶。

  陸長亭將錦囊往他面前一扔:“道衍師父,這是何意?”

  道衍淡淡道:“以長亭之智,有這三個字足矣。”

  陸長亭差點噴他一臉血。他以前怎麼沒看出來,道衍原來是這個德性呢?

  陸長亭坐了下來,將錦囊放到道衍手邊,轉而拿走了道衍倒好的茶。隨後便聽道衍問:“長亭可是該行加冠禮了?”

  陸長亭點點頭:“正是。”

  道衍道:“不若我為你加冠可好?”

  陸長亭頓了頓,抬起手指來數了數:“這話,四哥問過了,鄒先生問過了……嗯,不然你們……打一架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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