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許夢言被嚇得差點沒拿住手機，她反應過來馬上發微信問她：現在呢？還好嗎？需要我幫忙嗎？

　　蓓蓓：右手傷的有點嚴重……還在等檢查結果，謝謝你言言，先不說了。

　　我不是夢：好，有進展隨時告訴我！

　　蓓蓓那邊沒有再回，十分鐘後依然沒有動靜。

　　她盯著手機，有些慌了。

　　即便沒有去黃山，學長的手還是受傷了，甚至比前世更早。

　　難道姜學長右手的無妄之災，是冥冥中注定的嗎？

　　還是因為這一世又遇到了她？

　　畫畫的人都知道右手有多麼重要，前世黃山事故讓他手腕錯位尚且需要靜養三個月，現在直接出了車禍，後果她真的不敢細想。

　　姜學長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絕對不希望這種可怕的事情發生。

　　許夢言顫抖著撥出手機號碼，打給謝星望。

　　“阿望……”

　　“嗯，我已經好了，你到了嗎？”他說完似乎察覺到許夢言那邊不太對，問道，“發生什麼了？”

　　“蓓蓓，蓓蓓的男朋友，手被撞傷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只覺得開始語無倫次了起來，“我們能先去醫院看看嗎？”

　　電話那邊的謝星望沉默幾秒，就在許夢言以為他生氣了的時候，傳來了他低沉的聲音：“好，你到哪裡了？”

　　許夢言聽到他沒有多問，只是無條件順著她，心下一熱，也冷靜了不少。看了一圈周圍的建築物，“在南街這邊。”

　　“那別下車了，還有五分鐘到，我先叫出租車。”

　　公交車剛在目的地停下來，許夢言就拖著行李飛奔過來，她喘著氣跑到出租車旁的謝星望身邊，開門見山道：“他們在市醫，我們快過去吧。”

　　他仔細看著許夢言，發現她的情緒還算冷靜。

　　其實一開始他是有點生氣的，女朋友第一次除了他之外，對別的男人那麼關心。但他也知道，要說對人家男朋友一見鍾情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他隱隱猜測，她的反常態度可能事出有因，但這會兒不是談話的時機。當務之急還是先去醫院看看對方傷得怎麼樣。

　　她一路和馬蓓蓓聯系，到了市醫，直接找到了在病房裡的兩個人。

　　“咦，言言你們怎麼來了，”蓓蓓詫異地盯著她和謝星望，疑惑地問：“怎麼還提著行李箱？？？”

　　“正要出門，聽到你說出了事就過來看看。”她快速解釋。

　　姜醒看起來傷得不輕，右腿打著石膏不說，右手還被兩塊夾板固定著，一副完全不能動彈的樣子。

　　許夢言臉色發白，大概自己都沒有發現，她無意識地掐著自己手背。緊張地問馬蓓蓓：“右手怎麼了？右手傷成這樣以後還能畫畫嗎？！”

　　“沒事沒事，看著嚇人而已，”馬蓓蓓趕緊安撫他。“若組織受挫，有點脫臼而已。”

　　“是的，應該很快就可以出院了，”姜醒也樂觀地給她解釋，但他轉而又疑惑起來，“不過，你怎麼知道我是畫畫的？”

　　“……，我……”

　　兩個人齊齊地看著她，等她解釋。

　　許夢言剛才完全是關心則亂，下意識脫口而出，這會兒還真不知道怎麼解釋。

　　“抱歉，我女朋友自己是個畫畫的，所以第一反應想到這方面。”一直沉默至今的謝星望出聲替她解釋。

　　“是的是的，”許夢言忙不迭地偷偷感激地看著謝星望。

　　“原來是這樣啊，”姜醒沖他們笑笑，“我們都是同行啊，我以為你是看出來了同行之間的氣質。”

　　“呸！”馬蓓蓓毫不留情地拆他台，“你就是個畫圖的建築工，人家言言跟你可不一樣，哪有你手腳那麼笨。整天跟我念什麼君子不立危牆下，結果自己什麼都不管，車來了跑去救小孩子反倒被撞了。”

　　“當時哪兒想那麼多啊……”姜醒訕訕道，“對不起了蓓蓓，大不了我以後再也不說你了。”

　　馬蓓蓓真的是氣結。

　　許夢言卻聽出點隱情，疑惑地問：“救小孩子？”

　　說這個蓓蓓更來氣，“是啊，當時有個孩子沒被牽住，走到馬路中間去了，阿醒過去拉他才被摩托車撞到。惡心的是人家小孩子的媽媽深怕我們找她要報酬，當場就抱著孩子走了！”

　　她聞言眉頭一皺，“這確實有點過分了。”

　　“對吧！我們那麼像要飯的嗎？”蓓蓓翻了個白眼，不爽的說，“真的是什麼人都有，出來一趟遇到像你這麼好的人也遇到這種好心沒好報的，大概這就是社會吧！”

　　許夢言失笑，蓓蓓還有功夫和自己抱怨，姜醒狀態和心情都還不錯，看樣子確實沒什麼大礙。

　　她也真的放心了。之後又聊了幾句，她叮囑蓓蓓有事情都可以找她，便和謝星望告辭了。

　　走出醫院，兩個人坐在路邊的長椅上，相顧無言。

　　最後還是許夢言先開口，她其實來之前很怕謝星望問她，到現在卻發現自己最怕他什麼都不問。

　　剛才病房裡，他幫自己解釋，是不是已經暗示了他心裡的懷疑？

　　“阿望，你有沒有什麼想問我？”她有些不安地問。

　　謝星望沒什麼表情，一雙眼睛卻很認真地看著她，反問：“你准備好跟我坦白了嗎？”

　　“我……”其實她還不知道怎麼跟他說，難道真的要告訴他，自己是重生的嗎？

　　“你看，你其實不想告訴我，”他的眼底漫上一層失望，扯了扯嘴角，有幾分強顏歡笑，“所以，我又幹嘛要問？”

　　“不是的！”許夢言解釋，“我不是不想告訴你，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怎麼說……”

　　在生出和這個人一輩子在一起的覺悟時，她就想過，可能總會有那麼一天，她要把自己的秘密告訴謝星望。

　　雖然一直找不到機會說出來。

　　然而就在她猝不及防的時候，這一天突然來了。

　　他不逼也不催，就這麼帶一點點祈求一點點失望一點點探究和占了大多數的信任的表情看著她，看得許夢言心酸。

　　她鼓足勇氣，深吸一口氣，終於下定決心一般：“等我們這次，這次回來，從你外婆家回來，我就告訴你，好嗎？”

　　謝星望看著她視死如歸的眼神，最後還是忍不住，抬手捏捏她的臉，“嗯”了一聲：“等你。”

　　收拾好心情，他們繼續上路。

　　之前在許夢言強烈的建議下，他們這次出行沒有謝家司機的幫忙，完全靠自己尋找路線去目的地。

　　謝星望外婆家住的瑤鄉，在h市地界內，非常偏遠的山區之中。

　　他們需要坐城鄉巴士到縣城裡，再從縣城搭乘一天兩班的長途車上山。

　　去往山裡一路的風景已經非常驚艷，許夢言看著窗外越來越天然的自然風光，不禁問道：“你外婆為什麼住在那麼偏遠的地方？”

　　在她看來，深山裡交通不便不說，生了病還不能及時就醫。

　　謝星望雙手交叉放在身後，往座椅上一靠，他看著一處發呆，似乎在回憶。

　　最後淡淡地說：“其實她是在我外公去世後搬回這裡。”

　　許夢言一時沒敢說話，謝星望倒不介意讓她知道，繼續說：“她是我外公第二任妻子，我外公來這邊考察的時候遇到了她，兩人一見如故。當時他鰥居已有好幾年，家中也在給他找妻子，但是我外公執意娶了一個山裡的女人，就是我外婆……家裡上下都不同意，覺得我外婆不配做他的妻子。但是我外公卻很喜歡她，還親自教她寫字畫畫……”

　　“後來呢？”許夢言輕聲問。

　　“後來外公身體不好，先去世了，其實我都沒見過他。他原來妻子留下的兒女，自然是要讓他和原配合葬。我外婆很難過，外公對她來說是老師是親人更是深愛的人，已經不能生同寢，更無法奢想死同穴，她太難過了，便獨自回了瑤鄉。”

　　許夢言聽得心中一縮一縮的，胸口發悶。

　　謝星望的外婆居然是在悲痛之下才回到家鄉。

　　幾乎可以猜到他外婆回去的原因，可能是因為夫妻倆在那裡生活過，只有在瑤鄉，謝星望的外公才是完完全全屬於她一個人的。

　　很高興遇見你，很遺憾沒有早點遇見你……

　　這個故事之後，兩個人都沒怎麼說話。

　　許夢言靠著他的肩膀在顛簸中，很不舒服地睡了一路。

　　兩個人下午出發，抵達這座小村莊的時候已經是夜裡。

　　“後悔了嗎？”謝星望推著兩個人的行李箱，打趣落後幾步的她，“要不你坐在行李箱上我推你？”

　　“想當我爸爸你還嫩著呢？”以為她沒看過那個親子綜藝節目嗎？

　　不甘心地快走幾步追上他，許夢言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還慶幸沒叫別人來送我們呢，不然不就是打擾了外婆和外公的清靜嗎？”

　　謝星望聞言微微一愣，轉而就露出了幾分笑意，“嗯。”

　　村子裡路燈很暗兩個人抹黑來到一座平房前面，上頭的鎖還是最老式的。

　　許夢言拿著手機看了一眼，就擔心的說，“這鎖，沒銹吧？”

　　“不會的，”他從口袋裡摸出鑰匙，解釋，“我媽媽每隔一兩個月會親自來打掃一下這個房子，這鑰匙就是前幾天她從這邊回來的時候順便來學校看我，然後一起給我了。”

　　兩個人正說著話，隔壁小院子裡走出個人，手裡還端著盆水。

　　對方狐疑地看著他們，大概覺得是生面孔，有“鬼鬼祟祟”打著燈在門口摸索，便抬高了聲音用方言問道，“內邊誰咯？”

　　許夢言還沒聽清楚她說了什麼，謝星望已經出聲回答：“則家外孫來瞅瞅。”

　　“哦哦～”

　　對方聞言便不再多問，倒了水轉身回屋子裡。

　　許夢言想到他剛才張口就來的本地土話，震驚道：“你居然還會說這裡的話？”

　　“這有什麼奇怪的？”謝星望莫名其妙地回頭看了她一眼，“我小時候在這邊住過一兩年……你笑什麼？”

　　“沒什麼，哈哈哈哈覺得你說的好接地氣啊，完全不像該從你嘴裡說出口的話。”

　　“……”

　　他無奈地看著她笑，低頭就著微弱的光把鑰匙串上的鑰匙找到，推開了房子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