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第61章
第60章
為了不影響拍攝進度,在汪尋湛解決問題的間隙,Bass調整了之後的拍攝安排。與劇場鏡頭相關的拍攝停滯,取而代之的則是其餘室內的戲份以及配角戲。原本還有一周才會進入劇組的Tommy,因為這調整提前了片場的通告。
到了劇組的第一天,Tommy便有和汪尋湛的對手戲。
拍攝間隙,汪尋湛隨口與Bass說起劇場的問題,坐在一旁的Tommy聽聞,湊到汪尋湛身邊說,「湛哥,你們需要的劇場有什麼要求嗎?」
汪尋湛回身看他,Tommy能問起,自是有點想法,「沒什麼特別的要求,只要是舞台劇的劇場能滿足收音就可以,主要是租用時間。」
「得多久?」Tommy接著問。
「一個多月吧,」汪尋湛進而解釋,「劇組需要在劇場裡面進行場景調整,租用期間沒法撤出來,得保證全天候使用。」
Tommy點點頭,「我幫你問問吧,但不確定能不能租到。」
「市裡的幾個劇場我都找人問過了,上戲的檔期幾個月之前就安排好了,很難臨時調整。」
Tommy瞇著眼睛樂呵,沒再接話。
半天功夫,Tommy給了回話。
他笑嘻嘻對汪尋湛道,「小型劇場能借到,可以嗎?」
Tommy提到的劇場,位於郊區,是幾間高級會所的聚集地。小型劇場為會所提供定期表演。春節假期過去沒多久,淡季時節鮮少有長期演出。
聽完描述之後,汪尋湛愣了片刻,似是沒想到Tommy如此高效,「可以,只要適合收音,剩下的鏡頭感問題,交給Bass。」
「那行,」Tommy點頭,「不過,湛哥…」他停頓了片刻,眼神閃爍,「你得犧牲一下『色相』…」
汪尋湛一怔,「什麼?」
「劇場的投資人是你的鐵桿粉絲,」Tommy說著,面上帶著些怯色,「聽說是租給咱們劇組,執意想見你。」
「……」汪尋湛歎氣,笑的無奈,「那讓場務去看看吧,要是可以,見一面沒什麼。」想了想,他隨即又補充,「就是見一面,別的不可能。」
Tommy又樂起來,「你放心吧,人家有老公,就是跟你要個簽名罷了,不用想太多。」
第二天場務便去了小型劇場,帶回照片之後Bass很是滿意:地方雖不大,四壁的消聲材料卻是頂級的。
劇場的投資人從事房地產行業,年輕有為,白手起家。作為一個女人,在如狼似虎的商界掙扎,自是有一定的手段。據Tommy所說,這女人的老公有些背景,夫妻兩人打小就認識,後來理所應當的結為連理。
電影由工作室牽頭,簽約自是Miles出面。汪尋湛答應了Tommy,便與Miles一同前往。
Tommy等在劇場門口,身邊站著的便是投資人——程真。
四人見面,對簽約的細節都沒什麼異議,畢竟雙方的律師早就將合約擬定好,各項條件也都進行了商榷。
程真笑著與汪尋湛握手擁抱,接著拿出手機合影,一副影迷的樣子。她三十出頭的樣子,收拾的精明幹練,若不開口,定是瞧不出絲毫親近感。
汪尋湛有求必應,心中雖覺得這事兒不怎麼上檯面,但畢竟活在靠面向營生的娛樂圈。能憑借『汪尋湛』三個字給劇組解決問題,替工作室省去些麻煩,總歸落個『物有所值』的名堂。
想來,過往幾年在Z.S.公司,合約雖有些細節讓汪尋湛感到不滿意,但從未讓他染指過這般耗時耗力的勞神情況。汪尋湛站在小型舞台中間,心中無限感慨:這些年的合約,比起那些無奈妥協的,握在手裡的那些必然可用『更多』二字形容。
離開之前,Tommy與程真不約而同問起Miles的來路。
先開口的是Tommy。汪尋湛聽完,隨口回答道,「生意人,是Bass的朋友。」
Tommy點點頭,沒吱聲。
再到程真問起時,汪尋湛來了興趣,他反問道,「怎麼?覺得信不過?」
「不是,」程真搖頭,「租用劇場罷了,你們給錢,我出地方,不存在信不過…我只是覺得他很像我老公。」
後半句話舉重若輕,汪尋湛聽不出真假。他笑著回應,不再深究。
丁桐的本子中的場景,大多按照USC的劇場進行撰寫,劇組先前臨時搭建的舞台也與描寫相仿。換了劇場,攝像場務加班加點按照Bass的要求對室內進行佈置。
汪尋湛與丁桐之間關係緊張,Bass看在眼裡,平日若非必要,鮮少讓丁桐到現場給兩人添堵。尺寸改變引起不少拍攝細節的改變,丁桐也不得不按照新的小型劇場對部分故事的細節進行修改。
「等會兒丁桐過來。」Bass好意提醒,「劇本還有些地方…」
「知道了。」汪尋湛點頭,工作歸工作,他拎得清楚,「我晚飯之前就走。」
「行,能討論完。」
劇場附近有一家不錯的燒烤,前幾日汪尋湛和Bass去了。
正巧今晚白楚沒事兒,天氣又開始回暖,兩人說好過去吃晚飯。
劇本修改沒花去多少時間,丁桐改掉了部分劇中劇的內容,縮減了電影中舞台劇場景的尺寸。汪尋湛自己對劇本修改有些私人想法,與白楚有關。礙於不想與丁桐有過多交談,他便沒提及,在不影響整體效果的情況下,僅僅是安靜聽著Bass與丁桐的討論。
臨近晚飯,三人結束了工作,一起走出劇場。
白楚等在門口,靠在車上抽煙。看見汪尋湛走出來,他隨即站直身體。
「我跟丁桐先走了,」Bass很有眼色,沒等丁桐開口,便搶先一步道,「你們倆去吃飯吧。」
「怎麼?」丁桐用餘光打量白楚,轉而對Bass說,「著急什麼。」
這話順時讓氣氛變得尷尬,Bass不好吱聲,汪尋湛若是再開口,便是在兩人岌岌可危的相處中雪上加霜。
「你們晚上有事嗎?」白楚接了話,語氣平淡,「沒事兒的話一起吃飯。」客氣得體,壓了丁桐的銳氣,同時也給足了汪尋湛面子。
「可以,」丁桐眉宇帶笑,揚起的嘴角卻透著寒意,他接著問Bass,「你去嗎?」
Bass皺眉看向汪尋湛,「走吧,我請客,最近大家在劇組受了我不少的氣。」
汪尋湛輕輕握住白楚的手臂,後者只是輕笑,那眼神像是在說:一頓飯而已。
燒烤與劇場不過幾分鐘車程,白楚載著汪尋湛,Bass和丁桐一人一車,跟在兩人之後。
汪尋湛透過後視鏡看了看白楚,「你幹嘛應他。」話雖這樣說,帶著些『埋怨』,聽上去又是另一番光景。
「要不甩掉他們?」白楚說著,作勢稍踩油門加速。
「成,」汪尋湛點頭,「我就想跟你二人世界。」
白楚餘光看他,「沒事兒,」他減慢了車速,開的更穩些,「人再多也是『二人世界』。」
汪尋湛不再多言,心裡卻不是滋味。
四人就座,幾杯酒下肚後便聊起了正在拍的電影。
白楚隨口問進度,Bass接話並且笑稱,「平日裡在劇組,沒少和汪尋湛因為拍攝的事情起爭執。」
之後,話題從租用劇場轉到了汪尋湛的學生時代。
提起當年的舞台劇,丁桐刻意說道,「尋湛還是很在意當年送花的人。」
汪尋湛下意識看向Bass。
花是白楚送的。這事兒除了他自己知道,只對Bass提起過。
轉念,汪尋湛鬆了口氣,若丁桐真知道,斷不可能在白楚面前提起此事,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你不是不在意那人是誰嗎?」白楚笑著問汪尋湛。
「多少年前的事兒了,」Bass聽了白楚的說辭,了然汪尋湛還未和他說起那段,於是打著圓場對丁桐道,「你現在提,多沒勁。」
汪尋湛沒接話…這情況,答『在意』駁了自己原來的說辭,應『不在意』必傷了白楚的心。他湊到白楚的耳邊,小聲道,「以後我只收你送的花。」
虛驚一場,談不上忐忑。
對這事兒,汪尋湛心中早有自己的算盤。原則上,沒什麼好瞞著的。但白楚始終是那個付出更多的,汪尋湛貿然提起,就好像當下的感情中夾雜了感動,攜著動容。白楚若將『最初』定義在『二百萬』伊始之時,汪尋湛便順著他的意,縱然沒有送花的那段過往,也絲毫不會影響兩人之間的任何發展。
菜剛剛上齊,Miles打來電話,通知Bass和汪尋湛,之後的幾天他回去美國,有事情及時聯繫。
掛了電話,汪尋湛想起簽約那會兒Tommy和程真不約而同的問題,便隨口問Bass,「Miles之前在國內的時間多嗎?」
Bass搖頭,「之前好幾年回來一次,不算多。」
藉著這茬,Bass換了話題,說起十幾歲時與Miles互相搶女友的往事。
他本意是岔開汪尋湛的過往,卻不料『前女友』三個字又引的丁桐見縫插針,「前任這種事兒,還是尋湛最有發言權。」
Bass歎氣對丁桐說,「你別沒事兒找事兒。」 語氣雖帶著些玩笑,意圖卻再明瞭不過。
「我一句話都不能說了嗎?」丁桐柔聲細語,堵的Bass不好再吭聲。
汪尋湛當即回嘴,「我沒什麼發言權。」這就是丁桐,與當年的行為如出一轍——得不到,唯有毀了才能滿足。汪尋湛壓了壓火氣,接著開口,「也沒什麼想說的。」
「你怎麼不關心一下我現在的女友,」Bass將丁桐面前的酒杯倒滿,「總關心前任這種過去時,有什麼意義。」
「『現在進行時』就是未來的『過去時』。」丁桐一語雙關。
白楚看向丁桐,舉重若輕的道,「汪尋湛的前任,你指的是林晨吧。」
「……」桌上安靜片刻。
白楚主動提起『林晨』兩字,斷了丁桐的路。汪尋湛伸手抓他,十指相扣。丁桐有意挑釁,白楚眼中閃現零星不甘。這話本可不必接,汪尋湛心裡清楚,白楚踩著心裡的傷口表達感情,捍衛領土。
「什麼前任不前任的,」汪尋湛手指又用力了些,「我都忘了,對我來說,現在有的足夠了,以後我也就要這些,沒別的。」
「忘了?」丁桐拿起手機,在手裡來回翻轉,「你前男友可不是這麼想的吧。」
「你夠了吧!」汪尋湛站起來,對這話題著實忍無可忍,他轉頭看著白楚,「走吧。」
「這是幹嘛?氣急敗壞?」丁桐緩了片刻,看向白楚,「你知道林晨是怎麼說的嗎?」
「行了,你喝多了。」Bass拍了拍丁桐的肩膀,接著對汪尋湛說,「你們先走吧,我去埋單。」
丁桐不動,看著白楚,「你真不想知道?」
白楚抬頭看了看已經開始收拾東西的汪尋湛,應了丁桐的話,「…他怎麼說的?」
「挺精彩的,」丁桐笑著道,「咱們尋湛只怕『忘』的不太乾淨,或者壓根沒『忘了』。」
「放屁!」汪尋湛咬牙,低頭迎上白楚的目光,「你別理他。」
「你讓他說,」白楚目光凌厲了些,轉而對丁桐道,「忍了一晚上,你說吧,我聽著。」挑釁也好,示威也罷,白楚毫無閃躲。這幾個月,與汪尋湛經歷的事情,算不上回憶滿滿,但至少刻骨纏綿,若此時沉默以待,又怎麼對得起兩人之間的感情。
汪尋湛不再吭聲,白楚的心思他懂。林晨之事,早已開誠佈公,當下要再強行阻止,到顯得他心裡有鬼。汪尋湛不在乎林晨說了什麼,這事情是白楚心裡的裂痕,卻避無可避。原則上他壓根不願提起,但唯有在丁桐面前跨過去,才是一勞永逸之舉。
丁桐將手機屏幕解鎖,「我說不算,前段時間我見到他了,給你聽聽林晨自己是怎麼說的。」
「別在這兒找不痛快!」Bass壓住丁桐的手,語氣也變得不友善。
白楚伸手拿過丁桐的手機,玩笑的道,「說的我都開始好奇了。」說完,按下播放鍵,眼神中滿是對這一切的不屑以及對汪尋湛的信任。
「就算我和尋湛分手了,他也不可能忘了我。」錄音只有林晨的話,語氣刻薄,帶著酸楚,「我和他從小就認識,他回來之後也沒找過別人。要真能忘了我,怎麼可能在分開之後還幫我裝修餐廳…還有這屋子,也是他最近過戶給我的。」林晨稍稍停頓,滿腹儘是優越與顯擺,「尋湛打心眼裡一直在為我考慮,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我就在這屋裡,等他回來我身邊。」
錄音結束,四下錯愕。信息量過大,Bass疑惑的看向汪尋湛。林晨這話扭曲了事實,汪尋湛震驚之餘連忙望向白楚,不知如何應對。
白楚始終盯著那已經暫停的手機屏幕,眼神越來越冷。
「是不是挺精彩的。」丁桐看向汪尋湛,全身的攻擊性油然而起。
白楚回過神後站起來,他頷首打量汪尋湛,「是比你說的精彩多了。」語畢,拿起衣服,轉身往門口走。
汪尋湛陣陣發蒙,下意識抬腳,快步跟著他往出走。
到了門口,他拉住白楚的手臂,「你聽我說,不是那麼回事兒。」
「…」白楚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
「那錄音,保不齊是丁桐故意激怒林晨錄的…林晨的事情,我真的沒騙你。」
缺少上下文,無法判斷這對話發生在情況下。只怕先前丁桐說了什麼,激怒了林晨,亦或者林晨看了先前的新聞炒作,誤將丁桐認為是那個拆散了他和汪尋湛的人。
白楚沉默了片刻,「…是真的嗎?分手之後幫他餐廳裝修,還有最近把房子過戶給他的事情,這些是真的嗎?」
「……」汪尋湛百口莫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這些…」
白楚打斷他,重複道:「是真的嗎?」
「……」
「我本來以為,你告訴我林晨的事情,是不希望有任何欺瞞,」白楚頓了頓,聲音帶著顫抖,「現在想來,這事全世界都知道,只怕是你覺得瞞不住了,所以你不得不告訴我,是嗎?」
「……」
寂靜取代了兩人週遭的喧囂,寒冷在全身開始蔓延。
白楚點頭,眼中莫名閃爍不易察覺的水汽,「那我知道了。」他回過頭繼續往前走。
汪尋湛再一次上前拉住他,「白楚,我…」
「鬆開。」白楚甩開他,反手抵在汪尋湛胸口。眼睛雖看著他,卻察覺不到絲毫親密。
白楚的手掌用力,像是聚集了全身的悲傷。汪尋湛感受著那顫抖,四目相對便瞧見白楚眼中淚光的閃爍,「我…」
「別說了,你說的夠多了。」
白楚執意開車離開,汪尋湛看著他漸漸遠去,全身都在發疼。
想來,白楚沒在丁桐面前低頭,汪尋湛卻讓他一敗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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