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第43章
第43章
汪尋湛回到家,打開燈,熟悉的空間此時顯得空空如也。白楚臨時暫住的那些東西一直堆在臥室的角落,他將鑰匙放在鞋櫃上,意外在手邊看到之前被自己隨手揉成團扔進儲物盒裡的字條。
汪尋湛拿起來,動作很輕的展開。
[車我欠你,你先有個過渡。]
看著白楚潦草的字跡,配上先前紙張扭曲過後的褶皺,汪尋湛忍不住揚起嘴角。
即便是深夜,週遭已安靜的嚇人,能聽見的只有自己的呼吸聲,但這裡確實有另一個人存在的痕跡…
直到臨睡前,汪尋湛一直都在思考,白楚的感情緣起何處又從何時開始。
無果…思緒太多,卻又支離破碎。
曾以為的那些隱忍,此時再細想也可以帶上些感情的幌子,可這對汪尋湛來說,根本解釋不通。
然而,無論賦予怎樣的說辭,過往的每一件事再被拎出,汪尋湛的心都變得更沉一分,喜悅與心痛相互盤繞,前者如同養分進行灌溉,後者則像是荊棘刺穿脾肺。
被子裡還帶著白楚的味道,汪尋湛想了想,轉身睡在了先前白楚睡的那一側。他閉上眼睛,卻因為無數的念頭抓心撓肺…
真他媽想…汪尋湛重新看著天花板…早知道就應該直接跟老黃說自己摔斷了腿,回不來了!
第二天一早,汪尋湛先是跟導演見了面,隨後說起具體的配音時間安排。
元旦上周過去,這一年一月份就會過年,汪尋湛的配音工作從現在開始持續到年前,年後再有一些時間便可以完成全部內容。
老黃陪汪尋湛一起跟導演見面,中午自然同去吃飯。
「我…」汪尋湛猶豫了一下,「昨天跟大老闆說起不想續約的事情了。」這事兒做的不地道,老黃一直跟公司說的都是『在考慮』,汪尋湛沒知會一聲就在司哲面前認了,多少將老黃這個經紀人夾在了中間。
老黃愣了片刻,眼神中有些不高興,但隨即點點頭,「知道了,那就這麼著吧,之後的事情你不管了。」
「嗯,謝了…」汪尋湛看著他一早晨心不在焉,於是關心道,「你怎麼丟了魂兒一樣?」
「我家昨天晚上進賊…我跟我媳婦兒都不知道,早晨起來客廳值錢的東西都被搬走了…」
汪尋湛一怔,「操…人沒事兒吧?!」
「都說了我們倆根本不知道…現在想覺得後怕,這賊肯定是有鑰匙…大半夜真他媽嚇人。」
「趕緊換鎖…」汪尋湛說完,停頓了片刻後舉重若輕的補充,「我順便也換個鎖。」
老黃抬起頭,表情不解,「你換什麼鎖?…城南的房子?林晨是不是還住在那兒,你想趕他走?」
「不是…城北的。」
「…好端端換什麼鎖,多麻煩啊!」
汪尋湛沒多解釋,只是在吃完飯後囑咐老黃換鎖的時候記得知會一聲。
老黃動作很快,那天晚上就帶著人到汪尋湛家裡把鎖換了。
汪尋湛站在一旁看著工匠幹活,隨口問,「幾把鑰匙?」
「三把…」小哥笑著回答。
「…為什麼是三把鑰匙?」汪尋湛下意識說,「我就要兩把。」
「你有病啊,」老黃在一旁忍不住吐槽,「現在鎖都配三把鑰匙,你這門的鑰匙不就是你一把,我替你備份一把,還有一把在那誰那裡嗎?」畢竟有外人,老黃刻意避開了林晨的名字。
汪尋湛這才想起來,老黃還有他的鑰匙…那這鎖還真換對了,「行了,換完鑰匙我都自己留著。」
「我家昨天進賊,又不是你家進賊,你緊張什麼…」
送走老黃,汪尋湛關上門,轉頭拿起電話。他打給白楚,起手問,「過年你什麼安排?」
「還有好多天,我沒什麼安排…」白楚輕笑著,「怎麼現在問這個?」
「其實沒多少天了…」汪尋湛聽著他的聲音,盤算以後每天都要多打幾個電話,「過年劇組放假,你總得回來吧。」
「嗯,要回去。」
白楚的母親不在了,父親躺在醫院,汪尋湛不確定白楚還有沒有別的親戚,但雙親是這個情況,年也不會過的踏實,「你要是沒什麼特別安排,乾脆陪我過年吧…我就一個人,過年沒勁!」
「……」
「怎麼,不樂意?」汪尋湛是好意,但若是讓白楚為難,大可不必,「你要有安排就算了,我…」
「可以,」白楚打斷他,「你想怎麼過?」
「到時候再說…」汪尋湛猜測,估計一半時間都在臥室的床上…他清了清嗓子,語氣平淡的開口,「你回來之前跟我說,我開車去接你。」
白楚愣了片刻,「好,知道了。」
隨後的幾天,汪尋湛快馬加鞭的完成配音工作,接著在週末給自己騰出了半天時間,去了趟醫院。
站在骨科大夫辦公室門口,汪尋湛看了看桌上的名牌,「劉醫生,你好。」他禮貌點頭,接著坐下,「我之前陪白楚來過,那會兒他手上帶著石膏。」
醫生放下手裡的筆,看向汪尋湛,「我記得你,大明星…」
「嗯,」汪尋湛笑了笑,這醫生年歲不小,看著慈祥,「白楚的手沒好徹底,我就是想來問問情況。」
「應該不是大問題,」劉醫生回憶了一下,「他肌肉有些撕裂,使不上力氣或者沒法承受壓力都是正常的…我之前跟他提過,最好定期復健,他說最近有個活兒比較忙,之後有時間再說。」
「不會有什麼後遺症吧?」
「這很難講…要是自己上心,不是什麼大事兒,但要是他自己都撒歡,過兩年,遇到個變天什麼的,關節處不舒服也是正常的。」
「那有什麼要注意的?」
「你這麼關心他?」劉醫生打量汪尋湛,對這問題的答案並不在意,「要是你能勸他…讓他少跑幾次賽道。他手現在的狀況來說,高壓沒什麼好處。」
汪尋湛從醫生辦公室出來,已經是快晚飯的時間了。他低下頭,順著走廊往門口走,心裡盤算得找個機會跟白楚說,以後盡量少比賽,別拿自己的身體不當回事兒!
身後人交談的聲音傳進汪尋湛耳朵,起初他沒留意,公共場合人來人往,道不盡的家長裡短…
直到…
「如果不是白楚,乾爹現在不會躺在醫院…」
聽到『白楚』,汪尋湛注意力不自主被吸引。他不記得這個聲音,但是從這語氣以及內容來看,說話的人顯然是找過白楚麻煩的夏寒。汪尋湛沒有回頭,但放慢了腳步。
「就事論事,你說的沒錯…」另一個聲音淡淡的回應,不帶過多的情緒。
汪尋湛認得這個聲音,雖然只見過一次,但作為『假想情敵』,他忘不了這個聲音在和白楚說話時閃現的親密。汪尋湛忍不住側目打量,果然是英航。
「就事論事,你說的沒錯…」英航扶著身邊的『導盲犬』,與夏寒並肩走著,看不出絲毫親密,但兩人之間的距離倒也顯得熟悉,「可如果非要這麼算,他是因為我回來的……而且那些生意,斷了也好,至少兄弟們少點危險。」英航說話的腔調與那日在衛生間中並無二樣,平靜,克制。
「我從來不關心你說的那些…」夏寒活動自己帶著手套的雙手,聲音就像是利刃一般,帶著冷傲。
「我知道,」英航輕笑,「但是於叔把你架在這個地方,你眼前也沒路可以選。」
「我只是希望,如果有一天乾爹醒了,他在意的這些…」夏寒話還沒說完,意外與回過頭的汪尋湛四目相對。
心中一驚,汪尋湛連忙轉過頭…
「你盡力了,」英航誤以為夏寒不願說出後半句話,「白叔要是能醒來,沒理由責怪你…」
三人從汪尋湛身邊走過,夏寒用餘光掃過,神情不曾改變。
汪尋湛從醫院出來之後的幾天,一直都在琢磨走廊上聽到的幾句話。他每晚都會在九點左右打電話給白楚,這個時間劇組應該已經回到酒店。
汪尋湛打過去,等了片刻白楚才接電話。
「在幹嘛?怎麼那麼慢…」
「剛剛在洗澡,」白楚的聲音有些疲倦,「今天回來的有點晚。」
「嗯,以後打電話快點接…」汪尋湛這幾日都沒有提起在醫院的事,他也不打算貿然說起。白楚與英航的親密他看在眼裡,白楚信的人,他不好做判斷。但兩人若真是在背地裡有什麼想法,現在的白楚也無能為力,說了只會讓他心裡不痛快。
白楚對這種半強調的話,帶著一貫的放任,「知道了。」
「哎…你說怎麼還要那麼久才放假,」汪尋湛逗他,「路邊燈籠都掛起來了,每天還得去工作。」
白楚拉開被子躺下,「沒幾天了吧,我看最近的安排,孟燊的戲…」
「怎麼沒幾天了,你會不會數數啊,」汪尋湛故意打斷,接著快速道,「還有快一周…一如不見,如隔三秋,你自己算算是不是很久。」
「算不出來,我數學從小就不好…」白楚聲音很輕,帶著曖昧在遊走。
兩人剛開始接觸時,汪尋湛被撩的全身發軟;這會兒距離縮短,白楚倒成了偶爾閃現些許無措的人。
汪尋湛莫名得意…看這勢頭,相比白楚在溫柔鄉里的實戰來說,野花叢給汪尋湛積攢的經驗明顯更勝一籌。
「怎麼算不清…」汪尋湛乘勝追擊,「讓我來教教你,從現在開始算…」
「算那麼清楚沒什麼好處,」白楚說的不著痕跡,「只能加長想你的時間,不划算。」
「……」沒得意幾分鐘,他便因電話中傳來的『想你』二字一敗塗地。
「怎麼不說話了?」
「沒不說話,」汪尋湛揚起嘴角,「我享受一下你想我的氣氛。」
「你可以慢慢享受,」白楚故意停頓,「大家今天還念叨,你不在劇組,都挺想你的。」
「這麼說,你不划算…」汪尋湛清了清嗓子,「就我一人兒在想你…」
「…嗯,」白楚收起了玩笑的語氣,淡淡的說,「夠了。」
汪尋湛掛了電話,長出一口氣…虧得是及時掛了電話,在打下去,他得駕著手機去衛生間給自己散個火。汪尋湛仔細看了自己隨後幾天的工作安排,接著給老黃打了電話。
大半夜的,老黃先是沒好氣的說汪尋湛『想一出是一處』,接著還是答應幫他調整之後的通告安排。過了一會兒,老黃回電表示:明天的通告已經安排好了,沒法調整,剩下的都給你挪到放假前的最後兩天。
汪尋湛滿意的掛了電話,接著定了明晚的機票…他實在等不了了…
第二天傍晚,汪尋湛從錄音棚出來直接去了機場,出機場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半了。
他看了看手機,每天這個時候他都打電話給白楚,今天在飛機上沒轍…瞧著白楚一點著急的架勢都沒有,著實讓他心裡不樂意。
隨手攬了車,汪尋湛報出劇組下榻的酒店名字…見面再收拾這犢子。
路程還未過半,白楚的短信發了過來:[在做什麼?]
汪尋湛瞥了一眼時間——將近十點——心裡暗爽,只怕這將近一小時白楚都寸步不離的守著電話:[還沒到家。]
[注意休息。]
好歹問一句為什麼不回家吧…汪尋湛用手機敲擊屏幕,隨即將電話撥了過去。
「怎麼?」
汪尋湛對駕駛座的司機有些顧忌,畢竟是公眾人物,不宜太過張揚。他側過頭,壓低聲音,「在等我電話?」
「沒…」白楚不以為然,「我也剛剛回來。」
還他媽不承認…汪尋湛揚起嘴角,一本正經的道:「在路上,到了給你電話。」
「好。」
下了車,汪尋湛走進酒店斜對面的煙酒店,買了幾瓶洋酒——汪尋湛撿40度的拿…怎麼著今晚都得把白楚整的服氣了。
他站在酒店門口,隨即撥通白楚的電話。
「到了?怎麼忙到這麼晚。」
汪尋湛拎著酒,抬腳走進酒店,「嗯,臨時有點事。」
「別太累…」
「這麼關心我,」汪尋湛在酒店大廳停下腳步,「你之前把我留下的東西都拿到你屋裡了嗎?」
「對,怎麼?」
「你找一下我的睡衣在不在…」汪尋湛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坐下,「我找不到了。」
「你等一下,」白楚說完,電話那端隱隱有些翻找的聲音,「在,你帶過來了。」
「睡衣我從美國帶回來的,估計忘了拿出來,直接拎到劇組了。」汪尋湛輕舔自己的嘴唇,「你穿上,然後給我發張照片…」
「……」白楚沉默片刻,「你是不是喝醉了?」
汪尋湛看了看自己手裡的酒…還沒開始喝呢,哪兒能醉,「嗯,有點,特別想看你穿我睡衣的樣子…」
然後再扒了…
白楚在電話那端輕笑,像是在嫌棄他幼稚…片刻過後,還是應了,「…那你等一下。」
幾分鐘之後。汪尋湛收到照片…白楚沒露臉,睡衣開敞套著,肌肉線條一覽無遺,睡褲鬆散的掛在跨上,恥毛若隱若現。
白楚睡覺總是裸著上半身,汪尋湛喜歡用自己的胸口貼著白楚的後背,或者整個身體蹭在白楚的手肘裡。他吞嚥著口水說,「扣子繫好,別脫,…」
說完,汪尋湛起身,朝著電梯走去。
白楚不明就裡,「你今天怎麼了?」
「你收到我給你的酒了嗎?」他走進電梯裡時開口問。
「…」白楚想了想,「沒有,你什麼時候給的?」
「不可能,應該今天到酒店。」
「那可能是白天不在屋裡…明天我去片場之前問問前台。」
看著眼前白楚房間的門,汪尋湛笑著說,「再等等吧,今天還沒過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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