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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武侯》第198章
第198章

  久久之後, 朱棣方才掀開簾帳走了出來。

  待他回到帳中,便見自己的床上拱起了一團, 朱棣心下一軟, 當即走了上前。

  雖然藍玉方才表現得並不以為意,但他卻始終不能放下心來,他不能拿長亭的性命去賭。

  朱棣眉頭緊鎖地坐在了床邊, 面上陷入了一片冰冷之色之中。

  陸長亭聽見了腳步聲,也知道朱棣在自己身邊坐下了,但是遲遲沒聽見朱棣開口說話的聲音,陸長亭便忍不住先睜開了眼,等看見朱棣臉色難看的時候, 陸長亭立即就忍不住問:“出什麼事了?”難道藍玉還在他面前拿捏身份?

  但朱棣不像是會在意此事的人啊。

  至少這種事並不會令朱棣臉色如此難看。

  朱棣也沒有要隱瞞的意思,當即轉過頭來, 低聲與陸長亭說了藍玉方才的話, 沒有半句隱瞞。待陸長亭一一聽完之後,實在有些忍不住想笑:“原來他竟是這樣想的……”

  只是一抬眼,卻見朱棣臉上神色半點也不輕鬆,陸長亭不由挑眉:“四哥可是還有什麼不悅之處?”

  朱棣冷聲道:“我只擔心藍玉將此事說了出去。”他的聲音竟是帶上了一絲冰冷而銳利的殺意。

  陸長亭知道朱棣心裏的擔憂, 他知道這是朱棣在以行動來證明,絕不會讓任何人威脅到他的性命。不過藍玉這人……陸長亭覺得藍玉所說倒是可信的, 藍玉的確是沒將這樁事看在眼中, 在藍玉看來這等無傷大雅的事,他又怎麼可能在將來稟報到洪武帝的跟前去呢?

  陸長亭低聲道:“我將塔娜交給了藍將軍處置。”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一句話。

  但是朱棣卻深知陸長亭向來懶於說什麼廢話,所以這句話既然能從陸長亭的口中說出來, 那便必然是有其意義所在的。

  朱棣問:“塔娜如何?”

  陸長亭見他神色自然,便知道之前塔娜對他的一通撩,都是撩馬腿上去了……

  陸長亭淡淡一笑,道:“你覺得自古有不喜歡美人的英雄嗎?”

  朱棣臉上神色確實陡然一柔和,笑道:“沒有,我不也正喜歡你嗎?”

  陸長亭笑道:“四哥可真會自誇。”陸長亭也沒有要賣關子的意思,當即就話頭一轉,道:“四哥以為藍將軍與塔娜如何?”

  “英雄美人,很是相配。可是藍玉走到今日的地位,又怎會少了美貌的女子相陪?長亭是想說他會瞧上塔娜?”

  陸長亭點了點頭,隨即意味深長地道:“一個美人不可貴,但若這美人卻極為擅長籠絡男人的心呢?那可就說不準了。四哥不如與我等等看,若是塔娜仍舊留在營中,四哥便應該能看出藍將軍的心思了。就藍將軍這樣‘不拘小節’的人,又何來立場說我們半句壞話呢?”

  朱棣實則並不大相信,但話是從陸長亭口中說出來的,他當然還是極為給面子,笑道:“那我便等著。”

  第二日,塔娜便出現在了軍營中。

  不似之前慘白的面色,她似乎又恢復到了初見時的姿態。

  還有什麼能令她表露出如此風姿呢?陸長亭微微一笑,看來歷史上藍玉的這段風流韻事還當真存在!

  塔娜重新擁有了靠山,姿態自然不一樣了。

  當她看見陸長亭之後,都還能落落大方地一笑,絲毫沒有表露出對陸長亭的不快,似乎完全不記得當初陸長亭將她推出去的舉動了一樣。

  陸長亭拉了拉朱棣的袖子,壓低聲音道:“你瞧,是個聰明人吧。”還知道得了勢也不來招惹他,可真算是個聰明人了。

  要知道多少人一朝得了勢,就迫不及待地開始踩別人了。

  朱棣瞥了一眼塔娜如沐春風的模樣,已然信了陸長亭的話。只是等二人回到帳中,私底下時,朱棣方才道了一聲:“藍玉如此,軍營裏的其他人定然也是瞞不過的,將來必然會成為他身上的一大污點。”

  陸長亭知道歷史,心說,這豈止是一大污點,在藍玉案時,這可是也一躍成為了他的罪狀之一。

  陸長亭這時候當然也沒什麼去提醒藍玉的必要,一是藍玉風頭正勁,手頭權勢也正是得力的時候,未必他一說,藍玉便當真知曉收斂了,若真知道收斂,陸長亭可不信這麼多年就沒一人在身邊告誡藍玉莫要太過得意忘形,他去告誡反被恨上可就不好了;二則是此事不過是罪狀之一,當洪武帝真要拿藍玉開刀的時候,不管有沒有這樁事,藍玉的罪名都是鐵板釘釘的,他依舊會死;這三嘛,說來有些自私……藍玉與太子朱標有些關係,這年頭沒有什麼太子党的說法,但藍玉的身份的確就是如此,他是朱標的擁護者……如是不死,他也許就會是朱允炆的擁護者。

  私心來講,陸長亭更希望他有歷史上的下場。

  所以面對朱棣的這句話,陸長亭只淡淡一笑:“若一人要往自己身上潑污水,誰人又攔得了呢?”

  朱棣點頭:“正是。”

————

  北元已滅,他們很快清點了財物、俘虜、傷亡,然後便迅速帶著大軍班師回朝去了。

  此戰的捷報也很快送到了洪武帝的案頭。

  藍玉身為一員大將,甚至是名將,名聲他已經堪稱頂峰了,而權利自然也不會少了他的,所以這次他倒是沒吝嗇,在捷報之中將朱棣大誇特誇,朱榑麼,當然也沒有落下,也是要在筆下提一提的。只是和朱棣的功績相對比,朱榑就顯得乏善可陳了些。

  洪武帝大悅,當堂讀起了捷報。

  當眾人聽見燕王擒得北元丞相失烈門,又將天元帝與太子天保奴屍首帶回時,都免不了震驚。不少人已經暗暗在心裏嘀咕了起來,燕王這當真是大捷啊!

  這一手實在令人高看又嫉妒不已!

  洪武帝越讀越興奮,沉浸在兒子長臉了的自豪之中,也根本顧不上這兒子是不是自己平日喜歡的了。反正在此時證明了是他的種,果真繼承了他的英勇果毅便夠了!

  而天元帝和北元太子死了,也都不算什麼了!想來中間定然還有些細節!洪武帝耐心地等待著他的兒子歸來與他細說。

  朝堂之上當然也沒有敢不高興的,一時間都是一派欣欣之態。

  朱棣的勝仗,也讓洪武帝再次意識到了這些兒子的可利用性,在下朝之後,他便將朱標叫到了身邊。

  “老四打了勝仗,你如何看?”洪武帝問。

  朱標露出喜色:“兒子也為四弟感覺到自豪和高興!”

  洪武帝笑得更加愉悅了:“我也十分愉悅,你的弟弟們都長大了,他們驍勇商戰,能沙場奮勇殺敵,他們能統率一方,也能為你守住這大明江山的邊角之地。你是我的長子,與兄弟們素來情深,這是極好的!將來你的弟弟們會為你嚴實地把住要塞重地,你便再也不用擔心有圖謀不軌的臣子了……”

  說到這裏,洪武帝也不知是想起了誰,臉色陡然沉了沉。

  朱標高興地應和了兩聲。

  只是不知為何,他突然想到了幼年時,四弟東西被搶走時,那從小跟隨將士而磨礪出來的兇惡眼神。

  朱標晃了晃頭,將這個眼神從腦子裏甩了出去。

  “父皇,兒子有些精神不濟……”朱標出聲道。

  洪武帝原本的喜悅頓時消減了一半:“你回去好生休息。你要知道,呂氏已經走了,你還得保重身體才是,你膝下還有允炆……”

  朱標笑了笑:“是,勞您為我操心了,實乃兒子不孝。”說著朱標便退了下去,他再度晃了晃頭,卻覺得暈眩疲憊的感覺更加明顯了。

  而殿內的洪武帝眉頭漸漸皺了起來:“太子的身體怎麼一日不如一日了……”

  身邊的宮人卻無人敢出聲應答。

  洪武帝歎了口氣,拿起了一份名單盯著看了許久。

  還不夠。

  培養出了他的弟弟們為他未來的幫手……卻也還得砍去現在可能布在太子路上的荊棘。

————

  陸長亭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起來,當他坐在帳中緩慢飲著茶水的時候,卻突地注意到帳外多了個人影。

  那人影就跟個樁子似的立在外面,一步不挪,不進來,卻也不離開。

  陸長亭頗有些頭疼。

  也不知曉這人玩的是哪出……

  朱榑是當真傻了嗎?竟然每日安營紮寨休息的時候,他便立在帳外。

  第一次被朱棣毫不客氣地送走了,後面朱榑就又用出了他之前的那點小聰明,開始趁著朱棣不在的時候往帳外跑。

  陸長亭很想知道朱榑用意在何處,就直截了當地走出去,誰知道朱榑卻依舊動也不動,只用複雜的目光掃上他一眼,待到這一眼看上許久,大約是看夠了,朱榑就掉頭走了。

  陸長亭轉頭問程二:“齊王腦子有恙?”

  程二聳肩:“我也不知道。”

  總不會是他看上了我的吧?陸長亭想到這裏,隨即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實在有些自戀得可怕了。

  “算了,也不必理他了,還當樹樁子讓他當去吧!”

  自那以後,陸長亭便真的懶得理會朱榑了。

  陸長亭慢騰騰地合上茶碗蓋,起身走了出去。

  士兵們很快收拾好了簡易的營帳。

  那方朱棣快步走來,不輕不重地橫了朱榑一眼,然後便帶著陸長亭騎馬去了。

  這一行一走,便足足走到了四月。

  洪武二十年四月,藍玉大軍勝利歸來。

  因陸長亭隨軍北伐的緣故,此次歸來倒也有幸跟著上了回朝堂,然後有人將迅雷銃抬到了洪武帝的跟前。

  大臣們不明所以地看向了迅雷銃,有些隱約瞧出來這應當時改進過的火器,但這東西究竟有何作用,他們卻是不知曉的。他們甚至還不明所以地看了看陸長亭,實在不知這人身份是何,怎能站在這裏。

  他們卻不知陸長亭雖然還沒什麼地位權勢,但身上的功績卻從來沒見少過。

  兩次在宮中看風水,都與太子有關,一次剿白蓮教分壇有陸長亭出力,賊匪之事也有他出力,何況這次北伐也有他出力的地方……站在這裏,陸長亭是有資格的。

  陸長亭不卑不亢地接受著他們的打量。

  其實不僅他今日要站在這裏,日後他還會有很多的機會站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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